當前位置: UU看書 > 青春 > 初戀終有晴最新章節列表 > 162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162

32

林越週六的時候有輕微低燒,吃完晚飯就早早睡下,房間內的空調也忘了開,蒙著被子捂著,最後被熱醒,整個後背都溼淋淋的一

大片,他看了眼鎖屏上的時間,十點半,還不算太晚,他第一時間便是點開時一的對話方塊。

“剛剛做了個夢,夢見江則跟你告白了。”

時一回的很快:“然後呢?”

“還好夢醒了。”林越舒了口氣,起身準備去倒點溫水,腦袋還有點昏沉沉的。

時一哭笑不得:“你的夢可真敢想。”

“我現在又有點想重新回去繼續這場夢,好知道夢裡的你會怎麼回答。”林越去廚房倒了杯溫水,喝了口,又輸入了一串字,“想想還是算了,醒來問現實的你比較好。”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睡?”林越的話讓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總不可能真跟他正兒八經的討論這不切實際的夢,來延續夢裡的情境,所以她選擇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

“有點低燒睡了會兒,樓下的藥店應該還開著吧。”林越也真沒再執著這個夢,內心不由嗤笑了一聲,他這都在想什麼呢?

“營業到十一點半。”時一回,想了想又緊接著多提醒了一句,“記得多喝熱水。”

她其實想叮囑他:趁診所還開著趕緊出門看病,吃了藥早點休息,晚上空調別調太低。斟酌了會,怕說多了反而囉嗦還顯得過分在意,最後只打出了一句“萬靈藥”——“多喝熱水”。

林越看著對話方塊,抿著嘴還是抵不住要上揚的弧度,夢醒後的現在,他挺高興的,盯著時一的訊息氣泡越笑越暖,萬分配合地又灌入了一大杯溫水:“我有在喝。”

“恩。”時一的回覆反而很矜持。

“有沒有人誇你總是秒回?”

“好像沒有。”她被他問的有點懵,不知道林越是怎麼能突然扯到這件事上的。

隔了一會沒收到林越的回覆,內心惴惴不安。

“怎麼了?”

不一會就是一段密密麻麻的回覆。

“高一的時候每次找你問作業,不一會就能收到你碼的工工整整的作業清單,有時候語文作業被我拖得有些晚了,顧不上好好寫,問你答案,你也很快拍照給我,上次凌晨一點醒來發你訊息,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你竟也回覆了,你說你正好剛醒,我還挺吃驚的。”

她其實挺心虛的,她對林越的訊息設定了特別關注,除了在校設定靜音外,大多時候都把手機提示音開著較大的音量,就像日復一日的將手機放在咫尺近的地方,特殊的聲音以方便做出及時的回應。有次時一、尤翹楚和廖韻之在肯德基吃東西,隔壁桌的一個男生手機突然響起特殊關注的訊息提示,她下意識的想到林越,心裡咯噔了一下。

你看,喜歡一個人的心情都一個模樣,有些特殊都來自心甘情願。

“是嗎?”她不想多聊這個問題,他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她只能佯裝得自己沒太注意然後又話鋒一轉,“你出門看病了嗎?”

林越把脫下的睡衣掛在衣架上:“已經換好衣服了。”

走到玄關處:“正在穿鞋。”

拿了串放在一旁鞋櫃上的鑰匙,輕手輕腳的關上門:“出門了。”

每一步都讓時一清楚的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幹嘛。

時一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不假思索地拿著手機跑到陽臺,林越一會兒會從她家樓下經過走出小區門口,從她家的陽臺處能看得一清二楚。

時一見林越由遠及近漸漸走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忽站定,低頭打字。

時一手機又竄進一條他的訊息:“我看見你了。”

時一從手機螢幕上抬頭,朝斜下方看向他,白晃晃的路燈鑽入他漆黑的眸裡是流動的明亮,見他拿著亮著的手機螢幕朝她揮揮手,相視一笑。

林越又低下頭打字,時一的手機介面仍保持在他們的對話方塊,時一緊握著手機等著,不出所料,沒一會又是一條他的訊息。

“今晚沒什麼星星。”

她抬頭,漆黑如墨的天,零零散散綴著幾顆相隔甚遠的星星。

“你要準備睡了嗎?”

“還沒。”

“好,等我。”

然後時一見林越走出小區門口,隱匿在拐角處,她仍舊站在那,呆愣愣地看著孤零零的星星。

她爸爸從房間裡出來關客廳還亮著燈,見她趴在陽臺上望著天空發呆,也湊過去,站在身後一同看與平時毫無二致的天,不明所以的問一句:“看什麼呢?”

“沒,看星星……”時一被突兀的聲音險些嚇了一跳,轉頭就灰溜溜的離開陽臺回房。

“早點睡覺。”她爸爸又在身後叮囑一句。

她回到房間關起門來,痴痴地盯著手機螢幕。

“醫生開了藥,打了針。”林越看完病,邊走邊發消息,“你在幹嘛?”

“在和你聊天啊。”時一滿心歡喜,她在跟喜歡了很久的男生聊天,不自覺帶著心聲輕揚的語調和盤托出。

時一說這話時其實並沒多想,林越問她,她老老實實的回答,可林越收到訊息後,本再正常不過的話他多看幾眼竟悄悄升騰起別樣的甜。

他站在藥店門口,看著時一的訊息,從各個角度揣摩著她話裡的種種可能性。

他站在那,自言自語:好像細想下這麼回也確實沒毛病,反倒顯得他這問題問的有點多餘。

他微搖著頭笑話自己,好像個智障在做閱讀理解。

林越邊往小區的方向走,邊打著字回覆時一的訊息,彼此都在專心的和對方聊著天。

“時一,我想和你通話。”

時一一時間六神無主,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還是不免讓人心生緊張,她其實不太會聊天,又擔心不知道說什麼好以至於萬一在電話內尷尬的冷場。

她正愣神之際,林越又一條訊息:“現在方便嗎?”

她:“恩。”

林越立馬打來了電話,指腹向綠色接通鍵滑動,她接起,手機螢幕從聊天介面轉變為顯示著林越名字的通話介面。

這兩個字,不論什麼時候看,都令她不由心生緊張,一揪一揪的。

他躡手躡腳的關好門,換上拖鞋回了房間,電話接通:“剛到家,我先換個衣服。”

“我也刷個牙。”時一也骨碌碌的翻身從床上起來,動作迅速的鑽進廁所。

她把手機帶在身邊,放在洗漱臺鏡子旁的隔層上,彼此都能聽到聽筒裡傳來的窸窸窣窣聲響。

林越衣服換的很快,他沒說話,關好房間內的燈,躺在床上,能很清晰的聽到時一的動靜。

牙刷與牙齒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的“唰唰”聲,清水在口腔內攪動的“咕嚕咕嚕”聲,開啟水龍頭沖洗殘餘泡沫的“譁啦啦”聲。

林越耐心的等著她弄好一切,直到她重新拿起手機,清爽地說一句:“我好了。”

他調整了最舒服的姿勢,僅留床頭一盞小夜燈。身上蓋著薄毯,手機緊貼著耳邊,閉著眼,愜意而享受的聽著深夜裡時一懶洋洋的腔調,放鬆而舒適,靜謐的夜裡只留有對方的聲音,像很多個睡前他點開時一錄製的音訊,舒緩的音樂伴著柔和的音色,很好入睡,分外好眠,但今夜更甚於之前。

他彷彿可以從時一的說話間感受著她呼吸的頻率,心跳靠得很近很近。

這一晚林越絮絮叨叨的講了很多話,東拉西扯,比平日更旺盛的傾訴欲,他想說很多很多的話,跟她分享很多很多的趣事,大的小的無關緊要的事,他腦袋昏昏沉沉反倒開啟了話匣子。

“初中那會因為對語文不上心,經常被語文老師叫到辦公室訓話,十次裡頭總有七八次你在場,在旁邊空位上幫忙改當天的小測本,你一本本改,一個個登記,就坐在那背對著站著捱罵的我,我當時就覺得挺糗的。”

時一在語音裡輕笑出聲:“你現在也對語文不太上心,緊要關頭了才知道緊張,才捨得認真對待,挨一次罵才長一點兒記性。”

“那三年,你在我的記憶中大多時候是個倔強的背影,留給我印象也是一個總埋首於班級四十多份本子中的學習委員,對著四十多份眼花繚亂的字跡和一張滿是記號的登記表。

“一邊是語文老師對我苦口婆心的唸叨,一邊是你對著默寫本勾勾叉叉沒停過的手,我那時想,如果我也像你每天對著背誦的內容看四十多個來回,語文成績最起碼不至於太慘不忍睹。”

時一沒告訴林越,她那時作為學習委員兼顧語文科代表,語文課後去辦公室幫忙改小測本是她在被動的枯燥而機械的工作內容中珍貴的主動,是最為充盈的幹勁兒,雖然有些不厚道,但有林越“做伴”,時間好像也沒那麼無聊了。

她那時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他這麼久,她那時想著畢了業就算了吧,她時常在對心裡的那個聲音喃喃自語說,“我就喜歡三年,就三年,不能再多了”可志願填報的時候另一個不甘心的聲音縈繞不散,重複著另一種可能性,“萬一呢?”

她以為三年是個分界句點,可尤翹楚說,那是邁向另一個三年。

她更喜歡他了。

時一是既好笑又心疼的:“語文老師不厭其煩的抓你來辦公室開導你,相差無幾的話,那三年我也聽了好幾十個來回。”

林越訕笑。

“我發現我有點後知後覺。”林越悠悠地又起了個頭。

“為什麼這麼說?”時一接話。

時一突然想起尤翹楚跟她說過的話,尤翹楚說她剛認識沈適那會,還處在彼此熟悉的階段,但相互的好感其實是在每日持續不斷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中萌生的,她後來翻看他們起初的聊天記錄,都有點不敢相信那時的自己竟能在幾近無聊透頂的話題中動了少女心。

她事後想來覺得挺不可思議,邊划著聊天記錄邊嘟囔著這都聊的什麼啊?可當時腦熱,只覺得真有趣。

時一好奇地湊過去看:“你們平時都聊什麼啊?”

尤翹楚隨意劃到一段給她看。

“早,今天早上好冷啊。”沈適七點多的訊息。

“是啊。”那會還處在寒假,尤翹楚近九點才懶洋洋的醒來回覆。

“又冷又不敢穿太厚。”

“為什麼呀?”

“一會要幫我媽做事,穿太厚不方便,而且做著做著就熱了。”

然後又發了一條:“一件短袖套一件衛衣。”

在南方11℃離不開床的冬天裡。

尤翹楚竟也認真的回:“我穿了三件,打底的一件,長袖無帽衛衣一件,有帽加絨一件。”

“沒什麼特別的,”尤翹楚把聊天記錄清空,“但好像都這樣,陷入戀愛的人都顯得呆萌。”

尤翹楚說如果不翻聊天記錄,都無從審閱自己,原來她也是個會耐著性子告訴對方,天冷時她一件件的往身上套了哪些衣服的人。

尤翹楚說:想和你聊下去的人,不會一次性把話說盡,而是一句模模糊糊的話留給你回覆的空間,讓你主動問個為什麼來延續。

只要他想說,她都願意聽。

“後知後覺你的存在。”

時一默然,心底泛起一陣酸,她無從回答。

聽筒裡只剩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林越的聲音漸漸放軟,鼻息間的慵懶有別於白天裡清朗的少年音,時一這才發現,全身神經放鬆的林越,只稍輕微一聲似從鼻腔內發出的低低回應,都有著無從忽視的誘惑。

他真的……太撩人了,一呼一吸間都很難讓人不喜歡。

但時一記得他猶如似有怨念的小孩,跟她“抗議”:“自從文理分班後,我們不在一個班,沒人幫我記作業了,我被動漸漸養成了記作業的習慣,也不會有人像你一樣好把做好的語文作業借我,理科班的優秀作文我覺得寫得都不如你好,我們不在一個樓層,你又總宅在教室,我總覺得我們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了,但其實課間操又總能碰見,以前初中的時候只知道你是老師眼中的好好學習委員,我那天問你,你說你學習還算順利,可你明明數理還是需要人教的。”林越說到這明顯不是滋味,語氣彆扭不自在,強忍著那股不對勁兒,可還是不難聽出話裡的意有所指。

他底氣不足:“你……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時一被林越攪得心裡七上八下的,慢吞吞地開口回答一句:“不是的。”

過了會,她又補充:“我解題很慢。”

“我可以一步步教你。”

“我不會做的題很多。”

“我時間很多。”

“我很笨。”

“我會很耐心。”

“我……”

時一正欲再說些什麼,林越打斷了她的話,悶悶地說著:“你別老拒絕我。”

時一不再絞盡腦汁想一百零一種婉轉的理由,怔了怔:“好。”

尤翹楚後來也問了她同樣的問題,為什麼她總習慣性的拒絕林越?

她想了想:“因為太過喜歡了,怕自己麻煩他,怕自己不夠好,怕自己會錯意,怕自己無處遁形、原形畢露。”

林越吃過藥,大概藥效起來了,昏昏沉沉欲入睡,可還是與睡意抗衡著,手機貼在耳邊,沒完沒了的說著話,時一很認真在聽,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他也有這麼話嘮的時候?

聊到後面他聲音更為隨性放鬆,綿綿軟軟的,好似說什麼都會滿臉寵溺的答應你。

“困了就去睡覺吧,挺遲了。”時一看了眼手機螢幕,凌晨一點十三分,他們聊了一個多小時,意外的久。

林越試探性地開口:“你要睡了嗎?”

“是啊,我們該睡了,”時一說出口後,才覺這話有點曖昧,又弱弱地補充,“這個點,大家都睡了……”

林越抿嘴偷笑:“好。”

想說的話還有很多,但不急,他可以慢慢和她說。

林越沒舍得掛。

他說了句晚安,許是真的困了,沒多久微弱均勻的呼吸聲傳入時一耳中,她輕輕的回應了聲晚安,掛了電話。

“晚安,週一見。”發了條訊息。

林越後來半夜醒來,停留在時一的對話方塊,看到她的留言,帶著笑意又沉沉的睡去。

林越起的很早,昨晚睡多了,七點就給時一發了條訊息:“下午要不要出來寫作業?”

時一醒來時近九點半,回了個好。

這個週末他們處得很愉快,兩人在麥當勞點了份第二件半價的甜筒,找了個靠裡的位置,面對面坐著,靜靜的寫作業直到傍晚,就像林越說的那樣——麻煩他。

林越寫題很快,除了大題、壓軸題這類步驟繁瑣的題型他會拿過草稿紙演算幾下外,大多時候答案於他而言一目瞭然,他都快翻頁了,時一還磨磨蹭蹭的在草稿紙上圈圈畫畫,嘗試可行性的解題方法。

時一一旦愁眉不展地在草稿紙上逗留太久,半天還沒個結果,這時林越會暫停自己的寫題進度,身體微傾向前看向時一的卷面:“哪題?”

好幾次、好幾次……林越向前湊,他們捱得很近,溫熱的鼻息噴在時一萬分敏感的臉上,癢癢的,一下子六神無主了。

林越毫無察覺,時一木納的聽著,林越一步步拆解解題步驟,時不時抬頭問她:“到這步聽懂了嗎?”

她對上他直白的視線,下意識的閃躲,趕緊看回題目,乖乖地點點頭。

等林越完全把題講解完了,再問她:“懂了嗎?”

她又不好意思的搖搖頭,內心:剛剛那步是怎麼能算到這步的?

林越哭笑不得,又再教了一遍。

時一一遍遍的心理暗示,自我鎮定:要專注、專注……

自然而然的,他們每週末都在麥當勞一起寫作業,第二份半價甜筒是標配。

時一後來沒好意思,問林越:“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要你教,會不會太影響你學習了?”

林越答:“怎麼會,你不需要什麼都會我才能被你需要。”

時一站在霞光裡微紅了臉。

28

林越在講臺上念自己的作文時,李女士站在教室邊上,大家都專注的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時一卻不太敢直勾勾的長久注視著他,一會抬抬眼看著前方也是刻意掠過林越,只要不是聚焦在他身上,邊上的一切都能成為她分散的點,一會又低下頭去盯著自己課桌上的作文紙,她又在心裡通篇快速默讀了一遍,以保證一會輪到自己上臺時能如此氣定神閒,順暢結束。

全班一致的掌聲意味著林越結束,掌聲平息,李女士緊接著就喊了時一的名字,示意輪到她了。

時一起身走向臺前,帶著自己的作文紙,與下臺回位的林越正好目光交融,然後站定、開始。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林越眼中的暖意與期待令她心慌,匆匆就避開了。她一直對這個環節有種矛盾的心理,以前倒也不會,最近越甚。她全程念著作文稿,雙手捏著邊沿,手心沁著汗,一眼都沒離開過文字,餘光都不曾微微留意臺下同學的面孔是何反應,她的視線完全緊緊的籠罩著手中薄薄的紙,一字一句透過眼睛輸入腦中再從一張一合的唇齒間流出。

林越以前的作文課,只顧埋頭刷題,誰在臺上念什麼作文都不如他筆下的一連串公式吸引。時一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在臺前讀自己作文時略表難為情的呢?是那次林越又心存僥倖的在李女士作文課上寫理科題被她抓個正著。

李女士沒多說什麼,只是從教室邊上不緊不慢晃悠著繞到後排然後靜靜地站在林越桌邊,她就那麼站在那,沒有一點聲響、一點示意,依舊自然的關注著講臺上的同學,周身散發著無法忽視的喜愛,林越突的被李女士投在自己習題冊上的陰影怔住,筆尖頓住不敢繼續,很識趣的擱筆蓋上筆帽,合上習題冊收回課桌裡,把晾在邊上的作文紙重新在課桌上鋪平,挺直脊樑骨,重新目視前方,從頭到尾,動作井然有序,就當做什麼都沒被戳穿一樣。

那時,在講臺上念著高分作文的正是時一。

林越不慎跌入了她的餘光,清晰的語句銜接一下子斷了,本能完整唸完的句子,中途口誤,停頓了兩秒,糾正後又重新將這個句子完整的讀完,後半場林越聽的很認真,那次作文課結束後,林越給時一發了條訊息:你寫的作文真招人喜歡。

時一沒明白,這突如其來的讚美,就因為他今天被迫從題海里拉回語文課堂,難得正經聽回作文課?

時一回他:可不止我一個。

林越回的迅速:只有你一個。

時一沒再回他,心裡的瓶瓶罐罐一下子被打翻,醬醋茶混在一塊,梗在心頭難平息。

時一退出聊天頁面,鎖屏,手機塞回書包最裡層。

他們在同間教室裡小心翼翼的用著手機,隔著嘈雜的課間。

自此之後的作文課,林越只做一件事,等待李女士口中喚起的那聲時一,然後見她緩緩站起、離座、上臺分享的背影,時一最近把長髮梳起成高高的馬尾,微微晃著,幾根攏不起的碎發別在耳後,攪得他心癢癢。

今天週五,本來下午四節課,因高一年級家長會,學校要求提早一節課放學。他們開始在教室上本週最後一節課的時候,家長已經在多媒體報告大廳就坐。

老唐的數學課沒好意思拖堂,時一是媽媽來開的家長會,她想著去足球部待著寫會作業然後等家長會結束一同回家。

家長們在門外走廊等著,時一書包收拾的飛快,迎上了媽媽溫暖的目光,她揹著包走上前,在一片混亂中指著自己的位置:“媽媽,家長會結束記得給我發訊息,我到時在校門口等你。”

媽媽說了個好,然後走進去,時一看見媽媽在自己的位置正確落座,才轉身朝樓梯走去,她邁下幾級臺階後,江則就在後頭叫住了她,她站定回頭看了眼,他已來到身後。

“你書包拉鍊沒拉好。”江則在她頭頂說道。

時一向後伸手在書包外沿摸了摸,的確沒拉好,她本想卸下一邊揹帶,把書包挪到身側,把拉鍊拉好再背上。

不等她這麼做,只聽背後“嘩啦”一聲,是江則幫她拉好了。

她回了句謝謝。

時一見他沒揹包,手裡拿著幾頁裝訂好的紙:“不回家嗎?”

“班主任讓我幫忙交個材料去教務部。”

“哦哦。”時一默默點了點頭,機械的應答了兩聲,似想到了什麼,又抬頭問他,“班裡最近有什麼事要幫忙的嗎?或者班主任那有什麼材料需要我們整理統計的?”

如果不是正好碰到江則交材料提到這個,時一險些忘了自己還是個副班長的職位,似乎好一陣都沒她什麼事了,現在想起,覺得不太踏實。

“放心吧,該整理的我都弄好了。”江則本想扯扯她的馬尾,但沒伸出手去,只是說道,“早點回家吧。”

時一更不好意思了:“下次記得叫我一塊弄。”

江則笑得很暖,沒回答。

她不放心又強調了一遍:“不能讓我這個副班長太輕鬆。”

“有我罩著你,不好嗎?”江則嘴角仍舊微微勾著。

“不好。”江則越是這樣,時一越心虛。她其實很想說,要不我跟你一塊去教務部交材料吧,可又覺得現在說這話顯得多餘,只能暗自提醒下次自己要主動點問。

“知道了。”江則不可否認內心難掩的小失落,嘴角弧度卻沒松下來,“如果我記得的話。”

時一推開足球部的門的時候,裡面只有楚妤一個人,時一已經很久沒在放學時間來足球部了。

楚妤專注地寫題,時一在她對面坐下,也拿出作業放在桌上。

只有進門那會,彼此對視微笑,然後默契的埋頭解題。

“你也在等家長會開完嗎?”

時一因為一道數學大題犯難了,而楚妤寫題的進度似乎也停滯不前了有一會。

楚妤愣了下,然後對她點點頭:“嗯。”

一陣沉默,楚妤有時候想題思緒無解時會盯著窗外看好一會,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足球場,然後回過神來又繼續面對棘手難纏的題目。

楚妤望向窗外的時候,時一也會不自覺地被吸引了去朝外頭看,何佑禹和隊友們在操場上踢球,林越也在其中,她一下子明白了。

楚妤痴迷沉醉的模樣,明眸牢牢跟隨著球場上盡情放肆的活潑身影,她難以抵擋楚妤側顏由衷的美好。

許是察覺到時一的目光,楚妤神色慌亂中微微透著靦腆地笑:“今天……今天的數學卷子好難啊。”

“恩。”時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為自己無掩飾的直接舉動。

然後鴉雀無聲。

一道難題進行不下去,愁眉不展,暫且跳過,繼續後面的題目,也不容易,做題進度進行的一點兒也不順利,時一很苦惱,她呆呆地盯著試卷上東一塊西一塊的空白處,她真的不適合學理。

林越在她身後微微弓著背,唐突的氣息令時一身軀不敢動彈,僵在原位,抿嘴等候。

有點近。時一想。

林越看了眼題,思索了一會,就扯過時一邊上的一把椅子挨近她,洋洋灑灑在草稿紙上寫著詳盡的解題步驟,她的視線隨他順暢的筆尖而滑動,她的思緒從題中掙脫,注意力漸漸遊離在外,林越握筆的手骨節分明,領口解開一顆扣的白色校服被頭頂的“吱呀吱呀”轉的風扇吹得微晃,撩得“春心蕩漾”,一滴未乾的汗滑過喉結,眼睫輕顫在下眼瞼投下一小片陰影,頭髮還留有指間隨意抓過的痕跡……

“今天的作文課就你一人上課分心了。”林越保持著寫題姿勢,只是嘴裡說著與筆下毫不相干的內容。

時一以為自己又被抓包了,趕忙看向別處,她兀自鬱悶,分心了?

她又滿臉問號轉過頭去,看到林越並沒將視線脫離試卷看向她。

“就只有你一人,”林越聲音沒底氣的弱了下去,“沒有專心看向我。”

他說得很虛,正好算出了最後的答案數值。

時一臉倏地泛起了粉紅,她第一反應是偷偷看向楚妤,她怕自己多想,更怕自己多想以為旁觀者會多想。

楚妤的笑意味深長,低下頭去,假裝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見,就當做自己是個乖乖做題的小透明。

“我……我那會……在想……一會就該輪到我了。”時一也不知道說什麼來回答他。

而實際上是,他曾把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不偏不倚,她知道。

“大家都統一抬頭,只有一個人,低頭看著自己的課桌,毫不配合。”林越似有“怨念”,“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反而表現得特別的明顯……讓我忍不住注意你……”

時一啞然,是她……做錯了?

“我有認真在聽。”她弱弱地解釋。

林越有點哭笑不得,重點不是這個。

“總之……總之就是你下次別搞特殊了。”反正你要看著我,林越內心想。

在等待家長會結束的放學時光裡,熱氣漸漸退散,他們坐得很近,他靜靜的待在她身邊做著相同的卷子,不時側目,看她磕磕絆絆解數學難題時的愁悶模樣,他們並排坐在一起,一不留心手肘便能碰到對方的距離。

時間一晃而過,林越說:“這個學期結束,我們就是整整四年的同班同學。”

因為再次相遇而重新留意她,而卻才只是真正開始瞭解這個叫時一的女生。

時一若有所思,停筆:“距離高考還有兩年。”她說的委婉含蓄。

她在算時間,在算在下一個好運來臨前,他們還有多少可以相處的天數。

她不貪心了,高二文理分班的事,是在警醒自己的學生職責,朝夕相處的同班同學,難能可貴,他們進了同一所高中,分到同一個班級,處著同樣的交友圈,排著同樣的課程,看向同一塊黑板,做著同一份作業,拖著同一課的堂……

而未來兩年,這些諸多重疊的點,只伴有踩著機械的鈴聲相關聯。

時一不想多想,她只關注當下、此刻,近在眼前的人是林越。

媽媽發來訊息時,作業也寫得差不多了。

她隨口咕噥了一句:“數學真的很難。”無可奈何。

時一跟楚妤和林越說了再見。

林越不著急,氣氛使然,關愛同學:“還不回去嗎?家長會也結束了,一會就清校了。”

“過會吧。”楚妤點亮手機看了眼屏保上的時間。

楚妤的這個動作在林越解讀看來很像某種多餘的解釋,換層意思,其實與時間並無關,她想多留會兒。

林越終於想起該怎麼回答時一臨走前的隨口一句。

今天他們沒有一塊兒回家,時一腦子裡不斷回放著林越的側臉,手機是資訊提示的振動,她點開。

“你不需要什麼都會。”

過了兩秒,又是一條他的訊息。

“有我在就好。”

時一不可抑制的嘴角翹起。

林越滿心充盈著愉悅感,迎著傍晚的微風,又重新投入綠茵茵的球場懷抱。

尤翹楚談了戀愛,足球部也去的少,她大多情況就是踩著點放學,跨上沈適的電動車後座去約會。何佑禹一如既往的在放學後踢球,尤翹楚也不再與他吵吵嚷嚷,楚妤每天都會在足球部準時報到,雖然足球部沒人明文規定要如此,而大多情況,只是她一個人待著,然後寫作業到清校。

清校鈴響起,何佑禹才與隊員結束踢球,回到足球部,帶上書包,時一後來才知道,楚妤每一天學校生活的結束都是在等何佑禹的一句,回家吧。然後她乖乖的收拾好書包,何佑禹會等她,隊友們一一離開,而她等著何佑禹鎖好門,再一同走出校門。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們互不干擾的做著各自的事,而她多了一份心甘情願的等待。

何佑禹肩上甩著個兜著足球的網,問楚妤:“這麼喜歡待在足球部寫作業啊。”

楚妤答:“因為清靜,還能一個人獨佔大大的辦公桌。”

何佑禹忍不住被她的可愛打敗:“這樣很讓我懷疑,你加入足球部的目的,就是為了好好找個地寫作業的。”

“也不是沒可能。”楚妤笑得很甜。

“高二徹底結束的時候,我也要全力以赴的備戰高考了。”何佑禹說得有些悵然。

“你要退足球部了?”

“也不算退吧,打比賽是不太可能了,也不可能每天放學都在操場踢球了,時間應該會被卷子填滿,但偶爾還是會來足球部玩玩的。”

楚妤思緒萬千。

何佑禹說這話的時候,想的是尤翹楚,他會想,如果現在面對的說話物件是她,他跟她說這話,尤翹楚大概會愛搭不理的回一句:“你愛來不來。”

尤翹楚在的時候真的很吵,沒完沒了,嘰嘰喳喳,他的生活太一成不變,而尤翹楚是鮮活生動的,他很喜歡跟尤翹楚抬槓,然後聽著尤翹楚咬牙切齒的唸叨他的名字幾欲火山噴發,他有種詭計得逞的爽感。

他看著尤翹楚沉浸於戀愛的蜜罐,和時一她們在校食堂的餐桌上分享著微小的甜蜜,然後興沖沖的揹著雙肩包一顛一顛的往校門口跑。

他偶爾也會發出邀請,問尤翹楚是否來看他球賽,是否一起打遊戲。

而她多數情況,會猶豫一會,然後吞吞吐吐地說一句:“要不改天吧。”

他們不再吵吵嚷嚷,雖然還保留著之前的相處模式不可避免的偶爾互懟上幾句,但又多了一絲不知緣由的不自在的客氣,尤翹楚整體都變得比以前稍微柔軟了。換作以前的她拒絕,情緒會中透著理直氣壯的任性,說一句老子沒空,而這情緒多半只是單純的因為被輕易惹惱後心裡的那句“何佑禹今天又這麼欠揍”,現在的她,面對何佑禹一次又一次的詢問,竟因無端的罪惡感不忍拒絕,只得說著下一次。

而何佑禹一直沒等到尤翹楚口中的下一次,最起碼在尤翹楚粉紅冒泡的戀愛階段,更多的則是,在尤翹楚的下一次到來之前,何佑禹拿捏著合適的機會重新計劃著下下次、下下下次……該以什麼藉口自然的展開。

他以不同的方式,發出不同的邀請,他在這一次的被動等待裡進行著下一次主動邀約的準備。

下一次的時間一次次無限定延長,尤翹楚也在不得已的拒絕中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何佑禹最後不再問了,他選擇全然等待。

何佑禹想著,尤翹楚的改天吧,大概是要盼到她萬一哪天分手了才能到頭。

尤翹楚忙於奔波並樂此不疲於學習和戀愛的均衡發展,他撇開私心,不談喜歡,也分不到她一星半點的時間。

他 後來問尤翹楚:“你知道你欠我不止一局遊戲和不止一場觀賽嗎?”

尤翹楚坦蕩無畏地搖著頭回他:“還你就是了。”

這是尤翹楚和沈適分手後的事。

而這又都是後話。

27

兩人緘默無言的並肩同行,時一內心帶點尷尬的小緊張,索然忘了原是成績帶來的煩悶,反觀林越,卻是一派自然的自在樣,倒是不時狀似無意地搜尋路邊的商店。

中途路過一家熟悉的奶茶店,時一還沒來得及反應,林越就對她說了一句:“你稍微等我會。”語氣裡帶著驚喜的昂揚。

林越腿腳利索地朝明確的目標就往店裡走,在櫃檯前一站,輕車熟路的點好了一杯,略微沉思了會,又補充說:“兩杯吧。”

店員對著機子下單,重新複述了一遍他的需求:“冰淇淋紅茶加波霸,兩杯,大杯去冰、正常甜。”

“恩。”

“一共三十四元。”

林越掏出錢包付款。

時一乖巧地站在路邊等他,見他一手各端著一杯插好吸管的奶茶,春風得意的往她這來,她就不由對著他開心的笑。

時一那會腦子裡滿是幻想:林越揹著晚霞朝她走來,臉上滿是笑盈盈的得意,她喜歡了很久的少年端著她最愛的奶茶。

“經常喝?”

“不,第一次點。”林越搖了搖頭。

“第一次點?選單上的飲品推薦都不看一眼就直接報名字,可不像是第一次點。”時一帶著半分打趣的狐疑。

“尤翹楚說你心情不好時喜歡喝奶茶。”

時一凝視著他握在兩手的冷飲,入了迷:“我喜歡喝奶茶跟心情好不好沒關係。”

“她說你喜歡喝這家店的奶茶,最近比較中意的一款是冰淇淋紅茶加波霸。”

時一接過,細看了眼貼在奶茶杯上的貼條,“去冰,正常甜,加波霸”,指了指,問他:“尤翹楚跟你說得這麼細的嘛。”

林越沒正面回答,只是喝了一口,不著邊際的稱讚,“是挺好喝的,難怪你喜歡。”

“你一路東張西望就是在找這個啊?”

好吧,她只求尤翹楚別哪天不打一聲招呼就把她賣得一乾二淨。

“尤翹楚老說你喜歡喝奶茶,慫恿我說沒準哪天我能靠它收買你。我也總好奇你經常光顧的奶茶店長什麼樣,你中意的那一款是什麼口味。”

“如何?”

“很好喝!”林越哈巴狗式的連連點頭。

“尤翹楚成天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怎麼淨是些零零碎碎,沒什麼關係的話。”

林越眼神開始向周圍飄散,卻故意不看向她,話也輕飄飄的:“也沒什麼。”他又喝了一口奶茶,又喃喃地補充了一句,“七拼八湊,也就完整了。”

時一不再問,很多時候她很喜歡和林越玩著半袒露半試探的語言遊戲。

“你請我喝奶茶的理由真簡單。”

“因為你心情不好。”

“我沒有心情不好。”時一氣餒,而後妥協,“好吧,是有那麼一點點。”時一在右手大拇指與食指之間比了個約一釐米的寬度來表達她的一點點。

“是我怕你心情不好。”

“那你又為什麼不看球賽了?”

“因為你要回家。”林越說得尤為理所應當。

“走吧。”時一朝身後來時的路轉回去,欲要往前走。

“怎麼了?”林越疑惑。

“回學校看球賽啊,這才走了沒多遠,球賽應該還有一會才結束。”

時一往前走了幾步,回頭卻沒見林越跟上,他還停在那。

“不回家嗎?回學校看球賽?”

時一吸了一大口奶茶,微微晃了下手裡的奶茶杯:“因為奶茶好喝。”

林越哭笑不得。

林越走向時一,站在她身後,手微搭著她肩膀輕推著往家的方向走:“球賽可以不看的,但好喝的奶茶記得分我一半。”

很久很久以後,時一回想起他們站在路邊為對方著想著往不同的方向走,她才聽懂林越的“一半”為什麼不是“一份”。

此刻的細枝末節都將會在未來的某一點聚焦。

“江則要報文。”回家的路,林越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是滋味卻莫名要提起他。

“他開玩笑的。”時一沒太多想。

“他認真的。”林越表面平淡,內心卻早已癟著嘴較真。

時一看著前方,她不知道。

“他媽媽不會同意的。”

林越沉默了一會,半響才回答:“對。”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林越又沒由來的冒出一句:“午休時間我也應該背背政治。”又話鋒一轉,“今天星期五,今晚打遊戲嗎,我帶飛,你躺贏。”

“這麼神氣。”時一哭笑不得,他這情緒轉換得簡直讓她看不透。

“你之前答應我說讓我教你打遊戲的,可一直沒機會,你也不提,我也不知道你想不想玩。”林越委屈巴巴。

“我怕打擾你帶別的妹子。”時一隨意開著玩笑。

“別的妹子倒是沒有,你......”林越也就順勢推舟佔個便宜,“可以有一個。”

然後各自懷著不同的心境轉進各自的樓。

在電梯裡,時一收到林越的最新一條訊息:記得八點上線。

時一簡單的回了一句:好的。

但是最後那晚時一沒有準時上線,無奈放了林越的鴿子,因為尤翹楚因為微博投稿的事心態崩了,和沈適吵了一架。

對於這件事,沈適是知情的。

如果換作別的女生與男朋友吵架,找閨蜜談心,那是哭訴自己的委屈,可換作尤翹楚,相同的處境在她這,是向閨蜜控訴對方的行徑令她不爽。

沈適當時是知情的,但沒敢和尤翹楚說,尤翹楚放學後找他理論,本其實錯不在他,她卻先挑起這事,然後莫名其妙生他氣,和他吵架,她又鬧得不爽快了。

沈適安慰尤翹楚說:“我知道你難過,我也不知道投稿的是誰,不要害怕,我愛你是真的,我只愛你。”

時一、廖韻之和尤翹楚三人組成群內通話。

尤翹楚把放學後他倆的爭論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們,邊事件重演邊翻著舊賬,一件件大事小事都表達著“老孃今晚賊尼瑪不爽”的架勢,最後又猝不及防撒了把狗糧。她們不懂了,沈適最後都這麼真摯的告白了,按理不是都應該翻篇了嗎?尤翹楚今晚又發什麼瘋?還在較什麼勁?

問尤翹楚:“那你現在還在不爽什麼?”

最後劇情的演變就是從吐槽抱怨到自我反省。

“今天我突然聽到有個朋友對我說——尤翹楚,你該減肥了。我他媽?真的不能忍,回家往秤上一站,一百零一斤,氣得我晚飯都沒吃,”

時一有時候沒跟上尤翹楚的情緒進度條,會有種前面話題說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又扯到這個的問號。

“你167的身高,跟我們說胖?一百零一斤,怎麼就胖了?”廖韻之都聽不下去了。

“雖然沈適說,再胖也愛我。”尤翹楚嘿嘿的傻笑兩聲,又倏地提高音量義正言辭道,“聽他放屁。”

時一和廖韻之簡直是她自導自演自嗨的陪襯,無從接話。

“但他思想覺悟很高,我喜歡聽!”

她們是徹底聽不下去了。

尤翹楚又開始自我檢討,藉此油然而生的自卑感,覺得她配不上沈適。

尤翹楚心高氣傲,從未在某任男友面前懷疑自我,沈適是第一個,第一個讓她懷疑地覺得自己不夠好,是真的存在著危機感。

雖然胖這件事,在她們倆看來是她大驚小怪了。

尤翹楚後來想明白了,因為這件事吵架,很虧,只能怪男朋友太帥,太引人注目,不是沈適自己去招蜂引蝶的,他是無辜的。

在別人因為“沒有喜歡的人,有時候連想誰都不知道”亦或是“求而不得,難受得要死”而煩惱的時候,尤翹楚拒絕了一些看不上的人又無厘頭的質疑:“為什麼都沒有人喜歡我,現在我的市場都沒了?”

雖然尤翹楚在她們面前投喂的狗糧不少,可廖韻之有葉承彥,她真正想借題發揮的物件是給時一,有事沒事的助攻和督促時一趕上她們的進度。

“到時候,我們幾個誰混得好的話,相互介紹幾個好的給對方,比我大三歲內接受,高富帥十歲內。”尤翹楚大言不慚,她所謂的到時候其實還早了個十萬八千裡遠呢。

“你爸爸的朋友,那個上次來你家做客的叔叔,不是有個近二十七八歲的兒子?你怎麼沒去瞭解認識下?”時一調侃她。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怎麼可能沒去瞭解,我什麼人你們不知道?”尤翹楚自信昂揚中帶點不屑,“我特意翻我爸手機微信裡那個叔叔的朋友圈,不行,雖然家境不錯吧,可我也不能因此放低了外貌門檻啊。”

然後又補充說:“可以沒錢,但不能不帥。”

嗯,尤翹楚就是這麼個人——沒臉沒皮還外協。

“以後我如果和沈適分手了,我就靠你們介紹了哈。”

尤翹楚說這話真的很欠揍。

“你都有男朋友了說這種話?”

“雖然我十有八九不會和沈適離,畢竟他這麼愛我,又這麼帥。”尤翹楚又賤兮兮的說。

當然,尤翹楚和沈適在此之前也會偶爾吵架,不全是秀恩愛,時一和廖韻之作為旁觀者,全當是他們情侶間無關痛癢的小打小鬧。尤翹楚最火爆的時候也只是在三人群裡發著語音罵著髒話“垃圾”、“快滾”諸如此類,可頭一天被她叫做“垃圾鳥人”的沈適,過兩天就是她口中“還好沈適對我很大方”的驕傲。

起先她倆也會緊張的穩定一下她的情緒,為他們彼此都說說好話,緩和緩和氣氛。可到折騰了幾次相似的情境之後,最後會發現,她們只要聽尤翹楚控訴就好,對於尤翹楚這類脾性,多說無用,還不如全靠她自愈來得明白。

尤翹楚和沈適再吵吵鬧鬧,時一都覺得會和好,事實也的確如此。

她們仨聊完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了,近八點時尤翹楚在群裡發起會話,時一就預知到一時半會肯定結束不了,就發了訊息給林越跟他解釋尤翹楚的小情緒大概不是幾分鐘就能安分的。

林越只是回她:沒事,你好了叫我。

時一想,從某種角度來說,林越也算在等著她。

她也沒有顯得著急,女生的談話也沒有敷衍的進行著,她光是這麼想著,就覺得由內而外的開心。

林越打來語音通話的時候,她順了口氣,清了清嗓子,然後才接起,語氣平淡自然,雖然都是努力剋制的結果。

林越向時一介紹英雄,教她英雄技能的操縱,他們連著麥,林越耐心的一步步指導她,在遊戲裡林越讓她跟在自己身邊,一點一點引導時一掌握遊戲技巧,時一第一次玩這款遊戲,手法生疏,反應更是遲鈍,很多時候她自認為是影響林越發揮的拖油瓶。

“我大概不太適合打遊戲吧。”時一有點沮喪,笨得自己都沒眼看了,她跟林越泛著嘀咕。

“帶妹的樂趣大概就來自你無知操作和我超神的技術。”林越是真的覺得帶著時一打遊戲有種不一樣的遊戲體驗,一個人單槍匹馬衝鋒陷陣或是拉著好友打配合和帶著時一手把手教學打遊戲是不同,是另一種新穎的樂趣,他發自真心地享受她另一角度的可愛。

雖然時一對於林越的這番半安慰半膨脹的說辭無可辯駁。可時一每每因自己愚鈍的遊戲操作而懊惱時,林越仍會自始至終安慰她慢慢來就好了,然後跟她分享以往打遊戲時遇見的趣事,讓她別那麼緊張,打遊戲開心舒服就好。

時一在他所擅長的領域努力著自身所不擅長的。

林越問她:“你說我們算不算得上是有過生死之交的栓在同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手指迅速的在電腦鍵盤上敲擊,屏息等待,她可以隔著耳機聽到他每一個按鍵下去的彈性是對他手法嫻熟的遊戲最親切有聲的認可。

他操縱的英雄在一頓混戰中終於“犧牲”了,他如釋重負,指間的迴響也暫停了下來。

時一隔著螢幕,說得動聽:“算。”

“我現在有點飄飄然。”林越語氣中透著小邪惡,“有種你也被我帶下水的膨脹感。”

“這算不算是陰謀得逞下的深坑?”

“算,你說算就算。”林越笑得很賊,帶著反正我不管,事已至此你也拿我沒辦法的無賴。

氣氛一下子輕鬆了。

時一那聲“算”的肯定,又為他們友好的關係增添了一筆,林越暗自在心裡拿小本本記下。

學業外的閒暇時間裡,林越總會想起時一,他不知道要怎麼主動而不尷尬的搭話讓話題發展得順其自然些。

最後只得變為他不自知的拙劣。

“今天放學要一起去喝奶茶嗎?”

“那家奶茶店出新款了,你喝了嗎?”

時一若答:“還沒。”

“那正好一起去。”

時一若說:“嘗過了。”

林越會緊接著問:“好喝嗎?”

“好喝。”

“那放學我請你。”

她若勉強地說著:“一般。”

林越又會接茬:“我發現了另一款好喝的,傍晚帶你嚐嚐。”

就是無論時一的回答如何,結果都是一致的指向林越的奶茶邀約。

當然,這種事沒誇張到林越隔三差五就以此為藉口,他倆也不至於一天天吃飽了撐著老往奶茶店裡跑,是時機恰到好處的幾次,那麼的順理成章。

以至於後來給時一種大膽的猜測,有一陣她覺得是自己“感染”了林越發現了“新大陸”。

偶爾的相互陪伴,遊戲和奶茶,共享著彼此的時間。

尤翹楚回她:“你怎麼不大膽的猜測,這是林越喜歡你的表現。”

時一無言。

陳椏楠最近越發沉默,雖然時一偶爾的詢問她還是會搭話,但大多時候,她倆都保持著認認真真聽講,安安靜靜寫題的狀態。時一也沒覺得什麼不好,陳椏楠是話少,但不至於冷漠,學習上的問題,你請教她,她也會耐心解答。

時一有時看著她會忍不住感慨,心無旁騖是與陳椏楠這類一門心思學習的人萬分貼合的詞。

但她不是,她是有自己小心思的人。

尤翹楚會反駁一句:“屁勒,我才不信。”

可問她依據,她又只會說:“反正就是不信。”

時一只能以一句“你又不認識陳椏楠”來回擊。

尤翹楚唸唸有詞:“你當好學生都六根清淨啊,你個榆木。”

尤翹楚不認識陳椏楠,她對她的瞭解,也只停留在“時一同桌”這一標籤。初次去時一班級找她時,還在時一耳邊嘀咕:“你同桌一看就朋友不多。”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尤翹楚就鬱悶了:“你同桌怎麼總在寫題,就感覺永遠也解不完。”

今天李女士的語文課講評作文,她帶著一踏改好的作文捲進班,拿著面上的前幾份念著名字,這次班內優秀作文的五個人中包括了時、宋因冉、林越和其他兩位班級同學,而林越是大家從李女士口中聽來較為驚喜的存在。

宋因冉和時一的寫作水平無論是放在班內還是年段都是毋庸置疑的前十,歷次寫作作業和考場作文評分都是意料之內的高分。

“林越這次作文寫的不錯,素材新穎,論點清晰有力,值得表揚。”李女士的肯定沒有表現得過分用力,只是在寵辱不驚的平淡間接表達一句“林越你早就該好好寫作文了”、“這種水平的發揮才算正常”,而在時一想來重點在於李女士對林越的那句,“繼續努力。”帶種下次林越沒理由胡謅藉口來搪塞她不好好寫作文的即視感,這不能寫好嗎?

李女士的作文指導課的必要流程就是在她唸完本次優秀作文名單後,請作者依次來講臺上念讀自己的作品作為範本供全班同學吸收借鑑。

大家在臺前都正正經經的拿著自己的作文紙念,林越不一樣,他半脫稿,就如早已事先預演熟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