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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13

時一後來跟她爸媽說,自第二周起每周六都將會去“新狀元”補習她較薄弱的科目——數學和物理,她爸媽同意了。

臨出門前江則還發來簡訊。

“出門了嗎?”

“差不多了。”時一已經走到玄關處換鞋,現在是下午兩點五分,她又不放心的發了一條簡訊,“是兩點半的課吧。”

“恩,我等你。”

時一沒再回覆。

她從家附近的車站過去,十分鐘的車程,算上等車時間,到站時差點兩點二十。

她沒想到江則說的等她是指車站。她一下公交就聽到江則喊她的名字,她原以為他是指在補習班等她來。

她後來沒有再跟林越提起這事,林越也沒來問她。

她懷疑那天林越的“在意”也不過是一時興起。

她和江則一同走進容納二十個人的小班教室時,基本已經坐定,她隨著江則選了個靠前的位子,林越進來的時候也就順其自然的坐到江則旁邊。

林越一點都不驚奇,就如意料之內般。

“你們之前也坐這嗎?”時一環顧了一下教室。

“恩,不過其實都是隨意的,在一個位子坐久了,長此以往也就成了各自固定的座位,不會有太大變動。”江則拿出補習班教材。

“你沒教材吧。”林越突然開口,看向時一乾淨的桌面。

“沒,一會發嗎?”時一順勢問江則,明明是林越問的話,她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把疑惑拋給江則解答。

“應該會。”江則答。

老師正巧走了進來,這個班除時一外,其他人都是很早之前就在這補的習,所以老師一眼就認出了新來的時一,走過來抱歉的說:“印表機壞了,教材下次補給你,你先和旁邊的同學一起看一下吧。”

“恩。”時一點頭。

“我的先給你用吧。”林越主動遞了過來,是厚厚的一整冊打印紙,與市面售賣的教材無異,獨特之處在於裡面所歸納的知識點和習題都出自一三附教師之手。

“你不做筆記嗎?”時一猶豫著接過。

“你幫我寫吧,就直接寫在書上好了,我另外再拿筆記本記,也就這麼一次課而已。”

“還是算了吧,我和江則先湊合著看,不麻煩你了。”時一還是覺得不妥,還了回去,每個人的學習程度不同,筆記方式也不盡相同,她無法心安理得的在林越的教材上勾勾畫畫,說完後又覺得過於自作主張,徵求江則意見,“可以吧?”

“當然。”江則笑笑,已經把書攤開到正確的頁數,一半的頁面移向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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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就捨得麻煩江則?”林越面無表情的也把教材翻到同樣的頁面,話不知不覺間透著一股勁兒。

時一看了看江則,垂下了眼,盯著面前共享的教材答不上來。

她真自私,自私到與其拒絕林越也不願麻煩他,但她沒敢說實話。

“沒事啦,我和時一一起看比較方便點。”江則緩解氣氛的尷尬,雖說一起看,可又把教材往時一這推了推,基本三分之二的頁面偏向她這。

這樣她反倒更不好意思,假裝調整教材卻不動聲色的又往江則那微挪了點。

林越看在眼裡是兩位相互間客氣的推讓。

“好吧,隨你們。”林越不想繼續糾纏在這個問題上。

“你們”這個詞由林越對著時一和江則說,時一硌得慌。

其實這樣對江則挺不公平的,課上江則顧著時一,就算記筆記也只是在教材上簡單標註下,若要詳細的記下定要一會時間,江則寫字的手臂也就會擋住頁面。

時一面露難色,小聲和他說:“你可以把教材先挪過去記,寫完再一起看。”

“沒事,我回去再整理一遍也是一樣的。”江則不聽勸。

“好吧。”時一也沒辦法。

她一邊順著江則的教材跟進老師上課進度,一邊認真的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重點。

一個半小時的數學課結束時,離下一堂物理課中間有十五分鍾的休息時間,時一起身去上廁所時經過林越身後,她留心看了一眼,他在做李女士昨天佈置的週末作業——一份練習卷,林越極認真的根據題目要求在文中各段間尋找答案依據,時一的目光隨著林越拿在手中的黑色水筆筆尖在各行間來回穿梭以判斷他的閱讀速度。

她從廁所回來時林越已經開始下筆。

“這個作業不急的,下週三才講評。”時一好心提醒。

時一驚訝於林越竟會把語文作業攜帶在身,這份優待此前只屬於數理化,據時一對他的瞭解程度,林越可是會把語文作業壓到最後才動筆的人,畢竟他一直遵循著數理化最先,其他各科次之,語文最後的順序寫作業,所以類似那晚語文作業趕得匆忙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我怕到時候又光顧著做理科題,還是先解決掉比較安心,不麻煩你了。”林越沒有停筆。

林越是在氣不過剛才她拒絕他時說的那句話,所以現在原話奉還給她。

時一重新品味了一遍這幾個字,懊悔自己剛才說的話不夠婉轉,沒能傳達給林越她確切的意思。

現在聽來,果然不好受。

“上次謝謝你了。”林越頓筆。

“哦,沒事。”時一客氣的擺擺手。

林越是在感謝她的臨場發揮,不然因他自身原因而殃及到她,他過意不去。

時一想到陳椏楠也在這個班,轉頭朝後看了看,她的位置靠後倒數的幾排,低頭做題。

時一每每注意到她時,她總是這副狀態,生人勿近免打擾。

她轉回頭,隔著中間的幾排人,也就不準備突兀的去驚擾她。

回去的時候,時一和林越上了同一路公交車,江則還在站點等著,時一握著車窗旁的把杆,江則在窗外對她說小心點,時一回以微微一笑,後又對林越揮手再見。

時一的身子隨著公交車搖搖晃晃的前進,窗外熟悉的街景不斷變換,她想起那次升旗時她看著升旗臺上明晃晃的江則,林越在離她最近的地方問她,你們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她沒有回答。

江則的視線不斷尾隨著時一所在的公交車,直至公交遠去,沒了影,時一望著他,彼此都不再是目之所及的範圍內。江則於她,與那個暑假她在公交行進的漸行漸遠中模糊了視線的“新狀元”無異,閃著光,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他們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呢?她也想知道。

她看了看站在附近的林越,莫名有股盡在咫尺的踏實感。

兩人一路上靜默無言,到站下車後,林越才開口:“明天下午有空嗎?”

“恩。”時一與他四目相對,不問原因。她原以為他們會一直保持著這份不言不語到家,然後連句再見的招呼都不打,轉進各自的樓房裡。

“那兩點小區門口見?”林越已沒了從補習班延續至公交車上的悶悶不樂,眼裡是除卻烏雲的晴朗。

時一一口應答:“好。”

很多時候,她對林越是不求原因的,且她一直對他有空。

昨晚放學到家後,時一一直沒開啟過書包,作業更是隻字未寫,她本也就打算補完習,晚飯後再合理安排好時間,好好的寫那些多到光是想想就手軟的練習題。但區別在於,因為她答應了林越明天下午一起出門,那週日的下午算是已經沒了,也就表示她所能支配用於寫作業的時間已是不多了。

她一吃完晚飯,就心無旁騖的坐在書桌前,不留喘息的馬不停蹄寫作業。

時一從樓底出來的時候,林越已經站在小區門口等她,她遠遠的看見,小跑過去。

臨出門前她還在敞開的衣櫃前挑挑揀揀,最後一咬牙選擇了一條及膝的淺藍色連衣裙。自初中起在校一直都是穿統一著裝,節假日裡她也沒單獨跟男生出過門,更別說如此“心機”的穿著裙子出現在林越面前。但穿裙子到底還是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剛才的小跑,她還要顧著掩著裙襬。

“我很喜歡藍色。”時一剛在林越面前站定,林越就直白的上下打量她今天的裝扮,看似在分享自己的喜好實則是毫不吝嗇的讚揚。

“我就當你誇我了。”時一捋了捋額前的碎髮,大膽的給林越的話強印上單方面的理解,以掩蓋緊張。

“走吧。”林越不客氣的笑出聲。

時一很放心的跟著林越上了公交,不問目的地,林越朝公交後車廂的座位走去,時一自然的跟著他,躊躇了一秒,坐在他身旁。

林越的位置靠窗,伸手在時一面前試風向,然後微微起身,調整他頭頂上冷氣口的轉輪,把它偏向了自己,吹到時一那的冷風一下子弱了許多,他才坐下。

時一為他的體貼入微說了聲謝謝,又換位思考道:“風往你那吹,會不會不太好。”

“沒事,一會就到站了。”

林越總是這樣,微小處見柔情,令人心醉。

“你就不問問我去哪嗎?不好奇下,就這麼答應跟我走?”林越看著今天別樣的時一,眼裡是化開的蜜意。

“到了就知道。”時一淡然處之,她就是如此,如此不爭氣,林越稍給點好處,走向她,她就如搖尾乞憐的小狗眼巴巴的跟著人家走。

跟他走。

女人應有所保留,保留份神秘感,再加之欲擒故縱的伎倆,她也不過如此,卻也不過如此而已。

這對話本應時一按耐不住好奇問林越,然後林越賣著關子忽悠她,結果時一反客為主。

因為不知道目的地,所以到站的時候是林越提醒她下的車。

“你要買手機?”時一看著眼前的建築物——手機城。

“不是,把手機拿來刷機而已。”林越雙手插兜走在前頭。

他們搭乘扶梯上了二樓,進了一家就近的手機店,出來招呼的是一男一女的營業員,林越把手機拿出來遞給他們,時一乖乖的站在旁邊。

“手機是不是設定過多次密碼?”女營業員擺弄著手機,檢視狀況,說著話時眼神不時往時一這瞟。

時一不解,狀況外的看著林越。

“應該沒有吧。”林越答的不是很肯定,也回看了一眼時一。

她不是很懂這跟刷機有關係嗎?

兩位營業員把手機拿走後,時一和林越百無聊賴,時一趴在玻璃櫃前看著一臺臺陳列在內的新款手機藉此打發時間,林越倚靠在旁,享受的看著時一猶如站在琳琅滿目的櫥窗前,痴痴的望著裡頭裹著錫箔紙並折射出斑斕色彩的糖果的小女孩,眼裡是不動聲色的寵溺。

看完了,時一發現店門口架著的大屏液晶電視正播放著周星馳主演的《大話西遊》吸引了不少駐足觀望的路人,她朝門口指了指,只會了林越一聲,也隨著那些人一同站在不螢幕前投入其中。

她很早之前就看過,再看還是忍不住動容了。

時一走過去的時候影片已經播放到一半,她不顧左右,認真的看著裡頭的劇情,快結束時,人也一個個散去,時一看到了最後,只剩她一個人站在店門口,也絲毫不覺得尷尬。

男營業員拿來了兩把座椅放在林越旁邊:“叫你女朋友過來坐會吧。”

林越沒有否認,說了聲謝謝,覺得時一看得差不多了,徑自走向她:“過去坐會吧。”

“好了嗎?”

“還沒,應該還有一會。”

“哦。”時一覺得幹坐著也是等,總需找些事打發時間,商場內憋悶,呆久了反而不自在,“我去外面透口氣,順便在附近轉轉,一會就回來。”

時一沒叫上林越。

林越同意後,時一搭乘電梯下樓,他一個人回去坐在其中一把剛拿來的座椅上,一隻手撐在空著的另一把。

時一也不知道去哪逛,就隨意走走停停的亂逛,失望的是放眼看過去,附近是隨處可見的賣電子設備的攤販,不是手機貼膜、手機殼就是隨身聽,這類小物件,並不足以勾起她的興趣。

沒走多久,她又折了回去,快到手機城商場門口的時候,竟被幾滴從天而降的小水珠砸在臉上,今天出門時她還暗自慶幸天氣不錯,無晴無雨,也用不著撐傘,所以她想當然的沒有備傘,現在想來,不過是風雨欲來前的寧靜,她伸出手,水滴已有漸漸落下匯成雨的趨勢,時一趕忙往前跑,好在沒怎麼淋到,她剛安心的踏上瓷磚板,身後,門外是譁啦啦落雨的聲響,暫且躲過的僥倖,可問題的關鍵是一會他們還要出去,而他們兩人都沒帶傘!

時一走進店裡的時候,剛好營業員把刷完機的手機交還給林越,林越給了錢後,就見到急匆匆進來的時一。

“外面下雨了。”時一說話的語調都滿是焦慮。

“你沒淋到吧。”他看了看時一,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是溼的。

“好險,差一點就要淋雨了,前腳剛進門,後腳就聽見外面的雨聲。”

“先走到門口吧,一會去買把傘。”林越和時一邊走邊說,“你有看見外面賣傘的嗎?”

“額,我也沒太注意。”時一感到抱歉,自己剛才出去都在逛些什麼啊,需要的時候卻沒留心。

“看看吧。”

到門口的時候,雨勢已經很大了,擠著一堆沒帶傘而不知所措的路人,堵在那,勉強留著一條小道供有傘的人過去。

林越透過玻璃門看了看外面的小攤小販:“那有賣傘的,你先等我會。”

他還沒等時一開口阻攔,就奔進了雨簾裡。

林越撐傘向她走來時,時一盯著傘面的顏色嗤笑出聲:“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藍色。”

“剛才隨手拿了一把,就挑了喜歡的顏色,結果是一把不算大的遮陽傘,看來比較適合你。”林越撐傘走到她面前,伸向她,時一配合的鑽進傘下,踩著溼漉漉的地板,踏下去濺起的小水花,傘沿上順滑而落的水簾,圈中了雨中傘下彼此依靠的他們。

時一置身其中,終於理解廖韻之歡呼雀躍著和她描述與葉承彥那一小段相互依存著同一把傘的心情,不亞於此。

小小的滿足感先是自給自足,後又自娛自樂。

“你靠近來點吧,傘太小了。”

林越身上還有著未幹的水痕,幾滴晶瑩的水滴沾在他的髮間,時一注意到他不斷除錯傘把傾斜角度的手和不斷被雨水侵犯的右手臂。

時一向裡靠了靠,捱得更近。

“這附近有充值遊戲幣的地方嗎?”走了一段路後,林越看了看周圍,開口問。

“剛才好像有路過一家。”時一搜尋著記憶。

林越把傘遞給時一,走出傘下進入店內充值。

時一安分地站在店外等著林越,她想著剛才出來的那趟可算沒白逛。

店門口架著一臺烤香腸的機子面對著街道,老闆不明狀況的對著撐傘等在外的時一說:“買熱狗嗎?”

“她跟我是一起的。”林越抬頭對老闆說明。

老闆看了她一眼意義不明的會心一笑。

他們一塊撐傘走向車站的時候,林越說起手機店的營業員錯把她當成他女朋友,所以在問是否多次修改過手機密碼時不時與她進行空中眼神交流,錯以為是她掌控他的手機。

“你手機密碼經常修改嗎?你自己不知道?”

“那手機是我爸的,他換了新機,這部也才沒買多久,就給我了。”

他說熱狗店的老闆,在他解釋完後,咧著嘴笑。

這些時一都沒注意到的細枝末節,林越看懂了其中的意味深長,她後知後覺的知曉了一言一句中的端倪都不過是旁人眼中的錯覺。23

廖韻之自從戀愛後,時一時常刷著空間動態總能跳出一兩則廖韻之編輯的與葉承彥的戀愛日常,尤翹楚大多會在該則動態下“噁心”她的膩歪,雖怨聲載道的讓她少撒點狗糧好淨化單身狗的空間清新,否則誓死也要遮蔽這對毫不節制的情侶。尤翹楚嘴上說是如此,可實際行動卻總是在廖韻之的說說底下艾特另一位當事人——葉承彥,讓他管管自家的小女友,即使再平常的一條說說,尤翹楚總能以一個神助攻好友的身份,拐十七八個彎的理由與葉承彥搭上關係,讓他出來說句話才開心。

葉承彥很少逛空間,卻沒少為廖韻之點贊,少見的評論也多是尤翹楚的功勞。廖韻之心滿意足,最起碼葉承彥還是有在關注她的。

尤翹楚不忍戳穿,如果換做是她,一個贊其實不算什麼的,不就是隨手的一個“已閱”嘛。

尤翹楚看不過廖韻之謹小慎微、百依百順的模樣:“有時候你也不用太順由著葉承彥,該有的脾氣和小性子也不能磨滅了啊。”

廖韻之事事謙讓、好言好語的態度,即使她似再沸騰的開水兌上葉承彥平緩慢熱的性子至多是單一的不溫不火。

“這樣不好嗎?”廖韻之手裡握著針線,照著圖例在小而硬的白布上繡著圖案。

“不是說不好,怎麼說呢,就是你太懂事了。”尤翹楚拿過那圖例瞧了一眼,是個咧嘴哈哈大笑的海綿寶寶,“改天也繡一個送我唄,你送葉承彥海綿寶寶,那我就換個,就......換個......痞老闆吧。”

廖韻之的十字繡技能是時一教的,她之前寒暑假常見時一無所事事時就拿著大幅的十字繡底布穿針引線,也好打發閒置的時間。廖韻之之前只覺得羨慕,在時一完好的收線繡好一整幅圖時,手摸在有秩的凹凸成品上,也不由感染了些成就感。

廖韻之真正有蠢蠢欲動動手的心時,也就在前不久,想著讓時一教她,好親手完成一件實打實的純手工作品送給葉承彥。廖韻之挑來選去,最後買了一個海綿寶寶的十字繡小樣掛飾。

廖韻之擱下手裡的事,解鎖手機,在相簿裡翻找,最後點開一張拼接的自拍合照,拿給尤翹楚看。

“你弄的?”時一也湊過來和尤翹楚新鮮地看著放大的照片。

“嗯,我上次在承彥手機相簿裡看到了張他的自拍,過後我就讓他發給我,自己一個勁兒地跟著模仿他那張自拍,然後兩張拼了起來,發給他,又像慣例一樣寫了個日常心情,只不過沒發空間就是了。”廖韻之眼角眉梢暈開的滿滿愛意。

尤翹楚抿著嘴,點著頭:“有兩下子啊。”

“還有啊,這張是昨晚剛更新的空間動態。”廖韻之在手機螢幕上向右滑動,是另一張依葫蘆畫瓢的合照,“這是前幾天晚上我跟他影片通話時偷偷截的圖,他當時躺在床上枕著跟我聊天,後來聊久了,睡意昏昏沉沉,我說就這麼開著別掛,他說好,後來就睡過去了,我就把他睡容拍了下來。我筋疲力盡花了幾個小時擺好,儘可能自然,讓兩個人看上去那麼和諧般配。”

“那他看完什麼反應?”時一先是吃驚了一下,為那“幾個小時”這幾個字眼。

尤翹楚只得連連表示佩服擺著頭。

“他轉發了啊。”

廖韻之手指頭緊捏著銀針,一針一線費勁地穿過白色硬布,這是她第一次繡十字繡掛飾小樣,穿針引線、收尾縫合,程式比大幅可成框擺設的十字繡更加繁瑣複雜,後來,繡久了,拿針的指頭太過用力的穿線,明顯的微微泛紅凹印,有種隱隱約約灼灼的疼,她生疏,程序緩慢,一穿一勾手法略笨拙生硬,因而不可避免穿錯地方扎到手,雖不至於嚴重到出血,可還是會有被針頭刺一下,條件反射縮回手的時候,然後再繼續。

廖韻之在她們面前嘰裡呱啦地分享滿是信手拈來的戀愛小細節。

廖韻之說她害怕葉承彥不知道她愛他,所以事事表現的很明顯。而葉承彥也不可能知道,廖韻之一聽見他找她的訊息提示音,她就擦擦手停止住洗澡、停止住洗碗、停止住手頭的家務,停止住一切當下正在忙活的事......

“我好像從不願意和承彥面對面的坐著吃飯,從來都是排排坐,然後吃飯都是我在嘰裡呱啦的一通講,他在旁邊邊聽我講話邊喂我吃的。”

尤翹楚不忍聽下去:“夠夠的了,戀愛中的吃貨,就是一個沒有手的廢人。”

可是這樣一個“廢人”,廖韻之說她願意當。

你說,她得有多愛啊?

元旦匯演的時候,時一、廖韻之和尤翹楚選了個靠走道以便不時之需好方便撤離的位置,尤翹楚對表演節目沒多大興趣,就只是單純的喜歡湊熱鬧,哪人多往哪鑽,蹭個位。

尤翹楚點開手機螢幕,把一張兩個陌生男生的合照全屏放大在時一和廖韻之面前時,直接了當地問了句:“怎麼樣?”

“哪個?”廖韻之看了眼問。

“戴眼鏡的那個,你們覺得怎麼樣?”

時一和廖韻之又拿過手機細看。對比之下,眼睛男確實比旁邊合照的好友出眾,高領毛衣更襯出全黑框眼鏡也擋不住白淨皮膚,是第一眼極易被人抓住眼球多瞧兩眼的高顏值。

“幹嘛?你要談戀愛了?”時一先丟擲關鍵性的問題。

“記不記得,這個情景很熟悉。”廖韻之慢悠悠的開口。

尤翹楚一臉懵逼的坐等她繼續說下去:“你在做夢吧。”印象中這是她第一次給她們看眼鏡男的照片,這才最近的事,也是第一次在她們面前提起。

“有一天,你拿著某人的照片,在我們的群組裡問長得怎麼樣,然後某人就成了你前前任男朋友。同理,又有一天,你拿著不知從哪偷拍來的照片,特意把我們約出來,親自翻開相簿,同樣也是一句長得怎麼樣,然後這人就成了你前任男朋友。你說歷史怎麼總是驚人的相似,就像現在這樣,你又把照片擺在我們面前,問我們意見。”廖韻之有條有理的分析,尤翹楚談戀愛的前兆,實屬必經之路。

“180身高,八中高二理科生。”尤翹楚不管,徑自先向她們彙報他的自身條件,“我真的第一次......”

還不等她說完時一就急著接話:“你可別跟我說第一次。”

尤翹楚的每一任男友,她都能給自己找一個良好的託詞來標籤歷任的特殊性,就似標榜著丟棄過往,重新開始,認真愛的開端,她倒也真如此,以致即使分,也不藕斷絲連,乾乾淨淨。所以她們每聽從尤翹楚嘴裡說出諸如“第一次為他幹嘛幹嘛”此類的“犧牲奉獻精神”的話,她們只當耳旁風聽聽就過,尤翹楚熱枕枕的愛,時效性就在於當下說出口的那一秒,她不斷的為自己找藉口,也就表示她還有興趣繼續,等她不再以此來勳章自己的偉大,也就差不多了。

她們聽多了,聽膩了,也就聽得無知無覺。尤翹楚口中每一個問她們長得怎麼樣的,最後都變成了男朋友。

尤翹楚無辜:“我真的沒談過眼鏡男。”

“好吧,你要說的是這個啊。”時一為自己的條件反射哭笑不得。

“沒辦法啊,誰讓個個長的都還不錯。”尤翹楚實事求是的說。

“尤翹楚你怎麼能俗的這麼理直氣壯啊。”

除她們以外的第四種聲音突然在她們背後竄出,三人立馬一致轉頭回看了一眼聲源。

是何佑禹,尤翹楚惡狠狠的蹬了一眼:“你管我!”

何佑禹不聲不響的在他們後面聽了好一會,總之就是無論是重點內容還是無關緊要的閒聊,都聽進去了。他微微離座,手肘撐著身子又向前探了探,尤翹楚馬上機警地關閉手機螢幕,卻還是慢半拍被他瞧見了,還有模有樣的點評了句:“黑框眼鏡出渣男。”

“滾你丫的,何佑禹,你副業算卦的啊!我這還沒開始,你就讓我結束了。”尤翹楚聽完就不爽,分分鐘原地爆炸。

廖韻之和時一隻是笑,然後在一旁重複他的那句“黑框出渣男”。

“你可以把前幾任照片拿來,我幫你看看面相和命運,看看你們到底為什麼分。”

尤翹楚不想理身後何佑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氣鼓鼓地轉回去。

何佑禹卻拍著尤翹楚的肩,硬是讓她搭理自己,然後又自顧自的說:“其實我也很搶手的。”

尤翹楚無言,時一和廖韻之倒是興致勃勃。

“上次期中考生物科,我前面坐著一個別班的女生,我猜她一開始本來是和旁邊的男生說好,一會罩著她點,給她做小抄,結果後來時間緊,男生自己都沒做完,也顧不了她,我提早寫完卷子,就見那女生只能無可奈何的在旁邊乾著急,正好這時轉過頭,對上了我,滿滿祈求,你們也知道我這人吃軟不吃硬,更是受不了小女生委屈巴巴的有求於我......”

何佑禹說到這,就聽見前面尤翹楚一聲赤裸裸的“切”的鄙視。

他知道她有在聽,就說的更起勁兒了。

“我就特紳士的將自己的答案做了份小抄傳給她,她滿臉感激,我頓時覺得自己比她旁邊那位自顧不暇的男生光輝偉大,這才保住了她的生物免於掛科,原來幫助有困難的同學感覺這麼好啊。”何佑禹很不要臉的說著,“後來考完那女生還找我要QQ想加我,本來也沒多大問題,哎,壞就壞在,我太優秀、善良,結果她就天天晚上找我聊天,說她考進了班級前十,然後就顯得有點飄飄然了,我也就隨便敷衍幾句。”

“後來呢?”廖韻之問。

“後來我就刪了,這個女生太沒勁兒了。”何佑禹從自傲得意到連連搖頭感嘆,又一轉語調,湊前問尤翹楚,“怎麼樣,其實我也不賴吧,就是你不善於發現我的人格魅力。”

“說了這麼多,就是用來向我證明這個啊!”尤翹楚端著架子,溢於言表的不屑。

“不是,我就是想說,其實一個人單身挺好了,你別看見個長得不錯的男生就往上貼啊,還非要扯上一層情侶關係,做普通朋友不好嗎?不好嗎?不好嗎?”何佑禹就納悶了,一連串問了好幾個“不好嗎?”。

“誰不管不顧往上貼了啊?何佑禹,你對我說話可要注意點,姐姐我難道自身條件不夠優秀嗎?非要我去貼他們?就不能他們貼上來?”

“是是是,你太優秀了,可你總要有點......追求吧,有點......原則吧,為了張臉,就把自己給賣了。”

“我樂意。”

“你不是之前還跟我說,一個人特他媽有意思嗎?說什麼打不玩的遊戲,看不玩的小說,沒人管,沒人煩的,賊尼瑪爽嗎?說什麼可以朝三暮四,一天一個變著法的把那些入得了你眼的小鮮肉都喜歡個遍,還沒男朋友約束著嗎?”

“今非昔比,你懂個毛線。”

“哎呀呀,我真是替你男朋友擔心,談戀愛還要防著你精神出軌,真累。”

“你丫說夠了,閉嘴吧!”尤翹楚徹底跳腳。

“我是怕你禍害我的男同胞。”

尤翹楚懶得理他,浪費唇舌,跟他這種胡攪蠻纏的人也說不通。

何佑禹倒是堆滿笑容無故獻殷勤,食指戳了戳尤翹楚的右肩,尤翹楚不耐,甩開。

“一起單著吧!”

尤翹楚仿若自己在沸騰的環境中耳朵聽錯了什麼,鄙夷地看了眼何佑禹。

何佑禹又重複了遍:“我們一起單著吧,尤翹楚!”說完又自顧自的哈哈笑了幾聲。

這次她聽清楚了,卻刻意誇大幅度的聳肩顫慄了下,重新調整坐姿,似要隔離後面的神經病,全身散發著對他的嫌棄:“有病。”

何佑禹後來解釋說,他也覺得他自己挺變態的,想著自己單身還偏要抓著個人來陪他,就覺得大概是瘋了。

“去去去,我憑什麼要搭上自己陪你鬧啊,腦子壞了?”

“別人答應我還不一定要呢,拖你下水比其他人有意思多了。”

尤翹楚理不清他的腦迴路,只得強扯嘴角,笑得虛情假意:“呵呵,那可真是謝謝你這麼記著我哈!”

尤翹楚扭頭,何佑禹也不再說話,有好幾秒一刻不離地只是盯著她的後腦勺,沉默不語,尤翹楚做事、說話風格一貫直來直往,不遮掩,不避諱,但就算是這樣的她,他也不知如何拿捏得當她的脾性。

何佑禹那時想,世界上有兩件事是他所不可控的,一是明天或晴或雨的天氣,一是下秒尤翹楚不定時更新的心情。可他細想了下,又覺得不太對,天氣尚有天氣預報可測,雖偶有偏差,但尤翹楚變幻莫測,時時偏離預想。

她太令他捉摸不透了,以至於他心裡蕩起了那麼點不可名狀的矯情感,他倒也希望,尤翹楚所有對他的冷言冷語還存有那麼一絲不問緣由的柔軟。

何佑禹自此之後時常在尤翹楚耳邊唸叨單身的種種好處,他不肯放過尤翹楚,是指哪方面的不肯放過,他心裡清楚。

尤翹楚再怎麼無所畏懼可到底是個女生,也會深陷偶像劇無法自拔,可也並非來者不拒什麼都看,還是有所選擇的,鍾情於顏好、劇甜,據時一所知,臺版《惡作劇之吻》來回一集不落她就看了至少三遍,還沒算上小學時暑期固定檔播放量。

她也少女懷春,可分分合合的談了這麼兩三個,最後也只能一併囊括為“不合適”的範圍。

她有在認真談,但沒真的愛。

歷任分手時她倒兩袖清風無牽絆,反倒是男方似有留戀心不甘,但奇怪的是卻又乾脆利落,分手這事一方提起,另一方也不拖泥帶水一口答應,沒有垂死挽留的戲碼,更多的是自我較勁兒。

尤翹楚時至今日想來自己的前前任男友就覺得搞笑,他們分手後過了有一陣他便又交了新女友,還特來通知她一聲,發了張親暱的合照私聊她,問她說,你看比你漂亮是不是?尤翹楚擰著聲音怪模怪樣的在時一和廖韻之面前學著對方的語氣原話陳述,想象著前前男友隔著對話方塊說這話時不知哪來的底氣,而她只能滿口敷衍的打著哈哈回覆,心裡卻嘀咕著關我屁事,明明醜的要死。他空間裡各種秀恩愛曬幸福,生怕尤翹楚不知道,以至於尤翹楚後來嫌他煩索性遮蔽了。

尤翹楚就是那種明明不愛,還能扮柔弱的“賤人”,只要她還有耐心。時一和廖韻之有時都看不下去了,無奈也只能悲哀遇上尤翹楚算他倒黴。

前前男友對尤翹楚的“關照”延續至她與前男友分手,他不安慰還湊份熱鬧不怕事大的嘲諷一句,尤翹楚,你也有今天。尤翹楚本就沒太把分手當回事,他卻多此一舉的替她大張旗鼓搞出“天要亡她”的架勢,她沒往心裡去,只是不屑的嗤笑回了句,死不了,死不了。

尤翹楚就是覺得搞笑,對於前前男友的“耿耿於懷”。尤翹楚後來給他發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訊息“你可真是可愛呢”不等回覆就把他刪了。

她知道她可恨,可她又不討喜誰,管他呢。

時一問她:� ��很好奇你以後生小孩當媽了會怎樣?”

尤翹楚答:“我都想好了,女孩子嚴厲管教。”

“不能走她娘的老路。”

“畢竟當年她媽太浪。”

尤翹楚什麼時候最想談戀愛?就是半夜追更新的偶像劇甜到眼紅牙癢、裹緊被子滿床打滾、嗷嗷尖叫的時候。

何佑禹對時一如實相告:“我之前一直認為單身挺好的,但喜歡上尤翹楚後就覺得,一個人單著其實挺沒勁的。”32

林越週六的時候有輕微低燒,吃完晚飯就早早睡下,房間內的空調也忘了開,蒙著被子捂著,最後被熱醒,整個後背都溼淋淋的一

大片,他看了眼鎖屏上的時間,十點半,還不算太晚,他第一時間便是點開時一的對話方塊。

“剛剛做了個夢,夢見江則跟你告白了。”

時一回的很快:“然後呢?”

“還好夢醒了。”林越舒了口氣,起身準備去倒點溫水,腦袋還有點昏沉沉的。

時一哭笑不得:“你的夢可真敢想。”

“我現在又有點想重新回去繼續這場夢,好知道夢裡的你會怎麼回答。”林越去廚房倒了杯溫水,喝了口,又輸入了一串字,“想想還是算了,醒來問現實的你比較好。”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睡?”林越的話讓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總不可能真跟他正兒八經的討論這不切實際的夢,來延續夢裡的情境,所以她選擇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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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低燒睡了會兒,樓下的藥店應該還開著吧。”林越也真沒再執著這個夢,內心不由嗤笑了一聲,他這都在想什麼呢?

“營業到十一點半。”時一回,想了想又緊接著多提醒了一句,“記得多喝熱水。”

她其實想叮囑他:趁診所還開著趕緊出門看病,吃了藥早點休息,晚上空調別調太低。斟酌了會,怕說多了反而囉嗦還顯得過分在意,最後只打出了一句“萬靈藥”——“多喝熱水”。

林越看著對話方塊,抿著嘴還是抵不住要上揚的弧度,夢醒後的現在,他挺高興的,盯著時一的訊息氣泡越笑越暖,萬分配合地又灌入了一大杯溫水:“我有在喝。”

“恩。”時一的回覆反而很矜持。

“有沒有人誇你總是秒回?”

“好像沒有。”她被他問的有點懵,不知道林越是怎麼能突然扯到這件事上的。

隔了一會沒收到林越的回覆,內心惴惴不安。

“怎麼了?”

不一會就是一段密密麻麻的回覆。

“高一的時候每次找你問作業,不一會就能收到你碼的工工整整的作業清單,有時候語文作業被我拖得有些晚了,顧不上好好寫,問你答案,你也很快拍照給我,上次凌晨一點醒來發你訊息,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你竟也回覆了,你說你正好剛醒,我還挺吃驚的。”

她其實挺心虛的,她對林越的訊息設定了特別關注,除了在校設定靜音外,大多時候都把手機提示音開著較大的音量,就像日復一日的將手機放在咫尺近的地方,特殊的聲音以方便做出及時的回應。有次時一、尤翹楚和廖韻之在肯德基吃東西,隔壁桌的一個男生手機突然響起特殊關注的訊息提示,她下意識的想到林越,心裡咯噔了一下。

你看,喜歡一個人的心情都一個模樣,有些特殊都來自心甘情願。

“是嗎?”她不想多聊這個問題,他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她只能佯裝得自己沒太注意然後又話鋒一轉,“你出門看病了嗎?”

林越把脫下的睡衣掛在衣架上:“已經換好衣服了。”

走到玄關處:“正在穿鞋。”

拿了串放在一旁鞋櫃上的鑰匙,輕手輕腳的關上門:“出門了。”

每一步都讓時一清楚的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幹嘛。

時一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不假思索地拿著手機跑到陽臺,林越一會兒會從她家樓下經過走出小區門口,從她家的陽臺處能看得一清二楚。

時一見林越由遠及近漸漸走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忽站定,低頭打字。

時一手機又竄進一條他的訊息:“我看見你了。”

時一從手機螢幕上抬頭,朝斜下方看向他,白晃晃的路燈鑽入他漆黑的眸裡是流動的明亮,見他拿著亮著的手機螢幕朝她揮揮手,相視一笑。

林越又低下頭打字,時一的手機介面仍保持在他們的對話方塊,時一緊握著手機等著,不出所料,沒一會又是一條他的訊息。

“今晚沒什麼星星。”

她抬頭,漆黑如墨的天,零零散散綴著幾顆相隔甚遠的星星。

“你要準備睡了嗎?”

“還沒。”

“好,等我。”

然後時一見林越走出小區門口,隱匿在拐角處,她仍舊站在那,呆愣愣地看著孤零零的星星。

她爸爸從房間裡出來關客廳還亮著燈,見她趴在陽臺上望著天空發呆,也湊過去,站在身後一同看與平時毫無二致的天,不明所以的問一句:“看什麼呢?”

“沒,看星星……”時一被突兀的聲音險些嚇了一跳,轉頭就灰溜溜的離開陽臺回房。

“早點睡覺。”她爸爸又在身後叮囑一句。

她回到房間關起門來,痴痴地盯著手機螢幕。

“醫生開了藥,打了針。”林越看完病,邊走邊發消息,“你在幹嘛?”

“在和你聊天啊。”時一滿心歡喜,她在跟喜歡了很久的男生聊天,不自覺帶著心聲輕揚的語調和盤托出。

時一說這話時其實並沒多想,林越問她,她老老實實的回答,可林越收到訊息後,本再正常不過的話他多看幾眼竟悄悄升騰起別樣的甜。

他站在藥店門口,看著時一的訊息,從各個角度揣摩著她話裡的種種可能性。

他站在那,自言自語:好像細想下這麼回也確實沒毛病,反倒顯得他這問題問的有點多餘。

他微搖著頭笑話自己,好像個智障在做閱讀理解。

林越邊往小區的方向走,邊打著字回覆時一的訊息,彼此都在專心的和對方聊著天。

“時一,我想和你通話。”

時一一時間六神無主,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還是不免讓人心生緊張,她其實不太會聊天,又擔心不知道說什麼好以至於萬一在電話內尷尬的冷場。

她正愣神之際,林越又一條訊息:“現在方便嗎?”

她:“恩。”

林越立馬打來了電話,指腹向綠色接通鍵滑動,她接起,手機螢幕從聊天介面轉變為顯示著林越名字的通話介面。

這兩個字,不論什麼時候看,都令她不由心生緊張,一揪一揪的。

他躡手躡腳的關好門,換上拖鞋回了房間,電話接通:“剛到家,我先換個衣服。”

“我也刷個牙。”時一也骨碌碌的翻身從床上起來,動作迅速的鑽進廁所。

她把手機帶在身邊,放在洗漱臺鏡子旁的隔層上,彼此都能聽到聽筒裡傳來的窸窸窣窣聲響。

林越衣服換的很快,他沒說話,關好房間內的燈,躺在床上,能很清晰的聽到時一的動靜。

牙刷與牙齒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的“唰唰”聲,清水在口腔內攪動的“咕嚕咕嚕”聲,開啟水龍頭沖洗殘餘泡沫的“譁啦啦”聲。

林越耐心的等著她弄好一切,直到她重新拿起手機,清爽地說一句:“我好了。”

他調整了最舒服的姿勢,僅留床頭一盞小夜燈。身上蓋著薄毯,手機緊貼著耳邊,閉著眼,愜意而享受的聽著深夜裡時一懶洋洋的腔調,放鬆而舒適,靜謐的夜裡只留有對方的聲音,像很多個睡前他點開時一錄製的音訊,舒緩的音樂伴著柔和的音色,很好入睡,分外好眠,但今夜更甚於之前。

他彷彿可以從時一的說話間感受著她呼吸的頻率,心跳靠得很近很近。

這一晚林越絮絮叨叨的講了很多話,東拉西扯,比平日更旺盛的傾訴欲,他想說很多很多的話,跟她分享很多很多的趣事,大的小的無關緊要的事,他腦袋昏昏沉沉反倒開啟了話匣子。

“初中那會因為對語文不上心,經常被語文老師叫到辦公室訓話,十次裡頭總有七八次你在場,在旁邊空位上幫忙改當天的小測本,你一本本改,一個個登記,就坐在那背對著站著捱罵的我,我當時就覺得挺糗的。”

時一在語音裡輕笑出聲:“你現在也對語文不太上心,緊要關頭了才知道緊張,才捨得認真對待,挨一次罵才長一點兒記性。”

“那三年,你在我的記憶中大多時候是個倔強的背影,留給我印象也是一個總埋首於班級四十多份本子中的學習委員,對著四十多份眼花繚亂的字跡和一張滿是記號的登記表。

“一邊是語文老師對我苦口婆心的唸叨,一邊是你對著默寫本勾勾叉叉沒停過的手,我那時想,如果我也像你每天對著背誦的內容看四十多個來回,語文成績最起碼不至於太慘不忍睹。”

時一沒告訴林越,她那時作為學習委員兼顧語文科代表,語文課後去辦公室幫忙改小測本是她在被動的枯燥而機械的工作內容中珍貴的主動,是最為充盈的幹勁兒,雖然有些不厚道,但有林越“做伴”,時間好像也沒那麼無聊了。

她那時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他這麼久,她那時想著畢了業就算了吧,她時常在對心裡的那個聲音喃喃自語說,“我就喜歡三年,就三年,不能再多了”可志願填報的時候另一個不甘心的聲音縈繞不散,重複著另一種可能性,“萬一呢?”

她以為三年是個分界句點,可尤翹楚說,那是邁向另一個三年。

她更喜歡他了。

時一是既好笑又心疼的:“語文老師不厭其煩的抓你來辦公室開導你,相差無幾的話,那三年我也聽了好幾十個來回。”

林越訕笑。

“我發現我有點後知後覺。”林越悠悠地又起了個頭。

“為什麼這麼說?”時一接話。

時一突然想起尤翹楚跟她說過的話,尤翹楚說她剛認識沈適那會,還處在彼此熟悉的階段,但相互的好感其實是在每日持續不斷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中萌生的,她後來翻看他們起初的聊天記錄,都有點不敢相信那時的自己竟能在幾近無聊透頂的話題中動了少女心。

她事後想來覺得挺不可思議,邊划著聊天記錄邊嘟囔著這都聊的什麼啊?可當時腦熱,只覺得真有趣。

時一好奇地湊過去看:“你們平時都聊什麼啊?”

尤翹楚隨意劃到一段給她看。

“早,今天早上好冷啊。”沈適七點多的訊息。

“是啊。”那會還處在寒假,尤翹楚近九點才懶洋洋的醒來回覆。

“又冷又不敢穿太厚。”

“為什麼呀?”

“一會要幫我媽做事,穿太厚不方便,而且做著做著就熱了。”

然後又發了一條:“一件短袖套一件衛衣。”

在南方11℃離不開床的冬天裡。

尤翹楚竟也認真的回:“我穿了三件,打底的一件,長袖無帽衛衣一件,有帽加絨一件。”

“沒什麼特別的,”尤翹楚把聊天記錄清空,“但好像都這樣,陷入戀愛的人都顯得呆萌。”

尤翹楚說如果不翻聊天記錄,都無從審閱自己,原來她也是個會耐著性子告訴對方,天冷時她一件件的往身上套了哪些衣服的人。

尤翹楚說:想和你聊下去的人,不會一次性把話說盡,而是一句模模糊糊的話留給你回覆的空間,讓你主動問個為什麼來延續。

只要他想說,她都願意聽。

“後知後覺你的存在。”

時一默然,心底泛起一陣酸,她無從回答。

聽筒裡只剩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林越的聲音漸漸放軟,鼻息間的慵懶有別於白天裡清朗的少年音,時一這才發現,全身神經放鬆的林越,只稍輕微一聲似從鼻腔內發出的低低回應,都有著無從忽視的誘惑。

他真的……太撩人了,一呼一吸間都很難讓人不喜歡。

但時一記得他猶如似有怨念的小孩,跟她“抗議”:“自從文理分班後,我們不在一個班,沒人幫我記作業了,我被動漸漸養成了記作業的習慣,也不會有人像你一樣好把做好的語文作業借我,理科班的優秀作文我覺得寫得都不如你好,我們不在一個樓層,你又總宅在教室,我總覺得我們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了,但其實課間操又總能碰見,以前初中的時候只知道你是老師眼中的好好學習委員,我那天問你,你說你學習還算順利,可你明明數理還是需要人教的。”林越說到這明顯不是滋味,語氣彆扭不自在,強忍著那股不對勁兒,可還是不難聽出話裡的意有所指。

他底氣不足:“你……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時一被林越攪得心裡七上八下的,慢吞吞地開口回答一句:“不是的。”

過了會,她又補充:“我解題很慢。”

“我可以一步步教你。”

“我不會做的題很多。”

“我時間很多。”

“我很笨。”

“我會很耐心。”

“我……”

時一正欲再說些什麼,林越打斷了她的話,悶悶地說著:“你別老拒絕我。”

時一不再絞盡腦汁想一百零一種婉轉的理由,怔了怔:“好。”

尤翹楚後來也問了她同樣的問題,為什麼她總習慣性的拒絕林越?

她想了想:“因為太過喜歡了,怕自己麻煩他,怕自己不夠好,怕自己會錯意,怕自己無處遁形、原形畢露。”

林越吃過藥,大概藥效起來了,昏昏沉沉欲入睡,可還是與睡意抗衡著,手機貼在耳邊,沒完沒了的說著話,時一很認真在聽,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他也有這麼話嘮的時候?

聊到後面他聲音更為隨性放鬆,綿綿軟軟的,好似說什麼都會滿臉寵溺的答應你。

“困了就去睡覺吧,挺遲了。”時一看了眼手機螢幕,凌晨一點十三分,他們聊了一個多小時,意外的久。

林越試探性地開口:“你要睡了嗎?”

“是啊,我們該睡了,”時一說出口後,才覺這話有點曖昧,又弱弱地補充,“這個點,大家都睡了……”

林越抿嘴偷笑:“好。”

想說的話還有很多,但不急,他可以慢慢和她說。

林越沒舍得掛。

他說了句晚安,許是真的困了,沒多久微弱均勻的呼吸聲傳入時一耳中,她輕輕的回應了聲晚安,掛了電話。

“晚安,週一見。”發了條訊息。

林越後來半夜醒來,停留在時一的對話方塊,看到她的留言,帶著笑意又沉沉的睡去。

林越起的很早,昨晚睡多了,七點就給時一發了條訊息:“下午要不要出來寫作業?”

時一醒來時近九點半,回了個好。

這個週末他們處得很愉快,兩人在麥當勞點了份第二件半價的甜筒,找了個靠裡的位置,面對面坐著,靜靜的寫作業直到傍晚,就像林越說的那樣——麻煩他。

林越寫題很快,除了大題、壓軸題這類步驟繁瑣的題型他會拿過草稿紙演算幾下外,大多時候答案於他而言一目瞭然,他都快翻頁了,時一還磨磨蹭蹭的在草稿紙上圈圈畫畫,嘗試可行性的解題方法。

時一一旦愁眉不展地在草稿紙上逗留太久,半天還沒個結果,這時林越會暫停自己的寫題進度,身體微傾向前看向時一的卷面:“哪題?”

好幾次、好幾次……林越向前湊,他們捱得很近,溫熱的鼻息噴在時一萬分敏感的臉上,癢癢的,一下子六神無主了。

林越毫無察覺,時一木納的聽著,林越一步步拆解解題步驟,時不時抬頭問她:“到這步聽懂了嗎?”

她對上他直白的視線,下意識的閃躲,趕緊看回題目,乖乖地點點頭。

等林越完全把題講解完了,再問她:“懂了嗎?”

她又不好意思的搖搖頭,內心:剛剛那步是怎麼能算到這步的?

林越哭笑不得,又再教了一遍。

時一一遍遍的心理暗示,自我鎮定:要專注、專注……

自然而然的,他們每週末都在麥當勞一起寫作業,第二份半價甜筒是標配。

時一後來沒好意思,問林越:“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要你教,會不會太影響你學習了?”

林越答:“怎麼會,你不需要什麼都會我才能被你需要。”

時一站在霞光裡微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