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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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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二節課是化學課,時一翻遍了書包和抽屜都沒找到化學課本,翻來倒去焦急了很久才回想起昨天剛把書借給尤翹楚,她還沒還給時一,時一也忘了提醒她,自己今天有課要用。她上樓走到尤翹楚班級門口,探頭往裡看了眼鬨鬧的班級課間,託靠近門口座位的同學幫忙傳話叫尤翹楚出來。

“尤翹楚,有人找。”那人隨意朝裡大喊了一聲。

尤翹楚本還在和後頭的男生打鬧,聽到喊話先是條件反射性地應了聲,然後才轉回頭看向站在門口找她的人,發現是時一,才有所反應,立馬從書桌抽屜裡拿出時一的化學課本走到門口給她。

“你也知道我找你是來拿課本的啊。”時一沒好氣地說。

尤翹楚兀自尷尬地傻笑了兩聲,然後解釋道:“我這不是忘了嘛,不然一早就給你送過去了,你一會化學課?”

“對啊,我剛還找了會,以為被我丟哪去了,這才記起來,就衝上來找你了。”時一歪頭略過尤翹楚朝裡大致搜尋了一遍,“怎麼沒見韻之。”

“她啊,剛上廁所了。”

何佑禹下樓路過尤翹楚的班級時,看到站在她班級門口的時一抱著本書正跟她交談什麼,他也不假思索地順勢走近插上話來套近乎:“呀,時一這麼巧啊,你也在這。”

何佑禹還沒徹底走到她們身邊,尤翹楚正好面對著走廊的方向就先看見了他,忍不住白了眼:“你幹嘛!”

他只是挑眉裝酷,笑意不明。

時一轉身看到來人,先是一時語塞,卻也友好的回應了句:“學長。”當是盡上下級關係的禮貌。

她所處的位置其實挺尷尬的,時一所自認為的關係中,她和何佑禹並不算多麼親近,中間的關聯多半靠總是和他相互拌嘴的尤翹楚維繫著,才能還算不錯的隔三差五的照面、互動。尤翹楚總是一口一個何佑禹的叫,直諱他的全名,但給時一的感覺是雖表面不融洽的隔閡,但底子裡的關係是相互無所顧忌的好。可時一不一樣,她和何佑禹相較尤翹楚和他還是隔著層不捅破的膜,在學校,何佑禹大她一級,彼此也沒好到她可以自如的稱呼,除了一句學長,她想不出其他比較適中的叫法。

何佑禹讓她別見外,她卻怕是彆扭,他也就無所謂一個稱呼方式了。

時一知道,若是尤翹楚聽了她的心裡話,頓是立馬跳腳三尺高,急於撇清而嚷嚷著:“我呸!鬼才跟他關係好!”

“打招呼啊!”何佑禹純然無害的討好樣,牛頭不對馬嘴的問答。

“我說你怎麼在這?”尤翹楚一聲綿長的嘆息,“何佑禹,我發現跟你說話是真累。”滿是喪氣的不耐。

“上廁所唄,正好路過,看見時一在你班門口,就順道打聲招呼以示友好。”

尤翹楚顯然不信他的說辭:“神經病吧你,你那層樓又不是沒男廁,還特意跑到樓下,竟在時一面前裝熱情,圖謀不軌什麼啊!”說罷還加了個白眼。

“騙你幹嘛,你是不知道,我那層樓的男廁不知道誰吃壞了肚子,在坑裡釋放毒氣,燻得我剛走到門口就退出來了。”何佑禹一副我話擱這了,信不信由你的無賴。

尤翹楚半信半疑的端倪,就算真像何佑禹說的這樣,但她總覺還暗含著令一層別有深意。

廖韻之從廁所回來,他們三人擋著門口,基本佔據了一半的通道口,廖韻之要進去,裡面的同學要出來,只留給他們半個身形的寬度,邁開半個步子,怎麼側身偏進去都不對,猶豫著怎麼開口。

“你們三個讓讓,擋道了。”廖韻之先開口,實在是無可奈何。

尤翹楚跟何佑禹說起話來還來勁了,旁若無人。

廖韻之本來想直接從他們身邊走過,回到位置上補課堂筆記的:“翹楚,你筆記借我下。”

“嗯,拿去吧,就在桌上。”尤翹楚對廖韻之揮了下手表示隨意,他們識趣的往旁邊退了退,不再據著門口說事,尤翹楚顯然並不準備放過何佑禹,餘光輕蔑的上下掃視了一遍,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別以為我不知道,三天兩頭在我班級附近晃悠,我見你從我教室窗邊路過的次數可不少。誒!韻之,你先別走,你說是不是?何佑禹自以為不經意的從我們班窗前走過。”

廖韻之剛走兩步聽到這又好奇地折了回來,正巧尤翹楚又拉她來做人證:“還有這事?”可顯然是她並沒太注意過。

“你沒見過?上次我還提醒你看窗外有個傻缺路過來著,你不記得了?”尤翹楚一臉不可置信,自己的人證竟然失憶了!

“額......好像是有這麼個事吧。”廖韻之尷尬的試圖挽回點什麼好強撐著尤翹楚的氣勢,似是有這麼一回事,最起碼表面上得幫尤翹楚打圓場。

“小樣,你還挺關注我。”何佑禹先是一陣紅,後硬著頭皮忽視掉被人抓包指出的難為情,反倒一臉嘚瑟樣。

“我呸!別自恃清高了。”尤翹楚不屑地說,又一轉語調,扮演起一位苦口婆心的點化者開導何佑禹,立著實打實的好人牌,“真的,你要是看上我班裡的哪個姑娘就直說,直接追不就好了,成天從我班的窗前飄來飄去我看著煩。”到底最後才是重點。

“我高興,你管我!”何佑禹瞪著眼。

“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的!”

“我要真追了,你可得幫我罩著點。”何佑禹轉念一想,又服軟了下來。

“好說,好說。”尤翹楚闊氣的擺擺手,語意停頓,“不過……讓我幫你什麼好處?”

“你想要什麼?”何佑禹靠著牆,有的是閒情逸致和尤翹楚談條件。

尤翹楚想了一會,打了個響指說:“這樣吧,你每天變著樣給我送零食,就學校小賣部裡的,怎樣?不難吧。”尤翹楚一點都不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她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何佑禹給她送吃的,就是間接性給他光明正大的理由,得不償失。

“你高興就好。”何佑禹只是笑。

時一和廖韻之基本插不上話,可怎麼聽怎麼覺得奇怪,她們覺得劇情的走向並不應該如此。

尤翹楚是真傻,而何佑禹則是順水推舟。

她怎麼就沒想過其它可能性呢?

上課鈴正好打響,各自散去回班上課。

第三節課下課的時候,林越從小賣部買了兩包薯片回班,剛開啟就被附近同學接連不斷伸上前的手瓜分乾淨,稍遠點的,但凡能聽到零食拆袋的聲音也就都如狼似虎的撲上前去。

時一目睹了江則和林越的座位被包圍的慘狀,她沒想去分一羹,起身準備下樓去飲水機打水喝。

林越從中艱難的抽離出來,把兩大包薯片留給他們,緊接著自己也拿著空水瓶下樓盛水。

他們前後腳,相距十來步的步幅,時一走在前面沒注意到後面跟著林越,以至於當她拿著開啟的空水瓶等水流把它裝滿的時候,林越來到她的身邊,一塊站在飲水機前靜靜的舉著水杯對著出水口時,時一下意識地緊張了下。

出水口水流小而慢,她緊張得不知道作為同班同學該不該說些什麼總好過無視,兩個認識的人無聲的並排接著水,這氣氛很怪異,但她作罷了,就這樣保持著接水的動作靜默無言,時間滲進水流,一點一滴填滿空瓶子。

時一先裝滿水杯,正擰著蓋準備先離開一步,林越叫住了她:“時一。”他從兜裡掏出兩小包的尖角脆,放在掌心,伸向時一,攤開,“留給你的。”

時一對當下意料之外的情況有些措手不及,她看看林越,又看看他掌心的零食,再看看他,幾秒內腦中自問了無數遍下一步該幹嘛,伸手接過,還是婉言謝絕。

“那些人太瘋狂了,太顯眼的零食在班上是保不住的,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零食,我自己突然嘴饞去小賣部買了點,但我想著留給你一些。”林越的手並沒收回去,零食還攤在掌心對著她的方向,等待她的下一步動作。

時一猶豫了兩秒,接了過來,揣進兜裡,說了聲謝謝。

她突然有種私藏著林越的好的竊喜感,收入囊中,誰也奪不走的滿足感。

“你玩遊戲嗎?”林越試探性地問一句。

“什麼遊戲?”

“英雄聯盟……差不多這類的。”

“我很早以前還會玩些小遊戲打發時間,但英雄聯盟這類對我來說的大型遊戲,沒接觸過,不過我知道你們男生基本都有在玩這款遊戲,略有耳聞。”

“恩,算是吧。”林越說,“你如果哪天想玩的話,跟我說,我帶你。”

“等期中考結束後吧,有空了,你再教我。”時一點頭答應了,她何嘗不想順著林越的喜好慢慢摸索其中的樂趣進而轉為某種共同的話題而瞭解。

林越無端的問話並非憑空產生,上次中午在足球部裡蹭空調冷氣休息的時候,尤翹楚和何佑禹已經在裡頭呆了有一會,他們分別坐在桌子的兩側,火熱地討論著這款遊戲,雖中間尤翹楚會調侃何佑禹幾句,但總體上卻是相較平日裡前所未有的和諧與平靜。

玩英雄聯盟的女性玩家也不少,但林越所認識的女生中真正對其感興趣的寥寥無幾。他見過為追求某個男生而刻意接觸這款遊戲以拉近距離為目的的女生,一段時間內兢兢業業的一局接一局的遊戲,鍛鍊熟練度、提高等級,卻以玩不上手退了場另闢蹊徑。他也碰到過遊戲白痴女友被遊戲大神男友萬般保護,秀滿全場。

尤翹楚作為女性玩家,是不多見的痴迷,技能操作水平熟練,上手快,英雄角色涉獵面廣,是個配合極佳的隊友。

林越是在那時從尤翹楚和何佑禹的交談中才知道原來她也玩,竟玩的還不錯。

尤翹楚的遊戲時段主要集中在週六晚上,而何佑禹的遊戲時段比較分散,看心情,有空了就約熟人上線打兩三盤,心情好也打遊戲,狀態差也打遊戲,這些都是不確定的因素,他也曾好長一頓時間擱置過遊戲沒上線,來來回回,可總也沒捨棄過它。

何佑禹某次週六晚上線無意間發現尤翹楚竟也線上,就興高采烈地點開她的對話方塊,發去訊息:“想不到你也號這口,怎麼早不和我說啊!”有種久逢同道中人的悲壯,竟還是個女的!手機按鍵上打字的手都透著鼓激動。

“我玩不玩告訴你幹嘛,老孃現在沒空理你。”尤翹楚正在興頭上,雙手離不開滑鼠和鍵盤,手機訊息提示燈閃閃爍爍,她隔了好幾分鍾才回的何佑禹,原因是正在等二十多秒的重新復活,這才抽空回了句。

“下盤一起啊!”何佑禹沒理她怎麼說。

尤翹楚後面也懶得搭理他,最起碼在這局結束前。

何佑禹就靜靜的線上上等尤翹楚遊戲結束,卻等來的是尤翹楚的咆哮,她輸了,然後是噼裡啪啦的訊息氣泡,抱怨隊友渣、送人頭、態度消極、還內部掐架互看不爽……

“他丫的,總能碰到一兩個智障,明明說好等團還自己衝上去,說好撤退還回頭補一擊。很好!結果我方團滅,對方一路無阻地帶小兵推倒我們水晶。”

何佑禹隔著螢幕都能感受到尤翹楚的咬牙切齒,特別集中體現在“很好”二字上。

“來來來,我帶飛,躺贏。”何佑禹意在收攏民心。

收到的卻是尤翹楚的鄙夷:“你行不行啊,帶不帶得動啊!”

尤翹楚最後還是松了嘴,答應和何佑禹組個隊試試水,探探實力。他們開著語音,相互配合倒也挺順風順水的,後面接連玩的兩三把都贏了,何佑禹嘚瑟到起飛:“我的技術還不錯吧。”他等著尤翹楚誇他幾句。

“還行吧,不坑就是了。”尤翹楚只是平平的評價了這麼一句算是認可了他的遊戲水平。

“尤翹楚,你誇我一句會死?”

“你不嘚瑟會死?能不能成熟穩重點?”

何佑禹氣不打一處來,不誇就算了,反而還討罵,他鼓著腮幫子,不計較。

可他不能無視尤翹楚的話,說他不成熟?不穩重?

後來何佑禹固定每周六晚上線同尤翹楚開語音打遊戲,尤翹楚平時對他的愛搭不理,在遊戲裡摒棄前嫌做一名合格的支援隊友。即使前一天相互還拌著嘴,何佑禹軟硬兼施都拿尤翹楚沒辦法,愣是連發十幾條的訊息都不帶尤翹楚的一句理睬。起初的爭執尤翹楚嫌煩了還會回一個“滾”字打發他,後面隔三差五的“事故”重演,尤翹楚這頭倔驢怎麼都拉不住的,但好在沒有什麼事是一場贏了的遊戲所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場。

雖也不至於百戰百勝,但好歹勝率還算可觀。

何佑禹契而不捨的連發好幾條變相求和的話都遭到尤翹楚的冷眼相待,最後是一句“玩不玩遊戲?”才破開了一條與冷戰事件本身根本不搭邊的突破口。

“上線。”手機就在咫尺處,尤翹楚幸災樂禍的享受何佑禹“求饒”的姿態,端著“錯不在我”的架子,可總還是沒能在這句話前繃住,何佑禹在等著她的首肯,她得稍拉低點架子,體現在隔了好幾分鍾才回這麼一句認可的話。何佑禹後來總結過經驗,討好的話要說,還不能敷衍,得連發十幾條起底的訊息才行,不然在尤翹楚那顯得不夠誠懇,最後再扯上遊戲來墊背,不出十分鐘,就能得到尤翹楚叫他上線的訊息,他知道,尤翹楚明明刷著手機偷樂,還死命捍衛毫無用處的矜持,她裝,他陪。

何佑禹有時候自己也不禁思考過這麼一個問題,他媽的,自己是不是有病?

何佑禹一邊抱怨尤翹楚真難伺候,一邊卻又一次接一次的屢試不爽。

但不是每次無緣無故的爭執,都能在當晚或隔天的一句“玩遊戲嗎?”打消了。作為一名合格的高中生,對於尤翹楚來說首先得端正學習態度,她也並非打遊戲成癮不能自控,上學的天數里,老師佈置的課後作業並不少,過後再洗澡“淨化”身心,然後整些有的沒的,搗騰到差不多的時間後乖乖地按時上床睡覺,她惜時,對於睡眠這件事格外,她精力充沛了一整天,入睡後才算真正的消停下來。所以有時尤翹楚週一就和何佑禹懟上,要死皮賴臉和他抗爭一週才能在週六晚和解,憋屈的是何佑禹,巴巴求饒的是何佑禹,可次次挑釁尤翹楚的也是他。

尤翹楚有一次忍不住了,當面大聲質問他:“何佑禹,你沒病吧?”

“怎麼了?”何佑禹饒有興致地聽她把話說完。

“不惹我會死?”

“不戲弄你我心裡癢癢,難受。”他委屈巴巴的樣子在尤翹楚那看來真他媽欠揍。

“受虐找打?”尤翹楚恨他恨得牙癢癢,就光憑這一副不時在她面前晃盪的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真遭人厭。

“是。”

何佑禹後來是這麼勸慰自己的,無論尤翹楚怎麼惡語相向,只有順著她的話回答,才有報復得逞的快感,他照單全收,她也拿他沒辦法,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反駁的無措,又是他變相的樂趣所在。

“你神經病啊!”尤翹楚只能想出這麼一句對於何佑禹來說司空見慣的話,打在他被尤翹楚日復一日磨礪得越發皮糙肉厚的臉上,不痛不癢。

尤翹楚心裡得承認的是,和何佑禹開語音打遊戲,挺有意思的,最起碼不冷場。何佑禹總會扯些最近網上看到的搞笑段子或班裡、年段、學校的見聞趣事分享給她聽,她不一定會笑,也不一定心思都掛在他說了什麼內容上,但她喜歡這種隨時有人在她旁邊嘮嗑些沒有營養含量的話,何佑禹沒要求她句句都有回應,甚至在尤翹楚板著一張苦瓜臉,聽著他自以為搞笑的冷笑話並對著耳麥笑得誇張到直不起腰來時,也只是得到她的一句“呵呵”,宛若跟自己連線通話的是個傻子,可何佑禹即使一心二用,也能顧好遊戲,一邊滔滔不絕的講連同著指揮,一邊全神貫注地看著遊戲介面,雙手不停的控制技能按鍵。

但有一點何佑禹就想不通了,尤翹楚從沒接過何佑禹的電話騷擾。她可以接受遊戲語音,但就是不想和他打電話聊,管他要說些什麼,他打來,她掛掉,他再打來,她再掛掉,他契而不捨的打,她契而不捨的拒接。

“什麼事不能QQ聊?”尤翹楚不耐了。

然而尤翹楚話雖如此,可實際情況是,何佑禹一條連一條沒完沒了的訊息氣泡,她都不帶一句鳥他一下的,簡單回一兩句意思下,可謂是敷衍的十分明顯。

所以何佑禹喜歡和她打遊戲,並肩作戰,無關輸贏。耳機裡傳來的聲息總好過對話方塊裡冷冰冰的字眼,所以何佑禹喜歡刻意惹怒她,尤翹楚才會觸底反彈,話裡帶著“生氣”。

但即使這麼看似不友好的關係,卻能一直死磕著,尤翹楚也並沒真心和何佑禹鬧掰過。

何佑禹遠比她好哄,難得有那麼一兩次尤翹楚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祈求原諒謝罪,只要稍放軟些語氣,三言兩語,他就俯首稱臣、不計前嫌,被打發得服服帖帖。

時一曾對於他們的關係疑惑過,明明兩人彼此也才認識半個學期,卻有向著一輩子方向發展的冤家架勢。

尤翹楚抵死不承認,對於時一口中的“一輩子”三個字。

她說“一輩子”太慎重了,安在他們身上不合適。

時一也沒細究,一閃而過的念頭毫無章句細節可探究,可有時候這些不究其因的點,連成串,蛛絲馬跡都可循。

時一當時沒想過喜歡,她只是純粹的覺得他們小打小鬧,嘻嘻哈哈也挺好的,真的,就這樣也挺好的。

林越問尤翹楚:“時一玩嗎?”

尤翹楚說:“她啊,一般是拒絕遊戲的。”

尤翹楚沒說出的後半句是,在時一的選項內,林越從沒被其列入一般情況。

她是拒絕遊戲的,但她不善於拒絕喜歡的人。08√

廖韻之喜歡葉承彥已是不爭的事實。

她的這段早戀始於初三上學期,她將心事掩藏的極好,旁人看不出半點端倪,而時一和尤翹楚更是後知後覺。廖韻之毫無一點兒特立獨行的舉措,按照穩定的作息和熟悉的習慣生活著,皆屬日常百態,所以即便是在親密無間的時一和尤翹楚的日日相伴下也並未從中察覺出一絲一毫令人不對勁的地方好心生懷疑。

初三時,班主任根據班級各位同學的學習情況擬定了一次又一次的座位調動,但她們三個的座位卻沒一次是相鄰的,隔著同班同學,分散在教室的各個方位上。

時一因為是學習委員的關係,課間總免不了收交作業、登記名單、彙總成績等工作。應屆畢業生在學校領導的“精心呵護”下,其所在班級的樓層也是最高的,按其意便是遠離“外界紛擾,專心備考”。時一曾想過向班主任辭去學習委員一職,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學習中才更為妥當。大戰前的自覺性與約束性,使得初三年段較低年級相比安靜了許多,課間偶爾會傳來一小部分同學在班級過道或者樓層走道裡喧譁打鬧的聲響,但總歸不敢肆意妄為。歸咎其原因不外乎於此,一則是樓層太高,課間時間太短,在諾大的操場和教學樓的樓梯間來回跑動時間已過去大半,此舉簡直吃力不討好,二便是多數人選擇坐在座位上埋頭與習題奮鬥,一人如此,眾人如此,稍懶散些便顯得格格不入,再加之醒目的倒計時,更顯得人心惶惶。哪怕你稍安分些呆在教室裡與同學探討錯題,即便是裝裝樣子在自己的座位上毫無效率的隨意翻看著知識點都能聊以**。

但她的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的事,事後就被丟棄了,往大些說臨時辭去職務未免過於自私,往小處講繼續下去也全憑“萬一呢”的私心。

不用說,林越是她所有僥倖念想的起源。

她們三個就是在如此的狀態下,忙裡偷閒的在教室後方的視窗旁湊在一塊調整著因學習壓力而紊亂的氣息,大口大口的透著氣,呼吸著在開敞的視窗處灌進滿懷的清新,搓揉著乾澀的眼睛和痠疼的脖子。

那天像無數個晴空萬里的日子一樣。

開端起自廖韻之狀似無意的一句:“你們覺得葉承彥怎麼樣?”

廖韻之這麼無端的一句問話,是後續她們所知曉的一切故事由莫名其妙自然而然地轉為順理成章的端倪。

如若當事人沒有開口半句,她們定不可能妄自從蛛絲馬跡裡窺探些什麼。

而要到很久以後她們才領悟出話外音不過是一句無聲的隔空喊話“不管怎麼樣,我就是喜歡他啊!”帶著抵死不屈的倔強。

時一的第一反映是一臉茫然:“什麼?”她是沒聽懂這個陌生的名字。

“葉承彥?”尤翹楚扭曲著臉,帶著一臉與我無關的審視。

“誰啊?”可想而知,時一定是不認識這名同級生,她交際圈窄,整日侷限於班級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人緣淺,除了班級內熟識的同學和經常出現在年級光榮榜上略有耳聞的名字,其他人算是一概不知。所以廖韻之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只覺得生疏,時一轉向尤翹楚。

她們只是面面相覷。

隨後尤翹楚一副恍然大悟的感慨:“啊!他啊!”時一本以為她知道些什麼,緊接著是令人大失所望的,“我不熟。”

看來也不過如此。

時一隻是掃興的白了她一眼:“真是高估你了,還以為你知道些什麼詳情。”枉費了她的一番期待。

“不就是我們樓上那個班的嘛,好像是一個熱愛籃球的男生,午飯過後從學校食堂走出來回班的路上就挺經常看到他在籃球場上的,不然便是傍晚放學時,就這麼兩個時段。這些我還是知道的,至於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只是聽過這個名字,沒興趣,就沒去多加瞭解。”尤翹楚搖搖頭又癟癟嘴,剛一臉不屑一顧的說完,就瞪大了眼睛,張嘴吃驚道,帶著猙獰,“你不會吧!”

尤翹楚揣測出了廖韻之沒由來的意圖。

尤翹楚把一隻胳膊搭在窗框上放鬆,微調了站姿,兩腿交叉站立,更顯慵懶。時一站在她的身側,背靠著牆,靜靜地聽。

兩人嘴裡是不謀而合的“嘖嘖嘖”的咂嘴聲。

她們頭又往後靠了靠,讓與她們面對面站著的廖韻之後退幾步,然後從上到下重新審視揣摩了一遍,就好像無聲的應答:“你今天沒病吧!”

廖韻之被她們看的渾身不自在,洩氣的斜了下眼,以示抗議。可焦點全然不在時一和尤翹楚之間,自始至終都望著窗外,慢悠悠的說一句:“幹嘛啊!大驚小怪的。”

時一和尤翹楚靈光閃現,突然頓悟般的扭過頭,轉身趴在窗臺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窗外不遠處的那片籃球場,熱切的搜尋。她們所在樓層較高,光線強烈而晃眼,從這看過去,只能看到三兩體型相差無幾的男生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時一看不清楚,在好事者尤翹楚眯著眼伸長了脖子的指指點點下,算是看了個大概,只是個身形的大概。

那是廖韻之第一次在她們面前提起自己喜歡的人。時一知道,廖韻之開口的那句問話本就不是重點,她更不在意她們的答案如何,只是略微通報好友一聲。

心事有人訴,就是莫大的幸福。

自此以後,時一和尤翹楚總在廖韻之的面前以葉承彥的名義逗弄她,毫無關系的一句句再自然平常的對話,都能被尤翹楚扭曲歪解,生拉硬扯上葉承彥的名字,直到如願的引來廖韻之一臉“你們夠了啊!”的嬌羞,毫無對策的無可奈何,又好氣又好笑。

甚至廖韻之開始自我反省,當初告訴她們自己的心事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她們每調侃她一句,她就感嘆一聲“誤交損友啊”,帶著滿腔的悔意。

但說實話,雖然她時時悔不當初告訴時一和尤翹楚這個秘密,卻也只是嘴上逞強,而心裡泛著一股暖意,就好似她和葉承彥的關係真在她與好友的你一言我一語中聯絡更為密切,彷彿一切美好的幻想下一刻就會成真。

甚至後來,為了更近一步探求真相,看清葉承彥的真容,也為了滿足時一的好奇心,她們三人約好在體育課後故意站在籃球場旁觀望遠處早已蓄謀已久的廖韻之在他的指導下打籃球。

籃球場由三塊完整的活動區域並列而成,課間人來人往,她們三個站在最外沿蹲點。可偏偏較近的兩塊場地被低年級的佔了,導致葉承彥和他的夥伴們選了最靠裡面的那塊場地。

“啊!怎麼離這麼遠。”尤翹楚憤恨完,就急匆匆的拉著時一想繞著球場外圈往前走,剛邁開兩步就被廖韻之截住了。

“別啊,站在這看就好了吧。”廖韻之阻止了她們,生拉硬扯的把興致高漲的兩人拉回原地。

尤翹楚甚是不滿的白了廖韻之一眼,扁扁嘴,只得獨自咕噥,言聽計從的洩氣應了一句:“哦!”

尤翹楚其實見過葉承彥的模樣,她純粹是湊份熱鬧,可相比之下反倒是尤翹楚更為激動。

時一是真沒見過,但也不一定,也許只是樓梯口的擦肩而過,葉承彥留給她的印象並沒被她植入腦中,更何況她此前是沒聽說過他名字的,就算留心多看了一兩眼,沒有準確的名字等基礎資訊與之匹配,也便過後就忘。

尤翹楚覺得不可思議:“不應該啊。”

但考慮到時一平日裡狀態,刻意嘲笑道:“算了,雖然不是很懂你走路時注意力都放在哪,但一想到就算迎面走來一個熟人,也不見得你能立馬反應過來打聲招呼我也就不怪你了。”

就是因為這種狀況時有發生,她們才敢站在時一的立場考慮,是真的沒看到,不是故意佯裝的。

一開始尤翹楚不能理解她,一臉震驚的直視她的雙眼:“你今天有擦亮眼睛出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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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就是因為你老這樣,偶像劇裡男女主無意中的偶遇才沒在你身上發生,好姻緣都不觀顧你了!”

話末想到時一喜歡的是時常碰面的同班生林越,這個假設站不住腳跟,也就不攻自破了。

最後懶得再搭理時一了,索性直接嚴肅的說上一句:“你是真瞎!”

“是不是那個?”時一剛說完就伸出手直直的朝著那群人裡指,問著一旁的廖韻之想確認下。話落還沒伸直的手不由分說的就被廖韻之硬生生地按了回去,廖韻之背對著籃球場,對著兩位急得在原地跳腳:“能不能低調一點,別這麼明目張膽的指來指去,被看到了怎麼辦。”她那過分焦急的模樣惹得時一和尤翹楚一陣陣的聳肩憋笑。

“拜託,離的夠遠了好嗎!”

就算眉飛色舞的往葉承彥的方向跑,屁顛屁顛的背影還帶著剋制中的少女羞澀。

廖韻之與時一和尤翹楚分開前還不忘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囑咐:“別總是死盯著他看,很尷尬的好不好。”

她是真的很認真。

真的,即使過分直白的看著葉承彥也會令她尷尬到死的程度。

時一半模糊的評價了一句:“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顯然,即使她這次戴上眼鏡,也不見得能看的多清晰。

但放棄對於她們來說哪是件容易的事,越是有所進展越是想要歸根結底。

從此以後,她們總是在課間操結束後趁著混亂的人群亂入其中,在廖韻之的眼神示意下以適當的距離尾隨其後,廖韻之時時提醒要低調,擔心稍有差池便會鬧得“滿城風雨”。她們就這麼數次在樓梯間的拐角處的剎那間妄圖看清真面目,卻屢次下來以跟不上他的步伐無疾而終,很是挫敗。

“是挺不錯的。”等到真正看清的時候已經是幾周後的事,依舊是樓梯間的拐角處,努力終有所獲。

不同桌的她們,密集的人群中,一分分的情感在陽光下蒸騰。

那段日子裡,廖韻之對時一分外殷勤,總是掐著適當的時機主動走到時一桌前問她:“作業多嗎,需不需要我幫忙抱到年級辦公室裡?”

起先時一不知情的時候只當廖韻之是良心發現懂得心疼她,有時作業本厚、科目多、作業量大,一冊一冊的習題書堆疊在一起,分門別類的整理好,然後一趟又一趟的抱到各科老師那,一個人送去年級辦公室的確很吃力。年級辦公室在她們所在班級樓層的上一層,也就是葉承彥所屬的樓層。

一開始時一不懂內幕,只是覺得奇怪,就算當天需要收交的作業量少,廖韻之也心甘情願且樂此不疲的跑腿。知道真相後,也就瞭然一笑,隨她去了,也算是替她自己省事。

廖韻之是在等時機,等經過葉承彥班級門口時一次相互打著照面的巧合。

校運會持續了兩天,本班安排的座位正好緊臨著葉承彥所在的班級,低處前幾排方便走動的位置已佔去大半,時一、廖韻之和尤翹楚不得已坐在眺望臺的最高處,坐定後時一才發現葉承彥與她中間就隔著一位他的同班同學。時一輕輕用手肘碰了碰旁邊愁眉不展地擺弄手機的廖韻之。

“完了,我手機突然卡機了。”廖韻之一直反覆敲擊著手機螢幕,死命按住開關鍵,想重啟手機,卻毫無半點起色。只專注於手機螢幕的她,根本沒會意到時一的訊息。

時一朝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又重重的用手肘捅了廖韻之一下。

廖韻之見手機仍舊毫無反應,索性放在一旁置之不理,讓它自生自滅,想著一會應該就好了,這才有空閒回應時一。只見時一朝著她右邊的方向努嘴、斜眼。她微微探頭看了下才領會到,掩飾不住的驚喜。

“翹楚,你手機借我一會。”

那會時一仍舊使用著諾基亞,自是不適合拍照,而尤翹楚在有換手機的打算起時,就已盯準了觸屏新機。

廖韻之高舉著尤翹楚的手機“不擇手段”的努力抓拍高畫質畫面下的葉承彥,但由於位置角度的問題,就算時一有意為其讓道朝後仰著身子,橫隔在他們之間的還有那名葉承彥的不知趣同班生,廖韻之擺弄著手機好一會卻找不到一個正好的取景點,關鍵是第一張的大膽偷拍還被當事人抓得正著。

由於看臺位置佈局不合理的問題,排班位置沒整頓好,後來沒多久他的班級換了場地休息,她們也坐到了較靠下的階梯上。

賽前點名的準備工作正好在本班前的那塊空地,廣播裡一遍遍通知提醒,體育老師拿著曠音器一次次催促講解。準備參賽的廖韻之離開前也不忘叮囑時一� �葉承彥出現在本班前面點名處亦或是比賽過程中經過前方跑道時定要記得捕捉下鏡頭裡的他,一聲聲鄭重的囑託,二話不說就把早已離席參賽的尤翹楚的手機強塞到她手裡。

時一應著廖韻之的話,全程不敢有一刻分神走心,循著葉承彥的運動軌跡,配合的拍下幾張出現在鏡頭中的葉承彥。

那麼努力的當一名好的拍攝者的廖韻之,除去模糊不清,毀得不行的照片,最後也僅收穫了兩張像樣的側臉照。

雖然時一不知道如今那兩張來之不易的照片被她怎麼處理了,些許已經刪了,但那一刻時一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認真記錄下了一個性格開朗陽光的女孩為滿足愛情的私慾而想在他面前將心懷鬼胎的自己展現得更自然一些的笨拙模樣。

時一想起廖韻之曾用及其陶醉的神情形容著那天早晨上學途中忽逢大雨,躲在學校對面的小賣部門口避雨,猶豫著該不該一鼓作氣衝向班上,而意料之外的是葉承彥正好撐著傘從另一條來校的路上看見了她,拍了下肩膀以示招呼,然後淋漓盡致的展現了主動邀請同撐一把傘的紳士風度。時一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家夥內心的竊喜,以至於廖韻之後來跟她慢條斯理的描繪他們是如何穿過校園的林蔭道,她又是如何在行走中無意的碰撞著他的手臂,難掩嬌羞的少女心在雨天裡頓時已如豔陽高照,散發著光和熱。

廖韻之無論何時何地神采奕奕的朝向葉承彥所處方向,才是最為真摯、顯露於色的喜歡。

雨天那天當晚她就發了一條說說“一把傘,肩並肩”後面還連帶著笑臉和掌聲的表情。

時一和尤翹楚一陣調侃:“就不怕他看見?”

後來廖韻之猶豫再三,覺得的確太露骨和矯情了,趁著當事人沒刷空間狀態前趕忙刪除。

但不論怎樣,存在與否,都是一塊印記。

小題大做皆因情起。31√

他們就保持著尷尬的距離往操場走,林越雙手插兜,時一低頭看稿,林越回到班級佇列,時一站在主席臺旁靜候。

升國旗行注目禮時,時一面向升旗臺目光跟隨緩緩升起的國旗飄向頂端,林越目視前方,自始至終只鎖定時一,她認真的側顏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看她手拿麥克風一步步自信地走上主席臺在正中間站定,滿是十六七歲的青春朝氣,他在清一色的人群裡隱藏不住的笑意。

時一一直如此,就算內心再怎麼慌了手腳,在人前站定又是另一副從容鎮定的模樣。在此之前,他永遠也想象不到她心慌成一隻兔子是什麼樣子。

“大家好,我是高二(4)班的時一,今天我國旗下講話的主題是……”時一恰到好處的微笑,抑揚頓挫的語調和柔和舒緩的音色,她一張口便很難讓人從中抽離。

林越聽慣了她在班級講臺上規規矩矩的朗讀作文,卻第一次聽她透過麥克風在諾大的操場迴盪著她輕柔的聲音,他像發現了一個潛藏的寶藏般驚喜。

她一開口又忽覺似曾相識,直至時一演講過半他才敢確認,時一此刻像極了午休前的校播音時段中某次無意間被他喜歡的聲音。

那一次他正好在球場和同學打球,趁離午休打鈴響起還有段時間。林越其實平日裡很少在意校播音,可那一天他在場邊休息,也就靜靜地聽了會,播音已至後半段快結束,在球場上空飄來蕩去,整個人都格外放鬆。

“午休前什麼時候開始放校播音了?”林越把溜到腳邊的球丟給球場中央的同學。

“這學期一直都有啊。”

“哦,我一直以為只是單純的放放歌單。”

他後來跟同學在同一時段來操場打過幾次球,卻都不是第一次聽時的音色。

午休前的那個時段林越不再打球,每當熟悉的旋律按時響起的那一刻,他便和靠窗同學的座位暫時調換下,以至於後來靠窗的同學總先他一步問:“今天午休換位置嗎?”

他怪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時一的校播音期數並沒有固定是哪些天,這周的時間還算充裕,她就會去校電臺逛逛,存些稿子,安排在下週播。

時一的聲音在校內飄來蕩去,在林越的心上縈繞不散,林越後來關注了校電臺的公眾號,上面會準點更新當天播放的音訊稿,他漸漸養成了習慣,一期一期的儲存時一錄製的音訊稿,臨睡前帶上耳機按下播放鍵,循環往復。

林越照例每天準點在小區門口等時一,時一等林越鎖好車再一同進教學樓,放學時林越從停車場取好車在校門口旁等時一下課,林越有時推著車陪時一走一段路,為避開學校的那段高峰路段,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時一自己的暗自彆扭,她到底還是沒好意思若無其事地坐在林越的後座上,她總擔心一些窸窸窣窣的議論,因為彼此沒什麼,所以她問心有愧。

“我爸說幫我買輛腳踏車,夏天天熱,也方便。”其實是她主動讓她爸買的,時一說這話時底氣不足,“我們可以一起騎車,不用總是你載我了。”

林越很爽快地說好,但時一能明顯的覺察到林越語氣低落。

他們換了一種上下學的方式,偶爾步行、偶爾公交、也偶爾騎車。

週六晚何佑禹約他們幾個一塊出來轉轉,尤翹楚竟難得沒去約會,一人一輛,各自騎著腳踏車在昏黃路燈的指引下穿梭在大街小巷,他們沒敢往大街上騎,夜市熱鬧無比,隨意兜來轉去最後不知不覺竟騎來了學校附近,八點的學校小道安靜了很多,寥寥無幾的人和即將關門的小店,寬敞自在。

“你要是喜歡,改天我也載你兜風。”何佑禹騎在最前頭朝尤翹楚喊話,“不過你要再等等,等我畢業了。”

尤翹楚冷淡的回應:“沒意思。”

何佑禹沒聽清,車速慢下來,等尤翹楚跟上:“什麼?”

“我說,”尤翹楚調大音量,“好好準備高考吧你就。”

何佑禹總喜歡跟她扯些有的沒的的東西,只有他一人知道他話裡所指的並非這件事本身。

“我畢業了,你會不會捨不得我啊。”何佑禹仍舊一副嬉皮笑臉的捱揍模樣。

“不——會——”尤翹楚每一個字元的尾音都拖得老長而擲地有聲。

“別口是心非。”何佑禹置若罔聞。

何佑禹耍無賴又不講理,尤翹楚簡直不想理他,催促著他:“騎前面去。”

何佑禹不聽,尤翹楚就兀自加速騎他前頭去,何佑禹緊緊跟上。

好似自熟識後尤翹楚和何佑禹便是你追我趕的狀態。

他們後來在附近的一家壽司店停下來,是江則曾提過的那家新開不久的店,聽說店長親自去日本專門學過一段時間,店面不大,這個點已沒什麼客人,偶爾進出一些附近的居民,但都打包帶走。

“你要是不開心就說出來。”何佑禹又纏上尤翹楚。尤翹楚每每這時都會由衷的感慨一句,怎麼能有人這麼招人煩。

“我沒有。”尤翹楚不想多說,也不想爭辯。

“沒有你一晚上悶悶不樂,喪著個臉。”要是信了尤翹楚的鬼話,那就不是何佑禹了,他就宛若自說自話般猜測起來,“你男朋友又惹你生氣了?”

尤翹楚對他絕口不提。

何佑禹作罷,她不想說,他也不多問,他們幾個人在空桌前圍坐一圈,尤翹楚整晚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延續到了此刻,何佑禹曲著食指敲了下她面前的桌面:“想吃什麼,我幫你去點。”

尤翹楚對著面前的選單愣神了好一會,來來回回地看也沒個結果,最後把選單還給他說了句:“隨便吧。”

何佑禹和林越幫她們點好想吃的東西回位後,他們一致插著吸管喝面前的飲料,百無聊賴的環視了一圈店內的裝潢,背面的牆上掛著好些張老闆在日本當學徒的生活照亦或作為遊客的風景照,單只有尤翹楚乾巴巴的等著,神色呆滯地聚焦在空蕩蕩的桌面上。

“我想分手了。”語氣平淡,目光仍舊機械木訥。

大家一致把關注點拉回來,彼此眼神在空中交匯了下,時一錯愕了一會確定自己沒聽錯後輕聲問她:“怎麼了?”

“就是覺得沒意思了。”尤翹楚表情仍舊寡淡,她攪了攪玻璃杯內浮在面上的冰塊,用吸管把它們一個個往杯底戳下去,很快又倔強地浮上來,如此反覆,過了一會,“談戀愛挺沒意思的。”

他們幾個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回話,又正巧老闆端來了他們的壽司套餐。

尤翹楚突然從包裡掏出手機,開啟聊天介面,毫不遲疑地輸入幾個字,立馬點選了傳送,時一坐在她旁邊看得真切。

“我們分手吧。”

“好。”秒回。

尤翹楚很乾脆地鎖屏,直接把手機揣進兜裡,從桌中間的一大盤壽司裡用筷子夾了個最靠近自己的,整個兒塞進嘴裡,鼓著腮幫子咀嚼。

“你別想不開噎死自己。”何佑禹示意她喝口面前的飲料,沒人跟她搶吃的。

尤翹楚惡狠狠地瞪回去。

尤翹楚並沒有多傷心難過,她只是忽覺悵然,就算一開始自己萬分看好也擺脫不了分手的結果,她也不明白當初是什麼原因讓她盲目自信地覺得他們能走很遠。

但說完她整個人的確輕盈了許多,吃起壽司來也悠哉悠哉的,沈適毫不猶豫的“好”字減輕了她一晚上的負罪感。

你似是自嘲又似是自我安慰,嘴裡塞著的壽司還沒完全吞嚥就含含糊糊地說:“可能下一個最好。”

有些事礙於還有林越和何佑禹兩個男生在場,尤翹楚沒當面說開。

“那我爭取爭取。”何佑禹突然接茬。

除了尤翹楚,其餘三人都一致把目光投向何佑禹,瞳孔裡摻著半分意外與半分疑惑。

尤翹楚從不覺得從何佑禹嘴裡說出的話值得她仔細聽,只覺得他說什麼都是犬吠,胡言亂語,一點兒都不著調,所以他說什麼她都自動過濾,自己該幹嘛幹嘛,就像現在,他說他的,她全然事不關己,右手又夾起了一塊壽司放到嘴邊小心的咬著,左手兜在下巴處,生怕咬散了一會掉桌上,不過好在另一半壽司“識趣”的被木筷好好地夾著。

“爭取成為那個最好的。”何佑禹語調輕鬆自如與平日裡的任何一句話都毫無二致,他看向了沒專心在聽的尤翹楚,看準了她筷子上被咬過的另一半壽司,微微起身,越過圓桌,目標明確地伸向尤翹楚即將進嘴的壽司,直接搶了去,又快速的塞進自己的嘴裡,故意在她對面嘴部大幅度地咀嚼。

尤翹楚直接傻眼了,盯著面前空了的筷子愣了好一會,又看向何佑禹小人得志的欠扁嘴臉。

“最後一個被你吃了。”萬分無賴的嘴臉說得尤為坦蕩。

“那你就來搶我這半塊啊。”尤翹楚端著一臉你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無語。

“不可以嗎?”

難道可以嗎?!尤翹楚滿臉堆著不可置信,憤憤地想。

“你這樣很像搶食的狗。”

“不可以嗎?”何佑禹滿臉得意,他管她怎麼說怎麼刺激他,只要他覺得開心隨她怎樣都好。

尤翹楚真的是……真的是懶得理他了,白眼翻上天,對於他的無賴怎樣都說不通。

“好啦好啦,下次我也剩半塊給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句話說出口像極了安慰任性小女友的口吻——乖,摸摸頭。

尤翹楚在精神上算是徹底放棄了“教育”沒救了的何佑禹。

她放下筷子,將所剩無幾的冷飲吸盡。

他們稱讚了一番老闆的手藝並表示下次還會繼續光顧的,重新踏上門口排列整齊的腳踏車闖入微涼的夜色中。

何佑禹和林越騎在前頭,她們三人慢悠悠地騎在後頭,何佑禹今晚的心情是溢於言表的喜悅。

兩個大男孩時而騎得飛快,風從身邊掠過有著明顯的“呼呼”作響聲,下坡時兩腳從踏板上鬆開,筆直的撐開兩腿,無所顧忌地順著坡溜下去一下子離開她們好幾米遠,然後又在不遠處單腿撐著停在路邊等她們跟上,再一道悠悠哉哉的往前騎。

他們彎彎繞繞的隨意騎著也沒個目的地,哪人擠就躲開哪。

時一以僅供她們三人能聽清的音量聲問尤翹楚:“怎麼就突然……”眉眼的疑惑填充著後半句未直白說出口的話。

尤翹楚沉吟了一會,緩緩地說:“好像喜歡也是一瞬,不喜歡也是一瞬。”

幾米開外,何佑禹頻頻轉回頭來看尤翹楚,滿是不正經地笑,尤翹楚刻意躲開他的目光,懶得搭理。

廖韻之問她:“哪一瞬?”

她似是漸漸進入了回憶,搜尋著某些存留的畫面:“因為他投籃落筐的弧度我看得特別順眼算不算?”

時一回:“我倒還寧願你說他躍身投籃的姿勢特別帥。”

尤翹楚現如今想來也覺得扯,但當時真看他手裡的那顆籃球特別順眼,然後第二眼才是他。

“哪一瞬變得不喜歡了呢?”尤翹楚似是自問自答,想了會,“大概就是上上周末出門玩,半途中我鞋壞了,我在帆布鞋櫃前猶豫不決,他不耐地坐在那輕飄飄地說一句不都一個樣,還挑款式,我當下真想爆粗口。”

“是我太小題大做了嗎?可因為那一瞬,我的確喜歡不起來了,挺莫名其妙的,感覺就像過家家一樣,就差等我主動提出分手他只需簡單的回個好字,”尤翹楚聳聳肩,“事實也的確如此。”

“想起來一個挺搞笑的,我那天問他,你覺得我們會不會分手,其實問出口的時候我也沒理清楚自己是什麼心態,就好像即使他篤定地回一句‘不會,我們會一直在一起’這類我半信半疑可又偏愛聽的甜言蜜語我也高興不起來。”

“就算再不濟,他說‘可能不會吧’、‘我也不知道,誰說的準呢’這類模糊不清卻也的確事實如此、無法反駁的話我都覺得在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又突然問他這種本就不確定因素諸多的問題,但又感覺我無論預設他會怎麼回答,內心都平淡無感,這是真的,所以我問完之後就感覺自己是不是有病,我對他的回答好像根本沒多大興趣,但是他回了我一句挺刺激人的話,他說,你好像在說廢話,”尤翹楚雲淡風輕的模樣簡直就像在聊別人的八卦,“就挺無語的吧,也不知道他當時哪來的自信我們能在一起很久。”

“更確切的說,他哪來的膨脹感覺得我一定會和他在一起很久?”尤翹楚又想了想說,“好吧,就像我一開始一度以為我們再吵吵鬧鬧都會和好……也不對,自那之後我們也沒吵架,所以談不上和不和好,聊天索然無味,很多時候都用‘恩’‘哦’這樣的字眼默契的結束話題,出門也心不在焉,沒一會我就‘算了,沒什麼好逛的,回去吧’,後來索性也讓他放學不用來接我了。現在想來,我今晚發的訊息才顯得多餘,這才是形式性的廢話。”

“挺好的,這段感情裡我也沒怎麼吃虧,偶爾收收禮物,平日裡約約會吃吃飯,他對我的好我也照單全收,不喜歡了也心照不宣的相互淡離,分手了我也不需要個黏黏糊糊扯不清的前任。”末了,尤翹楚反而比誰都看得開,“也就這樣咯,跟你們這樣念念叨叨的搞得像是我才是被甩的那個,所以啊,你們不用擔心,沒什麼比自己開心快樂最重要的啦。”

“恩,我們對你挺放心的。”時一和廖韻之相視一笑。

“哈哈哈哈,真的是,能不能在乎我點。”尤翹楚也被她們逗笑了。

廖韻之的家比較近,他們先一塊兒送她回家,然後再兩兩分開。

四人在回家的分叉路口做了短暫的告別。

何佑禹一路上隨著尤翹楚騎行的速度忽快忽慢,她快些他就跟著快起來,她慢些他也跟著慢下來,尤翹楚看穿了,偏不如他意,做著幼稚的抗衡,何佑禹靠著面對尤翹楚時不屈不撓的毅力,硬是將兩人的車身始終保持在同一水平,他們一圈又一圈地踩著腳踏板,不言不語,卻做著心理遊戲上的相互拉扯。

尤翹楚後來作罷,隨他去了,心裡暗暗嘀咕著何佑禹無聊。

他們在既定的回家路線上並排而行,腳踏車輪一圈圈轉動前行,彼此沒有多餘的話。

何佑禹突然開口。

“好久沒有送你回家了。”何佑禹撇掉平日的油腔滑調沒個正形,是少有的正經,忽明忽暗的熾熱囚在深邃的眼底。

尤翹楚下意識露出面對他時練就的慣有的寵辱不驚的模樣,明明白白表達著“你這又是演的哪一出”的心聲,可看向他,何佑禹褪去了一貫的嬉皮笑臉,只是認真的看著路,認真的說著話。

何佑禹視線直視前方,微微勾著點嘴角,內心充盈著柔軟,昏黃的路燈延伸向前,又鍍上了一層柔色。

過分溫柔。

她轉回頭,心緒似是也被何佑禹沾染般,低低的輕應一聲:“恩。”

他們……的確很久沒有一起回家了。

接著便又是一段沉默的騎行,何佑禹過分安靜,攪得尤翹楚有些彆扭,頻頻偏頭去看他,又不敢太過直白,只能一會一會將視線傾斜向他。

何佑禹的餘光發現了,沒繃住笑:“幹嘛?是不是本大爺今晚太帥了,你覬覦我的美色想入非非?”

“去你大爺的!”

真的是,正經不過一秒。

何佑禹只是偷偷地笑,沒再展現自己油腔滑調的回擊。

然後又是一段短暫的互不言語。

一切都反常的不像話。

尤翹楚醞釀了一會,試探性的問:“你是不是……”

何佑禹很不給面子的打斷了她的話,措不及防,指著不遠處的一家甜品店,眉飛色舞地喊她:“喂,尤翹楚!你要不要吃綿綿冰?”

眼角眉梢都是跳躍的神色。

尤翹楚滿臉汗顏,配合的轉向那兒,看著大而亮的店名燈牌猶豫了一會兒。

“走啦,走啦,吃完回去,我請你。”何佑禹滿臉不容拒絕的熱情。

尤翹楚就這麼毫無辦法的被他推搡著進了店。

“你有什麼想吃的嗎?”何佑禹先把選單挪到尤翹楚那。

她大致瀏覽了下,搖了搖頭:“你看著點吧,我都可以。”

“挺好養的嘛。”何佑禹對著她曖昧地眨巴著眼,小聲地說給她聽,又立馬轉向櫃檯的服務員一本正經的點著單,切換自如,“芒果綿綿冰,謝謝。”

“幾份。”

“兩份吧?”何佑禹詢問性的看向她。

“一份,謝謝。”尤翹楚不看他,越過他直接回答服務員的話。

“哦?”何佑禹聲調上揚,拖著尾音,散發著內心的小邪惡。

在尤翹楚看來,他真的很討打,真的一點縫都不能留給他鑽,一點都不能。

“兩份!”尤翹楚話不多說,直接對服務員修改下單的數量。

“好的。”服務員點點頭,欲將機子上的一改為二。

何佑禹立馬糾正:“一份!”

服務員又收回了手,視線在他倆之間遊移,所以到底是一份還是兩份?

“只要一份就可以了。”

尤翹楚哼哼唧唧一句:“兩份吃不死你。”轉頭就先去找座位了。

何佑禹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揚著出示付款碼,然後跟上她,在對面坐下。

“尤翹楚。”何佑禹手臂撐著桌面,直勾勾地盯著她。

“幹嘛!”尤翹楚沒好臉色。

“你其實是不是有點喜歡我啊?”

她先是一愣,後反應過來:“我喜歡你個大頭鬼!”

“那就是喜歡咯!”何佑禹強詞奪理,慵懶的靠著椅背,又悠悠地補充一句,“拐彎抹角的喜歡。”不懷好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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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翹楚見反正跟他也說不通,索性順勢照著他的話說下去:“都吃了我半個壽司,一份綿綿冰還擔心我佔你便宜啊?”看誰先臉紅!

但尤翹楚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你就算跟我用同一個勺子吃我都沒意見。”

是她,先沒好意思再跟他計較幾份綿綿冰的事了。

後來服務員端上了還冒著微微寒氣的綿綿冰,他們一人一個勺子對著桌中間的綿綿冰一口口挖著吃。

“我沒想到你們男生也喜歡吃甜品。”

“我說我是想收買你,信不信?”何佑禹放下勺子,把大部分留給尤翹楚。

“信啊,幹嘛不信。”尤翹楚也不甘示弱的自信,在何佑禹這兒永遠不能弱了氣勢。

尤翹楚嘴上說著話,眼卻沒離開過面前的甜品一下,一勺又一勺的送進嘴裡。

何佑禹只是坐在那,心滿意足。

尤翹楚很久後才聽懂何佑禹的那一句“喂,尤翹楚,你要不要吃綿綿冰?”。

是與你共享所有的甜。

她漸漸開始覺察他的好,大抵是從被這一份的綿綿冰收買後開始的吧。

尤翹楚見他不再動勺:“不吃了?”

“不吃了。”

尤翹楚的手沒停下來,小山狀的綿綿冰很快就“夷為平地”,舀起一個芒果粒:“那芒果都歸我了?”

“恩。”何佑禹點點頭。

她又舀起一個芋圓:“那芋圓也都歸我咯?”

“恩。”何佑禹又點點頭,眉眼溫和。

主要說要吃甜品的是何佑禹,可最後吃得津津有味的卻是尤翹楚,尤翹楚吃東西有個習慣,往往最喜歡的留在最後吃,大多數的芒果粒和芋圓被尤翹楚規規矩矩的暫擱一旁,她想先解決掉大部分的綿綿冰。

“你吃點吧,我吃不完。”

碗口很大,碗底很深,剛吃了壽司,何佑禹又基本沒怎麼動,尤翹楚再喜歡,也吃不下這麼多。

何佑禹也乖乖的聽話照做,重新拿起剛剛被他放下的勺子,似是漫不經心:“那我歸不歸你?”

尤翹楚頓了頓:“想當我小弟?”

“……”何佑禹差點被尤翹楚的腦迴路征服,顯些笑出聲,勺子伸向尤翹楚沒舍得動的芋圓,毫不客氣的挖走了一大勺,“是想吃你的芋圓。”

“何佑禹!”公共場合,尤翹楚沒敢大聲咆哮,只是悶聲悶氣的咬牙切齒的喊著名字,“說好不吃的!”眼冒火光的盯著他那萬分罪惡的勺子。

“下次我們去吃芋圓燒仙草。”何佑禹只覺得有趣。

“誰跟你下次!”珍惜的芋圓被挖走了一大半。

“吃不吃?”

“……”尤翹楚內心微微掙扎了一下,最後屈服於誘惑,“吃!”

不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