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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恍然間的錯覺

第二天下午,年級組織了拔河比賽,以緩解枯燥無味的軍訓。高一年段共十個班,兩兩對決,五個班取勝後,再抽籤決定其一直接晉級,如此層層選拔直至判出前三名。

每班各取六男六女共十二人參賽,二班與四班比賽,同學們坐在樹蔭下休息時,彬哥在周圍巡視了一圈,在大家的踴躍報名中,挑選了幾個看過去身形較突出的同學,林越、江則、宋因冉和勞動委員周安餘皆有上場。

時一接觸的人少,十二個人中暫且認識這麼點。彬哥在前面講解如何排兵佈陣,各個坐在地板上仰頭看著他。

待雙方上場後又在旁調整隊形,男女左右交叉站,腳抵著腳,身體往後仰。裁判哨聲吹響後,剩餘的同學應和著彬哥的口號“一二一二”的高聲喊,隊員們配合號聲隨著節奏往後拉。

結束時,判二班獲勝,引來的是四班不爽的哀嚎聲,口口聲稱說是裁判在開始前數錯人,從隊伍中退了一個人出來,雙方人數不均衡,事後反應過來才覺不對,這才導致二班取勝,堅決要求重新再來一場。

“分明就是你們事先多算了一個人,這才被裁判拉了下來,我們憑什麼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二班其中一個男生立馬表示不服,站了起來,表明立場,態度堅決,對著四班的方向毫不客氣的撂話,周圍的人也跟著擁護著。

對方也反唇相譏表示不服,說二班投機取巧,贏得不光明,這才不敢再應戰。

兩方各持己見吵得不可開交,因這無從證實真偽的結果。

而裁判全當這是小孩子求勝心切的自尊心作祟,結果已如此判定無法更改,後面還有別班的比賽,身外事者全當笑料,看看就罷。

後面的幾場比賽,各班也更警惕些,以此為失敗案例的借鑑,裁判、各自班主任和圍觀者都實實在在的核實人數以防有所疏漏。

二班拔河隊員歸隊時,還是不時傳來四班的嚷嚷聲,一來一回吵了幾句,也是無果,班主任也都是明事理的大人,制止了本班同學的胡鬧,大家也就都只得乖乖呆在本班碎碎幾句,只把對方當作惹人厭的蚊吶聲,坐在佇列裡觀戰。

彬哥在比賽結束後,自己掏錢去學校裡的小賣部抱了箱礦泉水回來,放在班級前面,有需要的人一個接一個走上前去拿。

時一自己有水杯,在軍訓前就去過飲水機打滿了水。她坐在第二排,一個人拿著水杯仰頭喝著,不料竟被後頭再熟悉不過的音色一聲叫喚,那已含在口中正準備嚥下卻還沒順著咽喉入肚的一口水噎了個正著,卻不好意思朝前對著別人的後背噴出,只得用手捂著嘴硬生生的嚥下,猛嗆了好幾口。

她也不知道在彆扭啥,人家只當是再尋常不過的一聲稱呼,可明明與他人口中別無二致的叫喚自己的名字,從林越嘴中說出入了她的耳,反倒讓她自己胡亂抹上了些別樣的滋味。

等她稍緩過來後,對著後頭的林越問了聲怎麼了,他略表關心的問了句沒事吧,而後道明本意,想讓她讓前面的人拿瓶水好遞過去給他。

時一擰上手中水杯的瓶蓋放在身邊的水泥地上。拍了下坐在前頭辛琦琦的肩,讓她從前面的紙箱裡拿瓶水,剛遞到她手裡,後頭又聽見江則趕忙順勢說出口的話。

“順便幫我也拿一瓶,謝謝。”

時一應了聲,表示知道了,辛琦琦又從紙箱裡掏出一瓶,時一兩瓶一塊遞過去。

她想起以前常看的瑪麗蘇偶像劇中屢見不鮮的劇情,男主大汗淋漓的從球場中央跑回到在看臺上觀賽的女主身邊,一把奪過女主已經沾了口的水瓶毫無顧慮的仰頭喝盡,無論當下他們的關係如何,是暗流湧動還是早已表明心意,女主的呻怪,男主的無賴亦或是女主的嬌羞,男主的竊喜,都算是某種心照不宣的情愫。

可現實是,輪到她這,也不過是個遞水的小角色,毫無二致。時一雙手圈腿,頭抵著膝蓋痴痴的想。

她向來不屑於不切實的幻想,到底是少女懷春,卻求而不得惹得思慮重重。又厭煩的覺得自己真是矯情,驅趕著盤旋在腦中懷揣著南瓜馬車少女夢的另一個自己。

在後來的比賽中,二班發揮欠佳,最終沒能獲得前三名,惹得四班一臉也不過如此的冷嘲熱諷。

雖氣不過,卻也不屑一顧,但與四班的樑子算是因此結下了。

接下來的幾天也都乏味無趣的很,整日在這一小塊場地內反反覆覆的訓練著。

林越也沒再主動向時一搭過話,哪怕如今日這樣舉手之勞的一個尋常請求也不再有,這也難免令她覺得此前忽然而至的熱情也不過是三分熱度的錯覺。

軍訓即將結束的最後一晚,年級組織在教學樓一樓的多媒體大廳看電影。熒幕拉下,全場熄燈後,只留有投影儀投射在大幕上的光與影,是《舉起手來》,這部在時一從小到大的數次軍訓中命中率極高的搞笑影片。她坐在階梯大廳的座椅上看著前面每一幀都再熟悉不過的畫面,接下來的劇情如何,哪個片段最令人捧腹大笑,播放進度到哪都瞭然於心。她初看時便覺得有趣,往後不知是隨著年齡的增長笑點有所提升還是因為此片在她的學生時代出鏡率過高進而已逐漸索然無味,也許都有。

大家在重點情節處毫不掩飾的笑得張揚,她坐在其中只覺得木訥,猶如異類。

陳慕姿笑得不能自己,卻也不忘關心她:“挺搞笑的。”

“恩,的確。”可她話出口卻沒有與之相應的表情,全程靜默,令人難辨真假。她見陳慕姿一臉的不可置信,見狀,補充說明緣由,“我之前的幾次軍訓挺經常放這片看的,看多了就覺得還好了,但我是真的覺得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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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慕姿會心一笑。

“彬哥不在我出去透口氣。”時一指在讓陳慕姿幫忙打掩護,“如果他來了問起你就說我上廁所了。”

大廳內密密麻麻的人頭,此起彼伏的笑聲,門窗禁閉,諾大空間內的氣流已與室外阻隔,幾架立式空調呼呼吹著冷氣,卻也只是將眾人的二氧化碳周旋其中。時一幹坐著無聊,又覺得憋悶,彬哥等眾班主任聚集在大廳一側的座位上,她藉機從後門溜出,鋪面而來的是股夾雜著清新空氣的熱浪。

陳慕姿無暇顧及其他,滿口隨意的應了聲,時一也不知她聽進了多少。

校內一角有一處小花園,平日裡學校既有安排職工修剪枝丫、打理草坪,也屬於學生勞動包幹區的一部分,每週定期分配給各班輪流撿拾落葉與垃圾,暑假期間,學校空蕩許多,小花園疏於打理,植被肆意生長。

時一在紅花綠葉的掩映中坐在蘑菇亭下,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教學樓、學生宿舍、食堂燈光早已熄滅,但安裝在教學樓頂的幾盞明燈仍舊恪盡職守的為操場和過道照明。

相比之下小花園的燈光稀疏,外面的人要想窺探裡頭的動靜只能隱約可見晃動的陰影,但也是看不清晰的。她隨意打量著視線可及之處,正好眼尖的發見林越獨自一人在小賣部處逗留的身影,挺直而修長的身板,倚靠著玻璃櫃,對著店內背後陳列著的東西指指點點,結賬後手裡拎著一聽汽水,背光而行,不知是要往哪個方向走。

時一躲在暗處,明目張膽的循著林越的軌跡調換視線方向,直到他離自己所處的位置越走越近、越走越近……這才慌了神。

他該不會也來這吧?她暗想。

她驚得脊背瞬間發涼,又不知道該挪到何處,只能順勢掏出手機,螢幕亮度儘可能調暗些,低頭假意在翻閱著什麼。

她知道他來了,正向她靠近,他踏著草坪與枯枝,行走時褲縫間的摩擦聲,清晰可聞的稀疏聲都入了時一機敏的耳中。

“你也跑出來了?怎麼躲到這偷玩手機了。”林越毫不避諱的在時一身邊坐下,慵懶的靠著木製椅背。

“裡面太悶了。”她假意露出一臉你竟然也來了的驚奇,把頭從手機螢幕前抬了起來。

她不動聲色的近距離仔細打量起林越那握住易拉罐骨節分明的右手,單手操控著鐵罐,駕輕就熟,食指輕巧的在罐環上一翹,“呲”的一聲是開啟易拉罐環後氣體迸裂的聲音,吱吱作響,氣泡爭先恐後的往開口處冒。林越漫不經心的單手開啟易拉罐環,動作順暢而撩人,換作別人,時一定會覺得耍帥且裝逼。

她自是吃他的這一套,管他如何渾然天成的做作。將無意間從他身上發現的細微之處,收入囊中,暗自欣喜。

私心也不過如此。只要主語是他,她都覺得新鮮而有趣。

“要嗎?我再去買一瓶。”林越把親手開啟的汽水遞到時一面前,欲起身。

“不用了,我不渴。”她內心雖很想立馬接過,肢體卻伸手阻攔,將已遞到面前的冰汽水重新推往林越的方向。好沁涼的觸感,“謝謝。”還不忘十分禮貌的道了聲謝。

林越微微仰頭喝了一口,瞄了一眼時一還拿在手中散著微光的手機,看到停在QQ列表處的螢幕後,難掩曖昧:“等誰的訊息呢,遠處走來就見你一直盯著手機看。”

“沒有,挺無聊的。”林越話一說完,時一就機警的把手機鎖屏,最為微弱的光線也徹底沒了,夜色又暗了幾分。

他應該什麼都沒看見,沒看見她剛才開啟卻忘關閉他獨屬一欄的分組。

“《舉起手來》這片從初中軍訓時就開始放,哎,真沒勁,操場四周亮堂堂的,就這隱秘些,敢情副班長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也許目前就這一觀點他們算是達成了共識。

時一沒回話,林越口中的“副班長”三個字飄蕩在空中、聽在耳裡尤為刺耳。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他見時一沒打算回他,沉默反倒覺得尷尬,不如以一問一答的形式,興許還能聊些什麼打發時間。

“前不久,在你去小賣部之後。”她對他一直有求必應,話剛出口,就覺得說多了,她這麼說不就擺明了林越到這來之前她就注意到他了?

“你看見了?”

“還需要看見嗎?手裡拿著不就是了,難不成你要說你這剛從冰櫃裡取出的汽水,是從家裡帶來的,易拉罐上還一直往外冒著‘汗’?”她鎮定自若的自圓其說。

“也是,剛還說準備再給你買一聽呢。”又仰頭喝了一口。

時一嘴角微翹,卻沒為自己的隨機應變笑出聲。

林越繼續說:“我還以為你會填報附中的,那時你說挺多人報附中,我以為你口中的‘很多人’便是在說你自己,沒想到這麼巧,我們竟然還在一個班。”

時一有時候巴不得林越宛如自己肚中的蛔蟲,一股腦的把所有心事都告訴他,剖白內心,對著他大聲高喊,天底下哪來那麼多的巧合,他們能上同一所學校一點都不巧!

人們總說“無巧不成書”,可最為諷刺的是,書中人們所樂見其成的巧合與水到渠成的緣分都是憑一人之力主觀捏造。

可她做不到,也寧願自欺欺人的把一切都歸咎於彼此命運本該如此,況且能在一個班不就足以佐證嗎?

她有些矛盾。

蓄意實則是在誓死與命運作抗衡,待得逞又一臉與我無關和聽天由命的抵賴。

“我估分不太準,沒有孤注一擲的決心,弘毅保守點。”她無奈的謙虛著,“而我當時是真以為你會報附中的。”她如實的誠懇道。

“我爸媽離婚了。”林越話出口,是毫無波動的語調。

時一有些錯愕,不是因為內容,而是因為林越竟會對自己如此坦白,不亞於讓傷疤重見天日,還真誠的叮囑她,傷口很疼。

也許是氣氛使然,四周陰暗無比,撕開、縫合也都是悄無聲息的事,無關痛癢。

暑假那次尤翹楚以她所知曉的關於林越的資訊為餌約她出去,說的便是此事,當時知道的人不多,畢了業,同學間的訊息也就時斷時續,沒人會八卦著刨根問底,大家對此知之甚少。

她靜靜坐在一旁聽他說,不插話,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初三下學期,我總覺得家裡氣氛有點不太對勁,跟以前相比凝重了許多,我當時只當他們太注重我的學業,怕我分了心,不敢弄出太大動靜,難免壓抑。我爸媽都有各自的事業,雖沒有對我時時噓寒問暖,但最起碼從未怠慢過父母的職責所在。他們忙於為生計拼搏事業、忙於為我奔波學業,卻忘了為自己經營愛情。在那個死板、庸俗而迂腐年代,兩情相悅本就不易,他們好不容易走到現在,可到底是沒熬到最後,婚姻狀況岌岌可危,僅有的聯絡便是身為獨子的我,而我應當早該知道他們既然可以因情而起,自是可以無愛而分。”

冰汽水早已沒了剛才氣泡不斷湧現時的聲響,只留有順著鐵皮罐光滑的曲面滑至木椅上那一圈還未蒸發乾透的水漬證明它的存在。

“他們為了我行走於變幻莫測的職場中,也為了我選擇暫時的隱忍,百密必有一疏,他們怎麼可能做到事事俱全。中考前我發現了離婚協議,沒說破。終於我考完了,自我解放了,也解放了他們。”林越仰頭喝下最後一口,甘暢淋漓。

“所以,這便是你沒以最理想的狀態發揮實力的根本原因?”

既然林越已能敞開心緒話昨日,她更是不用裝出一臉不必要的緊張來可憐他。

“怎樣算我最理想的狀態?考個如江則一樣的矚目成績?”他嗤笑。

時一沒說話,不知道該怎麼接。如果現實真如他所言,她也覺得理所當然。

“說到底還不就是我心裡素質差,他們要離婚也是他們的事,不會因為我的成績波動有所改變,我可不想把這當作藉口成為情有可原的惋惜,臨場發揮也屬於實力的一部分。”

學生總喜歡在考試結果公佈後懊惱,對著試卷上的鉤叉對錯指指點點。諸如一開始我本來寫對了,如果當時沒有猶豫再三的一再塗改就好了;早知道就認真審題了,我把題目要求“正確的”看成“錯誤的”等等。

時一想起那晚班會上臺競選發言時,看到教室後面那塊黑板上的箴言“態度決定一切,細節決定成敗”。只知在考場上栽了跟頭,一味的歸咎於“本來”和“早知道”,卻不肯檢討自身,承認知識漏洞。在誤打誤撞後,又得了便宜還賣乖,一副理所應當的架勢。

“少自信了,我可沒準備這麼安慰你。”林越說的頭頭是道,她再為他留有餘地也是多此一舉,還不如逆鱗而上,擺出一副“你想錯了”的面孔,“你心裡素質差已經無需否認了,如今能說的這麼寵辱不驚,也都是後話,當時還不就是一個因此緊張兮兮的看不開的男生。”

林越釋然,不置可否:“副班長端起架子來果然不一樣,說話也一套一套的。”竟有心思開起了時一的玩笑。

“你別噁心我了,也不是我想當的,用不著時時刻刻張嘴閉嘴的用這身份提醒我。”時一彎腰拔了根草,用指甲掐斷,反覆如此,直到變得細碎,手一鬆,又散入草地裡,底氣不如剛才。

“我沒那意思。”林越開始緊張的解釋,努力調整說話語氣,儘可能的讓時一從中明白他話裡的無心之意。

“鬼知道你哪個意思。”而她又故作鑽牛角尖,死扣字眼,然後大度的作罷,“算了,是我自己心裡素質差,怕擔不起這個責任,不怪你。”

她情緒的快速轉換如期惹來林越爽朗的笑聲。

恍然間,時一覺得,在這月明星稀的夜色中,有那麼片刻他們像極了小打小鬧的小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