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縣，同人堂。
呂田的手搭在病患的手上靜靜感受著，在他對面的病患，則是乖巧地連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
須臾，呂田抬起了手，臉上帶著笑容開了口。
“沒什麼事，大概是廖掌櫃最近太忙碌了，沒注意休息，以至於心間生疾，喝兩幅安神湯便好。”
“謝謝呂大夫了，回家我就好好休息，絕不會再這般忙碌。不過也沒辦法，兒孫總是不那麼爭氣，商場又如同戰場……”
“廖掌櫃有什麼話便直說吧。”
呂田早已不是吳下阿蒙，聽完了廖掌櫃的描述，便感知到了對方的話似有未盡之意。
“什麼都瞞不過小神醫。”廖掌櫃尷尬一笑，低眉順眼地道：“……喝完藥，這病是不是就好了？您也知道，做我們這一行的，接下來一段時間，正是貨品集中發散的一段時間，可以說是最關鍵時期，不在跟前盯著，我總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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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望著眼前因病入體，氣色不佳的廖掌櫃，呂田深深地嘆了口氣，搖著頭道。
“怕是不行。”
“怎麼？”廖掌櫃臉色一緊，“小神醫似是話裡有話……”
“若是您不聽醫囑，小神醫之名也就別叫了，否則我怕……”
呂田一邊開方子，一邊以特殊地方式勸說著面前的廖掌櫃，希望對方能暫時放手，否則小病轉大，大病入髓，最後則是神仙難醫。
“啊？這病竟這般難纏？”
廖掌櫃臉色大變，隨即上下打量一番呂田後，笑著道：“若是如此的話，這藥也別開了，在下不看了……”
“廖掌櫃！”
呂田抬起手，希望能讓廖掌櫃的腳步停下。
可惜，廖掌櫃的腳步始終都沒有停下，愈發的見快，不到須臾間，便已沒了蹤影。
“哎。”
“又跑了一個。”
呂田嘆了口氣，將寫了一半的藥方直接攥成一團，隨手丟了出去，感慨似地道。
“真給師父丟人啊。”
他自己倒是不在乎，關鍵在於，林棟的名聲正在被他不斷地敗壞。
曾經，同人堂每日都起碼有數人乃至數十人過來看病，而自從林棟離開之後，這同人堂的病患便不斷地減少了。
剛才的廖掌櫃，便是曾經的一個熟病患。
當時林棟給他治的瘟疫，因此念及舊情，方來這裡瞧病的。
可是，讓他迷惑不已的是，廖掌櫃就跟其他的回頭病患一樣，聽他說了兩句後，便轉身離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呂田怎麼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道，狠狠地抓了抓頭皮，有些惱火地拍了拍桌子。
門外，不知何時有一道身影停了下來，他看著同人堂的場景，終究忍不住開了口。
“為師難道沒教過你氣大傷身的道理嗎？”
“師父？！”
“師父，您可算是回來了，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曾經的病患們，一個個都在我提示之後不願來了，甚至就連廖掌櫃都不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呂田瞬間便抬起了頭，目光滿是驚喜地看著門外那道身影，如同見到了救星一樣。
他沒有藏著掖著，當即便將前面所發生的一切盡數講了出來。
面對師父，他不敢藏，也不會藏。
更何況，呂田的內心裡是真的很不理解，急需要林棟來幫他解釋解釋。
“臭小子，都不讓為師休息一會兒的嗎？”
“呼！”
“為師累的狠了，有什麼事，之後再說吧，更何況以你眼下的情緒，也不能聽為師說話。”
林棟好氣又好笑地邁入了同人堂，坐在專門打造的躺椅上，舒服地呼出了一口氣。
“對對對，師父這番離去，確實是累了，您先休息……”
“師父。”
呂田拍了額頭一巴掌，恭敬地道：“您餓了吧？要不要幫您叫一桌酒席？”
“不餓。”
林棟晃了晃椅子，眯著眼睛道：“為師在路上吃了些東西，雖然不見得多好，但也不至於消化的那麼快。”
實際上，自從進入築基期之後，他對於食物的需求便漸漸淡漠了許多。
開始的時候，林棟曾為此感覺到不妥，甚至緊張。
但後來，他忽地想到其他修行者大概都想要做到辟穀，便漸漸地放開了心懷。
當然。
他雖然對食物沒那麼多的需求了，可口腹之慾還是在的，一定的香火氣也令他感覺順心意。
現在之所以不吃，是因為他確實累了。
見林棟確實沒有吃東西的打算，呂田心中覺得反正也沒病患上門，默默地便將門口擋板掛上，這才轉過頭來好奇地問道。
“師父，您這趟出去不簡單吧？我聽縣裡幾個武林高手說，要去參加屠金大會，還要再創什麼秩序，而且這一切之所以會發生，似乎是因為您的存在……”
“想問什麼就問吧。”林棟睜開了一點眼眸。
“咳，那我就問了……”
呂田興奮不已地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林棟身邊後，伸出大拇指道：“您在江湖中的地位，是這個嗎？”
林棟想了想而今天下的風雲形勢，點點頭道：“差不多吧。”
“哦……”
呂田點了點頭，心中略顯激動，猶豫了片刻後，才既是興奮，又帶著幾分惶恐地問道：“那，那些江湖人口中的再創秩序，是不是真的要把皇帝給拉下馬？到時候，您是不是就是皇帝了？”
“皇帝？”
林棟左眼睜開，瞥了呂田一眼，打了個哈欠道：“為師對人間富貴沒那麼多心思。”
“可……”呂田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啪！
林棟拍了一下椅子，惱火道：“可什麼可，連個藥店都看不住，你還想當皇帝不成？！有話直說就是了，怎麼為師出去一趟，你倒還生分了？”
“呼！”“吸！”“呼！”“吸！”
呂田大口大口地呼吸了一陣，最終才咬著牙問道：“可您要不當皇帝，誰有這個資格呢？到時候，江湖中的血雨腥風豈不是就更多了？”
好歹他也跟著林棟學過幾年，更接受了一些教導，因此他很清楚，人性雖不敢說是醜惡的，但也沒好了多少。
林棟要是不當皇帝，那麼這世上肯定會有許多野心之輩朝著那個位置挺進。
到時候，這世道怕是會更亂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林棟忽然笑了，開始只是輕笑，到後來則是變成了狂笑，笑了半天之後，他才收回笑容，一臉淡然地問。
“這世上，就不能沒有皇帝嗎？”
“沒有皇帝？！”呂田駭然之下，如遭雷蝕般地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