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普通人而言，被人靠近十步之內或許不算什麼。
甚至就算靠近五步、兩步，又能如何？
但對於一向驕傲孤僻的葉孤城而言，卻是一件足以讓他懷疑世界的可怕之事。
不。
應該說，只要是個劍客，應該都會如他一般。
畢竟。
劍客。
尤其是優秀的劍客。
十步之內，已然能發動最強劍招。
簡單來說，如果對方懷揣惡意，他已經死了。
這才是葉孤城駭然變色的真相。
至於他是怎麼辨認眼前這個沒有拿劍的人是一名劍客的？
這說起來有些荒謬……
葉孤城能感覺到，面前這個垂垂老矣的老翁，身上似乎無一處不散發著劍意。
那是一種草木竹石皆可為劍的可怕意境。
就彷彿，面前這個人本身就是一把寒光閃閃的神劍。
這樣的人，葉孤城從來都沒有見過。
不論是奪命燕十三也好，還是神劍山莊的謝曉峰也罷，亦或者是‘宿敵’西門吹雪，他們身上都沒有那種劍意。
他葉孤城自然也沒有。
那人看著葉孤城防備的模樣，輕笑一聲道：“放心，吾不會害你的。”
他竟然知道我的心中想法！
也是，他本就是劍客，如何能不知呢？
葉孤城心頭苦笑一聲，但很快他就平靜了下來。
“前輩是……？”
確定面前這個人乃是一名劍客，而且是一名劍道境界高到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地步時，葉孤城表達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份謙和。
那人眼中帶著幾分追憶，幾分回顧，彷彿自言自語般地開口道。
“吾自號劍仙，五十年前橫行天下，難得一敗，而後便只能走往他鄉尋道。”
葉孤城腦海裡想到了一個名字，不由得渾身一震。
那人好似沒有看到，繼續自言自語道：“到如今，已有許多年沒有回來了。
不曾想剛一回來，便遇到了你這樣有趣的年輕人。”
他怎麼會看不到呢？
身為一個劍客，還是一個絕頂的劍客，葉孤城知道同為劍客的人什麼時候最為危險。
就是這種時候了。
看著好像已陷入回憶，對身周完全不在意。
但實際上，這時候的劍客，是極為可怕的。
倒不是說這種情況下的劍客會變得比往常厲害。
關鍵在於，這種情況下的劍客……
不會留手！
簡單來說，此時此刻要是葉孤城敢爆發出一縷敵意，他就死了。
一瞬間而已。
沒有疼痛，沒有劍光，沒有感覺，沒有……
什麼都沒有，但他會直接死掉。
這是一種很清晰的感覺。
葉孤城相信自己的感覺不會錯，因為他的許多敵人就是這麼死的，因此他收斂了身上所有的氣機，生怕會被注意到。
“前輩方才說，在下的劍還欠缺了一些東西，不知是什麼？”
等到面前這位很可能是傳說中的那位人物走出了回憶，葉孤城終於敢開口了。
他是一個執著於劍的人。
此時他的內心裡也只有劍而已。
所以，他自然會問最感興趣的。
或許等到他無敵於江湖，無敵於世，他的想法會變，也會將以往對於劍道的追求轉而放到其他方面。
但眼下的他，也就只是追求劍道而已。
很純潔，也很純粹。
“你缺了心。”
老人指了指葉孤城的胸口，淡笑道：“如果你不能擁有那顆心，你的劍道永遠也達不到自己想要達到的境界。”
“心？”
葉孤城茫然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胸口後，抬起頭對老人拱手道：“前輩可否告知該如何找到那顆心？”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你若是想無敵於天下，那就去擊敗一個又一個的強敵，將所有…同輩對手全部壓制下去，你便有了那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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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想權傾天下，那就去想辦法擴大勢力，攻城略地，等你成為真正的人中皇者，你也就有了那顆心。
你若是想富甲天下，那就去做生意，將生意遍佈天下，千金落地，萬人赴死，如此一來，你也能擁有那顆心。
你若是想與一人白頭偕老，那就找到那個人，跟她一起過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等你什麼時候情到深處，愛到極致，你也就有了那顆心。
你若是……
……
所以，那顆心如何來，要看你自己怎麼抉擇。”
“無敵於世、權傾天下、富甲天下、愛到極致……”
葉孤城眼中的茫然漸漸消失，精芒重新回到了眼眶的同時，他自語道：“原來，竟是有這麼多條路可以走嗎？”
“前輩？”
然而。
就在他想明白了一切時，再抬起頭來，卻發現那位前輩已經不見了。
就彷彿從來沒有過那個人一樣。
但葉孤城無比確定，方才確實有過一位老人出現，並且給了他指點。
許久後。
他深吸一口氣，一臉自信地對著空蕩蕩的山路拱手下拜道：“多謝前輩指教，晚輩明白怎麼做了。”
“你們看，那是誰？”
“白雲城主葉孤城？”
“他在對誰行禮？世上誰人能接的了他的禮？”
“好像沒人啊。”
“確實沒人，難道……他見鬼了？”
“別胡說，這裡本就冷幽幽的，你這話一說，老子都他媽害怕了。”
一群湊熱鬧的江湖中人，遙遙地望著葉孤城的背影。
後者自然感覺到身後人的存在，也聽到了他們的話，但他卻根本不在意地笑了笑，便再度朝著山上走去。
他的速度快極了，只是幾步之間，竟彷彿縮地成寸般的走出了極為遙遠的一段距離。
後方的人，滿是駭然地看著這一幕。
然而，身為當事人的葉孤城，卻停下來仔細思索後，露出了一抹苦笑。
相比於那位前輩而言，他還是差的太遠了。
那位老人的劍法，已不屬於人間。
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求仙。
他應該真的求到了仙吧？
獨孤前輩，或者該叫您獨孤求敗？
葉孤城仰望著山巔，充滿戰意的再度抬腳落下。
他不會輸，他也沒有輸。
他相信，等到自己到了獨孤求敗的那個年紀，絕對會超過對方的境界。
這一點，葉孤城從來不懷疑。
沒有自信？
那練什麼劍？
玩一玩爛大街又沒有威力的黑虎拳得了，還用什麼劍啊？
沒有自信的人，不配用劍。
葉孤城是自信的，所以哪怕獨孤求敗已經表現出了非人的境界，他卻依舊沒有氣餒。
苦笑是因為他現在還是太弱，並不代表著他就認輸了。
前輩，等我。
他心頭呼喚著。
就彷彿那位前輩聽到了一般，葉孤城臉上陡然綻放出了笑容。
極為的迷人。
跟上來的許多江湖女子，大部分都沉醉到了其中。
就連男人，也都無比的羨慕擁有這種笑容的葉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