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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鋌而走險絕處逢生

九州豪族五大宗族族長一夜殞命,兇手卻是自家人,不單玄引驚訝,幽嵐與姜曲阿也是面面相覷。

“為尋你們下落,我溜進爻府打探,卻見爻赭撅著屁股在祖宗面前發誓要將臭乞丐碎屍萬段!只是前去執行家法的爻無極如何肯承認五大宗族族長之死是爻家人所為,交代爻赭為了爻府的顏面,務必要把這事賴臭乞丐頭上!這叔侄二人自然一拍即合!”說到此處百里凝霜無奈地瞅了瞅玄引,“只可惜臭乞丐先前竟自己認了,他這一生恐怕再也洗不清了!”

不想五大宗族族長身死真相竟是如此,幽嵐此前還有所懷疑,如今倒是得到了些許證實。只是正如百里凝霜所言,眼下就算有她作證也未必有人再信玄引無辜,何況白狐古廟一案、魔嬰身份哪一件不是要付出性命的代價,如今身陷重圍百辯也是徒勞。

此時街面卻發生了一件稀奇事。爻赭臨街叫罵的模樣非但未博得絲毫同情,反而招致眾人嘲笑,爻無極臉上自是五顏六色,加之爻赭無視自己,終於是氣得他揚起巴掌狠狠抽了爻赭幾耳光。

爻赭挨了揍,家中又折了爹孃委屈之下哭哭啼啼扒開官兵跑了回去。爻無極幾個巴掌出手卻疼在心裡,如今打爻赭一巴掌對玄引的恨意便更添十分,緊握雙拳良久才鬆弛下來。

再度仰望長源客棧,臉上的殺意已是顯露無疑:“哼!甕中之鱉,有何資格與我談條件?”

玄引見爻無極一心想要將眾人置於死地,心中難免不安,只是此時示弱結局必是死路一條,此事因自己而起卻要眾人陪葬,玄引自然難受:“我殺得了太虛門弟子,自然也殺得了你們任何一人!”

聞聽此言就連公孫達也惶恐地後退了兩步。

就在此間,長源客棧二樓窗戶徒然破開,眾人定神之間一道人影飛撲而下,待樓上木窗碎屑散落一地,才發現爻無極身邊多了一人,而面色慘白的爻無極頸項之上所架的竟是一枚修長的青菱刺。

“百里扶蘇?”樓上幽嵐也未料到百里扶蘇竟然冒險劫持爻無極,也不知他何時下了樓去。

頃刻間官兵便將百里扶蘇包圍起來,眾人眼見他陷入重圍,個個驚恐不安蠢蠢欲動。

“哥哥!”

百里凝霜驚出一聲就要下樓,卻被羌朔冷聲攔了下來:“少主自有打算!”

“放我們走!否則大元王朝再無捐獻錢糧的爻無極!”

百里扶蘇怒喝之下,一眾官兵雖矛頭所指卻不敢私自上前,只待為首者下令。為首巡城官兵遙望四周,見滿街皆是看稀奇的百姓,心想若就此放人日後恐怕會被諸國恥笑,有損大元王朝威嚴。若不放人,此人必會魚死網破,爻無極於大元王朝乃至九州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大元王朝有強兵他卻也有養這支強兵的金山。

“好!我答應你!只是他必須留下——”為首巡城官兵手執馬鞭怒指長源客棧六樓,“魔嬰犯案,九州不容!今日若放他走,我等必受責罰!”

此人豪言渲染,滿街官兵即刻擲地有聲齊齊吶喊:“殺!殺!殺!”

幽嵐神色惶然間一把拉住玄引,她如何能讓弟弟留下自己苟

且偷生,穆王羌朔卻徒然抬手打暈了幽嵐。

“你——”

眼看幽嵐倒下,姜曲阿正要責難,穆王羌朔卻冷冷道:“少主鋌而走險!眼下是離開的唯一機會!”

玄引蹲下身卻無法將幽嵐扶起,好在姜曲阿前來幫忙,才勉強將幽嵐扶了起來。此時百里凝霜也過來幫忙,玄引才道:“曲阿姐姐,你們走吧!小引犯下的事三界不容,在王城是死,出了這王城也是要死的!”

“可……”姜曲阿想的自然是幽嵐醒來必然要責怪自己,那時候又如何向她交代,可眼下——

“走吧!”羌朔崔促間已準備拔身離去,姜曲阿無奈只得與百里凝霜一道扶了幽嵐匆匆下樓。

一行人等戰戰兢兢走出長源客棧大門,滿街喧鬧聲驟然停滯,官兵退開後蒼雪盟一干人等迅速與百里扶蘇會合,劫持爻無極一路朝王城城門方向退去。只是巡城官兵如何肯罷休,也一路跟隨而去。

公孫達見蒼雪盟一干人等從玄武大街退走,心生一計便朝玄引吆喝起來:“小乞丐,先前你說放了你的同夥你便束手就擒,如今人已經放走,你為何還不下樓?”

同夥?這罪名我若認下,回頭姐姐她們必定會被抓回來!玄引卻不上此當,平靜道:“此距城門甚遠,此刻該未出城門,你們若反悔我當如何?”

“哼!”公孫達無奈,神色冰冷望了一眼受傷的肩膀,咬咬牙才又道,“好,就讓你多活半個時辰!”

昔日擔驚受怕東躲西藏,滿腦子皆是逃亡,眼下姐姐已離開,既知命途的玄引卻突然輕鬆了起來。長源客棧確實名副其實,六樓的高處已可瞰王城全貌,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爬這麼高看王城的模樣。晨光之下迷濛的王城青煙縷縷,似如夢境,也是別有一番味道,只是這卻是最後一次。

不知道棺材巷那只兔子是否還活著!該是活著,那可是烈山家的秘藥,藥到病除!對了,靈兒可好?也未能與她告別,要是能說句謝謝也是好的!不知道她會不會真去巫靈谷找我,哎——不會了!今天發生在這裡的事整個九州都會知道,我要是死了她還去巫靈谷做什麼?姑蘇泉先生的眼疾當真治不好了嗎?他的靈究竟是什麼?

街面上的官兵叫囂不停,可滿街的屍體為憑,自是誰也不敢輕易闖入客棧。玄引卻也厚起了臉皮,悠閒地坐上房簷,說請留他一日要看看日落,眾人也是無奈。玄武大街因此停市一日,滿街之人也陪了他一日。

夜幕來臨,太虛門數百弟子也來到了樓下,他們卻勝過王城官兵百倍,絲毫不懼滿街屍體,吆喝數聲便騰上屋頂朝玄引撲去。

奇怪的是,太虛門弟子一波接一波衝入客棧,卻始終未在六樓出現。雖有打鬥聲,但誰也不知這客棧之中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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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數百人全數進入客棧卻無一人出門,而房簷上的玄引卻看起了星海明月,公孫達終於是坐不住了,領了廷尉的人衝入客棧。可進入客棧他也傻了眼,太虛門弟子全數被封於結界之中,雖是安然無恙,卻也無法走出結界,人人皆是惶恐不安地朝外界求救。只是公孫達也無法進入結界,更聽不見看不懂結界中人一番言語與

比劃是何用意,自然解救之法也無法獲得!

“什麼人?”公孫達不安地質問靜得可怕的長源客棧,希望那個人能現身,畢竟看得見的敵人即便實力強大也終究是個人,但看不見的敵人卻比什麼都可怕。

然而這長源客棧只是亮著結界對映的藍色幽光,彷彿一座地獄,並無一人。公孫達帶領部下小心翼翼逐層上樓,走得眾人氣喘吁吁,只是樓層彷彿無窮無盡,終究是發現不對紛紛逃出了長源客棧。

公孫達一番遭遇回頭便將罪責推到玄引頭上:“長源客棧已變成魔窟!太虛門弟子全數困在其中!不如一把火燒了!”

為首巡城官兵卻毫不理會,命屬下在街上搭起營帳,準備與玄引耗下去。

長夜星空,無非月亮相陪,從小到大長夜是自己記憶最深的景象,實在想不出哪個夜晚能比得上十六的天景,自己看了這些年也看膩了,也差不多該走了!

娘,小引走了!希望您的病能好起來!

爺爺,小引等不到您了,我好想再叫您聲爺爺!巫靈谷真的漂亮嗎,靈兒說巫靈山山色蔥翠草藥珍奇還有遍地的野花,我也想回去看看!

爹,逆子玄引來陪你了!

屋簷上的玄引站起身,視野已是一片汪洋,他不要伏屍菜市口,一躍而下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遠處屋頂之上,圓月高掛,一身白袍閒適飄逸的老者佇立在冷寒的月色之中,手中玄色手杖幽光陣陣,他所對的正是長源客棧。

“孩子,把你帶到這世上我卻未給過你一天安寧日子,今日卻也只能如你一日之願,願來生你是個平凡人家的孩子,不再受這命運之苦!”

玄引朝那屋簷邊角邁出一步,突然間他腦袋裡卻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人人都說夜間的棺材巷不乾淨,那些“人”究竟長什麼?我要是死了也會和那些“人”一樣嗎?為什麼大家都害怕呢?會變成怪物麼?我會變成怪物?那,那太可怕了!

想著想著,探出去的一隻腳又情不自禁收將回來……

“喂,我說你這人真是囉嗦!要死就乾脆些,讓我也看看熱鬧!”

突如其來的聲音將玄引嚇了一跳,正回身去尋,腳下卻是一滑,若非昔日上山打獵得了些滑倒時蹲身應急的經驗,當真是要滾落而下摔成肉泥。

一陣毛骨悚人的驚懼之後,他終於是發現就在數丈開外的飛簷尖角上正坐著一個翹著腿的少年。

少年瞅了玄引一眼,玩味道:“你可見過狼桃炒蛋?大抵就是你的死相了!”

“啊?”玄引不由一陣哆嗦,趕緊蹲下身去。

狼桃炒蛋每年大年夜是孃親必做的菜餚,可自己一向只愛吃蛋,那狼桃皮膚與汁液皆是鮮紅如血,真是噁心!為此爹爹還與棺材鋪東家嘆了幾年氣說“我們家過年吃的都是狼桃,雞蛋是啥味早記不住了”。東家也笑爹爹說“誰叫你生了個只吃蛋的兒子”,爹爹卻笑得合不攏嘴“往年炒兩隻,今年啊得炒三隻嘍”……

“哼!要是不想死也害怕死那還作什麼,命是你自己的沒人敢來奪,你卻偏送出去,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