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野嶺此時此刻身後該有的必定是能要自己性命的東西,也不管它是何物,玄引一個側倒翻身滾過,藉著月光才看清那居然是條盆口粗的巨蛇,此時全身赤紅如血腦袋高高抬起足有三丈來高,吐著長長的信子,直叫人毛骨悚然。若不是留意到匡奚若的神情變化,自己恐怕要成為它口中之物。
如此龐然大物自是聞所未聞,哪還有與之周旋的勇氣,自己雖躲過一劫可此時這蛇卻盯上了泥沼之中的匡奚若,看它一雙利眼恐怕時刻準備襲擊獵物。
時不我待,玄引握緊匕首就要上前,邁出一步才瞅了瞅手心,發現自己的匕首不足那蛇信子長,頓時沒了底氣,只得呼道:“爺爺!”
“孽畜!”只聽爺爺高哮一聲,一陣邪風隨即橫撲而來,滿地落葉翻飛捲起直襲那長蟲。長蟲未料及他處還有生人,邪風突起倒是震懾住了它的攻勢,無知乘勢越過沼澤伸手將匡奚若拔了起來。
只是終歸是森林大蟲,如此身勢恐無天敵,如何能容他人在自己面前有所動作,眼看獵物遁走氣憤長哮之間猛搖長尾,周身樹木便似如雷電般被它攔腰斬斷。眼看那堅硬如鐵的長尾就要劈向沼澤岸邊的爺爺與匡奚若,玄引嚇得目瞪口呆,終究是在最緊要關頭擠出了兩個字:“小心!”
無知早知這畜生難以對付,那長尾破空的風聲他早已聞聽,如今玄引這一聲喚來他自知躲避不及,索性一把扔開手中匡奚若速將手中玄杖擲地,口中急道:“玄蛇出!”
爺爺呵出一聲,藏身樹體後的玄引便見爺爺如同陀螺般旋轉起來,眨眼間已如龍捲風暴,奇怪的是也只有爺爺一身白色,周身卻是一團黑氣圍繞,待赤蛇長尾撲向似如天柱的龍捲風暴,他卻吃了一驚。
沒想到此時那漆黑的龍捲風暴漩渦中竟掙扎出一條三頭玄蛇來,論體態、模樣與兇猛何止勝過那赤蛇十倍。玄蛇如同出海狂龍掙出風暴漩渦,三頭齊齊張口,烏黑大口中探出的信子似如鬼差森然長矛足有半丈來長,看它色澤如墨鋒利非常恐怕也是劇毒無比!
玄蛇三隻腦袋同向,一併咬住玄蛇長尾橫向一甩,那赤蛇便猶如鞭子一般被提了起來,赤蛇也未料及竟有如此勁敵,此番周遭之下自是要掙扎,只是終究難以顧尾,在強敵玄蛇幾番抽打之下玄蛇漸漸失去抵抗的力氣,身體骨骼也隨之咯吱作響,片刻功夫已是毫無動靜,倒是周身樹木已被夷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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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知見赤蛇大勢已去,念動咒語,那玄蛇頓時鬆口化作一道黑氣躥回到了無知玄杖之中。見爺爺平靜地望著眼下這條掉落而下橫跨整個沼澤的赤蛇,小心翼翼溜了過去。
“爺爺,它死了嗎?”
無知沉沉道:“全身脊骨盡斷,雖未傷它性命也活不長了!”
原來還沒死,玄引趕緊退了兩步,爺爺有法寶護身自己卻只有一把匕首,若是長蟲偷襲那才死得冤枉!
回頭去看匡奚若,正呆若木雞癱坐在地,也不知道動彈恐怕是嚇得不輕,玄引過去安慰道:“沒事了,他是我爺爺,赤蛇已被爺爺制服!”
匡奚若此時才如夢初醒,一把抓住玄引神色倉惶道:“快救我!快救我!”
玄引無奈,遙指方才的沼
澤道:“你看,那蛇就躺在沼澤上。你已經安全了!”
“真的嗎?”匡奚若神情悽楚地瞅著玄引,此時才像個女孩子,可她那雙眸子此刻又變了顏色。
玄引好奇道:“你看著我做什麼?”
“你的眼睛怎麼了?”
玄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雙眼,發現並無礙:“你看到了什麼?”
“你的雙眼變黑了!”
玄引頓時面色盡失,心裡不由一陣沮喪,先前爺爺取走玄珠黑眼圈隨之消失身邊眾人也都誇自己長得俊俏,沒想到玄珠復歸不到半個時辰自己的雙眼又恢復原樣,早知如此就該多炫耀炫耀,如今恐怕再也回不到了俊俏的模樣了。
匡奚若看他臉色不佳,盯住他撇開的雙眼追問道:“你怎麼了?”
玄引淡然笑了下伸手將匡奚若拉了起來:“興許是困了!我們去看看蛇吧,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蛇!”
匡奚若卻一個勁搖頭,從玄引手中抽回了手。玄引望了望惶恐不安的她道:“那你等我,我去看一眼!”
玄引回到無知身側,有些好奇地望了無知一眼,難道爺爺也沒見過這麼大的蛇嗎?他都看了好些時候了!
“小引啊,你去剖開它的肚子,把蛇膽取來!”
“啊!”玄引背脊一陣發涼,這蛇可是還沒死透,要是自己失了手,那豈不是白白送命,“爺爺,我……”
玄引終究沒敢把“害怕”兩個字說出口,無知卻神情嚴肅道:“哼!你敢得罪全天下的人,一條蛇有什麼可怕?”
見爺爺生氣,玄引只好握緊匕首朝赤蛇迎了上去。終歸是第一次靠近如此駭然之物,戰戰兢兢在所難免,如此赤蛇僅是顏色已讓人不寒而慄莫要說靠近它,此時玄引幾乎是閉緊雙眼才騎上了長蛇。
哪知長蛇鱗片堅硬冰冷,直叫人哆嗦,爺爺說要取蛇膽,要是小蛇扒皮破肚總能找到蛇膽可眼下這蛇膽該在何處?
玄引爬到蛇腹部再不敢上前,掄起匕首就要動手:“爺爺,是這兒嗎?”
無知巋然不動,此時一手拄著玄杖一手負起,凌然道:“往上!”
往上可是蛇頭!想到方才玄蛇的信子,背脊已經滲出冷汗,哪還敢再上前。玄引微微移動再不願上前,無知這才道:“骨骼盡斷,赤蛇早已昏厥,此時是取膽最佳時機!不過很快便會醒來!”
說時遲那時快,玄引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朝著蛇腹刺入一刀,哪知一股鮮血霎時噴了一臉,嚇得他直哆嗦。無知也不為所動,玄引只好硬著頭皮把蛇膽取出匆匆跑了回來。
“爺爺,蛇膽取好了!”
玄引捧著拳頭大小碧綠的蛇膽,正要交給無知,無知卻從懷中取出一個葫蘆來:“吃了它!”
“啊——”
“此蛇修為千年,若再過二百年其靈恐怕也是九州獸靈中的強者!只可惜周遭此劫修為未滿不足以化形,不過此蛇吸食天地日月之精千年已是萬獸翹楚——蛇之寶貴在於膽,你吃了它可醒神明目鎮毒長壽。”
玄引仍在遲疑,匡奚若卻遠遠道:“傻子,這可是仙丹,別人求還求不來,你還不願吃!”
玄引這才
張開嘴將蛇膽放進口中,無奈蛇膽太大,一番作嘔也沒能吞下。無知上前點了他幾處穴位,兩眼瞬時暴突終究是咽了下去。
“喝兩口酒吧!”
玄引接過酒葫蘆,狂飲數口,將葫蘆移開嘴才覺察到難受,好在是把蛇膽吃了下去。
三人走出叢林,玄引卻越發覺得全身燥熱難受,也不知是酒力作用還是蛇膽已破。
匡奚若全身皆是沼澤淤泥,也不知那沼澤中還淹死過其他什麼東西,總之刺鼻的腥臭味令玄引直作嘔。前方匡奚若也是羞得臉紅,幾次想要展開羽毛想要重回夜空,哪知毫無作用,自己儼然成了落湯雞,只得氣急敗壞直跺腳。
重回官道,身後是要命的王城前途未卜,無知牽住馬韁問一旁心事重重的匡奚若道:“孩子,江湖兇險,此番只是出城你已領教生命之險,不如就此回去!天明之時城門重開,你便可洗上熱水澡吃上一頓飽飯再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
匡奚若卻毫不理會:“老頭,你要帶他去哪兒?”
“前方十里便是浴水鎮。”
“浴水鎮?”匡奚若微微點頭,她雖沒在墨堂軒念過幾年書,但出於對江湖的好奇私下裡也看了不少書,《九州經注》裡便有對浴水鎮的描述,“千年古鎮,河流環抱,紫氣蒸騰,如夢似幻,恰如沐浴……那可是個好地方!正好洗洗我一身汙泥!”
沒想到這孩子如此執著,無知去看玄引,玄引一雙祈求的眸子更幽暗了些,想來也是不放心她這番模樣回城,沒了翅膀官兵若擒拿她恐怕只需一兵一卒。眾目睽睽之下救走“魔嬰”與劫法場並無二致,一經查實恐怕也要株連九族,此時讓她回去無疑是枉送卿卿性命。
“如此也好!出城之時我已在路口設下迷障,恐怕就要被追兵識破,你二人先行,我隨後即到!”
無知說罷將兩個孩子推上馬背,玄引卻一把拽住無知袖袍道:“爺爺,你不隨我們走嗎?”
“追兵將至,我需抵擋一陣!你二人速去浴水鎮與你姐姐會合!若天明我還未出現,你等斷不可停留!”
無知一音落下狠狠朝馬腚子上拍下一掌,良馬嘶鳴,朝著官道一頭疾馳而去。
“爺爺,千萬小心!我們等您!”
“駕!”握緊馬韁的匡奚若無比神氣,自己早想闖蕩江湖,如今終於如願真是有些興奮難耐,早已將此前的遭遇忘得一乾二淨,“傻子,你爺爺可是在為你斷後!回頭我會為他挑個好的靈牌!”
“什麼?你說爺爺會死?”玄引頗為不快,爺爺好心留下她,她卻出言不遜,方才若不是爺爺出手相救,她恐怕已進了赤蛇肚子。
匡奚若卻煞有介事道:“哼!雙拳難敵四手,你爺爺要阻擋的可是千軍萬馬!”
玄引自然不服氣:“才不會!我爺爺可是九州異人,王城的酒囊飯袋奈何不了他!”
匡奚若見這馬兒疾步如飛早已將無知甩在身後,想來是一等一的好馬,不禁伸手拍了拍馬肩,卻徒然發現馬背有些不對勁,低頭一看才豁然發現馬肩上有一枚紋印,那紋印外圈與內紋均是白色,憑著手感辨別出那紋印該是“太”字,頓時不安道:“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