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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身出惡宅家人重聚

玄引時運不濟,若換作昨夜,魔怔之下那店家必是嚇得屁滾尿流,只可惜這一夜自己得枕著柴草席臥柴房。

大門緊鎖,臉上辣疼難耐,半夜風聲鶴唳玄引凍得瑟瑟發抖,捲縮下在驚喚母親的噩夢中終於是熬到了天明。

此時日頭還未出,柴房鏈鎖“稀里嘩啦”掉了一地。玄引心想這店家還真是狠心,這一早便要自己上工,若自己當真淪落到這地步田地八成也是極為悲慘的命運。只是眼下還得認,昨日那耳刮子自己此時還頭暈,也不知道那店家用了多大勁,還好一個趔趄翻倒在地那店家便不敢再動手了。

畢竟玄引馬上提醒道:“我只是質押,若有損毀十倍償還!”

“磨蹭什麼!快開門!”

門鎖解開卻遲遲不見人開門,玄引還有些詫異,此時兇戾女聲傳進屋來,玄引不由一怔,從草堆裡縱身而出。可他還是有些不信——

房門推開,映入眼簾的是店家的頹喪步態和蒼白面容,此時他身後已升起紅日的頭來,金光刺得玄引難以睜眼,抬手遮住眼才看清那店家肩上竟架了把長劍,被逼著撐開五爪一步一步走進了屋。

“姐姐?”玄引萬沒想到姐姐會來救自己,邁腿就朝姐姐撲了過去,“我以為再也……”

這一句“再也”讓幽嵐瞬時淚花閃動。幽嵐心緒顫動間朝身側姜曲阿瞅了一眼,姜曲阿心意神會上前握住了原本架在那店家頸項上的那柄赤星劍。

與弟弟相擁片刻,幽嵐才鬆開玄引趕緊仔細檢查一番,得知被黑瞳玄尊質押裁縫鋪,幽嵐又急又氣,此時見到人自然要看看是否是個完人。

發現玄引臉上五條赤紅的蜈蚣印,正要發作緊隨身後的匡奚若卻一把奪過了姜曲阿手中的劍,隨即翻轉手腕往上一挑,一聲慘叫附和而出,一枚鮮血淋漓的耳朵殘片便落進了柴草裡。

匡奚若幹淨利落收好劍扔回幽嵐手中,看得眾人目瞪口呆,她才昂首挺胸踱步道:“我呢叫匡奚若,黑瞳玄尊門下大弟子詭雲莊少莊主,你動我朋友就是打我師尊的臉!我師尊好歹也曾是一統玄門的尊者,那是連影子也不能踩的。我這人向來大度,恨不過一天,但也睚眥必報。今日之事算是了了,以後浴水鎮咱們抬頭不見低頭見,本莊主也不想把事做得太絕!有失風度!不過此後你該長長記性,這世上不是你看別人弱勢就可以欺負的!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對方究竟有何實力。若換做昨日,別說掉一隻耳朵,恐怕連三魂七魄都保不住!”

匡奚若能出手玄引雖未感到意外,但還是驚訝她此時的傲氣,沒想到才與黑瞳玄尊學了一天,那只可瞻仰的傲然竟學得淋漓盡致,彷彿真是出了師門的大徒弟。

“姐姐,就是她救了我。”

幽嵐冷冷瞅了匡奚若一眼,呵出一聲“走”伸手護住玄引後背大步出了門去。這少年戾氣如此之重,口中卻句句是為師尊長臉的話,可那黑瞳玄尊終究是封印自己質押自己弟弟之人,此時無論她做什麼都與那黑瞳老者是一丘之貉!

三人大步離去,那身影都帶著劍氣,匡奚若沒敢跟上抬手“喂”了幾聲也沒一個人回頭,倒是讓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我

做錯了什麼!”

衣衫是黑瞳玄尊為愛徒匡奚若所置辦,卻質押自己弟弟,如此行徑他一代尊者竟能做出,實在令幽嵐汗顏,這委屈一定得找爺爺訴說一番。

三人並未就此離開浴水鎮,無知去向不明,悄然離去必有原因,眼下追兵將至抱頭鼠竄恐孤立無援,即便詭雲莊眼下最為安全,只是幽嵐如何能忍下這口氣,便打定主意暫住迎春客棧以待無知歸來。

屋定壬、癸兩間,姜曲阿與幽嵐一道,玄引排於廊尾,若有人突襲玄引必經幽嵐二人門前,如此安排也好有個照應。長源客棧一役已是絕路逢生,日後有無如此運氣已是難說,眼下生怕皇庭追責的蒼雪盟早已棄之而去,這條逃亡路便只有三人,而敵對勢力卻是太虛門、玄幽門、皇庭九州三股最為強大的勢力,勢單力薄不得不小心謹慎。

“姐姐,你的手?”

客棧小二送來熱水,幽嵐便揭下了雙掌所纏繞的布帶,滲透布帶的血漬早已乾涸,此時與傷口相連撕扯之下疼得她一陣顫抖卻始終未叫出一聲,倒是一邊的玄引看得心疼。

幽嵐也不回話,她怕自己一開口便沒了把手伸進水裡的勇氣,此時此地她是三人的力量核心,斷不敢有絲毫畏懼與膽怯,姜曲阿哪裡敢去看回過頭去收拾床榻,即便早已整理過一遍。

一雙纖柔如玉的手探入木盆,那溫水覆蓋而來,血漬瞬時劃開,眨眼間已是暗紅一片。玄引蹲在一旁看了看姐姐的手又瞅了瞅姐姐額頭,發現額頭密密一層汗珠,起身拿過一邊轉備好的手絹為姐姐拭去。

至此幽嵐才會心笑道:“小引真懂事!等回到巫靈谷姐姐給你烤雀兒吃!”

“姐姐,我們真的還能回到巫靈谷嗎?”玄引看起來興致並不高,他想到的自然是匡奚若在長源客棧對自己說過的話,“匡奚若說要抓我的人恐怕已在巫靈谷設伏!他們必定以我娘為餌!”

“那就更應該回去!你不想救你娘啊?”姜曲阿大腹便便走過來朝玄引懷裡塞了一枚梨,“這是給你的,不分梨!別管我們!”

幽嵐卻沉默不語,匡奚若所言人之常情,只是鵲橋何等兇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巫靈谷已然是一個甕,此時回去不但救不了人恐怕也絕無生路。

“曲阿,你的梨哪兒來?”一路二人相隨,也未買過街面一物,突然間冒出一枚梨,幽嵐不禁有些好奇。

“我表姐家!”姜曲阿一臉調皮雙手輪番拋起兩枚梨來,那梨的軌跡很快形成一串珠子,沒想到她還有玩雜耍的心思。

玄引看得正呆,心裡卻詛咒她那兩枚飛旋的梨掉下來,好讓她出醜那才叫開心呢。姜曲阿卻突然嘆道:“哎!好久沒看人賣藝了!以前啊在烈山苑和靈兒那是天天都能看見,總覺得全都演得不順眼,現在卻淪落到自己演來自己看嘍!”

後話豈不是:都是拜你所賜?

這話姜曲阿一定說得出口,只是沒等她開口玄引已低下頭去。幽嵐生怕弟弟心憂,便道:“我記得上次你刺殺元靖太子時說過,你們家不是被誅九族了嗎?”

姜曲阿冷嘲熱諷道:“哎!多虧你們家那位仁慈的太子殿下,在九死一生的高招

之下,我姜氏一族的血脈還未曾滅絕!”

“這——”

看來姜曲阿對元靖太子依舊耿耿於懷,兩人也算是苦大仇深,刺殺未成反而成了幽嵐奴隸。不過,既然逃出王城姜曲阿為什麼去而復返呢?

“行啦!我這次回去啊是告訴我姜氏一族為何在通敵罪下還能保住些許血脈。我爹以性命為代價保下族脈理應有個衣冠冢,也絕了他們逼我近十年要我殺了元靖太子的念頭!”

聽姜曲阿從容說來,幽嵐倒有些不懂了:“這麼說來,你已經不恨太子殿下?”

“恨啊!他奪了我絕戀七星劍,那是我娘……”姜曲阿徒然神色閃爍,瞬時改了口,“我師父送我的!”

“我是說你們家的事。”

姜曲阿險些玩砸,速度太快沒抓住,好在是個武者,很快捉了回來:“誅我姜氏的是元武帝又不是他,何況他成全了我爹,才保住了我姜家的名聲,我可不是罪人之後!我才不是你奴隸,伺候你是我願意和你們在一起,比我在烈山苑伺候那小丫頭好玩多了!”

玄引聽到這裡卻不樂意了,生氣地砸了手中半個梨道:“靈兒待你這麼好,你居然背後說她壞話!”

眼看自己幾十裡帶來的梨被玄引砸得四處橫飛,姜曲阿往桌上重重放下自己的梨就來捉玄引:“你個沒良心的!我今天非替你姐姐教訓教訓你!”

玄引知道姜曲阿生了氣要打著姐姐旗號收拾自己,拔身就鑽到了桌下,讓姜曲阿撲了個空。姜曲阿哪裡肯放過他,抓過幽嵐身前赤星就往桌下捅去。玄引被逼了出來,可他動作敏捷幾次都讓姜曲阿撲了空。

一番追逐始終隔著一物,此時玄引隔了方桌做著鬼臉挑釁道:“來啊!賣主求榮,真是不要臉,你來抓啊!”

姜曲阿被氣得乾瞪眼,索性學著靈兒模樣雙手叉腰罵道:“小乞丐,你別得意!下次你有難我可再不救你!”

玄引卻豪氣幹雲道:“不救就不救!可你說靈兒不好就是不對!”

“好啦!”幽嵐清洗完傷口見兩人打鬧還未停止,不禁柔聲呵止住,“不過——曲阿,靈兒是個好姑娘,你刺殺元靖太子陷烈山家於不義她也未與你計較,我們逃亡這一路她也是擔了誅九族的風險幫我們!”

“好好好!”姜曲阿繃著臉把劍放回桌上懷抱雙手道,“你們姐弟倆一個鼻孔出氣就知道欺負我!玄引浪費糧食你也慣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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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嵐轉而望向玄引,玄引頓時沒了囂張的氣焰,幽嵐卻道:“小引,你去把梨撿回來!”

看姜曲阿一臉的得勢,玄引實在不情願,但姐姐的話他不能不聽,磨磨蹭蹭爬到桌下撿了了起來。

幽嵐又道:“你拿過來!”

玄引也不明所以,傻傻走了過去,幽嵐卻平靜地瞅著他的眼睛道:“吃了它。”

此舉就連姜曲阿也看得目瞪口,霎時解開雙手正要阻止,卻見玄引巋然不動,滿眼懷疑,又停了下來。

幽嵐卻不動聲色從玄引手裡拿過那半枚梨毫不猶豫地咬了一口。

見狀,玄引當即撲通一聲雙膝跪下:“姐姐,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