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康昊拿過劇本只看了十幾秒就皺起了眉頭：“你的年齡很吃虧啊。”
“這劇本男主設定是位結過婚，三十歲出頭經歷過事業、感情雙重打擊的青年獨居男子，真要說的話，這些條件中你唯一匹配得上的也就只有男子這個條件了。”
周玉文自然清楚，顧不上宋康昊的打趣，認真求問：“試鏡時我想著透過化妝來抹除年齡差距，這樣可行嗎？”
原時空裡，《大叔》男主元彬給周玉文留下的一個深刻印象就是對方那亂糟糟能遮蓋住雙眼的長髮，邋遢之餘又酷又滄桑，形式感極強。
等到後面元彬剃了平頭，化身正義使者後整個人的氣質又發生了顛覆性轉變。
這種轉變排除演技外，髮型的變化也是無法忽視的。
“玉文啊，你有瞭解過李楨凡這位導演嗎？”
宋康昊沒有急著回答周玉文的問題，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眼中帶著耐人尋味的目光看向周玉文。
“拍攝過《熱血男兒》，性格我覺得應該不錯吧，除此之外就不清楚了。”周玉文坦言道。
這些導演又不是天天上鏡的明星，不在電影宣傳期內很難看到他們出現在新聞媒體上，周玉文私下也沒有和李楨凡接觸過，自然談不上瞭解。
“之前我和景求喝酒聊天時，他和我談及過李楨凡導演，他說拍攝《熱血男兒》時為了達到真實完美的背景效果曾要求他們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室外拍攝。”宋康昊翹著二郎腿，說話的語氣讓周玉文總感覺這位叔在幸災樂禍。
“除此之外，電影最後的一個場景，為了追求情緒的完美爆發感，在地鐵站來來往往的人潮中景求就拍攝了足足三十多次才透過，據他說，那一整個下午直到最後拍攝完成時李楨凡僵硬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笑容。”
宋康昊同情似的拍了拍周玉文的肩膀：“所以，你唯一認為的李楨凡性格不錯這一點，至少在片場時是完全相反的，想接這部戲就做好被折磨的準備吧。”
看宋康昊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周玉文張嘴想要說什麼，猶豫半天最後卻什麼話都沒說出口。
“怕了？”見周玉文不說話，宋康昊嗤笑一聲。
周玉文搖搖頭。
他當然不怕，演員怕拍戲辛苦，怕被導演罵就沒必要演戲了。
他只是有些擔憂明天的試鏡，對待拍攝要求如此之高、時刻都在追求完美的李楨凡，能夠接受演員在年齡上面的缺陷嗎？
宋康昊將兩條腿換了個邊，習慣性地想要掏煙出來抽，手伸到一半就聽到了敲門聲。
服務員將海鮮鍋端了進來，立馬吸引了平時最愛吃螃蟹的宋康昊的注意力，拿勺子舀了一碗湯，美美地喝了一口後，宋康昊才再次看向陷入沉思的周玉文。
“看來你還沒聽出我剛才想要表達的另一層意思，李楨凡追求完美，除了情緒的完美外他還喜歡追求另外一種東西，那就是儀式感。”
“儀式感？”周玉文怔了一下。
“零下二十多攝氏度的室外環境透過人工佈景再輔以電腦技術一樣能夠達到相同的效果，但為什麼李楨凡一定要求在真實的室外拍攝？因為室外拍才有儀式感，電影不只是電影，也是一種美學，他所追究的儀式之美恰恰也是形式化的表達。”
“所以，對其他導演你面試時依靠化妝來改變年齡或許不妥，但李楨凡不同。”宋康昊盯著周玉文，彷彿諄諄善誘的老師在認真教導自己的學生，“明天面試前化好妝，儘量在形象上做到完美，剩下的就交給演技吧。”
…………
“哥，你還不睡覺嗎？”
深夜，周佩文看著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眼神明顯在放空的周玉文，忍不住再次問了一句。
自從下午回來後，周玉文就一直處於遊離狀態。
誰和他說話都不搭理，說多了他就盯著你看，眼神中的冷漠彷彿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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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管他，他愛咋樣就咋樣。”這是老媽看到之後的原話。
至於老爸就更不在乎了，和老哥說了一句話沒有被搭理，之後再未理會過。
也只有她這個妹妹心疼哥哥，這都快十二點了還惦記著哥哥的狀態，只是得到的回覆依舊是沉默，周佩文嘆了口氣，拿起毛毯蓋在周玉文身上後便先回了房間。
安靜的客廳內，不知過去了多久，周玉文才終於起身離開。
這樣的狀態第二天又持續了一整天，從老媽嘴裡得知老哥是為了試鏡才這樣做後，周佩文也見怪不怪了，除了依舊會多看兩眼外，晚上也和老媽一樣早早回了房，留著周玉文一個人在客廳對著電視發呆。
又是一夜過去，終於到了試鏡的這天。
早上五點，周玉文起床走進衛生間，透過鏡子看到充斥著血絲的眼珠子，又使勁揉了揉臉頰，揉了好一會兒，才將因長時間不說話保持著同一表情而變得僵硬的臉頰揉動後，開心地抿嘴一笑。
上午十點，首爾市區某商業街頭的一家咖啡廳內。
空蕩蕩的二樓，李楨凡坐在靠窗的角落裡，喝著咖啡等待著周玉文的到來。
他是一個很講究儀式感的人，坐在辦公室等著演員一個個進來試戲的方式在他看來就是走流程，既無趣又呆板，遠沒有邊喝著咖啡邊聊戲來著舒服。
欣賞著窗外來來往往衣著潮流的年輕人，李楨凡喝了一口咖啡，距離兩人約定的時間只有五分鐘了，心中懷疑周玉文會不會遲到時，要放下杯子的右手突然停頓在了空中。
李楨凡坐直身體，屁股往前挪了兩下，一位頭髮亂糟糟穿著一身黑色老舊西裝的男子突然映入眼簾，就像一張白紙上多出的一點墨，瞬間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男子身材挺拔，走路動作緩慢卻不搖晃，微微低著頭，凌亂的長髮蓋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那種頹廢和滄桑感隔著玻璃窗都能感受得出來。
車泰植！
李楨凡腦海裡蹦出來了一人名，有種想要衝下去拉住對方一探究竟的衝動。
看著男子消失在街道，李楨凡正遺憾時，就聽到樓梯處傳來了腳步聲，一身黑衣的男子就走了上來。
李楨凡兀然站起身，直愣愣地看著男子走到他面前。
亂糟糟的長髮下是立體的五官，雙眼充滿血絲，眼神冰冷中又掩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頹廢，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氣質滄桑中帶著犀利。
“周玉文xi？”李楨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嘗試著問了一句。
男子的嘴角扯了一下，似笑又不像笑地說道：“是，李楨凡導演您好。”
“請坐吧。”
李楨凡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對方，等周玉文坐下後，他內心深處的某種想法也漸漸堅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