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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開端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夢。

夢的具體內容我有點記不清了,只記得在夢裡拼命尋找著出口、卻怎麼也找不到的場景令人心有餘悸。在一片黢黑之中摸索方向的恐懼感一定與不久前我在樹林裡迷路的經歷有關。跑著跑著,我突然就醒了過來。

“——啊……”

恢復意識時,陽光已經照到了我的鼻子上,我眯起眼瞅了一眼窗戶的方向,才發現是窗簾沒拉緊,留出了一條縫,導致我被這道亮光弄醒了。

是早上了。

片桐家的一切都是和式的,所以床鋪也是榻榻米,從地上起來之後,我很不熟練地把被子卷起來塞進壁櫥裡。在我與地面上噁心的小蜘蛛做鬥爭時,有人猛地拉開了我的房門。

“哥哥,快點下來吃早飯了——”

“哇!!”

我又一次受到了驚嚇。回過神之後,我才想起這棟房子裡確實還有另外一個人。既然她叫我哥哥,那她應該就是我的妹妹了。

我特麼居然憑空多了一個妹妹……

可惜她長得並不算很好看。不,我在說些什麼呢……

“幹嘛大驚小怪的?”她甩了我一個白眼,“喂,褲子的拉鍊!!”

“誒?!”

我連忙捂住了襠部。這個傢伙眼睛真是尖得可怕!連我都沒注意的事,她怎麼可以這麼快就發現了!簡直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居心不良!

在我開啟瘋狂吐槽模式的時候,她已經“蹬蹬蹬”地跑下樓去了。

沒辦法,我多了一個並不算很好看、還脾氣很臭的妹妹,這就是我的結論。看來,那些無腦小說裡反映的都不是事實。世上哪有那麼多長得可以曬出自拍還不需要帶美顏效果的小姑娘!這個相貌才是正常的吧!還有,她為什麼對我態度這麼惡劣!青春期叛逆嗎?!

“柚,便當我放進你書包裡咯。”

我坐在餐桌旁,對著那碗白米飯發呆,媽媽已經不由分說地將一塊綠色的布包起來的盒子塞進了我的皮包。

桌上的早餐也是和式的,每人一碗飯,一條魚,一塊煎蛋,一碗味增湯,這簡直不能再和式了。就連媽媽穿著的和服也是主婦型的經典款,深棕色,不容易被油汙弄得顯髒。

“杏,今天弓道部有比賽是嗎?”媽媽接著把另一個粉色的便當盒塞進了妹妹的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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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妹妹的名字叫杏,好嘛,一個柚一個杏,感情這家都是吃水果長大的。

“嗯,你們不用來看了,反正我又會是第一。”

杏表示無需在意。

這小姑娘說起話來還真是很容易讓人不爽啊。

我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除了那雙馬尾的髮型還算是可愛之外,她簡直有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是的,大家應該都懂,一旦一個女生長了一張男生的臉再去當偶像(不是寶冢男役),她基本就會被黑得體無完膚。杏的長相給人的就是這樣的感覺。

“是嗎……照這個趨勢下去,是不是能進全國大賽呀?”

從微笑著的媽媽的態度來看,杏的惡劣脾氣多半都是被她寵出來的。

“我估計著八九不離十吧。喂,笨蛋大哥,你不是劍道部的嗎,今年還不打出點成績來?”杏發現我在看著她,馬上一記刁難的白眼飛了過來。

我的下巴都快著地了:“……劍道部?”

我居然還有這樣的設定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啥?你真的變成白痴了?”她的語氣一點也算不上和善,“上個月才剛買了新的護具,要是不給我贏一場回來,錢不就都浪費了嗎?!”

“就算你這麼說——”

我一臉無奈。

“我出門了。”

我們的談話還在進行中,爸爸就已經帶著公文包出去了。他可能是政府的公務員,因為那身高階西裝和黑色皮鞋都不像普通職員能負擔得起的。

我只好繼續埋頭吃飯。

吃完飯,一秒也不敢多留地飛馳而去。

我生怕繼續留在這裡和這個妹妹說話會露出什麼破綻。

諸君,大概你們不會相信,可是我在說謊這方面並沒有特別的才能。我的臉有點面癱,明明就沒什麼表情,可是如果說出了莫名其妙的話,還是照樣會被懷疑的。

現在給我一點時間描述一下我的長相。

一副金屬圓框眼鏡,比板寸長、比牛郎店的小哥短的黑髮,身高算平均水平,肌肉也就比文科系男子稍好一些,完全看不出來是片桐媽媽話裡能經常打架的身材。另外,如果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的話,也只有我的鼻子很尖這一點了。

這不能算是什麼優點,不是嗎。

所以我活了十七歲,至今還是單身。當然,在中國的教育體系裡,這倒是很正常的情況。

“早上好,片桐。”

路過我的同學們紛紛和我打招呼。

我只能用一句“早上好”回應他們所有人。

——因為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我所就讀的鏡野市一高,全稱鏡野市第一高級中學,是市區裡條件最好的公立高中,能考上這所學校的人成績都不會太差。問題在於,我對這裡的常識都來源於路上聽到的路人的閒言碎語,光是推測出自己到底在哪一個班,就已經累得夠嗆了。

“片桐,今天放學之後去劍道館,部長關於體育祭的比賽有話要說。”

在上課鈴聲響起之前,一個皮膚黝黑的高大少年來到我跟前,用大拇指比了比身後。

“好的,我知道了。”

我的客氣讓他有點不自在。

“你今天有點奇怪耶。”他的嗓門還很大,這麼一說,全班都聽見了,“剛才是不是還坐到鈴木同學的座位上了?”

“不好意思……我昨晚熬夜了……可能有點頭暈吧……”我只好強行找藉口。

“熬夜了?那怎麼行!熬夜了可不能訓練,俺去向部長請假。”

說完,他拔腿就走。

“哎,等等……”我連忙拉住了他的手臂,“我沒事的。”

如果妹妹說的話是真的,那麼我就必須儘快把劍道撿起來才行,這既是為了不讓他們懷疑我,又是為了準備今後可能出現的戰鬥。好吧,雖然我也不敢肯定學了劍道會不會真的對打虛有什麼作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