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醫務室裡。
以治療為由賴在醫務室的床上休息可真是件美事。我閉著眼睛,慢慢在清香的空氣裡放鬆身心,偶爾聽一聽鄰床的哈比吃痛的叫喊,心裡真是樂呵極了。
是的!我只是受了一點點輕傷而已!沒什麼比看著別人比我慘更開心的事了!
幸福感這種東西,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就是這個道理!
這時,從簾子的後面響起了兩聲輕輕的敲門聲。
那個人用的力氣很小,似乎是害怕如果敲得過猛,會嚇到養傷中的我們。我從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柔。就此,我對來人的身份也有了自己的推測。
“……您好,請進。”
我說著,想下床去給她開門,但漢娜女士已經自己推開了虛掩著的門。
“哦,柚子!你傷得可真重!”她瞧見了我手上的繃帶,自己腦補出了粉碎性骨折一類的重傷,忍不住尖叫起來,“才第一天,用得著這麼拼命嗎?”
“謝謝您,漢娜女士,我已經沒事了……真的!別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啊!”
為了證明這一點,我舉起手對她揮了兩下,還動了動手指,表示我真的沒有她想象的那麼悲慘。
真正悲慘的明明是我後面那個孩子。他可是肚子都被我刺穿了呀!
“我帶來了烤餡兒餅!”漢娜女士一見我精神振奮,就開心了許多,還從她的籃子裡拿出了一包熱乎乎的食物,香氣瞬間溢滿了整個房間,“這次是草莓味的,我想你會喜歡的。啊呀,旁邊這位不是小特蘭斯嗎?我還是第一次在醫務室見到你!真稀奇!”
她總算看到了哈比。看來他們也不是完全不認識。大概是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總會碰上幾次面吧。
不過我在意的是另外的事。
“……第一次在醫務室見到你?”我看了看哈比,他一臉平靜的表情,然後我問,“你以前從來沒來過嗎?這麼說來,你上個月的戰績是全勝咯?而且還都是完勝?!”
只要任何一戰裡他受了傷,就會到這裡來。
漢娜女士說過她會給每個傷員帶慰問品的,所以不存在別的可能性。
哈比原來這麼厲害嗎……
“不完全是,平手過一局,輸過一局,剩下的二十六局都贏了。”他淡定地說。
“嗚哇,這個數字也太恐怖了!”我感慨道。
哈比剜了我一眼:“而你,片桐,只花了一次就把贏了二十六局的我給擊敗了,這不是更恐怖嗎?”
“也是哦……”我笑了起來,順便把漢娜女士給我的餡餅分了一塊放到他手上,“要來一個嗎,漢娜女士的手藝很棒的。”
“……可以嗎?”
他本來是想拒絕的,我看他的微表情就知道了,但他還是沒能抵抗住美食的誘惑。
天下吃貨是一家啊。敗給美食絕對是最無法苛責的投降方法了。
“可以啊,我們是朋友嘛!”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說。
“……你套近乎的能力真是天下無敵,片桐。”他一下子就看破了我的小把戲,從鼻子發出一聲輕蔑的哼聲。
我這次是真的笑了。
“什麼什麼?如果你不要的話,我就全都一個人吃了哦!”
我捏起那塊香脆的餡餅在他面前晃悠來晃悠去,他的眼睛不安分地眨了幾下,餡餅的味道在空氣中飄散開來,那濃郁的、恰到好處·的牛奶的香氣,以及火爐烘烤出的鬆軟的麵粉的味道,饞得他吞了口唾沫。
“……給我一個吧。”最後,他紅著臉從我手中搶走了那個餡餅,“咳嗯,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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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個口嫌體正直的好少年啊。
“好!小心別掉太多渣!這東西吃起來麻煩透了,要是把被子給弄髒了的話……我還沒說完呢!哈比!”
在我發表保護環境主義宣言的途中,他就三下五除二把整個餡餅吞進肚子裡去了。
真是一點也不懂得細嚼慢咽的好處!
“反正都是些廢話吧。”他還打了個飽嗝,“只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就好了。”
“喂!”
“呵呵呵……”坐在探視的椅子上的漢娜女士拍了拍我的頭,“能交到新朋友可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是不是,柚子。”
我都是半個成年人了,還被人摸頭,感覺挺不好意思的。雖然我確實個子不高,長相也顯年輕,可那並不意味著我樂意被人當成小孩。
但,物件是漢娜女士的話,我又覺得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
於是我最後還是沒有告訴她我不喜歡她摸我的頭這件事。
“朋友?”哈比卻有意見了,“我們才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你還能心安理得地吃我的餡餅?!”我反問。
“不可以嗎,是你主動給我的!我一沒偷二沒搶,為什麼不能心安理得?”他居然還振振有詞了。
明明就是個超級大傲嬌而已!
“吐出來!快點給我吐出來!把我的餡餅還給我!”
“你真煩人啊……片桐……”哈比吐了吐舌頭,像是故意氣我,“要我把嘔吐物還給你嗎?我倒是不介意,就是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
“哇!你這個噁心的人!怎麼可以一本正經地說這種話!”
哈比暢快地笑出了聲。我還是第一次見他發出這樣誇張的笑聲,他笑了好大一會兒才消停,然後,他靠在病床的木板上,調整自己的呼吸。
“啊……片桐,別說什麼朋友了,我們做死黨怎麼樣?”
“死黨?”
“就是戰場上能把後背交給他的那種!”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我們才認識沒幾天,你就能把後背交給我?你是認真的嗎?哈比?”
我被他奇怪的態度轉換給繞進去了。
哈比舉起他的右手,說:“因為我很討厭你啊。我越是覺得礙眼,就越是說明你的實力不一般。把後背交給除我以外最強的人,有錯嗎?”
“……我第一次聽說這樣的理論。”我說。
“那很好,從我這裡多學些開闊眼界的東西吧,片桐,要不你做我的小弟吧?”
“我不要!”
這個傢伙,還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不切實際的東西啊!
不過他說得對,把後背交給最強的同伴,是最保險的方法。
“怎麼了,片桐?”
“……沒事。”我早就餓得不行了,才懶得和他多話,“死黨就死黨吧。不過你要是敢背叛我的話就馬上把你宰掉哦。”
“這一點我們彼此彼此!”哈比高興地說。
“嗯。”我舉起屬於自己的那塊餡餅,咬了一大口,草莓醬的味道帶一點兒酸味,十分爽口,“哦!這個真的很好吃,漢娜女士。”
一直默默聽著我們吵架的漢娜女士咯咯咯地笑著,喜笑顏開。
“好!那我就放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