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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一個秘密

“皇后?”厲長生著實被荊白玉的話弄得有些怔愣。

荊白玉挑了挑眉, 道:“怎麼的?你不敢做嗎?怕了那些個老家夥?”

“激將法對我可不怎麼管用的。”厲長生笑著說:“激將法只對小孩子才有用。”

他說著,還輕輕在荊白玉高挺的鼻樑上刮了一下。

荊白玉拍開他的手, 道:“誰是小孩子,我也不是小孩子。”

新皇荊白玉已然下旨,命太傅厲長生帶兵前去平息叛亂。這訊息一出,滿朝文武是又吃驚又鎮定。

如今還有誰不知道,厲長生乃是皇上跟前的第一紅人?皇上對他的信任超過了一切,叫所有人望塵莫及。

就算厲長生的父親流安侯造反, 新皇竟是對厲長生仍舊如此信任,哪裡能讓旁人不嫉妒的?

新皇一意孤行,前來進諫的朝臣一律不見, 已然開始點齊兵馬,準備親自送厲長生離開都城。

發兵,便在眼下!

天色還未大亮,厲長生已然換上了一身鎧甲戎裝,站在鏡鑑前仔細端詳一番。

殿內黑的厲害,忽然有個黑影搖曳,從背後死死抱住了厲長生。

厲長生無需轉頭, 便知肯定是荊白玉無疑。

“怎麼醒了?”厲長生溫聲道:“天色還早, 你再去休息一會兒。”

“睡不著。”荊白玉小孩子耍賴一樣掛在厲長生的背上, 道:“想要跟你一起去。”

“那可不行。”厲長生拍了拍他的手背, 道:“如今情況不同以往,若是陛下跟我一同離開,恐怕都城會有變。所以陛下還是在都城坐鎮的比較好。”

“我知道……”荊白玉趴在他的肩膀上, 悶悶的說。

“別擔心我。”厲長生轉過頭去,在荊白玉的嘴唇上親了一下,道:“陛下派給我如此多的兵馬,我怎麼可能會出事?”

“你還是別說了。”荊白玉捂住他的嘴巴,道:“小心烏鴉嘴。”

他說著似乎想起了什麼,趕忙從厲長生背上跳下,然後將案几上的一個小盒子開啟。

“這個給你。”荊白玉道:“你拿著,我才好安心一點。”

厲長生低頭一瞧,是虎符,調兵遣將之用。只要有了這虎符,不只是厲長生眼下掌管的兵權,走到哪裡,只要他需要,只要他願意,都可調動當地的兵力。

厲長生道:“虎符還是跟著陛下比較好。”

“你拿著罷。”荊白玉道:“都城這面有葛終南將軍守著,還有滌川園軍在外面,不會有問題的。”

厲長生心中難得有些猶豫和不安之感,但究竟怎麼個不安穩,他也是說不出來的。

荊白玉將東西塞在他的手中,道:“時辰差不多了,朕要親自將你送出城門。”

“小白,”厲長生微笑著說:“我會很快回來的,等著我。”

“好。”荊白玉乖巧的點點頭。

這一聲“等著我”……

叫荊白玉心臟快跳了數下,總覺得回到了十多年前。

荊白玉又回憶起那一日的情景,厲長生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的懷中,說讓自己等他回來……

“小白?”

厲長生拍了拍荊白玉的肩膀。

荊白玉這才從怔愣中緩和出來,道:“差點忘了,我去更衣。”

有種忐忑不安的感覺,繚繞在荊白玉心尖,叫荊白玉心口壓抑了一團濁氣,就算狠狠嘆息,也無法呼出。

天色濛濛發亮之時,新皇已然帶著眾人登上了城門樓。

城門之下黑壓壓一片,是厲長生率領的千軍萬馬……

荊白玉扶著城牆往下瞧去,遠遠一望,便瞧見萬千人中的厲長生。

果然,厲長生不論身在何處,都是最為耀眼的一個,全無需尋找,一眼便能將他分辨出來。

荊白玉目光複雜,瞧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厲長生,掌心裡止不住有些微微冒汗,心中亂七八糟。

厲長生就在城門下,仰著頭亦在回視,對著荊白玉溫柔寵溺的微笑,與往日裡並無太大的分別。

陸輕舟站在荊白玉旁邊,低聲說:“陛下,時辰到了。”

“再……”荊白玉點著頭,開口卻是:“再等等……”

陸輕舟知道荊白玉心中捨不得,他也不好狠下心來催促,沉默的站在旁邊。

城門樓下的厲長生一揮手,竟是先行下令啟程。

傳令官的聲音一聲聲傳來,一聲聲傳遠,迴盪在眾人耳中,聽起來有幾分蒼涼和莫名的傷感。

荊白玉捨不得,卻無法開口阻攔,眼看著黑壓壓的軍隊有了動靜。

厲長生傳令啟程,隨即又回過頭來,仰著頭去瞧荊白玉。

小白,等我回來。

荊白玉聽不到厲長生的聲音,卻能看出他在說些什麼。

荊白玉露出一個微笑,對著厲長生點了點頭。

大軍開拔,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轟隆隆的往前而去。

厲長生帶兵眾多,大軍一波一波的往前離開,荊白玉卻早已看不見厲長生的人影,消失在清晨的朝陽之中。

厲長生拉著馬韁,回頭看了一眼,有霧氣,已然瞧不見城門樓和荊白玉,卻看到喻風酌愁眉不展的模樣。

厲長生策馬過去,笑著道:“喻大人這是怎麼了?”

此次出征平息叛亂,竇延亭已然先行一步,厲長生身邊只跟著喻風酌一人,其餘人等皆是都留守在都城,荊白玉身邊。

喻風酌回著頭,似乎也是十足不捨,道:“沒什麼?”

喻風酌要跟隨厲長生,這一次出征十足兇險,所以他是不放心將喻青崖一同帶出的,便叫喻青崖陪伴在陛下左右。

可想而知,喻青崖一聽便炸了,吵著鬧著的非要一起來。

昨兒個晚上,離開之前,喻風酌與喻青崖意見不和吵了一架。

喻風酌忍不住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都多大的人了,竟是還頑離家出走這一套。”

厲長生聽了恍然大悟,道:“喻公子離家出走了?”

喻風酌無奈的點了點頭。

喻青崖與他吵了一架,拗不過喻風酌,乾脆大半夜的離家出走,也不知這時候人在何處。

今兒個早上,喻風酌從府中出來的時候,並未有看到喻青崖。方才在城門踐行,他也未有看到喻青崖在陛下身邊,心中止不住有些擔心,生怕喻青崖任性,會闖出什麼禍端來。

厲長生笑了,道:“看來喻公子著實難以馴服。不過說起來也好,喻公子雖然武功不算過於出眾,這智謀也……但好歹福氣正旺,也算是用些用處的。”

厲長生這沒頭沒尾的話,聽得喻風酌有些個迷茫。但是片刻之後……

厲長生與喻風酌都是聰明人,說起話來十足方便,無需點明,喻風酌已然知道厲長生說的是什麼意思。

“真是胡鬧,崖兒他也……”喻風酌頓時氣得臉都黑了。

喻風酌趕忙問道:“太傅大人,崖兒此時人在何處?”

厲長生抬手一指,道:“那面。”

喻風酌急匆匆抱拳,道:“太傅,喻某人先過去了。”

“去罷,喻大人。”厲長生笑著說。

方才厲長生與喻風酌說話的時候,總感覺有一股火辣辣的視線,一直盯在他們身上,恨不得將他們活生生戳出兩個大窟窿來。

厲長生不過抬頭望了一眼,在人群之中,就看到一個碩大的系統標籤提示。

【危險指數:0】

【幸運指數:8】

因著系統標籤極為顯眼,所以厲長生在萬千人群之中,一眼便瞧見了那賊頭賊腦的“士兵”,再扎眼也無有。

那士兵可不就是喻風酌口中“離家出走”的喻青崖?

昨天夜裡,喻青崖離家出走,跑出府邸越想越是不甘心,蹲在府邸外面大半夜,是越想越氣,差點將自己給氣炸。

他又是委屈又是氣憤,蹲在地上摳著小石子,自然自語的叨唸著:“這老妖怪,也不知道出來尋我……”

“憑什麼不叫我去,定然是嫌我拖他後腿!”

“冷死我了,還不出來找我!”

“再不出來,我可真要離家出走了。”

喻青崖頓了一會兒,手腳凍得僵硬,根本拉不下臉回府,乾脆揚長而去,尋了個客棧暫時住下。等著第二天天一亮,宮門大開之時,立刻第一個衝進宮中去見新皇荊白玉。

厲長生準備出征,已然提前出去準備,荊白玉一個人在內殿裡,也不需要旁人伺候,慢條條心不在焉的換著衣裳。

過了一會兒,靈雨便走了進來,說是喻青崖前來求見,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看著有幾分落魄。

荊白玉叫了喻青崖進來,這才理解靈雨口中的“落魄”什麼模樣。

喻青崖沒精打采的,渾身上下還灰撲撲,蔫頭耷拉腦站在荊白玉跟前。

喻青崖也不廢話,特別爽快的說道:“陛下,你給我個職務罷,我也想跟著去平息叛亂。”

荊白玉一聽,淡淡的說道:“不可。”

“為何不可?”喻青崖著急了,道:“陛下也覺得我拖後腿?所以不想叫我去?我的確武功不怎麼好,比不得陛下,也比不得喻風酌。但是……但是我還是有些個小聰明的啊,我會精打細算,陛下不如叫我去管理糧草,我絕對不會叫陛下您失望的。”

荊白玉言簡意賅,第二次開口,仍然是淡淡的連個字。

“不可。”

“陛下!”喻青崖咕咚一聲便跪在了荊白玉跟前,道:“陛下我求求您了,叫我去罷。”

荊白玉垂眼看他,道:“昨天喻風酌已然提前來求了朕,讓朕無論如何,不要答應你的要求,不可讓你前去。”

“什麼?”喻青崖驚訝的睜大眼睛。

荊白玉道:“所以,總要有個先來後到,朕答應了他,便不能答應你。”

喻風酌知道此次情況危險,不定因素著實太多,一不小心就會有變數,所以提前前來見了荊白玉,請他不要答應喻青崖的要求。

喻風酌這是鐵了心不叫喻青崖摻合這件事情。

喻青崖凍了大半夜,如今又碰了壁,著實更是氣憤和委屈,大有一副要撒破耍賴的模樣。

喻青崖委屈的嘟囔著:“我想跟著去啊,喻風酌這個老不死的,氣死我了……憑什麼不叫我跟著去,太氣人了……”

荊白玉側目瞧了一眼垂頭喪氣的喻青崖,止不住嘆息了一聲。

“我也想跟著去……”

荊白玉聲音壓的很低,他現在便如喻青崖一般,也想要跟著去,可惜,荊白玉無法陪在厲長生身邊。

還未分離已經開始忐忑不安,荊白玉很難想象,隨後的那些個日子裡,自己要如何飽受折磨。

厲長生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歸……

短了三五個月,長了指不定一年兩年……

荊白玉嘆息了一聲,擺擺手道:“你哭鬧的朕著實心煩。”

喻青崖彷彿一直被拋棄的小狗子,垂著耳朵道:“陛下您也嫌棄我……”

荊白玉坦率的點了點頭,道:“男子漢大丈夫,你一把年紀了還哭鼻子,朕不嫌棄你嫌棄誰?”

喻青崖抹了抹鼻子,心裡頭卻還是酸溜溜的,止也止不住。

荊白玉道:“朕這裡有一套士兵的衣裳,你若是喜歡,拿去便是。”

“什麼?”喻青崖有點發懵,迷茫的抬著頭,不怎麼明白荊白玉突然的話語。

“還說有些個小聰明。”荊白玉無奈的搖頭,道:“朕看,你也就只能做個小兵了。”

喻青崖抱住士兵的鎧甲,這才緩過神來,頓時欣喜若狂,道:“多謝陛下!多謝陛下!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多謝陛下!”

他來不及再說什麼,不等荊白玉叫他退下,已經一溜煙兒的跑了。

“真是被喻風酌給寵的,”荊白玉嘆息一聲,道:“越活越回去了。這麼個□□煩,還想要放在朕的身邊,喻風酌打的好算盤,朕可不留著。”

喻青崖得了一套士兵的衣服,換上之後,很順利的便入了出征的隊伍,就混在人群之中。

喻風酌惆悵了一早上,未有看到來送行的喻青崖,心中擔憂不止,他是無有料到,喻青崖竟然如此大膽,竟是跑來充當小兵。

厲長生抬手一指,喻風酌心中又是驚又是喜,急匆匆策馬跑了過去。

軍隊腳程很快,畢竟是去阻攔流安侯造反的,刻不容緩,根本無法慢慢來。

這日夜兼程的行了數日,有急報前來,士兵騎在馬上,快速衝將過來,大喊著:“急報!急報!”

喻風酌將急報拿來,交給厲長生,道:“太傅。”

厲長生展開急報來瞧,臉上並未有太多的驚訝。

喻青崖在旁邊焦急的厲害,問道:“發生什麼了?可是竇將軍傳來的訊息?”

“並非竇將軍。”厲長生淡淡的說道:“是吳邗那面的訊息。”

“吳邗?”喻青崖道。

厲長生道:“吳邗王果然還是投降了叛軍。”

“什麼?!”喻青崖大吃一驚,道:“吳邗王投降了?!這怎麼可能呢?”

按理來說,吳邗可比流安厲害太多了,是無有可能打不過流安軍的。

然而就像荊白玉所說,吳邗王過於膽小,只會欺軟怕硬。他的幾座屯兵城池被吞併,吳邗王害怕的要死,根本不敢再與流安叛軍硬碰硬,當下又被忽悠了一番,竟是真的投降了流安叛軍。

“這下可糟糕了!”喻青崖道:“吳邗軍和流安軍加在一起,那人數可是不少的,看來我們要打的是一場硬仗。”

荊白玉早已不信任吳邗王,所以撥給厲長生的軍隊人數眾多,就是為了以防不測。若是硬碰硬,厲長生他們以人數來說,並無什麼劣勢,然而這番下來,絕對是一場硬仗。

厲長生道:“無妨,陵川王那面可有了訊息?”

孟雲深跟隨荊博文,已經提前許多,快馬加鞭的趕往陵川。

荊白玉將兵權交還給荊博文,讓他趕去陵川調配兵力,從流安後方抄了流安的老窩,斷了叛軍的後路。

荊博文與孟雲深急匆匆趕到陵川地界,陵川將領早已聽說,他們大王要回來,皆是欣喜不已。

將領們戀舊的很,前些日子荊博文自請削藩,將領們心中都是老大不樂意,誰也未有料到,大王如此快便回來了。

如此這般,將領們對新皇荊白玉倒也無有太大的牴觸,總比昔日裡好了許多。

荊博文難得不苟言笑,一句廢話也是無有,立刻讓孟雲深前去點兵,一旦完成立刻開拔,直取流安侯府。

流安之地的士兵只留守了十分之一不到的數量,陵川大兵一到,他們哪裡還守得住城門。

不過半日時間,流安城門破開,荊博文率兵湧入,馬不停蹄的便往流安侯府而去。

整個流安彷彿被打劫過一般,城中蕭條的厲害,感覺空蕩蕩的。

男丁基本已被徵召入伍,隨著流安叛軍離開,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孺,這座城池充斥著一股蕭條之感。

剩下不到一成的流安士兵,基本都是運送糧草的糧草兵,就等著將流安之地剩下的糧草,盡數運出,他們的使命也便到了頭。

孟雲深將糧草全部扣押,數量並不算是太少。他們來的著實及時,雖然並無與流安叛軍正面接觸,但好歹也算是釜底抽薪,給流安叛軍帶來了重磅一擊。

荊博文擺了擺手,道:“雲深啊,拿出一些糧草來,開倉舍糧罷,你看看城裡的百姓,根本都沒飯吃了。”

“是,大王。”孟雲深難得沒有駁了荊博文的面子。

城裡的男丁盡數被徵召離開,只剩下老弱婦孺不說,流安叛軍還將城中糧食搜刮乾淨,恨不得一顆不剩,全部都要充做糧餉。

如今本就是冬季,百姓們除了糧食之外,根本吃不到旁的東西,如今家中僅存的糧食也被搜刮乾淨,簡直便是要逼死他們的模樣。

孟雲深道:“雲深還有一事要向大王稟報。”

“什麼事情?”荊博文道:“可是你往流安侯府發現了什麼?”

孟雲深才從流安侯府回來,估摸著是有大發現。

孟雲深點了點頭,道:“雲深帶人在流安侯府裡,發現了流安侯爺的屍體。”

“什麼?”荊博文吃驚,卻又覺得並無什麼可吃驚之處。

流安侯舉兵造反,然而流安侯其實早已身亡。

造反的果然並不是流安侯本人,是有人冒充了流安侯的名頭,躲在暗地裡指揮著這一切。

孟雲深道:“在流安侯府中一個房間,發現了流安侯的屍體,已經潰爛的不成模樣。”

流安侯是病死的,在冬獵之前,流安侯病的很嚴重,死在房間裡,無人收屍,屍體就放置在榻上……

如今乃是冬季,天氣比較冷,屍體不容易腐爛。但是時間過長,流安侯的屍體還是爛了,生了不少肉蟲,已然被啃食的不成模樣,但好歹可以辨認出來,那屍體便是流安侯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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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雲深將流安侯府中的下人扣押起來,嚴刑審問一番。

孟雲深道:“這一切果然都是厲儲興的意思。”

下人說,流安侯重病之時,大公子厲儲興急匆匆歸來,阻攔了大夫,不讓大夫給流安侯醫治。

厲儲興雖然已被放逐,但好歹昔日裡是他們的主子,乃是流安侯公子,所以下人們都害怕厲儲興,不敢違抗他的意思,生怕流安侯去世,大公子厲儲興會繼承侯爵之位,那日後他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厲儲興將病重的流安侯關押在房中,便開始籌劃謀反之事。

荊博文冷笑一聲,道:“看來還真是狗急跳牆啊。厲儲興知道自己一無所有,所以孤注一擲,連謀反這樣的事情,也能想的出來。”

厲儲興被放逐,的確是孑然一身,他眼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報復。

殺死了親爹流安侯之後,便要向厲長生與荊白玉狠狠的報復。

荊博文道:“這訊息要立刻送予厲長生和陛下那面,越快越好。”

“是,大王。”孟雲深道。

荊博文道:“還有,去製造一些輿論,務必叫百姓知道厲儲興的真面目,不可叫他真的成了名正言順替天行道之人。”

“是,大王。”孟雲深道。

“你快去罷。”荊博文點點頭,又突然抬起手來阻攔,道:“等一等!”

“怎麼了?”孟雲深轉身要走,回頭瞧著荊博文。

荊博文納罕的說道:“今兒個怎麼總是我在說,你一句都沒有駁了我的話。”

孟雲深露出一個笑容,道:“大王要雲深駁什麼?大王說的句句在理,雲深會按照大王的吩咐去做的。”

“我有點不習慣。”荊博文撓了撓額頭,道:“你平日裡總說我胡鬧的。”

孟雲深轉了回來,未有嚮往而去,反而走回了荊博文的跟前。

他抬起手,輕輕的落在荊博文的頭頂,溫柔的拍了拍,道:“大王,做的很好。”

荊博文都被弄傻了眼,這就是傳說中的“摸頭殺”?

荊博文已經注意過好幾次了,每次小侄兒被厲長生一拍腦袋,就面紅耳赤,還變得特別乖巧。

就好像自己現在一般。

荊博文愣了一下,趕忙大喊著揮開了荊博文的手。

“滾,你以為我是你那條獵犬呢,別摸孤的頭!頭髮都被你摸亂了。”

訊息很快傳到厲長生手中,厲長生道:“有勞喻大人,也去製造一些輿論。”

喻風酌立刻說道:“我這便去。”

流安叛軍一直高舉名正言順的旗幟,看起來底氣十足,有了兵力,有了名頭,彷彿勢若破竹。

吳邗已然投降了流安叛軍,這般下去,怕是旁邊的藩地也要跟隨著一併投降。

但若此時傳出流安侯早已身亡,乃是厲儲興作亂這樣的訊息,情況便會來個大逆轉。

害怕流安叛軍之人,都要仔細想一想,若是真的投降了叛軍,那麼日後就要遺臭萬年,那可不是鬧著頑的。

厲長生道:“訊息一出,恐怕吳邗王也要苦惱一陣子。這是叫他們內鬥的好機會。”

吳邗王才投靠了流安軍,突然就傳出這樣的訊息,定然有不少人指著吳邗王的鼻子大罵。吳邗王欺軟怕硬,膽子也不甚大,這事情恐怕足夠他夜不能寐的。

吳邗王定然會後悔投降了流安叛軍,到時候叛軍內部軍心不穩,便是厲長生他們反撲的大好時機。

“這事兒交給我罷。”喻青崖在旁邊插話,道:“這種流言蜚語的事情,交給我辦才妥當,我最會說閒話了。”

“崖兒,莫要胡鬧。”喻風酌說道。

“我才沒有胡鬧。”喻青崖道。

厲長生在中間打圓場,道:“這事情的確交給喻公子也是不錯的選擇。喻大人也還有其他事情,那不如,就讓喻公子去做罷。”

喻青崖一聽,頓時欣喜若狂,趕忙謝了厲長生,對喻風酌挑釁的遞了個眼神,歡歡喜喜便離開去忙。

喻風酌無奈的搖了搖頭。

厲長生說道:“竇延亭將軍那面,情況如何?”

喻風酌道:“還未有回覆。”

“有勞喻大人,再多派些個人去打探。”厲長生道。

“好。”喻風酌道。

喻風酌亦是急匆匆離開,只剩下厲長生一個人。

厲長生負手而立,難得清閒下來,低聲自語道:“也不知……小白這些日子過的怎麼樣。”

吳邗王投降了流安叛軍,這訊息傳入都城,滿朝文武自然會躁動不安,定然會有許多人奏本荊白玉。

趁著厲長生這太傅不在的時候,每日裡都有一堆一堆的人在荊白玉跟前參奏厲長生,說厲長生的壞話。

當然還有不少人,想要趁著太傅厲長生不在的時候,博得荊白玉的好感,取代厲長生,成為新皇跟前的紅人。

“陛下……”

靈雨近前,道:“陛下,時辰晚了,不如先用些晚膳罷。”

荊白玉消瘦了一些,心情不佳,吃不下什麼東西,叫靈雨著實擔心的很。

荊白玉擺擺手,道:“一會兒再用晚膳罷。對了,厲長生的訊息可來了?”

靈雨道:“前個來的訊息,今兒個還未曾來。”

厲長生那面還未有和叛軍正面交鋒,所以軍報並不很勤快。

荊白玉點了點頭,總覺得忐忑不安,不由嘆息了一聲。

靈雨見荊白玉不聽勸,她也無有辦法,只好跟著嘆息了一聲,然後悄悄退下。

夜已深了,靈雨提著宮燈,本是準備去就寢的。

不過才從園子裡經過,便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

“陸大人這般晚了,怎麼來了?”靈雨上前詢問。

陸輕舟急匆匆前來,大冷天的滿頭熱汗,顯然是有什麼急事要面見荊白玉。

“陛下可在裡面?”陸輕舟來不及解釋,問道。

靈雨點頭。

陸輕舟立刻往內殿衝去,根本不等通報。

“陛下!”

荊白玉抬起頭來,道:“輕舟啊,可是有厲長生訊息了?”

陸輕舟滿臉嚴肅,看的荊白玉心頭咯噔一聲,道:“莫不是厲長生怎麼了?”

“不是厲太傅。”陸輕舟趕忙道:“是竇延亭將軍的訊息。”

“竇將軍的訊息?”荊白玉有些奇怪。

陸輕舟近前,在荊白玉耳邊低聲耳語一番。

“你說什麼?”荊白玉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道:“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陸輕舟道:“千真萬確,是竇將軍的親隨冒死傳回的訊息。”

荊白玉驀地站起身來,在內殿踱步道:“這……這不可能。若是這般,厲長生……厲長生豈不是危險?”

荊白玉一把扣住陸輕舟的手腕,道:“輕舟,你立刻快馬加鞭,趕去送信給厲長生!”

“快!”

陸輕舟當下單膝跪地,道:“是,陛下!卑臣立刻便即動身!”

荊白玉眼看著陸輕舟急匆匆的背影,心中顫抖不止,就算陸輕舟快馬加鞭,以厲長生現在離京城的距離來看,也要半個月左右才能趕到。

“厲長生……”

荊白玉低聲說道:“千萬……莫要出事啊……”

“厲太傅!”

“好消息!”

喻青崖急匆匆闖進幕府,舉著手裡的書信,道:“太傅,終於有好消息了。”

厲長生正與喻風酌研究地圖,兩個人抬起頭來去看喻青崖。

喻風酌責怪的說:“崖兒,怎麼的又這般冒冒失失。”

“有好消息來了,”喻青崖道:“我這是太高興,不是冒冒失失。”

厲長生道:“是何好消息。”

喻青崖將書信放在案几之上,道:“竇延亭將軍的書信,說是已經和宛陽王成功匯合。宛陽王已經出兵,準備前來支援我們。”

喻風酌道:“有了宛陽王的兵力,就算是真的硬碰硬,我們也無需再擔心流安叛軍和吳邗軍的勢力,定然能一舉將他們儘早拿下。”

厲長生點點頭,道:“的確如此。宛陽軍何時過來?信上可有言明?”

喻青崖道:“聽說已然出動,大約半月足矣。”

厲長生道:“到時候,三方軍隊一起圍攻吳邗。”

“是,”喻風酌道。

陵川王荊博文已然佔領了流安之地,流安叛軍全部進入吳邗,現在流安老窩已經被斷,叛軍們只能留在吳邗。

吳邗王才投降了流安叛軍,卻又開始動搖起來。

到時候,厲長生所率領的軍隊,還有陵川王的軍隊,再加上宛陽王的軍隊,三股大軍一同圍攻吳邗,簡直便是滿打滿的勝算。

厲長生道:“對了,喻公子散播完了輿論之後,再尋人去探查一番吳邗內的動靜。莫要叫他們趁亂逃了。”

“好,我知道了。”喻青崖挺胸抬頭,感覺自己這次跟出來是正確的選擇,總能叫喻風酌看看自己的本事了,免得喻風酌總覺得他只會胡鬧。

喻風酌眼看著喻青崖歡歡喜喜離去,搖了搖頭。

厲長生道:“喻大人不必擔心,喻公子已然不是孩子,平日裡還是知道輕重緩急的。”

“希望如厲太傅所說的一樣。”喻風酌道。

宛陽王親自帶領大兵支援厲長生,大軍日夜兼程,眼看著不日便要會師。

如今吳邗內已然一個個都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尤其是吳邗王,早已後悔不迭。

吳邗在王宮中走來走去,道:“厲儲興呢?不是叫他來見孤的嗎?怎麼這般久了還未看到人?”

宮人垂著頭,有些欲言又止,道:“厲大人……厲大人還未醒來呢。聽說是昨夜飲多了酒所以……”

“什麼?”吳邗王震驚不已,呵斥道:“都什麼時候了,厲儲興竟然還尋歡作樂!氣死孤了!真是氣煞孤了!”

“吳邗王何必如此心急呢。”

一個聲音吊兒郎當的傳來,就瞧有人衣冠不整,晃晃悠悠走進殿中,可不就是厲儲興無疑。

厲儲興身邊還擁著一個美人,笑著說道:“這吳邗的酒釀就是好喝啊,旁的地方皆是比不得。”

“厲儲興!”吳邗王可沒有時間跟他開玩笑,道:“宛陽王的軍隊就要到了!等宛陽王的軍隊一到,咱們可就死定了!到底怎麼辦,你倒是給個準話!不若咱們現在立刻衝殺出去,指不定還能有一絲希望!若是時間再長,糧餉都成了問題,咱們可就要被厲長生甕中捉鱉了!”

“吳邗王急什麼?”厲儲興突然仰頭哈哈而笑,笑的十足歡暢,道:“等宛陽王來了,說不定便是厲長生的死期到了。”

“你說什麼胡話!”吳邗王氣得渾身顫抖,道:“怕是喝了太多的酒,給喝的糊塗了!”

厲儲興笑著道:“吳邗王稍安勿躁,我與你說一個秘密好了。”

“什麼?”吳邗王好奇的問,或許是厲儲興的表情過於詭異,所以吳邗王竟是稍微鎮定下來一些,指不定厲儲興還真是有後招。

厲儲興低聲道:“宛陽王,可是我們這邊的人!”

“這怎麼可能?”吳邗王不敢置信,道:“聽說新皇荊白玉,做太子的時候,救過宛陽王的女兒一命,宛陽王怎麼可能跟我們一夥?他定然是幫著荊白玉那小兒的。”

厲儲興哈哈大笑,道:“救過郡主一命又怎麼樣呢?你也聽說過傳聞了罷,荊白玉根本不是大荊的皇室血脈。”

“這不過是個傳聞罷了。”吳邗王道:“聽說是有惡人挑撥,根本是莫須有的事情。”

“管他是不是莫須有。”厲儲興道:“重要的是,有沒有人願意相信這個傳聞!宛陽王德高望重,百姓愛戴,又有大量的兵權在手。你說,他為何會甘心屈居在一個毛頭小子之下呢?”

“你是說……”吳邗王不敢置信,道:“你是說宛陽王他早就有反意?”

“我不過是給了宛陽王一個機會罷了。”厲儲興道:“所以啊,你莫要慌亂,等著宛陽王大軍一到,慌得可就是厲長生了,絕對將厲長生殺個措手不及!”

“好好好!”吳邗王欣喜不已,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也無有。”

“急報!”

“急報!”

有人騎馬急匆匆闖入軍營,馬上之人看起來風塵僕僕,可不就是一路從都城趕來的陸輕舟?

陸輕舟大喊著,嗓子有些個沙啞,道:“厲長生厲太傅何在!”

“陸輕舟?!”

喻青崖滿面驚訝的迎了上來,道:“你怎麼來了?”

陸輕舟翻身下馬,抓住喻青崖的手臂,道:“厲太傅何在?”

喻青崖不知他為何這般著急,道:“厲太傅不在營中,不過應當很快就會回來。厲太傅和我爹,帶人去迎宛陽王的先頭部隊了。”

“什麼?!”

陸輕舟一聽,頓時頭暈眼花,差點子踉蹌的跪在地上。

喻青崖趕忙扶住他,道:“這是怎麼了?過於奔波勞累了嗎?”

“大事不好!”陸輕舟焦急的道:“宛陽王叛變了!”

“你開什麼頑笑?”喻青崖道:“這怎麼可能?誰不知道,宛陽郡主與厲太傅關係甚好。”

陸輕舟道:“千真萬確!竇延亭將軍的親隨冒死傳回都城的訊息。竇延亭前去請求支援,竟是被宛陽王扣押,生死未卜!宛陽王名義上前來支援你們,其實是想要裡應外合,他早與厲儲興達成了協議。厲儲興答應宛陽王,若是他們起兵成功,到時候便會推宛陽王繼承大統!”

厲儲興還是有些個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就算舉兵造反,以他的聲望,也是無法坐上帝位寶座的。所以厲儲興便以此為誘餌,先行有誰說服了宛陽王。

也是這般,厲儲興才回到了流安,正式開始了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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