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玉氣喘吁吁,別看他身量未足,個子不高,腿也不長,但跑得電光石火,宮人們愣是追趕不上。
“太子小心啊……”
“太子太子!”
“太子勿跑,小心摔倒啊!”
荊白玉已然一口氣兒跑回寢殿之中,進了內殿便開始翻箱倒櫃。
殿內的宮人們均是一臉茫然,趕緊跪下來問道:“太子殿下,您這是要找什麼?婢子給您尋來。”
“沒什麼……”荊白玉小大人一般背著手,復又擺了擺手,道:“你們出去,我自己來就行,出去罷。”
宮人們你看我我看你,目詢一圈,終究不敢違抗太子之意,垂首便退出了大殿,全都規規矩矩候在殿外伏侍著。
“嘭——”
“卡啦——”
“咚!”
緊閉的大殿內發出一聲聲奇怪的動靜,宮人們也不敢問也不敢進內,皆眼觀鼻鼻觀心。
荊白玉在軟榻上摸了半晌,一無所獲,粉嫩的嘴唇忍不住嘟了起來。他不過七八歲的孩童,平日裡總板著臉皺著眉,只沒人的地方才稍可放鬆隨性幾分。
他從榻上爬起來,又鑽到櫃後去尋找,摸了半晌,一手都是灰塵。
就在荊白玉差不離要放棄之時,指尖觸碰到一個涼絲絲圓潤潤的物件。荊白玉大喜,立刻一把掏將出來。
是一顆碩大渾圓的珍珠,可比采蘩送予厲長生的那顆還要大還要亮。
荊白玉臉上漾起一抹笑容,將落滿灰塵的白珠,在自己華服上蹭了蹭,這才拿著走到案前,“卡啦”一聲,丟進一個雕漆盒子裡。
“一、二、三……”
“五、六、七……”
“十一、十二!”
荊白玉扒拉著盒子中的白珠,滿滿一盒子皆是白珠,總共十二顆,一顆不多,一顆也不少。
荊白玉思忖了片刻,道:“晚上帶去給厲長生。”
他說著臉上多了一分笑意,但笑了片刻轉瞬苦下臉來,煞是生氣不悅。這又笑又惱的模樣,著實讓人琢磨不透。
“厲長生這個大壞蛋,”荊白玉小聲嘟囔:“他怎麼能有那麼多朋友呢?還有人送給他珍珠做禮物。我可就只有他一個朋友啊……”
荊白玉心裡頭酸溜溜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臉蛋,被樹枝刮破的地方,厲長生已給他塗了“藥”,如今不痛不癢,儼然痊癒一般。
荊白玉堅定的咬了咬槽牙,道:“這有什麼的?他朋友雖多,但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送他的白珠肯定是最多的,旁人哪裡能趕得上?”
【系統提示:即將收穫珍珠12枚,價值約25萬元】
“這……”
荊白玉這小孩在想些什麼,厲長生還真是摸不著頭腦,全不知他急匆匆離開是為了哪般。
厲長生瞧著突然出現的系統提示,同樣也是揣摩不透。這好端端的,為何自己即將收穫12顆珍珠?數量可觀,價值不菲。這是何種冤大頭,才會有這般闊綽的手筆?
厲長生手頭還有活計,雖不甚要緊,可若是真的不緊不慢,恐怕被旁的宮人指指點點背後議論,總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將盒子送去,一會兒功夫便從滌川園折返。
“厲長生?”
“厲長生可在?”
這還未進院兒,就聽一個女子聲音在內詢問。
菀柳?
厲長生未見其人,只聽聲音也足夠辨認。
他忍不住抬頭瞧了一眼日頭。
天色將將大亮之時,女官菀柳風風火火跑來找厲長生的茬子。眼下日頭當空,半日都未曾過去,才晌午時辰,女官菀柳便去而復返,也不知是何意。
厲長生有些個頭疼,耐著性子抬步走進院內,道:“女官可是尋長生?”
果不其然,來人便是女官菀柳,絕沒了旁人。
菀柳見了厲長生,毫不吝惜,衝他甜絲絲一笑,道:“找的就是你,可算是回來了,去做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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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長生如實道:“去滌川園送了一趟物件,這才回來,不知女官找長生是……”
“送什麼東西,”菀柳露出不屑的表情,道:“也就是采蘩姊姊,才會想到介紹你做這等粗鄙無用的活計。你且隨我來。”
菀柳去而復返,自有她的用意與深意。
今日之前,菀柳對厲長生是全然看不上眼的。心想著採蘩也不知從哪裡,淘換來這麼個戎狄人,想在太后面前搞搞小把戲,還真當太后年紀大了好糊弄,這般便想討好了去。
可如今,菀柳只見了厲長生一面,那看法大不相同,簡直有了天淵之別。
菀柳回去的路上,遇見幾個皇上身邊的宮女,答應了給她們也弄些蔻丹染料,這番又想到了厲長生此人。
看來厲長生還是有些個用處的,若真叫採蘩給拉攏收買了去,恐怕日後多個勁敵,那日子如何能舒坦?
菀柳這麼一琢磨,便去而復返,又來尋厲長生。
“敢問女官,這是去何處?”厲長生道。
菀柳一副賣關子模樣,並不明說,只是笑道:“怎麼的?你還信不過我?我能害了你不成?且隨我來,自然是好事兒一樁,吃不得虧的。”
女官菀柳要帶厲長生離開,管事兒的也不敢多問不敢阻攔,只好點頭哈腰,滿臉賠笑著說:“哎呀,厲長生啊,女官叫你去,你就去罷,反正這會兒也無太多活計,你不用太擔心。”
“是。”
厲長生如今雖多了些“存款”,可身份擺在眼前,不過一個最低等的侍人。
反觀菀柳,那可是有品階在身的女官,又是太后跟前紅人。這宮裡頭誰敢與她執拗?恐怕也就只有采蘩女官一人。
厲長生語氣淡淡的說:“還請女官引路。”
“嗯,來罷。”菀柳對他招招手,兩人便一前一後的離開。
菀柳輕車熟路,帶著厲長生走了半晌,眼看著前方宮殿層樓疊榭碧瓦朱甍,一看便知是不得了的地方。
厲長生眸子微動,少做打量,並不多看。
“你可知這是什麼地兒?”菀柳指著前方宮殿道。
厲長生心中七八分底子,卻不露聲色,只是回答道:“長生無甚麼見識,還望女官指點一二。”
菀柳一聽他這話,果然受用的很,道:“便與你說了,這就是太后娘娘所住的宮殿!”
果然無錯。
厲長生佯做驚訝,道:“這……這等地方,女官帶長生前來,是……”
菀柳挑唇一笑,頗為得意,道:“莫怕,慌個什麼勁兒。為何帶你前來,自然是要將你引薦給太后。你也算是有些個能耐的人,若是一直窩在骯髒鄙陋之處,豈非永無出頭之日?倒是埋沒了你那身本事,我瞧著也是心疼呢。”
“多謝女官錯愛。”厲長生道。
原本女官采蘩已在太后面前提起厲長生這人,太后也動了心思,差不離就要召見。可誰料菀柳橫插一槓,將水攪渾,斷了厲長生往上的大道。
如今菀柳改了心思,反而決定快採蘩一步,將厲長生引薦到太后跟前。如此一來,拉攏了厲長生不說,厲長生那些個手段,若討好了太后,菀柳決計比以前更加得寵。
如此分秒必爭之時,菀柳哪裡敢猶豫,這不是立時便轉身回去尋厲長生,將人給帶到了太后的眼皮底下。
目下卻有一點不好辦……
太后前些個已經說了不見厲長生,菀柳也不好叫太后自個兒打臉,這引薦厲長生的話兒是不能明面講的。
所以菀柳已然想好,將厲長生先帶過來,便安排在太后殿外,做個打掃的寺人。這太后進進出出,抬頭不見低頭見,總也能混個眼熟。
況且……
菀柳瞥著眼,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厲長生的形容。
厲長生這等身量,這等面容,整個皇宮之中,恐怕再找不出一個比他更俊美無儔之人。厲長生在殿外伏侍,說是鶴立雞群,再貼切不過。太后便是想不注意,恐怕也是不行的。
菀柳煞費苦心,道:“你也不用真的打掃什麼,我已經幫你打點好了,旁的人都會照顧你一二,不必憂心。”
“這……”厲長生哪能不明白菀柳是何意?這採蘩和菀柳都將主意打在厲長生頭上,倒是將厲長生夾在中間,以他現在的身份,得罪哪一個都是死路一條。
厲長生露出猶豫面色,說:“長生何德何能,都說無功不受祿,女官心地善良,待長生如此慷慨,長生恐怕無以為報。”
他這溫聲一說,本就俊美無儔的面容,更多三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魅力,瞧得菀柳心口一撞,無端端便搖曳了數下。
菀柳頭髮暈目髮旋,不及多想,開口便道:“這算什麼?你覺著我跟在太后身前,能缺什麼短什麼?我也不是那般粗魯淺鄙之人,不需你報答什麼的。”
一言落點,菀柳心下咯噔一聲響,頓時後悔不迭,腸子皆要發青。她哪裡是不求回報,小算盤響亮的很。只是方才聽了溫言軟語的好話,一時便口快說錯了話兒。
系統顯示厲長生魅力值70點,與幸運值相比,那便是雲泥之別。這70點的魅力值可並非白給,自然大有用處。再加之厲長生本身相貌出眾,會說好話,會看臉色,自然如虎添翼。
菀柳這人精一般的人物,此時此刻卻也不夠看頭,被厲長生拿捏的恰到好處。
厲長生哪裡給她往回找補的時機,恰到好處的介面道:“女官如此慷慨,長生卻之不恭,便先謝過女官了。”
“哈……哈,謝個什麼勁兒。”菀柳硬著頭皮,笑的乾澀無比,道:“就這樣罷,我且進去,你就這處待著做做樣子。”
“是。”厲長生道。
菀柳一行後悔一行便進了殿內,她也知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眼下已然於事無補。
“快快!你們作甚麼呢?”
“都歸位站好了!”
“太子殿下來向太後問安了,都快些個來迎著!”
菀柳前腳才走,就有宮人火急火燎小跑而前,嘴裡低聲招呼著,彷彿如臨大敵。
“太子?”
厲長生有些個納罕,他被調到太后宮殿,這太后還不曾見到,第一個見的大人物,竟是小太子荊白玉,這還真是巧的很。
“你也快些,厲長生是罷?站這兒,就站這兒!”
宮女將厲長生拉到角落,叫他站在一眾宮人之間。似乎生怕這新來的寺人不懂規矩,再衝撞了小太子荊白玉。
午食剛過,小太子荊白玉下午還有功課要習學,這會兒難得空閒,便前來祖母太后跟前問安。
荊白玉小大人一般,挺著胸脯,微微仰著下巴,邁著四平八穩的步伐,“噠噠噠”眼看便要走到大殿跟前。
這不遠不近的,荊白玉突然“哎呀”一聲低呼,趕忙抬手去揉自個兒的眼睛,揉了左眼揉右眼,可眼前的幻影卻總是不消。
“厲……厲長生!”
眼睛揉的通紅,荊白玉方回了神。什麼幻影不幻影,是厲長生活生生的站在那面兒!距離自己恐怕絕無一射之遠!
荊白玉莫名胸慌氣短,心跳擂鼓,砰砰之音不絕,喃喃道:“這……怎麼,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