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士者，講究一個謀己、謀人、謀兵、謀國、謀天下。
吳用這個人，雖然自詡文韜武略，足智多謀，甚至還在綠林當中有著智多星的諢號。
但如果論及謀士的五大境界而言，吳用最多也就處於一個謀人的層次。
他並不缺乏一些機智和小聰明，但是卻沒有什麼格局和大智慧，上不得什麼檯面。
不過在謀人這一層次，吳用卻是足夠算得上是頂尖之列。
他最為擅長的方面，就是對於人心的揣摩。
這份本事，放眼整個梁山之上，都無人能夠出其右者。
在梁山落草為寇的大半年時間裡面，吳用將山寨之內所有高層的心思，都揣摩了一個七七八八。
也正是因為如此，吳用才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晁蓋，暗中投效了更為有前途的宋江。
可是現如今宋江竟然準備做出同室操戈、手足相殘那等大不韙的罪事，這就讓吳用有些坐不住了。
吳用能夠看得出，現如今梁山伯四大山頭林立的情況，乃是自家大當家默許放任的結果。
不同山頭之間相互競爭，卻又在自家大當家的壓制之下相互協作，這無疑有益於山寨的高速發展。
只要各個山頭的競爭，保持在一種平衡的狀態當中。
自家大當家非但不回阻止，反而會樂見其成。
可是一旦這種平衡被打破，那結果又將會如何？
吳用仔細一想，便會感覺到如芒刺背，不寒而慄。
將自己帶入到自家大當家的位置上，吳用稍加思考，立刻便推測出了結果。
倘若宋江等人率先打破這種良性的競爭，不擇手段地在山寨之內爭權奪利。
那麼依照自家大當家的性子，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大開殺戒，開始對整個山寨進行清洗。
所有被自家大當家認為不穩定的人，最終只有一個死字。
自家大當家，那可是從汴梁城內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甚至當著宋庭三大先天的面前，在皇宮門外直接斬了當朝太尉的煞星。
如果說自家大當家是什麼心慈手軟，優柔寡斷的人物，吳用第一個不會相信。
為了避免殃及池魚，吳用眼下才會將利害道予宋江知曉。
畢竟攛掇晁蓋去攻打獨龍崗，這裡面吳用也出了不少的力氣。
一旦吳用被宋江手底下的親信放冷箭暗害，屆時吳用也根本逃不開干係。
“學究兄弟，你是不是有些太過畏懼大當家了？”
對於吳用的告誡，宋江卻是有些不以為然，他擺了擺手，嗤笑了一聲說道：“大當家又不是仙神下凡，他怎麼可能什麼事情都知道？
依照花榮兄弟的箭術，只要動手時隱秘一些，絕對不會露出什麼馬腳的。”
在宋江看來，周寧雖然胸懷大志，手段不凡，可他終究也是人，又怎麼可能會知曉自己等人的密謀呢？
除非是有人暗中告密，將今夜的事情捅到對方哪裡去。
思及此處，宋江不禁微微一眯眼，他靜靜地注視著吳用，幽幽地出聲說道：“眼下宋某身邊，都是手足兄弟，摯愛親朋，大當家又豈能夠知曉宋某的謀劃？”
宋江雖然並沒有明說，但是他的言外之意，卻是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
你吳用，難道還要去向大當家告密不成？
宋江口中的話音甫一落下，他身邊的李逵和花榮等親信，皆盡將森然地目光凝聚在了吳用的身上。
吳用脊背一寒，額頭上驟然間沁出了層層細密地冷汗。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也不禁升起了一絲悔意。
這位孝義黑三郎，當真值得投效依靠嗎？
眼下乃是梁山，吳用不敢相信宋江等人當真膽敢對他下殺手。
然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吳用的心裡面也沒有完全的把握。
畢竟現如今這屋舍裡面，可並非全都是正常人。
比如說李鐵牛那個莽漢子，他一旦起了殺心，還當真有可能不管不顧地活劈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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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宋家哥哥，諸位兄弟放心，學究自然不會陷宋家哥哥於不義。”
不敢有分毫半點的怠慢，吳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強作鎮定地拱了拱手。
隨即，吳用將目光落回到了宋江的身上，他繼續出聲說道：“宋家哥哥，你雖然上山已有半年多的時間了，但是卻很少與大當家的照面。
因此你根本不知道，大當家他根本……根本就不是凡人啊！”
思及跟隨晁蓋上山入夥之時，周寧從百丈高峰之上飄然而下的身姿，吳用不由得雙腿一軟。
那等手段，尤其是凡俗中人所能夠擁有的存在？
直到今時今日，吳用回想起來仍舊覺得驚駭恐怖。
隨即，吳用趕忙將當日的場景，詳細無比地道予宋江等人知曉。
一時之間，宋江等人的臉上直接浮現出了恍若聽天書的神色，始終是難以置信。
“學……學究兄弟，你方才所說，可是屬實？咱們那位大當家，當真如此恐怖？”
宋江走上前去，緊緊地抓住了吳用的雙臂，他面色難看地詢問道。
“宋家哥哥唉，這都什麼時候了，學究又豈敢有半點的弄虛作假？”
無奈地搖了搖頭，吳用直接給了宋江一記迎頭痛擊。
自吳用這裡得到了確切的回答以後，宋江的臉色頓時再次難看了幾分。
“宋某原本以為，先前江湖武林當中，有關於大當家的傳說都是以訛傳訛。
是山寨當中的弟兄們為了壯大聲威，從而誇大出來的。”
死死地注視著吳用，宋江幽幽地出聲詢問道：“如此說來，當初大當家在汴梁城內大開殺戒，面對宋庭強者和禁軍的阻攔，安然無恙地輕鬆離去，這也是真的了？”
“就算是壯大山寨的威勢，誰又有膽子直接去拿宋庭的皇帝老兒和先天強者開玩笑？”
吳用的心裡面泛起了一絲譏笑，他緩緩地出聲反問道：“你道山寨當中那些相繼來投的宋庭軍官將領，為何會會對大當家畢恭畢敬？不敢有分毫半點的怠慢？
要知道他們可不是一般人，其中可是有楊志和史進那等高手！”
還未等宋江出聲，吳用已然給出了一個答案。
“還不是因為大宋皇宮之外的那道刀痕，直到現如今都無法被修復呢！”
第四十五章 吳用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