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相距甚遠，少女挺翹的鼻子依舊能嗅到空氣中的火藥味。感受著吹拂於面的海風，蘇赫巴托爾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注意到甲板上的騷亂還是沒有平息，紅眼睛少女抓了抓西瓜頭面帶不悅之色張開嘴。“你們………”
“全都給我安靜！！”搶在蘇赫巴托爾說話前，年邁男人的怒吼猶如平地驚雷迴盪在甲板上。被他猛地來了一嗓子，原本像熱鍋上螞蟻那般驚慌失措的人群很快冷靜下來。
手中拄著維內託以王志名義贈送的柺杖，看似瘦弱不堪的鄧群此刻換發出驚人的氣勢。見眾人還一臉茫然呆在原位，他面帶不悅之色用杖尖敲了敲腳下的甲板。“還愣在這裡做什麼，繼續實驗！”
因為老人的身份超然，所以大夥面面相覷一時竟無人開口。感受到周圍之人的視線，相貌與老人有幾分相似的男青年只好越眾而出乾咳了兩聲。“爺爺，剛才傳來的…是炮聲。”看到對方不為所動，他也只好苦笑著把話挑明。“聲音距離我們很近，說明交戰區域不遠。這艘船畢竟是民用船，要不我們先撤回岸上----”
胡桃木質的杖尖擊中了鄧冰寬闊的額頭，戴著眼鏡滿臉儒雅氣息的青年發出了低沉的痛呼。狠狠瞪了正捂著腦袋的孫子一眼，鄧群痛心疾首指著敞開的艙門。因為被炮聲所驚，蜂擁到甲板上的人們甚至忘了關上它。“我說了多少次，測量儀最適合的工作環境是攝氏二十六度。你們現在全跑出來，儀器和資料怎麼辦？”
眼看有些囉嗦的老人又要舊話重提強調做事的嚴謹，鄧冰忙不低打斷了對方的說教。“爺爺，戰場距離我們並不遠。這兒已經不安全了，我們還是撤退吧。”
一臉固執晃著腦袋，鄧群表現得就像個賴在百貨商場玩具專櫃前的孩子。在從提督處借調到罕見的潛艇艦娘後，他們對異世界傳送門的探索可謂進步飛速。眼看今天是首次嘗試控制傳送門的開啟時間，還未目睹成果的鄧群怎麼肯就此放棄。區區幾聲炮響就像母雞那樣嚇得亂竄，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膽小怕事。心中腹誹著這批剛被送到身邊的助手。老人伸手遙指著在一旁做看戲狀的蘇赫巴托爾。“艦娘小姐都不怕，你們怕什麼。全給我滾回船艙，如果因為操作失誤導致實驗失敗看我怎麼教訓你們！”
眼見那群小年輕在鄧群的勸說下訕訕然回到船艙內，無意間給老人當了次保證人的補給艦艦娘不好意思地撓著自己的鼻子。她之所以表現得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純粹是因為剛剛收到了來自島上的臨時聯絡，知道敵人已經被消滅才有恃無恐罷了。
回憶起剛才那響徹天際的炮擊聲，蘇赫巴托爾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雖然未能親眼所見，但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那是多麼喪心病狂的火力。嘲笑著那些不知名敵人愚蠢的同時，補給艦艦娘內心深處隱約也有些慶幸。如果那個叫王志的男人當時不是先禮後兵而是直接下令開火，蘇赫巴托爾覺得自己就算拼著性命開啟‘那個形態’也只有戰死一個結局。
反正世上沒有後悔藥。自己現在都要靠打工來贖罪，就別在那想些有的沒的了。雙掌拍打著白嫩的臉頰，看似年幼的少女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當前的工作上。眼看約定時間即將到來，她掏出通訊器操作一陣後遞到嘴邊。“你到底準備好了沒有，我都在這停泊快一個小時了誒。”
相比起蘇赫巴托爾的風風火火，正在海底按鄧群要求架設裝置的U96顯得有些不急不緩。“再等五分鐘。”可能是覺得這個過於言簡意賅的答覆會讓對方心生怨氣，她頓了頓補充道：“那個‘門’吸力太強，裝置很難架設。”
水面下的情況如何，蘇赫巴托爾既不瞭解也沒興趣去瞭解。用手捂住嘴打了個呵欠，一大早就被叫起來當司機的補給艦艦娘不耐煩地砸吧了兩下嘴。“架設好了就快點上來，我們早就錯過午飯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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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人全身心撲在他感興趣的事物上時，往往會忽視自身其他方面的訴求。對於這些為了得到讀數和檢測結果可以整夜不睡進行觀察計算的科研者們來說，花上大把功夫去烹飪美食並細嚼慢咽享受它，是一件太過奢侈的事情。若非顧慮到人的食慾難以戒除，他們可能會像科幻小說那樣用各種營養藥丸來取代一日三餐。
所以當船上的眾人姍姍來遲聚集於餐廳準備填飽肚子時，他們所能選擇的除了噴香鬆軟的白米飯，就只有罐頭：午餐肉罐頭、牛肉罐頭、梅菜扣肉罐頭、丁香魚罐頭、香辣蟹罐頭、小黃魚罐頭、筍乾罐頭......口味各異尺寸不一的罐頭，擺滿了鐵質餐檯。蘇赫巴托爾換上圍裙和白色高筒帽站在臺後，兼職廚師按照對方的要求給他的餐盤裡舀入各種罐頭食品。
一個內部凹陷的鐵質餐盤無聲無息遞到了少女眼皮子底下。抬起頭看了眼依舊穿著白色革質潛水服的U96，蘇赫巴托爾雙眼微閉接過餐盤。“老規矩？”
“老規矩。”重複了蘇赫巴托爾的臺詞，已經飢腸轆轆的潛艇艦娘站在原地耐心等待。不消片刻，一座罐頭食品和米飯堆成的小山就形成了。滿心歡喜接過餐盤，U96快步來到靠近入口處的一張椅子上。在自己的專座上坐好，她卻奇怪地發現以往緊隨其後的蘇赫巴托爾今天卻反常地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像是發條走完的娃娃，蘇赫巴托爾足足在原地愣了一分鐘才醒悟過來。草草給自己裝了一大勺梅菜扣肉和菠蘿，在U96對面坐下的她對上少女那疑惑的視線自嘲地笑起來。“剛才船上的雷達檢測到一個訊號，不過後來消失了。可能是誤報，看來我要向你的提督申請一筆維修經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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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是首次和對方合作，U96對蘇赫巴托爾的神奇之處自然有所瞭解。據補給艦艦娘所言，她的技能其實是個比較雞肋的‘一體化’。透過將部分意識投射到船體上，蘇赫巴托爾能夠憑一己之力操縱船隻，真正做到‘人船合一’。昔日，這招讓在大海上刀口舔血討生活的少女多次化險為夷；如今，已不必擔心生計的蘇赫巴托爾仍可以靠這招來履行職責。有了她的技能，U96也能獲得短暫的用餐與休憩而不必時時刻刻保持警惕。
想想曾有一面之緣的雷達室，U96不免點頭附和對方的猜測。這艘船陪伴蘇赫巴托爾東奔西跑已逾十年，早就超過了設計之初的船體壽命。若非這些年補給艦少女與她的好姬友奧丁一直用能力對其進行修補，它早就沉入大海了。“申請由我來提吧。我畢竟和長官籤了約，容易拿到經費。”
說完這番話，U96隨即低下頭專心處理起了食物堆成的小山。明白對方生性率直，蘇赫巴托爾也沒客氣應承下來。忙碌了大半天的兩位艦娘很快把這個話題拋諸腦後，專注於用食物填飽肚子。按照以往的慣例，這種測試要持續到太陽落山才結束。現在不趁機吃飽，待會多半會餓得手腳發軟。
同樣是食量可觀的艦娘，但二人的進食姿態也各不相同。或許是多年混跡於男人堆裡，蘇赫巴托爾的動作豪放到近乎粗魯。黑髮少女叉匙齊上左右開工，醬汁和飯粒甚至掛在了嘴邊；而U96則像個啃松子的松鼠，雖然動作優雅但速度極快。她面前食物的小山遠比蘇赫巴托爾要高大，但看目前的節奏她反倒要先吃完。
舀起一勺丁香魚正往嘴邊送去，銀髮少女的耳邊突然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抬頭側耳傾聽了一陣，確認自己沒有幻聽的U96疑惑地看著對面。坐直身體打量了一圈餐廳，確認所有人都已在此的蘇赫巴托爾也是一臉懵逼。不疑有他站起來，補給艦艦娘拿著湯匙和叉子就這樣去開門。“誰啊？”
艙門開啟，敲門者的真容出現在蘇赫巴托爾眼前。她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高傲。就算嘴角帶著微笑，冰冷的視線也表明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短小的皮衣前部完全敞開，暴露出裡面與比基尼無異的黑色內衣；同色的***和黑色長襪之間，是蒼白到病態的大片雪肌；精緻的臉蛋未施粉黛，配合頭頂的雙馬尾增添了幾分可愛與麗質。“不好意思，我去了一趟船長室。不過那裡沒人，我只好讓我的寶貝帶我來人類最多的地方了。”女性雙眼半閉，字裡行間透著一種輕鬆與自信。
眼前之人說的話，蘇赫巴托爾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在開門瞬間，她的視線就無法從對方那深紅色的眼眸以及雙臂上提著的棲裝上離開。想到出門前還叮囑自己早點回來的同居者，心中湧起的勇氣與求生欲讓她克服了因為恐懼而導致的身體僵硬。握住門把重重關上的同時，她扭過頭對U96大喊道：“快！！”
紅色的雙眼和隨身的棲裝，都表明來者是個深海。而口吐人言並進行抱怨，意味著這個深海很可能擁有理智。比起只會瘋狗般豬突猛進和僅僅被動服從命令的普通深海，這些常常在後方發號施令而不親自上前線的深海有個統一的稱呼--棲姬。擁有獨立領海與親衛隊，除了深海最高統治者離島之外誰都無法命令的存在。
蘇赫巴托爾並不清楚這位深海棲姬的名字，也不知曉她此時此地出現的緣由。但補給艦艦娘很明白她的實力遠比自己和U96加起來都要高。所以當下唯一的選擇，就是逃跑並請求支援。
原籍德意志的潛艇艦娘同樣是首次見到北方以外的棲姬，但這並不妨礙她估算出對方的大致實力。明白反抗意義不大，她先是彎下腰抓住桌面一用力把焊在地上的桌子整個拽起。隨後凌空丟給正用身體頂住門的蘇赫巴托爾。在原地短暫停留後，判斷出方位的她一頭衝向了餐廳的牆面。
兩位艦娘的所作所為，理所應當驚動了即使吃飯都無法停止研究的人們。放下手裡寫滿數字與公式的紙張，鄧群半是不滿半是疑惑地摘下老花鏡道：“這又是玩得哪一出？”
厚實的牆壁與少女嬌小的身軀相碰，敗下陣的是貌似強大的牆壁一方。用簡單粗暴的方式開了個出口，U96面帶微笑回過頭。但在看到那只粉藕般的玉臂穿透了鐵門和桌子，牢牢鎖住蘇赫巴托爾脖頸的瞬間，她的笑容消失了。“別跑嘛，我又沒說要殺你們。”令人牙酸的撕裂聲中，雙馬尾的深海硬是靠手扯碎了蘇赫巴托爾試圖阻攔她的物件。邁著優雅的步伐走進屋內，用前臂箍住補給艦艦娘的深海美少女對U96嫣然一笑。“讓她先拖住我，你好製造臨時通道掩護人類撤退？不錯的判斷力呢，要不是我急著趕路說不定會邀請你----”
“深海！”作為專案負責人，鄧群面無懼**起身。“你若是想殺死我們，大可以直接動手；但你若想透過羞辱我們來試圖獲得快感，那我只能說你是在白日做夢！”聽了他的話，白髮少女不怒反笑。“你們就是這樣誤會我們的嗎？羞辱來獲得快感什麼的...我才沒那麼變態好不好！”手上用力把還在掙扎的蘇赫巴托爾鎖得更緊，她對著表情嚴肅的U96吹了個口哨。“滿足我兩個條件，我就離開。而且我保證，不殺人。”
“首先，我有樣東西要交給小淘氣。”沒等潛艇艦娘答覆，雙馬尾深海自顧自就開口了。“你若是擔心這東西有問題，把它交給你的提督也行。”望著佔據餐廳大多數的人類，她意有所指道：“反正他們都在一起了，交給誰都差不多。”說話的同時，她前臂上手槍造型的棲裝張開巨口吐出一樣東西。
隱約猜到對方指的可能是北方，U96視線不離對方的同時蹲下身撿起了那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晶片。透過網路悄悄聯絡著還在島上的王志，銀髮少女只能祈禱自己的長官不是在午睡。“第二件事是什麼？”裝作忘記答覆第一件事，她轉移話題的同時雙手背在身後偷偷操作艦裝開始了裝彈。
用紅潤的舌頭舔了舔豐滿的嘴唇，雙馬尾艦娘冷笑道：“把你們的船讓開，你們擋著我們的航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