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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郭圖進言,一石三鳥

遭遇黑山軍的插曲過後,劉擎一行再度上路,不久便進入太原郡境內。

進入汾水河谷平原之後,地勢也漸漸平坦起來,這裡不僅城池密集,亭舍規模更是比別處大上不少。

“主公,幷州幅員遼闊,能從事糧食生產的地方,卻只集中在這河谷平原之中,若主公按照類似冀州之法治理,恐怕行不通。”

郭嘉沿途望綠油油的麥子,有感而發。

幷州的吃飯問題,其實劉擎早就考慮過了,光靠本地,肯定是無法自給自足的,需要從其他產糧的地方調運。

誠然,產糧是幷州的弱項,但幷州並非沒有強項,幷州最大的優勢,便是群山之中的礦藏,就像雁門郡的煤與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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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行呂梁山脈的群山之中,層巒疊嶂,汾水湯湯,貫通全境,山高而林地不茂,水長而禾草不豐,說是窮山惡水,寒山瘦土也一點也不為過,但在其之下,卻埋藏著極為豐富的各類礦產,尤其是煤炭與鐵礦。

“奉孝,若將煤鐵大肆開發,貨殖天下,幷州之民,將成天下最富庶之民,你信也不信?”

郭嘉默不作聲,不予回應。

不好說信,又不敢說不信,因為說了不信,主公下一句肯定是打賭。

和主公打賭,不是十賭九輸,而是十賭十輸,從潁川第一次對賭開始,從來沒贏過。

“主公,這並州牧的任命榜文,莫非是沒有到這太原地界,為何一路未見有人來迎?”

這一點,劉擎倒是略知一二,昔日董卓前來赴任,差不多也是這個待遇。

董卓算是老資格了,都是這個處境,而自己年未滿二十,被任並州牧,聽著驚世駭俗,然在那些老古董眼中,恐怕還是當毛頭小子看待。

資歷與名聲這種東西,得靠年頭和圈子才能混的出來,光光靠戰功,還是不夠的。

劉擎隨口答道:“迎接宴請,不過逢場作戲,我無所謂,不過要是我頒佈施政時膽敢使絆子,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太原太守臧旻治郡有方,頗有名望,若此人能投主公,執掌幷州事半功倍。”

“我記得董卓說過,初來晉陽之時,並不受其待見,可見此人並不好相與,也不知他與那袁氏,是否也有瓜葛。”

“主公,此事我倒略知一二,臧旻有一子,名洪,少年得志,因其父之功,被授童子郎,現為廣陵功曹,隨太守張超參加了陳留會盟。”郭嘉道。

“如此,也看不出什麼,張超乃是張邈之弟,如今袁紹對兗州有意,張邈自自危,如今袁紹又與徐榮對峙東郡,而張邈一直觀望,如此環境之下,一直觀望的下場,奉孝你可知曉?”

“自然是為兩邊所不容。”郭嘉回道。

“臧旻若真才實幹,我自願意花功夫拉攏,如今看來,臧洪是一個很好的切入口!”劉擎笑道,旋即轉身,對班明道:“傳令高順,陷陣營進兵黎陽,密切關注陳留。”

劉擎猜的沒錯的話,東郡戰事一結束,不管是袁紹勝,還是徐榮勝,下一步,都是對陳留郡動手。

因為陳留乃是司隸兗州豫州三地門戶,實在過於要緊。

無論誰動陳留,高順便可以以解救高氏之名,出兵陳留。

當然,東郡戰局或許還有第三種情況,那便是袁氏與董卓相持不下,呂布依舊執掌濮陽,制衡二者。

這也是劉擎最希望看到的。

所倚仗者,唯有陳宮了。

陳公臺,可別叫我失望才是啊!

……

東郡,濮陽縣,落日時分。

奔波一日的陳宮回到郡府,乍一入府門,便聽見裡面傳來咋咋唬唬的吆喝聲。

陳宮走過時目光瞥過,便見呂布正與帳下眾將飲酒作樂。

“來,同飲此觴,我幷州健兒,飄零數月,在各位浴血之戰下,終得一棲身之所!來,幹!”

呂布高舉著酒觴,豪放之聲,站在門外的陳宮也聽得一清二楚。

眾人連忙應和,無非是一些我砍殺了幾個,我射死幾個之類的吹牛之語。

陳宮沒來由的一陣頭疼,便直接進入堂中,目光如炬的看著眼睛已經迷離的呂布。

“奉先!袁紹與徐榮正在境內對峙,你怎可醉飲!”

呂布神志尚在,見陳宮來了,連忙伸手前抓,欲將陳宮抓入宴中一同飲樂,只不過他抓了數次,都抓了個空,因為陳宮站的遠著呢。

“城中降卒,以及剛募集的新兵,可有人操練?”

“魏續在練!”呂布道。

然而陳宮一瞧,坐得離呂布最近的就是魏續,他一聽呂布的話,連忙道:“魏越在練!”

魏越還真不在現場,但相比在場幾人,魏越不過是區區軍侯,如何能帶著數千降卒與新兵操練。

陳宮嘆了口氣,一揮袖袍,出堂而去。

攻下濮陽之後,他四處奔走,安撫人心惶惶的濮陽百姓,以及躍躍欲逃的大戶,廢了不少口舌,才獲得了他們的支援,原本舒暢的心情,一回到郡府,便蕩然無存。

他突然想起了程昱離開時的話,呂布不過一介蠻者武夫,靠他,保不住東郡。

“仲德啊仲德,或許你的選擇,才是對的!”陳宮嘆道。

“報——”

一聲通報打斷了陳宮的沉思。

“稟報先生,袁紹軍進兵白馬,文丑與徐榮戰於文鄉,樊稠與丁原戰於韋鄉,兩戰雙方各有損傷,不分上下。”

“再探再報!”陳宮道。

兩軍動手了,不勝勝負,便是最好的結果,兩軍消耗的越多,他們坐鎮濮陽便越穩固,這種微妙的平衡,維繫的越久越好。

陳宮現在最怕的就是外界影響,陳留張邈,不會出兵,他是知道的,而且以張邈的脾性,極難改變主意。

另外一個令人不安的因素,便是東邊了黃巾軍了。

一想到變數仍在,陳宮便坐不住,又一邊跑回堂中,一邊喊著:

“奉先!奉先!打起來了!”

……

“兩戰皆未勝,各有傷亡,建陽,幷州鐵騎,亦難敵西涼軍嗎?”

軍帳中,袁紹望著滿臉疲憊的丁原,不鹹不澹的問了一句。

“西涼軍如狼似虎,使君又非今日才知。”

丁原客氣的回了一句,將不客氣的話藏在了心裡。

那句話是:河內之戰時,你自己被樊稠攆著跑,何必多此一問!

袁紹又望向興致不高的文丑,欲言又止。

已經垂頭喪氣了,便不打擊了。

對戰徐榮之前,文丑那個興奮,畢竟徐榮先後擊敗了鮑信與孫堅,又擊敗了王匡與張邈,後來又梅開二度再擊敗一次張邈與孫堅,還生擒了潁川太守李旻,將其活活煮死。

可以說,徐榮的兇名與他的威名一般大。

若能一戰將徐榮擊敗,那文丑之名,便可名揚天下。

然而,戰過之後,文丑才意識到二者差距,排兵佈陣,臨陣指揮,他還是差徐榮一等,縱使自己勇武過人,然戰場勝負,並非一人之勇便可決定,換言之,若不是他異常勇武,此戰說不定就敗了。

“文丑將軍能與徐榮戰成平手,實在難得!”

袁紹糾結過後,還是鼓舞了一番文丑,就事論事,徐榮並非等閒之輩,能戰平,實屬不易。

丁原一聽這話,心中就不是滋味了。

文丑是你屬將,戰平了就難得,我幷州子弟浴血拼殺,戰平了就不過如此?

這不是雙標麼!

樊稠不強嗎?你袁紹三萬大軍,都被一個樊稠打得連滾帶爬,最後竟然賒出去四十萬石糧草,求渤海王相助,才得以逃出生天,丁原腹誹道。

不僅損兵折將,丟光糧草,還能賒出去四十萬石的,還真是聞所未聞。

還數落他戰平樊稠,要不是看在袁隗面上,丁原才不會鳥這個小輩,他做幷州刺史時,袁紹還在給何進做跟班呢。

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即便投了袁氏,得到了這個位置,那也是自己一步一步掙來的,而非袁紹這般,一直有人鋪路。

軍帳之中安靜了數息,袁紹又將目光投向剛剛趕到的鮑信身上。

“鮑將軍,為何僅僅率數百人前來?”

“回使君,黃巾兵臨盧縣城下,欲大舉攻城,城中本就守備不足,我這八百兵士,已經是極限了。”

袁紹一聽,也不好說道。

總不能說:你別守了,放黃巾過來吧!

“如今盧縣城中,是濟南相曹操在把守?”袁紹問。

“正是曹將軍施以援手,方能擋住黃巾,下官離開之時,平原相劉備兵馬,也已經趕至盧縣。”

管閒事的曹孟德!袁紹腹誹一聲,還有誰?平原相劉備?

這個劉備,袁紹曾在戰報中有所耳聞,上一次,是青州黃巾大舉入侵冀州之時,這個劉備,便也前去馳援了。

他好想還是因此得的平原相。

愛管閒事,不明來路的漢室宗親!袁紹又腹誹了一聲。

“可知平原相率了多少兵馬?”

鮑信搖搖頭,表示不知。

即便知道,他也不會說。

經歷的事多了,鮑信現在也不湖塗,昔日跟隨何進,還以為袁氏是忠於大漢的,想不到先帝一薨,便尋機另立了一個朝廷,而劉岱殺橋冒之後的事,更是讓他看清楚了袁氏嘴臉,虧得袁氏為名門望族,簡直連豪強董卓都不如,竟然封袁紹這個毛頭小子為兗州牧。

這不是欺負大漢沒人麼!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誰說大漢無人的,他鮑信,便是大漢的人!

袁紹見問不出什麼,前線戰事雖然焦灼,也沒什麼好議論的,便散帳了。

散帳之後,袁紹並未離去,此事帳中還有一人。

郭圖郭公則。

“主公,鮑信乃一國之相,僅率八百人前來,此舉無異於抗命。”

“然其親至,亦不好治罪。”袁紹道。

“屬下倒有一計,堪稱一石三鳥。”

“哦?速速道來。”

“眼下主公與徐榮對峙交戰,陳留張邈,濮陽呂布,作壁上觀,主公可以提防呂布為由,使鮑信屯兵與濮陽之外,以呂布神勇,見鮑信兵少,必下手殺之,此乃借刀殺人,為利一也。”

“屬下聽聞曹操與鮑信情同手足,相愛有加,若鮑信為呂布所殺,曹操必與其交惡,說不定還會引兵討之,如此,可將呂布捲入戰火,也失去了作壁上觀之位,此利二也。”

“曹操若攻呂布,黃巾便暢通無阻,橫掃兗州,替主公清除隱患,主公再出兵‘平’之,名揚天下,豈不美哉?此利三也。”

郭圖緩緩道出了三個好處,袁紹聽得雙眼放光,顯然心動無比。

“妙哉,妙哉!公則所言,甚合我意,便照此計行事,我得公則,兗州已如囊中之物!”袁紹笑得合不攏嘴。

……

程昱回過東阿縣之後,僅僅是回了趟家,看望了一下妻小,便繼續四處打探東邊的情況,當知道曹操正屯兵濟北國盧縣,抵抗黃巾之時,他甚至沒在東阿縣夜宿,選擇徑直趕往盧縣。

而盧縣城中,近幾日可謂忙得如火如荼,因為進來城外探查城牆的黃巾軍分明增多了,這無疑是攻城徵兆,因擔心黃巾軍人多勢眾,打車輪戰,於是盧縣城頭上擺滿了石塊與木頭,其中一些,甚至還是現拆的城中的房屋。

曹操與劉備並立城頭,遠眺前方,視野盡頭的黃巾軍依稀可見。

“孟德,你說傅府君的援兵,何時會到?”劉備問,他現在最關心的,也是援兵的問題。

畢竟他們面臨的可是十數萬大軍。

曹操笑笑,“玄德無需擔心,你我兩軍,加上鮑信兄長留下的兵馬,守這城池,綽綽有餘,你擔心人少,我卻擔心人多,鮑兄長囤積的糧草,可不多!”

劉備也陪著微微一笑,一時不知自己是無奈的笑,還是苦笑。

孟德的心態,倒是真的好!

“兄長,城下有一人,稱要找你。”曹洪來到曹操身旁道。

“要見我?可知姓名,是何來歷?”

曹洪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從衣著看,應該是一位士人。”

一聽是士人,曹操連忙道:“速叫他……害,我自己去吧!”

曹操連忙下了城,於城門外見到了風塵僕僕的程昱。

初看,程昱年紀不小,恐與自己不相上下,一路趕路,頭髮已然蓬鬆開來,但給人印象深刻的美髯,卻依舊打理得異常齊整。

此人頗有威儀,應該是個能人,曹操心想。

“敢問先生高姓大名,尋操何事?”曹操十分有禮。

程昱打量了一番曹操,覺得眼前的曹操,雖然與心中所想的,有些出入,但他的禮節,令程昱觀感非常好。

“在下姓程名昱,字仲德,自東郡東阿縣而來,聽聞曹將軍義兵在此,特來投奔。”

曹操一聽,頓時雙眼一亮,連忙一躍下馬,走上前去。

程昱正欲下馬行禮,卻被曹操拉住,“先生勿要下馬,且隨曹入城說話!”

說著,曹操上前,親自為程昱牽著馬,回城走去。

這一舉動,直接令程昱懵了,不過他很快釋然,心道:“人傳曹孟德乃宦官之後,不知禮儀,如今看來,他的待客禮節不知道高過多少人!”

他又想到了陳宮,竟然輔助一武夫,心中很是為陳宮不值。

……

昨夜天涼,陳宮難得睡了個好覺,而且今早睡了個懶覺,出屋時分,已過卯時。

因為他與呂布住郡府的不同廂房,於是陳宮一邊走,一邊去尋呂布。

然而每人,平日裡頗為吵鬧的郡府,今日竟然靜悄悄了起來。

“難道出事了?”陳宮本能的產生一絲心季,當即朝著大門小跑而去。

剛出郡府大門,便遇見橫街之上,呂布一眾騎兵迎面而來。

陳宮眉頭一皺: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奉先今日如此難得,竟然早早的去練兵了。

呂布見著陳宮,朗聲一笑:“公臺先生!”

說著,呂布一躍下馬,提著一隻布袋,向陳宮走來。

陳宮眼尖,細細一瞧,那深色布袋已然被某種東西浸透,若沒猜錯,裡面很可能是一顆人頭。

大早上的,呂布去哪弄一顆人頭?難道有敵來犯?陳宮一時困惑不已。

“公臺先生,昨日聚眾飲酒,是我不對,這不,今日我早早的帶眾將出城巡視,不巡倒好,一巡視,便發現有一股兵馬正覬覦濮陽,我二話不說,下令殺過去,乃將敵軍斬殺,人頭在此!”

說著,呂布揚了揚手中的布袋。

真有敵來犯了?會是董卓呢?還是袁紹呢?

“可知來犯之敵,是何人物,叫何姓名?”

呂布又一笑,道:“我方天畫戟不殺無名之輩,我已問過,來犯之敵乃是袁紹帳下,濟北相鮑信,是個大官!”

濟北相鮑信!陳宮一聽,腦袋轟然一聲,覺得一陣眩暈,又一陣胸悶,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臉色變得鐵青。

“嗯?先生何故變色?莫非與這鮑信有仇?”呂布天真的問道。

陳宮直接將呂布的話忽略去,感覺似有耳鳴之聲,他在思考,鮑信不是在濟北國擋住了黃巾軍麼?

何時來的東郡?又為何來犯濮陽?

“先生?先生?”呂布見陳宮深思,問道。

“害!”陳宮哀嘆一聲:“奉先,你禍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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