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那座山的李長風順著官道一路向南，略微加快了些步伐，可走過不少路程之後，這個活了太久的老男人似乎又走錯了路，在葉殘妝詫異的眼光中，又折入了姑蘇州，李長風臉皮厚，對著一路上葉殘妝的調侃面不改色，可等他們在姑蘇州轉了一圈之後，李長風駕車入了梧州。
兩人來到梧州，才總算確定了地方的李長風想著駕車前去，可葉殘妝卻又偏偏想著要坐船，因此這兩人便在青山郡登上了一艘商船，那艘商船由梧州出發，帶著州府頒發的條文前往一處梧州境內的小縣，領隊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叫鄧成，鄧成穿了一身素色衣裳，看起來和藹可親，一點都不像市儈的商人，他的這只商隊途徑青山郡時正好碰上這一男一女，男的出手闊綽，出手就是一錠金子，讓鄧成大喜過望，立馬便邀其上船，倒是那個跟在男人身旁的美貌女子嘴裡唸唸有詞，鄧成只當是這女子覺得自家男人出手太過闊綽，開始埋怨。自以為知道其中大概的鄧成也不多說，給這兩人安排到一處船艙裡，那裡也有一男一女，是鄧成在梧州時便遇到的，女子穿的有一身紅衣，背負著那個看樣子奄奄一息的年輕男子，當時鄧成便不怎麼願意讓這二人上船，可這紅衣女子也是出手闊綽，付過了不菲的路費，而且這一路行來，看著那年輕男子的臉色一日比一日要好，鄧成這才把那顆懸著的心放回了肚子裡。
李長風和葉殘妝走過甲板，來到船艙中，正好看到那紅衣女子正端著一碗魚湯餵給那個面色慘白的年輕男子，葉殘妝沒說話，只是自顧自找了處靠窗的位置坐下之後，開始閉目養神。
李長風卻破天荒的走過去，看了看那放在一旁年輕男子一旁的那柄古劍，輕聲道：“長情。”
年輕男子睜開眼，有些驚訝道：“先生認得此劍？”
李長風不殺人時性子還算是溫和，不過對於這個年輕人的話，也並未搭理。
大船順著江水而下，要不了多久便可走到目的地，但其實因為葉殘妝的要求，和李長風又加了一錠金子的緣故，大船走的緩慢，鄧成本來就是為了去那座叫洛城的小縣採摘一種名為春尾的野茶，可其實就算把此種茶葉買過來再賣出，利潤也大抵沒有這兩錠金子多，因此鄧成並未有什麼怨言，反倒是覺得那只要不怠慢那美貌女子，那個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未必不會再拿出一錠金子來。
這一日清晨，葉殘妝因為無聊，便拿了魚竿在甲板一側獨自垂釣，而那紅衣女子則是在船頭熬魚湯，因此船艙便只剩下一老一少兩個男子。
李長風平靜開口：“劍借我一觀。”
躺在病榻上的年輕人點點頭，示意李長風自己動手。
李長風沒什麼動作，那柄早就和年輕男子心意相通的古劍便顫動不已，片刻後自行出鞘，在李長風頭頂懸停，躺在床上的年輕男子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這古劍出鞘和懸停，雖說都在他眼前發生，可是他卻在船艙裡連絲縷氣機都沒有覺察到，以他第五境的修為都不曾能夠看透的話，說不得眼前這個男子便是第六境的絕世高手了。
古劍出鞘的快，回鞘的也快，片刻之後便飛回原位，好似並未移動過一般。
“你叫什麼名字。”
李長風總算開口問了這個年輕男子的名字。
“葉如晦。”
得到答案的李長風點了點頭，平靜道：“這個年紀便有第五境，和那個用劍的葉長亭比也差不到哪兒去，只不過他跨入第五境時，顯然不是因為受了這百年來的大氣象的影響，而你，正好相反，百年大世，造就一批高手也在情理之中，上一個百年大世實在是太久遠了，久遠的都沒人能夠記得起來了。”
本來就不是當世之人的李長風倒也不擔心這個年輕人會記住他說的話，他學有一法，名為忘憂。原本是用來讓自己忘記憂愁的，可修為到了他這個地步之後，這忘憂便不是這麼簡單了，已經可以抹除旁人的記憶了，之所以他和葉殘妝在世間行走這麼多年都無人起疑，除去他們變化莫測的容貌之外，還有就是這忘憂之法，李長風抹去過所有人關於他的記憶，因此他不管做出什麼來，也沒有人會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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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擺脫殺身之禍的葉如晦雖說是一劍殺了冉無序，可自身卻差點油盡燈枯，要不是有身上的養心丹吊住一口氣，恐怕當場便會死在哪裡，還有若不是小滿當時病症有所好轉，只怕葉如晦就算不是死在那冉無序手中，也要死在那個李懷玉手中，當然，葉如晦肯定是不知曉小鎮裡李懷玉的遭遇的。
幾乎已經判定這男人是第六境之後的葉如晦笑著打趣道：“先生既然知道這柄古劍，難不成和此劍還有些淵源？”
李長風開門見山：“此劍的前任主人，是個瘋子。”
“瘋子？！”
面對著葉如晦的疑惑，李長風並不直接去解答，只是自顧自說道：“這世間總有人會認為自己走的路是一定正確的，從而開始糾正旁人的路，若是旁人不聽，便出手殺人，我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幾乎已經把當時江湖上所有頂尖高手都殺了個遍，可笑的是，這個人居然還想著殺我，我雖然百年未曾出手，可這種瘋子要找死，誰攔得住？現在想來，為什麼現在性子不比當年了，約莫就是這個瘋子帶壞的。”
頭一次聽到關於這柄劍的辛秘的葉如晦自嘲道：“原來是柄兇兵。”
李長風平靜開口：“我觀你命相，應該是早夭，可被人改了命格，雖說是小改，終究是逆天行事，想來結局不會太好，若有機會往前多踏幾步，結局會好些。”
說到這裡的李長風聽著甲板有人走動，也就不再說話，起身走出船艙，看見葉殘妝很是戲虐的望著他：“又走錯了？”
李長風點點頭。
葉殘妝捧腹大笑，這幅場景落在端著魚湯路過的小滿眼裡，就只當她是個瘋婆子。
葉殘妝看著紅衣女子走進船艙的背影，輕聲道：“其實誰才是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