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修真 > 餘楚最新章節列表 > 第二十二章十年前十年後都還在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二十二章十年前十年後都還在

陵安這座廟堂才不會去管那個說要離京卻不知道到底離沒離京的年輕大宗師,或者說現如今的大楚,根本側重點都不在於此,他們所關心的是江南。

江南的世家大族們,沒有說要反,但其實真是反了。

在有了白難這一位沙場名將之後,慶州苑家第一個揭竿而起,憑藉多年的底蘊和不少的私軍,僅僅才三日。

慶州城便徹底易主。

城守被幽禁。

守城的州軍幾乎並未反抗,大部分都被苑傢俬軍改編,剩下的少數不願意的士卒也在收繳兵器之後遣散歸家,這一戰,白難並未出手,他只是在慶州待夠了幾日,在苑家新家主苑南望的陪同下,看過了慶州的佈置,然後去那位老祖宗的墳頭上過一次酒,然後便離去,去了另外一個地方,這讓苑南望有些摸不清頭腦,不過現如今既然按照老祖宗的既定方略是要打著勤王的口號去陵安,讓那位皇帝陛下廢除新政,他一點都不敢違背,只不過再放出訊號以及佔領慶州之後,他並未繼續做出其他什麼舉動,這幾日苑家有些人心惶惶,他知道,現如今苑家的舉動不是小打小鬧,稍有不慎便會全盤皆輸,他苑南望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因此現如今除了按照老祖宗的吩咐一步一步走,別無辦法,好在苑莊這位前任家主從陵安回到慶州之後,得知老祖宗是讓苑南望擔任這新一任家主,也沒有說些什麼,只是穿上了喪服,這些日子都一直待在祠堂裡,對苑家上下一切事物都漠不關心,這讓好些心裡有些其他想法的苑家子弟也只能憋著,就算是不服這位新家主,可既然老家主都沒有說什麼,都選擇遵從老祖宗的安排,那其他人還能說些什麼。

只不過苑南望成為這新家主之後,這些時日,原本南院和北院的客卿還是沒被刻意區分來,更有甚者,那幾位素有聲名的客卿現如今已經在苑家有了極高的地位,周氏兄弟兩人和王浮三人隱隱已經是新家主最為器重的客卿,對於這種變故,苑家客卿都松了一口氣,他們其實最怕的便是苑西望得權之後會刻意打壓之前效力於其他兩院的客卿,如此來看,這位家主,年輕是年輕,卻是十分大肚。

是該成就大事之人。

甚至有不少客卿想著,這位家主就算是去爭一爭那帝位也該是大有可為的。只是他們不管如何想,也得那位家主想做才是。

在苑家掌控的慶州的情況下都沒有選擇一鼓作氣的家主到底在想什麼,沒有人能夠猜到。

今日暮色之中,才成為苑家家主不久的苑南望走進祠堂,看了一眼那位從陵安歸來之後就幾乎沒有在外人面前露面的苑莊苑尚書,然後把視線放在了新多出的那塊靈位前。

上過了香,苑南望跪在蒲團上,平淡至極的說道:“莊叔應該知道,這苑家家主並非是南望去爭的,而是老祖宗賞下來的。”

他用了賞字,讓苑莊有些愕然,不過苑莊也是什麼都沒說。

苑南望轉頭看著苑莊這位前任家主,認真說道:“南望的確想做這個苑家家主,可南望不敢去搶不敢去動什麼心思,可現如今既然老祖宗賞下來了,要是誰還想從南望這裡把這位置搶回去,南望也絕對不會放手的。”

苑莊看向那靈位,呵呵一笑。

苑南望頓了頓,輕聲道:“莊叔,你知道南望想要什麼,南望剛剛成為這家主,不敢也不願意打動干戈,所以現如今南望只想要莊叔一句話,求莊叔給我個安心。”

苑莊這才轉過頭好好打量了一番這苑南望,他嘆了口氣,“其實你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老祖宗對於苑家的意義,不過不懂便不懂吧,反正你這個家主不過是老祖宗找的棋子罷了,之後苑家靠不了你,也靠不了我,反倒是要靠一個被認為是苑家恥辱的人,真是有些讓人覺得難為情啊。”

“南望,你也不用再提防莊叔,既然是老祖宗的意思,那就算是老祖宗已經歸西,我苑莊也不會違背他的意思,你放心大膽按照老祖宗的佈置去做便是,只是就算是這一次所謀劃的事情已經不小,你也得時時刻刻想著苑家才是,至於能不能成,想來老祖宗早有打算,你就算是做得不好,也不用太過自責就是。”

苑南望神色如常。

苑莊沉聲道:“老祖宗既然是神龍年間便出仕的名臣,那麼不管是眼光還是佈局都要優於你我,你萬萬不可自作聰明,毀了老祖宗的謀劃。”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苑南望緩緩點頭,然後若有所思的問道:“那莊叔說的那位苑家要靠的人會是誰?”

苑莊苦笑著搖頭,要他說出那個人的名字,還真是比登天還難。

苑南望也很明智的不再去問,只是看著老祖宗的那塊靈位,怔怔出神。

苑莊感嘆道:“老祖宗這輩子,好似真是做了許多大事,只不過好似都太容易了,順風順水,用老祖宗私下說的話,就是很無趣,只不過到了最後,他能碰到高深這麼個對手,倒是很不容易,最後那些時日,老祖宗精氣神不如之前,可其實我知道,他還在和高深較勁,這種處於廟堂高處的鬥智鬥勇,真是很費思量,你苑南望不該去想這些,只該想著前路,想著你自己該走的路,至於之後走得到多遠,是你的福氣,不必多說多看。”

苑南望點頭,只不過臉上還是有些傷感。

苑莊嘆了口氣,“你這份功力,其實在我面前,都當不上城府深沉四個字。”

這一次苑南望是真的怔怔出神了。

——

白難出慶州,只帶著趙非野一個人而已,只不過帶著他與不帶著他其實相差不大,這個年輕人在見識了前些時日那場慶州內的動亂之後第一次清楚的知道自家侯爺要做些什麼,只不過就算是知道,趙非野也沒有什麼要說的,雖說作為一名楚人,看到侯爺這麼行事,心底肯定有些其他想法,但作為侯爺府邸之中的家奴,趙非野還硬生生是把這想法都給磨滅了。

侯爺說什麼,他趙非野就做什麼,極其簡單的一件事,說不上對錯。

不過這些天趙非野很高興,因為侯爺出了慶州之後,開始傳授他武學了。

雖然這讓從未練過武的趙非野感覺很苦,甚至有好幾次都因為體力不支昏死過去,可他一點都不覺得這練武會不值得。

他在府上待了這麼些年,可是一次都沒有看見侯爺是傳授過誰武功的。

最重要的一點其實是,他發現侯爺出陵安之後話變得都要多些了,這出了慶州之後,他甚至閒下來還喜歡與趙非野聊上幾句之前他在軍中的故事。

有許多東西,其實不僅是他,就連世人都不知道,這是獨屬於白難一個人的秘密。

不過既然白難願意說,趙非野肯定也樂意聽,因此在他們走過慶州之後,他便知道了許多白難的秘密,只不過對此,趙非野其實更有些擔心了,他擔心侯爺有什麼心結。

好在除此之外,他還沒發現其他的什麼異常。

這一日午後,白難領著趙非野來到一處江南小村莊,初春時節,北境肯定還沒有進入農忙時節,可在這氣候適宜的江南,其實就是這個時節,已經有不少農夫開始插秧了。

白難領著趙非野走進村莊的時候,是午後,田間看不著什麼人,因此自然也就沒什麼人知道有這樣兩個外鄉人走進了這小村子裡。

白難一點都不想第一次來這裡的樣子,穿過田間小道,來到一處早已經廢棄多年的學堂前,看著學堂木門前掛著的蜘蛛網,怔怔出神。

趙非野很快便想了老許一直唸叨的那件事,說是其實侯爺和夫人第一次相遇便是在某處學堂前,那時候侯爺還是世人皆知的天軍侯,而那位夫人不過是一處學堂的女先生,兩人的相遇說不上什麼驚天動地,可在老許嘴裡說出來,反正就很有味道。

趙非野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侯爺,越發覺著這個地方就是老許口中的學堂。

於是趙非野就實在覺得有些難辦了。

好在侯爺只是在這學堂前站了一會兒,便繼續往村子裡走去。

兜兜轉轉,來到一處不大的黃泥土房前。

白難思緒複雜。

世上有許多人說他當初做的那個決定是眾叛親離,可誰又知道,當時他被壓回京軟禁時,軍中有多少前程似錦的袍澤都選擇了退出軍伍。

不止一位,真要認真算起來,肯定很多。

白難站在那處黃泥土房前很久,沒有說話,自然也不會驚動這房中的某人。

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才有個布裙荊釵的婦人抱了個幼童出門來,看著門前這個白髮男人,婦人有些緊張,然後她便想著轉身回屋,竟然一時間都沒敢開口問一問情況。

只不過婦人才轉過身,便看著門口處自家那個其實在江南身材算是極為高大的男人靠在門框,怔怔出神。

婦人還沒來得及說話。

現如今已經和普通農夫無異的男人竟然呆坐在門檻上便開始哭,一個大老爺們,哭的極為傷心。

哭的撕心裂肺。

這是她嫁給他以來第一次見,甚至她隱約覺得,自家男人就算是以前,也肯定沒有這樣哭過。

然後她便聽到那個站在門前的白髮男人皺眉道:“哭什麼。”

聲音平淡至極,但其實要是仔細聽的話,能聽出來裡面的顫音。

那男人原本哭的極為傷心,可聽到這一句話之後,便很快胡亂的抹了一把臉,跑出兩步,單膝跪在白難身前,聲嘶力竭的吼道:“末將周肆方,參見大將軍。”

他說的是大將軍,他沒有喊侯爺。

婦人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男人的大名,其實就算是成婚這麼久,她其實也不知道這男人到底叫什麼,只是知道十年前他遠道而來,就在這裡住下,後來認識了她,和她成了婚,這十年一直少言寡語,只不過做事極為勤快。因此就算是她不知道太多,但這種日子過著其實過著也足以讓人安心。

可今天的事情,倒是讓她心裡一點都不安了。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末將與將軍,她就算是再傻都該知道,這不是人人都可以叫做將軍的。

在婦人驚疑不定的眼神中,那白髮男人緩緩開口,“可還能握刀?”

周肆方抬起頭,堅定的說道:“殺人無礙的。”

白難沉默了許久,忽然說道:“跟我走。”

周肆方先是一驚,復而很快便大聲道:“得令。”

說完這句話,他又很快淚流滿面。

整整十年了。

十年了,總算是再一次見到這一位大將軍了,而且看樣子,如今的大將軍,又是要去做一件大事,這如何不讓人興奮。

旁人可能不知道,其實他媳婦最清楚,這男人每晚睡到半夜總會忽然驚醒,一個人坐在床邊出神,好像有些事情要做而沒做完一般。

現在,她懂了。

於是她很快進屋收拾東西,很快便把一個布囊交到他手裡,沒多說,只說了一句,“早點回來。”

周肆方點頭,笑著又哭著離去。

這位當初在鎮北邊軍之中被笑言一天不打仗一天便不舒坦的六品裨將,這一天離家而走。

趙非野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他就算是在周肆方自報姓名的時候便知道他的來歷,也沒有開口,因為現在的侯爺,才真正像是他想象過無數次那個侯爺。

這樣的場景這近幾日頻繁發生,白難去過一個地方,便會有一人或多人跟著他離去,這些人的身份各異,有田間農夫,也有商賈,更有鐵匠,可等他們離家的時候,便都有了一個新的身份。

天軍侯舊部。

而那個一頭白髮的男人沒說他們要去做什麼,甚至沒有說要去哪兒。

可身後的那些人,沒有人問。

他們的魂,其實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經跟著這個白髮男人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