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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大楚元年的陵安(下)

陵安這座朝堂總算是開始重視江南那場叛亂了。

在兵部尚書王同現進宮之後的半日之間,其實陵安一點都沒有閒著,先有疏諫閣的一道道政令發往三省,而三省的大小衙門一點都沒敢疏忽,在那位尚書令大人嚴明見的主持下,很快便發往大楚上下各地,這是宰輔大人對於這場叛亂最開始的佈置,三省一點都不敢馬虎。

只不過在處理完這些政令之後,三省衙門有不少官員都能看到平日裡一直都不苟言笑的尚書令嚴明見居然在衙門前的小院子裡站立了整整半刻鐘,而且期間一直在唸叨,內容大抵沒人聽得清楚,可最後人人可見的是這位嚴尚書令,面朝江南,居然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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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天大笑。

很顯然,這個老人不是不知道屈陵和高深的打的賭。

他就站在中書省衙門前的院子裡,對著南方鄭重的開口說道:“姓屈的老小子,既然你都賭贏了,之後怎麼辦?我可一點都不信你沒有後手。”

清風拂過,讓那顆就在衙門院裡的楊柳枝葉搖擺。

嚴明見哈哈大笑,大笑著返回衙門裡,開始收拾這個爛攤子。

王同現出宮之前,先有一架馬車出宮來,駕車的一位神態平常的中年書生,馬車簡陋平常,可誰都想到,就在馬車裡有兩個老人相對而坐。

一位是權柄整個大楚無人可及的宰輔大人,另外一位雖說名聲不顯,可到底能夠讓皇帝陛下慎重對待,也不是什麼普通人物,或許說起這一位的學生,那位上一任觀星臺太常大人,興許知道的人也還要多些。

只不過在馬車裡,那位宰輔大人,看著對面那個枯瘦老人,其實心情很複雜。他一介讀書人,素來學的都是道德文章,聖人學術,可從未面對過像是這老人一般的讀書人。

宰輔大人願意稱對面這位一句老先生,不僅僅是因為這老人活得時間活得長而已,還因為他其實很願意相信對面這一位是一名真正的讀書人。

真正的讀書人,肯定值得被敬佩。

只不過面對著這樣一個讀書人,直到現在,宰輔大人也只是知道對面這老人其實和他一個姓,都姓高而已。

馬車緩緩出宮,宰輔大人心情開始平靜。

片刻之後是高姓老人率先開口,他樂呵呵笑道:“高深,你知道老夫這輩子掘了多少人的墓嗎?”

高深平淡搖頭。

這種事情他不知道其實很正常。

高姓老人一拍腦門,“其實老夫也忘了,只不過老夫這輩子掘的墓都不是一般人的墓,只不過掘的墓多了,看到的稀奇古怪玩意兒自然也就不少,像是詩聖杜言,這個小家夥,活著的時候就是身無長物,死了就更是寒酸,掘開他的墓,竟然也就只有一本未在世間流傳的詩集陪葬,不過翻開一看,一句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生。其實很有味道,這小家夥的北漢被北匈蠻子馬蹄踏平,可還是沒踏平他的脊樑,所以就算是老夫極喜歡那本詩集,也沒帶出來,就讓他陪著那小家夥也好。掘過了杜言的墓,老夫再去掘那張之小子的墓,就更是奇怪了,這個一輩子都被人稱為狂孺的小子,寫得一手好字,可最後竟然是在棺材裡放了一本字帖,字跡娟秀,竟然不是草書,更是正楷體。說是一本字帖,其實看起來更像是一封信,寫給一位女子的,結尾處一句吾生多狷狂,唯獨與你不敢如此。讓老夫看了都覺得實在肉麻。老夫掘過這兩個讀書人的墓之後,高深你猜我下一個掘的是誰的墓?”

宰輔大人平靜答道:“掘過讀書人的墓,之後再掘,老先生想來也會換換口味了,既然如此,正該是那位兵仙韓圍了。”

高姓老頭抬起眼睛看過他一眼,笑著點頭道:“本該如此,讀書人的墓掘過之後便也覺得乏味,那就再看看那韓小子的墓裡有什麼,只不過等我尋覓多時,總算在一處偏僻至極的地方找到那處墓時,卻發現有個老嫗在墳前日夜守候,老夫初時並不在意,只是等老夫想著要掘墓的時候,那老嫗便都會出現,無論我選擇何時,都避不開她。”

“但最後老夫還是掘了韓圍的墓。”

“當然,是我與那老嫗商量了一晚上,問她是不是想知道韓圍這一生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會不會與她有關,她心動了,所以老夫與那老嫗進到墓中,推開了韓圍的棺材。”

“只不過最後老夫與那老嫗都失望了。”

“韓圍棺材裡什麼都沒有。”

高姓老人看著宰輔大人,平淡說道:“這位兵仙,從來不認為有值得他帶走的東西,或許說,唯一有意義的東西,該是他腦子裡那些回憶才是。”

高深古井無波,看向這老人,平靜問道:“老先生想對高深說些什麼。”

高姓老人沒有去回答那個問題,只是輕聲道:“老夫做了一輩子的觀星之輩,與大楚國運息息相關近百年,可其實這座王朝的氣運,老夫其實也管不了太多,倒是你高深,其實你才與這座王朝聯絡最深,也就是說,你高深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有可能影響大楚的……國祚。”

宰輔大人微微皺眉,神色很快便如常。

高姓老人呵呵笑道:“你高深要如何做,老夫自然管不著,甚至你死後都不用擔心老夫能掘你的墓,因為老夫註定會死在你前面,可高深,你是個讀書人,讀書人該做什麼,其實你自己很明白。”

宰輔大人平靜道:“高深是大楚的臣子,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高姓老人頹然擺擺手,“其實就算是你高深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老夫也會在有生之年竭力阻止,只不過老夫實在是不願意,不願意……”

“罷了,老夫不想再多說了。”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正好馬車已經停下。

駕車的宋玉輕聲提醒道:“先生,疏諫閣到了。”

高姓老人沒有多說,示意宰輔大人自己下車。

高深起身,轉頭看了一眼這老人,有些話還是嚥進了肚子裡。

這些話,說出來沒有意義,藏著其實也沒有意義。

鑽出車廂的高深站在疏諫閣門前,看著馬車緩緩離去,然後鄭重對著這架馬車微微點頭。

他轉身走進疏諫閣。

馬車漸遠,往觀星臺而去。

宋玉忽然開口問道:“先生,觀星臺到底該如何主持,你給支個招?”

車廂裡那老人有些頹然的擺手,“自己琢磨。”

自討無趣的宋玉很快便換了個話題。

“先生,你覺得那江南叛亂能持續多久?”

沒人理會他。

宋玉也不覺得尷尬,沉默片刻又問道:“先生,其實那位兵部尚書能勸動皇帝陛下,是你的功勞吧?”

車廂裡的老人不曾理會。

馬車來到觀星臺之前的那段距離,宋玉問了許多,除了最初老人回答了一個自己琢磨之後,之後的問題都不曾回答過,可宋玉卻一直在問,一直在問。

兩個人都知道為什麼。

宋玉知道走過這段距離之後,自己先生自己這輩子是再見不到了,所以趁著這最後的時間,他多問問,總歸是好的。

可車廂裡的老人卻不想說,這是性格使然,也是他為自己學生上過的最後一堂課。

一輩子要教的東西差不多都已經教完,可離別在即,總歸不捨。

馬車在觀星臺前停下。

宋玉跳下馬車,為自己先生掀開簾子,老人正襟危坐,平靜開口說道:“宋玉,今日之後,你便是大楚太常,須知這一生都該拋開個人喜好,以護大楚國運為己任,這或許會很無趣,但你宋玉記住,這以後就是你的責任了,推卸不得。”

宋玉苦澀道:“宋玉謹記。”

老人將馬車裡的那身官袍遞給宋玉,看著宋玉緩緩穿上,衣服不大,正是合身。

原本一身書卷氣的宋玉穿上這一身官袍,顯得更加的丰神如玉。

老人將自己腰畔的一枚玉缺解下替宋玉系在腰間,擺擺手,不置一言。

宋玉深深鞠躬,默然無語轉身走出兩步。

可兩腿顫抖,險些跌倒。

宋玉忽然轉身,開懷笑問道:“先生,還有再見之日麼?”

老人沉默許久,平靜答道:“有的。”

宋玉再度笑著轉身,已經是淚流滿面。

他笑著走進觀星臺,笑著走進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責任。

這架馬車很快便有了新的馬伕,他拿起韁繩,駕著馬車緩緩駛出陵安。

老人在車廂裡,不發一言,他這輩子其實真是慶幸收過兩個學生,一個保證了大楚前百年的國祚,一個呢,或許真會讓大楚儘可能的多存在數百年。

他笑著唸叨道:“趙不言,其實先生我一直都覺得你出色啊,只不過先生我的這個性子,註定說不出來什麼好話的,至於宋玉,你小子跟著我走了這麼多地方,該看的風景都看夠了,要是沒這檔子事,先生我還是願意讓你跟著我的,不然這先生死了,誰來替我抬棺?”

看著這陵安街道,他呵呵笑道:“先生我去做讀書人該做的事了。”

讀書人做的事,許多年前是錦上添花,然後近些年有些雪中送碳的意味,現如今便真的是慷慨赴死一說了。

至於落井下石,至始至終都稱不上讀書人三個字。

——

王同現抱著戰報進宮時一臉擔憂,出宮之時倒是心情好上了許多,可依然談不上什麼心情舒暢。

皇帝陛下答應抽調五萬靖南邊軍步卒進入江南平叛。

王同現有些錯愕。

五萬太少麼,王同現是覺得五萬太多了!

王同現是覺得這五萬靖南邊軍一但進入江南,肯定就是以秋風席捲落葉之勢將那些世家大族一舉鎮壓,到時候江南一平,整個大楚勢必再無人對新政一事有半點想法,王同現仔細鑽研過新政,知道這新政要是實施十年以上,大楚勢必國力大漲,到時候無論是南下還是北上都綽綽有餘,大楚一統天下可期,因此這五萬靖南邊軍進入江南就變得異常重要,可當時在宮裡的時候,皇帝陛下沒有半點猶豫,還是讓王同現有些擔憂。

陛下能如此果決,少不了宰輔大人的建言,可對於這位宰輔大人,王同現現如今越來越看不清他。

怎麼能讓他不擔憂。

回到兵部衙門,王同現很快便起草好調令,調動邊軍入國境,遠遠要比這讓邊軍戰於國門之外要麻煩的多,牽扯的衙門除去兵部之外,還得要將調令送經疏諫閣和三省研討,這項舉措當時提出來的時候,就曾經遭到不少沙場武人反對,畢竟這戰場之事千變萬化,戰機更是稍縱即逝,要是都這樣拖拉,只怕沒什麼領兵將軍能打勝仗,只不過說是這樣說,最後還是這樣被定下來。

只不過這一次因為有陛下的口諭,王同現不用大費周章,只需要將調令發出便可,至多再將這調令發到三省和疏諫閣存檔便是。

寫就調令之後,自然有人來帶走,送到靖南關的那座將軍府,因此王同現也就不再擔憂什麼,只是做完這些之後,他又命人將那位軍侯的檔案拿到兵部衙門,仔細翻看。

這場仗唯一的看頭,應該就是白難了。

他隨意在文案裡翻出些東西,翻看幾眼之後便丟開不顧,既然有五萬靖南邊軍加入戰場,那這場仗怎麼都輪不到他操心了。

片刻之後,他忽然想到什麼,忽然喊道:“鄭成,你小子趕緊給我收拾行囊,馬上趕赴江南,就以兵部衙門員外郎的身份,對,就以這個身份去江南看看這場仗怎麼打的。”

鄭成抱拳領命,很快便牽馬出門。

王同現聽著馬蹄聲遠去,轉眼看了一眼身後的大楚疆域圖,上面的南唐和北匈四個字分為刺眼,他冷笑道:“打個江南算什麼,要是有一天打南唐打北匈,不讓我王同現披甲上陣,那就真是一點道理都沒有了。”

王同現沒有一日不想著出陵安去邊塞的。

其實同他這般的大楚武人也有許多。

不管是哪個大楚哪個地方的,都該是一樣的想法。

對呀,大楚武人哪能老的提不動刀,縱馬長歌殺盡敵寇才是大楚武人嘛。

Ps:第二章應該有,不過十二點之前還是之後不好說,你們都知道我現在喜歡寫長章節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