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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那年輕人不該死

北丈原的北匈和大楚兩國大戰,想來訊息如何都不至於傳不到不過離此地千里的東越,可說來奇怪,那東越卻對此不聞不問,好似什麼都不知道一般。

實際上,早在東越郡王唐致直來到京畿之後,東越的形勢其實已經安定,那位傳聞早已經是朝不保夕的東越皇帝,身子卻是一天天慢慢好起來,這讓朝野之中有其他想法的大人物都有些始料不及,再加上後來唐致直的鐵血鎮壓,倒是將那尚未發生的風波都給壓了下去。

在東越京城,現如今已經是朝中重臣的唐致直得以在最繁華處有一處宅子,府邸之外左鄰右舍盡是達官貴人,只不過真要比起來,也不如現如今掌管著京畿十萬大軍的唐致直,只不過唐致直現如今在朝中紅的發紫,不是沒有人想著搭上唐致直的這條線,只不過唐致直這個人話不多,更不願意與旁人多說,讓許多人都鎩羽而歸,因此這座府邸便更是門口羅雀。

府邸之中有一顆桂花樹,顧雨沒事的時候便喜歡在桂花樹下發呆,她現如今貴為東越的郡主,再不必擔憂什麼,可她還是很想某個人,某個生平第一次陪她出遠門的男子。她也不是沒有他的訊息,甚至這一兩年來她把他所有的行蹤都用一張紙記下來,偶爾拿出來一看,便實在會驚訝為什麼他走過的地方有這麼遠,看過的人有那麼多,可他走過越遠的路,看過越多的人,她便越怕他會忘了她。

因為她沒在他身邊,讓他看不見就很有可能啊。

桂花樹旁的空地上,斷臂少年許庭在練劍,他沒有了右臂,用左臂自然而然便要困難的多,可這一年多以來,這個少年劍道修為不斷精進,隱隱有了些氣象,只不過這個少年的師父,那個擅長指劍的無名老人早在大楚那場國戰開打的時候便已經離開東越,重返大楚,依著這個老家夥的說法,他做了半輩子的孤魂野鬼,現如今要死在家鄉了。

府邸之中不是沒人攔,但實在是沒人能攔住,已經有第五境修為的老劍士,離去的時候顯得那麼決然,表現出來的堅定,讓唐致直都覺得有些奇怪。畢竟這老劍士在唐府多年,可不曾有過這般表現。

老劍士離去之後,許庭練劍便沒有了人指導,只是每天練劍更加的勤了,再加上他擔任著護衛郡主安全的責任,所以每天顧雨在桂花樹下發呆的時候,他便在這裡練劍,順便還可以在練劍空隙偷偷的看顧雨幾眼,對許庭來說,實在是極大的幸事,雖然知道顧雨心上有其他人,可他不在乎,哪有怎樣啊,喜歡一個人,哪裡用得著管她喜不喜歡你。

顧雨託著腮幫,看著遠處望不到頭的風景,怔怔出神,前些時日東越流傳著大楚北丈原和北匈國在打一場大仗,本來打仗沒有什麼,畢竟這大楚和北匈幾乎天天月月都在打,可現如今聽著傳言,是兩國傾一國之力的決戰,非要在北丈原分出勝負,到時候是北匈南下還是大楚北上,都會一錘定音。這倒是讓東越廟堂上那些黃紫貴人都有些擔憂,畢竟大楚打贏了還好,要是輸了,這北匈南下之後,未必不會東征東越,可要是他們出兵去協助大楚,又怕大楚打贏之後,順手便把元氣大傷的東越滅了,畢竟這東越連徵東邊軍都打不過,哪裡還敢和大楚的鎮北和靖南兩大邊軍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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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越處於兩難境地,可顧雨不為此擔心。

她擔心的另有其事。

她聽說他也去北境了,和好多個差不多厲害的人要打架,原本之前發生在大楚北境的那場大戰,她便聽說他的對手是個活了好幾百年的老怪物,而他連那老怪物的零頭都沒活夠,哪裡是他的對手,可最後他贏了,這固然值得高興,可現在他又是和很多厲害的人要打架,誰知道這次能不能贏呢?

越是擔心,顧雨心裡便越不是滋味,連帶著吃飯睡覺都沒了心情。

她的狀態,許庭看在眼裡,可沒有說出來。

到底是不合時宜。

顧雨在桂花樹下發呆,卻不知道有個揹負巨劍的中年漢子從東越京城城門一步便來到了府邸之中。

那個長相不太出眾的中年漢子來到府邸之後,只用一刻便來到這桂花樹旁,許庭眼疾手快,看著這個不速之客,便是一劍刺出。

那漢子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這傢伙便倒飛出去很遠,然後這個才踏足第七境的東越劍道第一人笑著說道:“雖然是打定主意要教你練劍,可你這麼對我這個師父出劍,也很沒有道理。”

許庭嚥下一口鮮血,掙扎著起身,沒有因為這漢子的這句話便掉以輕心,反倒是竭盡全力來到顧雨身前,用自己的身軀護衛住這個女子。

那漢子有些哭笑不得,但大抵知道自己還不自報家門,估計之後說的話,那小子一句都聽不進去。

於是中年漢子站直身子,沉聲道:“我叫夏秋。”

夏秋兩個字便夠了。

不必說太多。

果然,在他自報家門之後,那少年許庭雖說仍舊是沒有挪開身子,但神情都緩和了一些,只不過也說不定是因為自知不是夏秋的對手的緣故。

夏秋,東越劍道第一人,在極苦老和尚和無意和尚離世之後,名副其實的東越武道第一人。

整個東越,有誰可以匹敵?

夏秋盯著這小子,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和你那師父算是半個好友,這老家夥離開東越時正好碰上我了,老家夥自知南下必死,就算是不死也難得再回東越了,於是便說及自己有個徒弟,資質一般,但吃得苦,或許劍道日後能大成,聽得我心裡癢癢,這便來看看,看順眼了就教你練劍,看不順眼就滾蛋。”

許庭這才扯了扯嘴角,到底也是知道夏秋這等人物要殺人,只怕沒什麼人攔得下,也就不再多說啥,只是小心翼翼問道:“那前輩看順眼了?”

夏秋氣笑道:“你小子倒是會說話,看倒是沒看順眼,只不過就你小子寧死都要護著自己喜歡的女子這份脾氣,倒是和我很像,也就教上你幾劍就是。”

許庭偷瞄了一眼顧雨,有些臉紅。

而顧雨則是全然不在乎,既然這個人不是刺客,她也就難得想其他的了,轉而又回到桂花樹下坐著發呆。

夏秋覺得好笑,先讓許庭調息一番,自己則是坐到顧雨身旁,看著這個明顯是在思人的姑娘,打趣道:“在想誰,難不成是個喜好吟詩的書生,要真是這樣,不值當嘛,這讀書人哪有咱們江湖兒郎好,只不過肚子裡有些墨水的江湖武夫其實不多,我行走江湖這麼些年,也就遇上一個,那小子不知道是什麼怪胎,練刀練劍都厲害,還是個讀書人,只不過現在可惜了,好好的天下第一不安穩待在,非要去北丈原送死。”

說起這個天下第一,顧雨一下子來了精神,她看著這個東越第一人,認真問道:“大叔,你說的是葉如晦?”

夏秋有些怪異,大叔?這是什麼稱呼?

不過他很快便反應過來,沒好氣的說道:“除了這個傻小子,還有誰。”

夏秋有些無奈的說道:“這小子先是打過了那個老王八李長風,好不容易成了一次舉世無敵,就那種氣勢,之後不管有幾位第七境武夫圍殺,都大可從容應對,可偏偏又捨去了那些東西,雖說現如今還是對世間任何一位第七境都還有勝算,可對上兩人便真沒那種必勝姿態了,據我所知,現如今的天下之中,大楚晉南衣和畫孤心肯定已經入第七境了,北匈甘如肯定也入了,然後就是我,其實我們四人,任何一人都不是他的對手,可現如今,就算是只有兩個人圍殺,那年輕人都凶多吉少。北匈到底家底不夠,湊不夠兩位第七境,可一位第七境,加上兩三個第六境還是湊的出來的,這小子也知道,可還是去了,這不是送死是什麼?”

夏秋還沒有說完,顧雨就眼眶微紅,等到一口氣說到了他是去送死,這個東越郡主便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這讓夏秋很摸不著頭緒,難不成那小子還在這裡有風流債?

不過興許是被顧雨感染了情緒,夏秋搖頭說道:“若是江湖之事,我夏秋一定出手幫幫那個小子,可這既然是國事,我這一介東越武夫,沒什麼理由摻和。只不過那小子的天下第一,我爭不過,也不好爭,要是他死了,這之後的天下第一,就非要和我夏秋打過一次才行。”

“真搞不懂這葉家兩人,一個非要為天下武夫開路,不惜劍開天門,另一個倒是沒有做出這麼決絕的事情,可也是決意為大楚而死。真是想不透徹。”

夏秋想不透徹,可顧雨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就該是這樣。

這樣的他,才真的值得人喜歡。

——

南北兩地的戰事不斷,戰報如漫天雪花一般送入陵安這座巨城,可現如今的陵安已經感受不到當年的那種繁榮氣象,更多的是些死氣,就好像當年那座即將被義軍攻破的大漢國都一般。

只不過這種死氣同那種死氣又有不同,當年大漢朝覆滅之際,國都之中的百姓人人對這座瀕危的王朝已經不抱任何信心,故而才有死氣一說,而現如今的陵安,不過是太多男丁離去,導致這座巨城之中一時之間,人口驟減,才顯得這般死氣沉沉。

御書臺三人,現如今三去其二,苑文庭南下掌控苑家,如無意外,這一場國戰只要打贏之後,朝中新政對於世家大族的態度自然會有較大的改變,而苑家這個江南的地頭蛇便自然能得到些恩澤,作為這苑家新一任的家主,苑文庭擔任下一任宰輔的機率可就要比之前踏入御書臺時大的多。這倒是讓那位一直被稱為苑文庭一生之敵的蘇少府頗受朝野腹誹,而新進御書臺的鄧遠仕這些天被安排到三省去協助整理卷宗,也很少出現在御書臺,蘇妄言一人在御書臺便顯得越發的形單影隻。

好在這位蘇少府並未上心,只是來往於御書臺與自己的那處宅子兩處。

今日午後,蘇妄言難得在自家乘涼休息,那位娟秀女子則是在一旁託著腮幫看著這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蘇妄言眼睛微眯,輕聲笑道:“這場南北之戰,大楚真是兩線出擊,是這百餘年的最危急時刻,就算是當年那場春秋亂戰,也不曾有今日這般,畢竟當年的大楚不曾有人踏入過國門,而現如今,卻是南境已失,宰輔大人看似一番肺腑之言,說透了大局,可怎麼看,現如今的局勢也不是那麼簡單的,這大楚是不是大廈將傾,現如今竟然和咱們這些讀書人再無分毫關係,你說說,是不是想起來就覺得很不是滋味?”

女子輕輕一笑,沒有去說這些本就不該是她說的東西。

蘇妄言揉了揉雙頰,惆悵說道:“讀書人自認為能左右這天下局勢,可就算是你的棋下得再好,局布得再精妙,但實際上,不管怎麼說,最後倒要靠那些沙場武人來,一局棋,自然要靠那無數棋子撐起來,以往我對那些沙場武人雖說談不上討厭,可怎麼也喜歡不起來,現如今,真是敬佩的很了。”

女子柔聲笑道:“夫君是覺得沙場武人守國門一步不退之事並非份內之事?”

蘇妄言擺擺手,“哪裡是如此,武人守國門,雖說是職責,可終究不是誰都心甘情願為一職責將性命丟在沙場上的,靈運元年的這個大楚,不管如何都肯定會被史書記載下來,只是之後是大楚史官所提筆寫的波瀾壯闊,還是南唐亦或是北匈提筆寫成大楚不堪一擊,都不好說,咱們這些讀書人,上戰場倒是想想都覺得害怕,但要是真有北匈或者南唐人來到陵安城外,只怕吊死在家中的文官會不計其數。身後名,到底不管怎麼來說,沒幾個人放的下。”

那女子難得打趣問道:“那夫君會嗎?”

蘇妄言瞪大眼睛,“這等腐儒所為,你覺得夫君我會做?”

本來都是調笑之言,但女子卻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會的。”

蘇妄言沒有笑,她說對了。

我輩讀書人,到底可以被人非議,但風骨兩字,不能丟。

然後蘇妄言沉默了很久,才輕聲道:“其實夫君這輩子,最佩服的不是什麼宰輔大人,也不是什麼文壇大家,反而是那個又讀過書,還打過架的年輕人,當時在青城山下遇見的時候,沒想過這麼多,可現在還真是不想他死在北邊啊,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不該死的。”

——

有個才登上青城山的小太監原本是要被那掌教大人親自收徒的,可掌教前些時候早已下山,因此這小太監一時之間倒是沒了師父。

山上這些時日人丁遠不如當初,便顯得有些冷清。

好在有個沒能下山去的少年劍士擔任起了這小太監的傳劍重任,在那位他心心念念的師妹尚未出關的時候,這個少年劍士便想了無數法子去折磨這小太監。

兩人都曾遭受過這江湖前後兩位劍道魁首的劍氣煉體,到底也說得上有緣,可做師兄的思塵卻一點都不留手,讓這小太監才練劍那幾天,在山上每日等到課業結束之後,便再無一絲氣力。

不過在某日黃昏時,思塵卻不曾再折磨他,只是領著這個小太監去了一塊石碑下,指著那些石碑上的名字一一告訴小太監那些人的生平事跡。

小太監很認真的聽完之後,問了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為什麼葉先生和掌教沒在這上面。”

思塵沉思了許久,才緩緩道:“葉如晦沒在這上面的原因大抵是因為這座劍碑只能刻劍閣劍士的名字,至於師父,應該是師叔伯們還沒商量好該刻在那裡。畢竟這放在何處,可是很有講究的,一點都馬虎不得。”

小太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思塵不願意多說這個,很快便轉移話題說道:“劍閣弟子大多數下山去那處戰場了,師兄師姐們大多數都回不來了,那咱們這個劍閣,就要靠山上這些弟子撐起來了,七百年都屹立在劍道頂峰的劍閣,怎麼都不能被咱們給弄沒了。”

小太監點點頭,咧嘴笑道:“師兄,反正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極厲害的劍士,到時候幫你一起守。”

思塵輕聲問道:“那成為了這世間極厲害的劍士之後呢?”

小太監笑了笑,“那就教人練劍,反正要不是葉先生說我是能練劍,我也不知道我能練劍,我既然成了那種很厲害的劍士,那肯定就要幫更多人練劍啊。”

思塵摸了摸這個小師弟的腦袋,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繼續說道:“對了,上山選劍,肯定會推遲,你這些時日沒劍,師兄替你削柄木劍先用著,免得你盡想著我那柄不思塵。”

“師兄,你乾脆把不思塵送我唄?”

“……”

“如何?”

“滾!”

小太監扯了扯嘴角,後來問了個問題,“師兄,你說葉先生一個人去了北境,他會死麼?”

思塵仰頭看了看天,不知道該怎麼說。

是啊,這個年輕人,到底會不會死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