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朱路那麼一說，程心忽然有些對雲天明的愧疚感產生，但隨即又惱羞成怒的呵斥朱路：
“我和雲天明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沒什麼，我只是替雲天明感到有些悲哀。程心，你應該還記得，當年在地球上時，智子詢問我的奇異之處，我是怎麼回答的吧？”
那件事，在程心的時間座標中，也不過就只過去十年左右而已，她當然記得很清楚，回答：
“記得，你當時說，你是以一種奇妙的狀態，甦醒在一個更上層的世界中，對那個世界而言，我們的世界就像缸中之腦一樣，而在那個世界中有一冊小說，描述的就是我們這個世界。
你正是因為窺探到了那本書的內容，才能表現出一些預知未來的能力。”
朱路微微點頭，說道：
“沒錯，其實當初那些話，我說的半真半假。”
“嗯？哪些真？哪些假？”
“確實存在那麼一個上層世界，但我並不是以某種奇妙的狀態甦醒在那個世界，而是，我原本就是那個世界中的人。”
“那……你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
程心絲毫不懷疑朱路的話，她早已在朱路身上見證過不少的神奇了。
“我被歸零者召喚而來，他們在這個宇宙中建立了一座龐大的喚神之塔，以眾多星團連線而成，將我的意志從上層世界，拉入了這個宇宙之中。”
“他們為什麼召喚你？”
“我跟你談起這件事，不是為了和你談這個。我是想跟你談談，上層世界中，有關於描述這個宇宙的小說。”
“好，那你說吧。”
程心熟練的往後坐去，她身後的黑暗浮現出一臺史來姆狀的柔軟沙發兜住了她，看得出她對這片全能空間的掌控已經很是嫻熟了。
朱路娓娓道來：
“那一冊描述這個宇宙的小說有三部，而第三部的主角就是你，不過開頭，是以雲天明的視角進行切入，所以我對你和雲天明的過往都很瞭解，對雲天明的心態變化也很有體會。
閱讀那本小說時，因開篇視角是雲天明，我也是以雲天明的視角進行代入。”
“我是那本小說的主角？那麼小說的男主角呢？不是雲天明？”
“不是雲天明，也不是任何人，你是小說的唯一主角。”
“接下來呢？”
“小說故事的開篇，是雲天明得到一筆大財，購買了DX3906匿名送給你，而你卻推動了安樂死制度，在他本就昏暗的心中，掩蓋了最後一絲光亮。
PIA需要一顆鮮活大腦的時候，你第一時間便聯想到生活本就暗澹無光的雲天明，覺得他本就活不下去，為了合理合法獲取他的大腦，你推動安樂死立法成功，只為了讓他去死，然後將大腦交給你。
我很想不通，你究竟是出於怎樣的心態，才會做出那種決定？”
提及往事，程心曾經已沉寂下去各種複雜情緒頓時如五味瓶打翻一樣紛紛湧來，她連忙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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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這樣的！當時我並不知道送我DX3906的是他，我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他被送走了，如果早知道的話，我絕不會……”
“這話的意思是，如果雲天明沒有送你DX3906，你就認為你做的沒有問題？”
程心頓時語塞。
從道德層面來說，那件事，她做的確實有一些問題，可當時雲天明都已經答應了，而且除了那麼做之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她想反駁朱路：
“當時沒有選擇，為了人類的未來，必須要有人犧牲，而且我都與雲天明說過了，他也願意！”
朱路微微冷笑，與她說：
“我和你說說小說後面的劇情吧，那本小說中沒有我出現過，很多劇情，也就是這個宇宙的原歷史發展，與現在不同。”
“好，你繼續說。”
“被送入宇宙的雲天明大腦，意外被三體文明截獲，雲天明也在熟悉了三體文明之後，構造出那三個向你傳遞信息的故事。
接下來的故事，維德是一個承上啟下的關鍵人物。
透過雲天明三個故事傳達出的隱喻，聯合國在地球座標暴露之後，制定出了三個計劃：掩體計劃、黑域計劃、曲率光速飛船計劃。
在這其中，其實只有曲率光速飛船，才原歷史中人類逃生的唯一希望。
掩體計劃哪有漏洞，我當年說過，想必你應該還記得。
而黑域，也需要曲率飛船來進行製造。
當初是因為有知曉歷史發展的我極力諫言，才讓聯合國知道了黑域與曲率飛船的相關性，但在原歷史中，沒人知道。
在原歷史中，曲率飛船的研發，後來加劇了地球社會的階級矛盾，聯合國為此不得不禁止曲率飛船的研發工作。
而維德接手了你的星環公司，還在私下對曲率飛船進行研製。
你將星環公司交給維德的時候，讓他對你立下過承諾，當這件事有可能危機人類生命時必須喚醒冬眠的你，並且你擁有決定這件事是否放棄的最終決定權。
所以，當曲率飛船引發的社會矛盾爆發時，你被喚醒了，讓維德停止了對曲率飛船的研製工作。”
說到這，朱路停了一下，笑著問程心：
“你覺得，這是不是你會做的事？”
現在這個時空受到自己的影響改變，並沒有發生那些事，為了讓程心能為原歷史線中發生的事情感到抱歉，他必須停下，讓程心好好代入一下原歷史中的自己。
程心沉默了片刻，有些困難的點頭：
“是，在你所說的環境條件之下，那確實是我會做出來的事。”
朱路繼續說：
“後來，過了一百多年還是幾十年來著……很抱歉，我也記不太清了，曲率飛船的研製計劃，又在羅輯老先生的牽頭下重新開展，只不過為了不引起社會矛盾，重新開展的曲率飛船研製計劃聲勢很小。
當二向箔來到太陽系的時候，研製出來的曲率引擎就僅有三臺，其中兩臺，還在太陽系外進行飛行，剩下一臺，是原歷史中你所乘坐的御用飛船，星環號。
當太陽系最終在二向箔之下覆滅時，你和艾AA乘著星環號逃離了太陽系，而其他人，則都和太陽系一起被毀滅。
雖然很久沒看過那本小說了，但這段劇情有一段描寫我記得非常清楚。
當你和艾AA乘著唯一一艘曲率飛船逃離時，你為因你錯誤決定而毀滅的太陽系感到抱歉，覺得自己本該死了，擔負自己所造成的一切責任。
可那時你的心裡活動卻是：你和艾AA是唯二活下來的地球人，如果你死了，就相當於殺死一半地球人，所以你不能死。
程心，你覺得，在那樣的環境條件下，這是不是你會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