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我就把第四光錐的物質都趕緊帶去深洞，快點完成宇宙重啟吧，別的話等去到新宇宙之後再說。”
朱路沒有正面應雲天明的話，插科打諢地說著。
而云天明也沒理會他的俏皮話，接著自己剛才的話說：
“你知道我要感謝你什麼嗎？”
“哎呀，都說不用那麼客氣，你還是趕快收攏第四光錐的物質，跟我去深洞吧。”
兩人完全就是各說各的，雲天明繼續著：
“你在全能空間中對程心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謝謝你，想不到最理解我的人，竟然是在此之前從未我從未接觸過的一個陌生人。”
朱路慢慢收斂起了嬉皮笑臉，沉默不語。
雲天明知道他在全能空間裡對程心說過的話，那也就知道了他決定要殺程心。
但是，雲天明又怎麼可能會想看到程心死？
這事該怎麼抉擇，就很麻煩了啊……
雲天明繼續說著：
“還有，感謝你剛才並沒有殺程心，還阻止了她的自裁舉動。”
朱路驟然一口濁氣吐出，果然還是關心程心，那就真不好辦了……
朱路現在也直言問道：
“你沒有把第四光錐的物質帶往深洞，是不是因為程心將在宇宙重啟的前一刻被處決，而你，不希望那一刻的到來？”
雲天明默默點頭。
他面對朱路的目光，也非常復雜，畢竟朱路同樣流露過想要程心死的意圖。
朱路暫時繞開了程心的話題，問雲天明道：
“我對你，還有和你相關的很多事都非常好奇，你可以告訴我嗎？”
“可以。”
“你從當初那一顆被送出地球的流浪大腦到現在掌控一片宇宙區域的管理者，定然是一段充滿傳奇的故事，能否將這段傳奇故事向我說說？”
“當然沒問題，這件事，該從什麼時候說呢……？”
搜尋著自己八百億年前的記憶，雲天明說：
“就從我被送離地球後說起吧，那時候我已經變成了一顆單獨的大腦，只有思維體，卻喪失了一切感知器官，所以對那一段時間的經歷，我並沒有即時記憶，是後來甦醒之後，我才聽說的。
聽說發射我大腦的飛行器偏了航，險些沒有發射到三體人手中，那我就算是白死了。
萬幸，最終還是被三體人捕獲了，否則我現在也沒有站在這的機會。”
朱路點點頭，嗯了一聲，雲天明繼續說：
“在三體第一艦隊中甦醒時，我最初依然是培養皿中單獨一顆大腦的模樣，三體人依靠外接設備讓我暫時恢復了視覺、聽覺等感覺，它們一直對我的大腦進行持續不斷的研究，想透過我來瞭解地球人。
各式各樣的研究之中，總難免會有使我產生痛苦、愉悅等等情緒的時候。
你知道，三體人的社會對個體情緒十分忌諱，它們認為明顯的情緒對於種族存續不利，正因為這一方面的缺失，它們對各種不同情緒讓生物體內產生的化學反應都很好奇，而我，就成為了它們實驗那些化學反應的物件。
你可以換位思考一下，假如是地球人獲得了一顆外星人大腦，對其進行實驗時，肯定不會考慮什麼人道主義之類的吧？
三體人對我也沒有人道主義方面的顧慮，它們能想起的實驗，只要不會對我的大腦造成實質性損傷，都會對我施展，其中，就有一些會帶來極大痛苦和負面情緒的實驗。
那段經歷，讓我恨透了三體人。
即使現在過了那麼多年，回想起時，恨意仍然濃烈。
不過還好，它們都早已經全部被滅絕了。”
三體世界被光粒打擊摧毀，但還有兩支艦隊逃亡在外，朱路注意到雲天明這句話著重於“全部”，也就是說三體人沒有任何後嗣活下來，他疑惑皺眉：
“你說全部？你所在的三體艦隊是怎麼滅絕的，誰滅絕了他們？你之後又怎樣脫離了他們？”
“它們啊，那時候三體人好像就剩兩支艦隊了吧，第二艦隊，好像是在一場不知詳情的星系戰爭中被滅絕，而我所在的第一艦隊，是被我親手滅絕的。”
“你？！你用什麼滅絕了他們？！”朱路大吃一驚。
雲天明繼續說著：
“你聽我慢慢說吧。
三體人對我的大腦進行著各種實驗的過程中，我的潛意識似乎是為了逃避一些折磨，分裂出了另一個人格，人格分裂，你懂的。
當要承受痛苦折磨的時候，由1號人格承受，常見狀態下，我卻以2號人格的形式存在，這樣，有關於痛苦的記憶都封存在了一個盒子。
再之後，隨著對我大腦研究的深入，它們為我開發出適配我大腦的儀器，為我提供感知能力，再之後，更進一步，它們為我塑造了和地球上的我一模一樣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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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智子監視全地球，關於我的樣子，他們有資料記錄。
有了身軀之後，興許是它們覺得我像一個活著的動物了，那些會對我造成痛苦的實驗，開始減少。
還是用地球人做比方。
對一顆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內髒器官，人類不會有任何共情能力，可如果這顆器官變成了會跑會叫的小貓小狗，人再對它們做什麼兇殘舉動的話，肯定會受到人道主義的譴責。
從那之後，我才算是安穩在三體人第一艦隊中生活了下來。
之後的事，程心向你們闡述過，我靠著三體人從沒有聽過的故事，開始受到三體人民們的追捧，並且在熟悉三體人掌握的技術之後，開始籌備那三個轉述給程心的故事——
被取出大腦送離地球之前，我對三體人和地球之間的戰爭沒有任何感覺。
世界對我本就是一片灰暗，母星地球，對我也算不上什麼。
但經過三體人各種研究帶來的痛苦之後，我恨它們，所以我還是決定向地球人傳達情報，開始準備三個隱藏著暗喻的故事。
而三體人那時也希望能我能幫它們完善攻殲地球的戰略，身為地球人的我，當然會比它們更加瞭解地球人。
我怨恨它們，心中怎麼會願意？
可是我知道，如果我拒絕它們，曾經我所受過那些難以形容的痛苦，又會加諸到我身上。
出於對痛苦的恐懼，我只能答應它們。
我也知道，答應它們未必就真的要幫它們侵佔地球，或許還有機會阻撓它們。
在我的大腦剛剛被三體艦隊攔截之後，透過對我大腦的研究，它們其實就已經對地球人有了初步瞭解，並在那時候就已經開始對地球人制定了一個大致戰略，稱之為和平演變戰略。
地球社會從仍然充滿不屈精神的危機紀元，到地球人開始接納認同三體人的威懾紀元末期，就是它們對地球社會進行和平演變的過程。
而它們需要我幫它們完善的，就是這個和平演變戰略。
起初，我本想借幫助完善戰略的掩護暗中使它們的戰略破滅，於是建議它們，在地球上培養了一個開闊戰略方向的人物，艾AA。”
朱路眯了眯眼：
“艾AA果然和你有關係！”
原歷史中，程心和關一帆陷入死線後，據藍星地層中鐫刻遺留的文字所述，雲天明和艾AA在藍星上度過了美滿的一生。
可是現在的歷史線中，藍星上根本沒有艾AA，甚至連她屍骨都找不到，她只能是被人帶走了。
明明是被帶離了藍星，但程心所看到的假象之中，卻還要模擬出艾AA在藍星表面老死，已經表明艾AA有問題了。
朱路問：
“那艾AA究竟是受你支配的比重較大，還是受三體人支配的比重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