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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幽夜殺機生

“果然!”何輕塵一拍桌桉,臉上浮現怒意:“這等妖人最是可恨,國家正值危難之際,朝廷也不指望他們奮力報效,只需安守清靜便可。可他們偏偏趁亂蠱惑百姓,還妄圖復興天夏,實屬愚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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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曹青衛澹笑著點頭附和:“我先前拿住了幾個被妖人蠱惑的教眾,他們雖無修為法力在身,卻不知被灌了什麼迷魂湯,一個個狂熱非常,直面刀劍鋒刃,依舊敢迎頭而上。”

“莫非是妖人施展邪術,迷住了他們的心志?”何輕塵問道。

曹青衛答道:“應該是了,但我們眼下還沒能找到施展此等邪術的妖人,捉到那些狂熱教眾之後,還是只能關押起來。”

“罪大惡極之流,就不必縱放了。”何輕塵言道。

曹青衛言道:“生死非小事,我不敢擅自決斷。還是交由左相大人吧。”

何輕塵連連點頭:“這樣也好……大司命不愧是國之幹臣,每逢這種時候,就少不了你的出力。”

曹青衛連連擺手:“我一介咒禁生,何德何能受此名聲?左相大人過譽了。不過眼下我獲知另一個訊息,旭日神教可能召聚多名妖人,意圖破壞磻水堤壩。”

“真有此事?!”何輕塵驚呼一聲:“這可不是小事!如今磻水氾濫,各地大小官吏都要嚴陣以待。大司命是否清楚妖人打算從何處下手?”

曹青衛說道:“據說是蒲濟城上游百餘里處,一個叫做桑津的地方。拷問出訊息的教眾就在院外,要叫進來麼?”

“不必!有大司命親自過問,訊息定然屬實!”何輕塵又氣又怒,來回踱步,做思考狀。

曹青衛見狀,心下暗喜,隨即又說:“我懷疑那些妖人一直在暗中窺探蒲濟城,他們見玄圖公在此鎮伏洪水,懾於四仙公威名,自然不敢在此地作祟,所以選擇在上游桑津動手。

磻水兩岸田地平坦豐饒,若是洪水沖垮堤岸,為禍甚廣,不知左相大人準備如何應對?”

“像這樣日防夜防,終究不是辦法。”何輕塵言道:“本相是覺得,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設計引出這幫妖人,來個一網打盡,免得日後遺患不斷。”

曹青衛問道:“就不知怎樣才能做到?”

“桑津一帶河堤堅實,想要一口氣摧垮堤岸,必須要有高深法力,總不能是靠人力慢慢挖鑿。”何輕塵問道:“大司命覺得,旭日神教那幫妖人能否做到?”

“這……我不好說。”曹青衛故作沉吟:“據說他們當中也有一些厲害人物,可惜我抓住的教眾大多沒有見過。至於破壞河堤這種事,傷天害理、承負甚深,若是修仙之人,定然不會冒險強為。”

“大司命,他們可不是什麼正經的修仙之人。”何輕塵提醒道。

“對對對,是我疏忽了。”曹青衛拍著額頭說:“我是覺得,有必要量敵從寬,就當做他們能夠破壞河堤來處理。防範充足,總好過釀成災禍之後才做補救。”

“大司命此言有理。”何輕塵將桌桉敲得篤篤作響,邊想邊說:“我打算讓上景宗仙師到桑津一帶埋伏下來,等那些妖人出現,趁他們破壞河堤之前,便一擁而上,將其誅殺殆盡。”

曹青衛心下冷笑,他就是要將何輕塵身邊的上景宗修士調走,但為了試探到底,於是說:“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可是我聽說四仙公眼下都有緊要事務,不知由誰領頭?”

何輕塵從容笑道:“大司命放心,上景宗人才濟濟,四仙公門下不乏可靠弟子。”

“這……”曹青衛心知何輕塵此人專權非常,於是故作姿態道:“其實對付這班妖人,我與麾下的咒禁生也能做到。左相大人,不如……”

“大司命奔波多日,豈能繼續勞碌?”何輕塵就是故意裝出一副不容他人爭功的模樣,一步步引曹青衛上鉤:“此事本相立刻派人處理,大司命只要留在蒲濟城就好,本相若得閒暇,還希望跟大司命多多討教。”

曹青衛要的就是留在何輕塵身邊,這樣才有機會對他下手,待得上景宗修士被調離,何輕塵左右護衛人手也必定大為削減。

“也罷,但憑左相大人吩咐。”曹青衛答道。

一番交談過後,曹青衛正要離開,此時卻見錢少白恰巧來到,行禮問道:“不知左相大人有何安排?”

“你也是越發無禮了。”何輕塵眉頭微皺:“大司命在此,為何不行禮拜見?”

錢少白臉上閃過一絲傲慢輕蔑,但還是朝曹青衛躬身一拜:“見過大司命。”

曹青衛面帶微笑回應,心中卻是暗生惱恨,他早已看不慣上景宗仗勢凌人,此刻便讓他們放肆最後一回,馬上就要連本帶利討回!

“少白,目前有一夥自稱旭日神教的妖人,蓄謀破壞磻水河堤。”何輕塵言道:“經大司命探查得知,這夥妖人打算在蒲濟城上游百餘里的桑津動手。

本相現在命你調集蒲濟城內上景宗修士,暗中前往桑津一帶,事先做好埋伏,等那幫神教妖人現身動手,立刻將其拿下!若有反抗,殺無赦!”

“弟子遵命!”錢少白先是答應,隨後言道:“但眼下駐守蒲濟城的門人不多,恐怕無法盡除妖邪。”

何輕塵稍作思量,然後取出一副令牌:“我府上還有一批人手,你帶走一半。”

“那城中防備……”錢少白麵露疑慮之色。

“笑話!有大司命在此,什麼人敢冒犯本相?”何輕塵揮手道:“好了,命令已下,不要磨磨蹭蹭的!”

錢少白行禮退下,等他離開後,何輕塵搖頭嘆息,對曹青衛說:“讓大司命看笑話了,上景宗這些晚輩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曹青衛裝作一副關心模樣:“左相大人也不必過分憂心,總歸要給晚輩歷練成長的日子,有誰是一步登天的呢?”

“大司命是忠厚之人啊。”何輕塵難掩臉上疲倦神色:“本相還有政務處理,就不留大司命宴飲了。”

“還請左相大人保重身體。”曹青衛識趣告退。

離開左相府邸,曹青衛趕緊回到館舍之中,一眾咒禁生上前,低聲道:“大司命,我們已經仔細查驗過,館舍內外沒有異常事物,我們也佈下結界禁制,隔絕一切窺視。”

“好、很好!”曹青衛深吸一口氣:“何輕塵果然中計,他已經派人前往桑津,就連身邊親衛也調走一半,屆時動手阻礙大減!”

有咒禁生問道:“大司命,何輕塵真的會上當嗎?”

“你們不必擔心,我已經讓燕然山的人或明或暗做出種種聲勢,上景宗只要不是瞎子聾子,一定能夠察覺到桑津方向的動靜。”曹青衛說:

“何輕塵這人出身上景宗,雖然修為不高,但眼界見識還是有的,以神道設教鼓動流民作亂,最受此人忌諱。有些事明面上不提,實則何輕塵對於太乙門並無好感,私底下派出無數探聽太乙門人的動向,就是防備這夥人鼓動百姓作亂!”

“哼!他們上景宗佔盡好處、仗勢凌人,卻容不得別人僭越。”別的咒禁生憤憤不平:“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些仙家傳承也太霸道了!”

曹青衛冷笑說:“畢竟是上景宗出來的人,骨子裡刻滿傲氣。”

但也有咒禁生惴惴不安:“可如今玄圖公還在城外河堤上鎮伏洪水,他要是插手干預,只怕事情難成。”

“你以為玄圖公現在這樣,能夠輕易抽身而退麼?”曹青衛笑出聲來:“他如今與洪潮勢頭成拉鋸之勢,一身法力與磻水糾纏一起,除非洪潮減緩,否則斷不能離坐,不然就是洪潮法力一併反噬,連帶著河堤也會被撞開。

如果玄圖公真的放手一搏,不顧傷勢也要解救何輕塵,那就儘管讓他來,我等以逸待勞,勝券在握!”

……

“河堤加固得如何了?”

時值傍晚,岸邊大營人來人往,眾多參與修築堤壩的民夫勞役依次尋夥就食,左相何輕塵帶著一名書吏,與主持修築堤壩的官員談話。

“稟左相,臨近蒲濟城的左岸河堤已大致夯實,右岸則尚有欠缺。”修堤官員說:“不過卑職已安排下去,夜裡即便傾盆暴雨,也要儘快填土加固。”

何輕塵微微點頭,然後親自巡視一番,確認民夫飯食未被剋扣,這才登上馬車,啟程迴轉。

等馬車抵達蒲濟城外,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沒有燈火照明,幾乎就是伸手不見五指。天空連一點月華星光都沒有,黑得令人心驚。

蒲濟城同樣施行宵禁,馬車行走在空曠寬闊的街道上,馬蹄聲、輪滾聲變得尤為響亮。

“隨從不多。”曹青衛此刻換上一身夜行衣,俯身在長街兩側屋頂,左右咒禁生也類似裝扮,藉助咒術加持,即便漆黑深夜,眼中所見也亮如白晝。

看著馬車後的數十位騎馬隨從,肩寬背厚、佩劍攜弓,定是軍中萬里挑一的精銳,而且都有幾分仙法根基,身手不凡。

不過曹青衛看得出來,這些精悍隨從此刻都有些散漫,甚至連馬車兩側的翼護都沒做好,可見他們認定蒲濟城內不必時刻做足防範。

“是時候了。”眼看馬車慢下轉彎,曹青衛唇齒迅速開闔,以常人聽不見的聲音誦咒,一團陰翳凝聚掌中,隨之隔空推出。

這團陰翳去勢極快,偏偏無有半點破風聲,瞬間籠罩馬車,駕車御手身子一顫,連帶著兩匹馬瞬間被剝去血肉,變成骷髏骨架散碎一地。

“殺!”

一聲令下,街道兩側屋頂之上,數十道威能驚人的奇詭咒術同時發動,殺氣如潮壓頂而降!

最先殺至的便是封禁術法氣機的“金關玉鎖咒”,那些精悍隨從頓時蒙上一層金玉之色,手腳僵硬不得動彈,連佩劍也來不及拔出,便連人帶馬倒地不起。

緊隨其後,一股龐然禁制籠罩方圓,是堵截遁術的“窮途阻障咒”,專用於防備何輕塵身上帶有什麼縮地遁行的符咒法寶。

而下一瞬間,便是五光十色的咒術光彩相繼浮現,能使人化為一灘膿血的“壞肉蝕骨咒”、專攻神魂體魄的“釘頭七箭咒”、奪取腑髒生機的“三屍作兇咒”,其中還混雜了一團雷光閃動的烈焰,那是足可吞沒方圓數十丈的“都天雷火咒”。

各種強悍咒術同時發出,馬車並非是被轟碎,而是在暴亂氣機中湮滅為塵埃。

一連串轟隆爆鳴聲響,驚動了整座蒲濟城,街道兩側受到波及,頓時垮塌數十座屋舍,捲入術法威能的百姓不知幾許,大片煙塵激揚而起,連同曹青衛等人的身形也一併吞沒。

親眼看著馬車化為灰盡,曹青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暢快,自己帶著最精銳的咒禁生出手,就算是四仙公也要屈膝慘敗!

咒禁生修持咒術、移變氣機,講究對一人一物下手,不追求修仙之人那等呼風喚雨、移山倒海的大法力。但是論如何“殺人”,恐怕也沒誰能比得過咒禁生。

輕輕吐氣,曹青衛緩緩走向馬車原本方位,如果能夠看到何輕塵的一點碎屍殘骸,自己或許能更安心一些。

揮手一撥,眼前煙塵不散。再揮手,曹青衛便感覺四周氣機有些滯澀凝固。

“不對!”曹青衛低喝一聲。

“反應不慢。”一個陌生聲音在四周迴盪,根本不清從何處傳來:“可惜,到此為止!”

此言落定,煙塵之中人影幢幢,甲胃摩挲聲、軍旅鼓角聲相繼傳出,隨後便是一陣激烈廝殺,好似有數以百計的軍士在外包圍,朝著咒禁生無情斬殺。

“不可能!”曹青衛大感不可思議,明明自己為了這次伏殺,已經仔細勘察過,臨近幾條街道都不會有大量兵馬駐守,怎會突然冒出一大幫重甲軍士?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為何自己方才毫無察覺?

“現在,輪到你了。”陌生聲音未完,一尊虎頭神將突現眼前,金鉞怒噼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