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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洞天滯塵囂

“我也不明白。”趙黍神色低落,他多年用功苦修,其中一個發端便是送靈簫回真元玉府,自己也能從中受惠,得享仙緣。

如果說趙黍僅僅是與真元玉府失之交臂,無緣於此,那他或許還好受一些。但是自洞天中發出的景震劍光,分明就是要將自己擋在門外。

而與靈簫的分別,更是讓趙黍感覺自己失去指引,彷彿變成無頭蒼蠅一般,大感迷茫。

“可否告知那位仙家的尊號?”含元子問道。

趙黍稍作計較後說道:“她叫靈簫,是一位女仙。”

含元子思索片刻,皺眉道:“就這麼一個名字,完全不可信啊。在我印象中,不曾聽說過這位仙家。”

趙黍這才明白過來,靈簫或許就不曾跟自己表明過真實身份,於是又說:“出現在遁甲山的那處洞天叫做真元玉府,前輩是否有所耳聞?”

“真元玉府、真元玉府……”含元子唸叨了好一陣,最後搖頭道:“坦白說,我確實沒聽過。不過我也不敢自詡盡知古今仙真掌故,有些古代仙家寂寂無名,並不奇怪。”

這下趙黍徹底懵了,靈簫過去跟自己所說的許多事情,恐怕就是憑空捏造、無從考證,偏偏趙黍以前不敢對外明言,自然也沒法讓別人協助查明。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如何遇上這位靈簫仙家的?”含元子問道:“需要你親自護送,說明這位仙家曾經遭受大劫,她返回洞天的原因,想必就是為了重修仙身。”

趙黍點頭說:“確實如此,而且這件事還與上景宗有幾分關聯。”

“跟我們有關?”含元子微訝道。

“我發現靈簫的地方,是一處大妖洞府。”趙黍解釋說:“那位大妖叫做白額公,早已殞落不存,據傳他千年前曾進犯天城山,在鬥法中被上景宗重創,一路逃亡至東土。”

“你等等。”含元子掐了個法訣,片刻之後有幾本書卷從別處直接飛入農舍之中,凌空展開。

“千年前……那大概就是保光真人執掌宗門的時候。”含元子隔空翻閱書卷,一目十行:“哦,找到了——‘昔有黃鬃、白額、蒼巖三妖並肩齊至,詐稱調停,實則勾結邪眾,欲竊仙經’……那年頭確實有不少妖邪進犯天城山,畢竟是金睛妖王興風作浪的日子。”

趙黍則說:“白額公早年偶得一件法寶,名叫真元鎖,正是開啟洞天門戶的鎖鑰,靈簫的真靈便寄寓其中。據說此物曾幾經輾轉,最後隨白額公解化,真元鎖沉寂洞天近千載歲月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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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元子問道:“你覺得真元鎖是白額公從天城山偷的?不過我看宗門卷籍記載,並無這一項失竊。”

“那應該就是別處獲得。”趙黍言道。

“千年前崑崙洲也不安定。”含元子說:“雖然彼時人煙遍及五方,但出了城廓聚落,往往就是妖邪橫行的蠻荒之地,較之今日更為惡劣,有的大妖巨祟乾脆割據一方。

如今崑崙洲五國並立,縱然不乏妖邪作祟,但是想要把持一國,卻是比當年難得多。例如九黎國,南土妖神也要假借豐沮十巫,以此索取供奉。至於結果,就不必我說了。”

歲月變遷,世事並非一成不變,縱然時有起伏,但崑崙洲人道大興的勢頭不可扭轉。五國交兵混戰,說到底還是人與人的相互殺伐,儘管諸多仙家修士、化外妖邪涉足其中,可誰也不敢自詡獨掌局勢。

“我還是想不通。”含元子一揮手,書卷飛出屋外,聽他說:“靈簫既然要你護送她返回真元玉府,可是你過往種種作為,常有生死攸關的冒險,稍有不慎,你便要身死道消。靈簫身為仙家,難道就這樣放任你肆意而為?”

趙黍也覺得有些不解,但還是回答說:“其實我遇到靈簫之初,她藉機脫離了真元鎖,遁入我腦宮深處。而真元鎖則是被崇玄館強行霸佔洞府時收繳走了……”

“哦,這就能說通了。”含元子雙臂叉抱胸前:“真元鎖落入梁韜手中,這也是你投靠崇玄館的原因之一。”

“是。”趙黍如今沒必要再隱瞞。

含元子抬手輕按眉心:“腦宮啊,我該說你是太大膽,還是毫無防備之心?能夠鑽進腦子裡、還說自己是仙家高人的東西,我們一般視其為蠱惑心神的鬼魅邪祟。”

“我曾經懷疑過。”趙黍說:“但靈簫的確傳授了我高深仙法,在過往修煉上點撥甚多。如果沒有她,我斷無今日成就。”

含元子發笑道:“我想瑞鼎帝當年也是大概如此,以為自己得了什麼上天啟發。”

“前輩覺得靈簫是天外異類?”趙黍問:“可是我之前親自登壇行法,將靈簫送入真元玉府,其中感應勾連做不得假。何況那瑞鼎帝不也受洞天劍光所阻?這兩相差別又該如何解釋?”

“這話也有道理。”含元子默然深思。

“靈簫也跟我說過,真元玉府早已無主,而她卻對內中情況甚為熟悉。”趙黍回憶道:“可她總是語焉不詳,最後她進入洞天之後,彷彿察覺到什麼,卻來不及傳出訊息。”

含元子推敲道:“靈簫能進入真元玉府,可見她並未受洞天所斥。而你出力甚多,還是親自行法開啟門戶之人,卻被拒之門外,這恐怕說明一事——真元玉府不歡迎任何外人。”

“恕我沒有聽懂前輩所言。”趙黍不解。

“靈簫知曉真元玉府的情況,又寄寓真元鎖內中漫長歲月,可見她與洞天之主有密切關係。”含元子說道:“靈簫能夠不受阻礙進入洞天,憑的就是這份關係。而真元玉府既然無人主持,其發出劍光阻止你和瑞鼎帝,想必是按照既定法度運轉。”

趙黍點頭說:“靈簫曾經提及,真元玉府中有一柄安鎮洞天的景震劍,若逢妖邪侵犯,此劍有所感應便會發動。”

含元子笑著說:“瑞鼎帝被逼退不假,可你也挨噼了。”

趙黍無言以對,含元子又說:“洞天滯留塵世,本就十分罕見。若非極大極重之因由,仙家開闢洞天,斷然不會滯留塵世。”

“除了真元玉府,還有其他洞天滯留塵世麼?”趙黍問。

“如今幾乎絕跡,但追朔過往還是有一些的。”含元子說:“瑤池國信奉的瑤池聖母你可知曉?其實那原本就是一位上古女仙,號為瑤池龜山仙母,其尊號與洞天同名。

據古籍所載,瑤池龜山洞天曾駐留塵世數百載,龜山仙母於閬風巔開宗傳法,一度有百鳥朝謁之景。久而久之,仙母座下神鳥靈禽不計其數,得道飛昇甚眾。仙家飛昇有羽化別稱,便是由此而來。”

趙黍又問:“龜山仙母讓洞天滯留塵世,就光是為了開宗傳法?”

“我扯遠了。”含元子苦笑擺手:“真正原因是上古之時洪水頻發,眾生飽受其患。而閬風巔臨近西荒河源之地,當年仙母便以洞天安鎮群山冰川,從源頭處遏阻洪禍。”

“仙家洞天,竟然有如斯偉力?”趙黍驚歎道。

含元子說:“群山河源水勢尚未聚成大勢,反倒容易遏阻。真讓河水滾滾而下,積少成多,仙家也難以抵禦。此外,龜山仙母並非是一味阻擋,而是用洞天蓄納河源之水,如同堤壩一般,按下游江河枯豐有別,或瀉或蓄,調和有度。”

趙黍不由得驚歎道:“那洞天內中豈不是蓄滿河源之水?”

“不然你以為‘瑤池’之名從何而來?”含元子笑道。

“聽此一言,大開眼界。”趙黍言道:“仙家涉世,所作所為各有不同,如龜山仙母這般,可真算得上拯萬民於水深火熱之中。過去是我看得短淺了。”

“不止萬民。”含元子提醒說:“洪波一至,眾生皆要遭殃。傳說中百鳥朝謁龜山,最初恐怕是本能避難。龜山仙母順勢而為,點化百鳥,使其代為耳目口舌,探聽四方、傳話含靈。

所以龜山仙母座下弟子,反倒多是非人族類。以至於瑤池國信奉的聖母造像,貌似虎豹、身披羽衣,都不怎麼像常人了……嗯,仙母成道之前究竟是不是人身尚且兩說。”

“前輩難道是說,龜山仙母並非凡人修成仙道?”趙黍臉色大驚。

“很稀奇麼?上古仙家多得是非人族類,其中就算有修成人身者,往往形貌不似常人。”含元子掰著手指說:“什麼肋生雙翼、被毛戴角、碧眼方童、下身蛇形,多得是這樣的。我們上景宗還藏有圖譜,就是那畫嘛,看著挺嚇人的。”

趙黍自己轉念一想,自己收的那些弟子,原身不就是一群旱獺妖麼?修仙一事不應囿於族類之見,何況上古之時與如今風尚局勢大為不同,不能一概而論。

“除了龜山仙母,其他讓洞天駐留塵世的仙家,或是為阻禍端,或是另有願心弘誓。”含元子邊想邊說:“九泉禁獄,你可聽說過?”

趙黍雙眼一亮:“靈簫也跟我說過,天夏朝用來關押修士術者的井獄,就是得到九泉禁獄的幾分遺澤。她還說九泉禁獄能夠檢制一切鬼神精怪,而且還要勾連天地間的法度,建獄者登臨尊位,要與禁獄法度同始終、共氣數……”

話說到這裡,趙黍忽然收聲沉思,含元子見他如此,摸著下巴道:“我沒說錯吧?梁韜不是第一個想這麼搞的。謀劃設想比他更完備、修為法力比他更高深的人都試過了。”

“可是九泉禁獄並未建成。”趙黍言道。

“那幾位開創九泉禁獄的上古仙家可是將自己的洞天化為獄城,意圖確立幽冥法度。”含元子緩緩搖頭:“可惜最終並未成功,那幾位仙家皆已殞落。”

趙黍忽然想到:“自古傳聞,修士若無緣飛昇,則尸解蛻形,為地下主主宰一方幽冥。九泉禁獄雖未能成,但幽冥法度仍有建樹,天夏朝便是得其遺澤……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含元子問。

“是厚土宮!”趙黍說:“天夏朝贊禮官開創的科儀法事,以皇天后土為格局,其中厚土宮的傳承為贊禮官法事奠定部分基礎。而《地皇戊土經》中便有下黃泉、度幽冥、設山獄等法事。我如果沒猜錯,厚土宮就是開創九泉禁獄仙家的傳人!”

“天夏朝贊禮官總攬前人精粹,這可不是假的。”含元子點頭說。

趙黍長出一口氣,如此看來,也難怪梁韜會盯上自己了。僅憑趙黍精通贊禮官法事這一項,就算沒有梁韜,遲早也會有其他仙家高人盯上自己。

“前輩莫非是覺得,真元玉府滯留塵世,也是有特別原因?”趙黍沉思許久後問道。

“仙家洞天可不是尋常宅邸,沒人住就能放著不管。”含元子細細言道:“洞天駐世不去,就像一艘飄在汪洋大海上的船,面對翻騰波濤,如何掌舵操帆可是極為講究。就好比龜山仙母,哪怕她是將洞天安鎮一處、收攝河源之水,但這也是漫長細緻的功夫。

真元玉府作為無主洞天,少說歷世千載不受塵世濁氣染化,並且沒有安鎮一地,而是順應天地氣數運轉循行,可見洞天法度事先就已調攝完備。如此苦心孤詣的安排,或許洞天之主就沒想過讓洞天超拔飛昇?至於具體緣由嘛,我一時間沒看出個所以然。”

趙黍也反應過來,既然靈簫當初所言不盡屬實,那麼所謂返回洞天後超拔飛昇之說,顯然也不能全信。

“不過嘛,從真元玉府對付瑞鼎帝的手段,我也能瞧出幾分玄妙。”含元子笑容帶有難測深意:“不是斬滅,而是驅逐,不光是瑞鼎帝,還連帶著千機靈矩一塊。這是要將不屬崑崙洲的天外異物統統趕走麼?”

趙黍想到靈簫對天外異類態度微妙,或許就是與真元玉府有關?那她心心念念要飛昇離去、擺脫塵俗,又是出於何種用心?

“行啦,現在就別瞎想了。”含元子一拍大腿:“眼下所知甚少,胡亂揣測也是白費心機,你這段日子就在天城山做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