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母女能有聯絡，而且還能知道女兒的安危。筱玖就有意無意地教小笛吹口哨。
剛一開始，是每次她出現在鐵門前，知道小笛在附近就會吹。
有時候她用嘴吹，有時候用樹葉吹。
時間長了，小笛也就學會了。
常常鐵門內，一個瘋女人用髒手指吹口哨，傻笑著。
鐵門外，一個小孩子，用樹葉吹出胡亂的聲音，也傻笑。
反正是精神病院，瘋子做什麼事，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隨著小笛的口哨聲，筱玖懷裡的三寶身體慢慢軟下來。
手腳不再亂動。
臉朝向著小笛，慢慢眸子裡的狂亂消失，變得越來越清明……
“哥哥你醒了。”
小笛歡呼一聲，撲過去，不沐血跡，抱住了三寶。
這樣筱玖抱著三寶，坐在地上，小笛也抱著三寶。母子三人抱在一起，用彼此的身體溫暖著彼此。
“我——“
三寶皺眉。
目光從自己身上轉到筱玖身上，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承認，我有病。乾媽，你別生氣。明天天亮你就可以派人把我送走。我求你，小笛妹妹是非常健康的。
她什麼都好。喜歡撿破爛也只是小毛病。我會勸她改
三寶醒過來，一張口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小笛求情。
並且立馬承認錯誤，並願意承擔後果，主動要求被送走。
這麼小的孩子，說這麼長的話，講清這些理由，居然條理這麼清楚。
“你是我的孩子，我是你的媽媽。媽媽怎麼會送走自己的孩子呢？”
筱玖緊緊摟住三寶。心裡痠痛地厲害。
“乾媽，對不起。以後睡覺的時候，我會把自己先綁起來。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犯病讓媽媽操心了。你放心，我很會綁自己的。絕對不會讓自己犯病的時候出屋的。”
三寶一聽這個乾媽看到自己犯病，居然不送自己走。
立馬一反剛一開始的冷靜。
畢竟是個孩子，一邊說，一邊走到桌前，開啟桌上的一個書包，從裡面掏出一根手指粗細的尼龍繩，快速而又熟悉地給自己捆了個結實。
“你看，沒有別人的幫助，我自己是解不開繩子的。”
像個表演完，向觀眾討糖吃的玩雜技小猴子，三寶演示完，討好地看著筱玖，
“還有，乾媽，我能請你幫一個忙嗎？”
“傻孩子，記住，考慮別人之前，要先考慮自己。你還是個孩子，發病的事，要由大人操心，你記著只要先保護好自己就行。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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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玖心裡酸楚極了，伸手解開三寶身上的繩子。哪有小孩子會做這種事的。三寶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養育了三寶的家，到底是個什麼樣可怕的存在？
才會讓一個年僅四歲的小孩子變成這樣？
“乾媽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我不要和小笛住在一起。”
“你怕發病時誤傷了小笛？”
筱玖發現三寶性格相當善良，可以說好得過了頭。心又細，處處都只會為別人著想。卻從不考慮自己。
“我傷不了大人，我發病時攻擊大人，大人會打暈我。小笛太瘦太小，她打不過我。”
“哥哥，我不要和你分開。你不會傷害到我的。我不在你身邊，你要發病了，誰給你吹口哨？”
小笛笑得天真極了。
“你記得你發病時做的事嗎？”
筱玖小心翼翼地看著三寶。為了小笛，她研究了這兩年心理學。又在精神病院呆幾年。
她心裡依稀知道三寶得了什麼病。
但心底深處，卻又像所有的父母一樣，不願意承認這殘酷的事實。
“不記得，每次都是頭一暈，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醒來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陌生的地方，都做過什麼。”
看著筱玖手臂上的傷口，三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但看他和乾媽衣裳上的血跡，他也能想像得出來，剛才他發病了，而且還傷了乾媽。
乾媽居然沒有像以前的媽媽那樣，在他發病的時候，打暈他，而是讓他咬傷了。
這讓三寶心裡溫暖起來，這種感覺又陌生，又感動。
“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清醒過來，還會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地方，有時候還穿著陌生的衣服，是不是？”
“嗯。?
“是不是每一次身體都有傷，衣裳上都有血。好像做過什麼重活，或者被人暴打過一頓一樣，是嗎？”
“你怎麼知道？”
三寶望著她，眸子清亮，有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和滄桑。
心痛地無法呼吸。。
筱玖流下淚來。
她的孩子啊，
可憐的三寶。
如果她沒有診斷錯誤的話，三寶應該是得了應激性人格分裂症。
夜終於過去，陽光灑滿世界。
昨夜的雨和血，都被埋在了夢裡。
“媽媽，快來啊。飛船，還有鞦韆，哇，還有充汽城堡哦。我想玩，可以嗎？”
小笛平生第一次在大超市裡，看到這種室內大型遊樂場。興奮地小臉都紅了。拉著筱玖，一會指著那邊喊，一會指著這邊叫。
“公共場合，注意禮貌。”
暖陽溫柔地提醒著小笛。
“哥哥，我知道了。小聲點，小聲點哦。”
小笛仰望著筱玖，
“媽媽，可以嗎？”
“好，你和哥哥一起去玩氣城堡。不過，先說好了。我們一會還要去買東西。前面還有更多好玩的東西。這個只玩半個小時，好不好？”
“嗯，媽媽是最漂亮的公主，小笛好愛好愛媽媽哦！”
小笛是個小話嘮，又是個黏人精。只要和人說話，三句話後面，就會加上一句軟軟的你真好，我好愛你哦。
每當小笛軟軟的童音，這樣對她說話的時候，小臉像個向著太陽的向日葵一樣，朝向著她，眼睛發光，彷彿落滿了星子，那般明亮和虔誠。
筱玖的心裡都像喝了蜜一樣甜。
筱玖看向跟在旁邊的馮姐，馮姐立馬走過去，買了兩張兒童票。
筱玖給兩孩子脫掉鞋，孩子們進了充氣城堡。立馬響起了一片歡聲笑語。
筱玖坐在旁邊長椅上，望著玩耍的兩個孩子，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今天一大早，五點鐘。馮姐就按約定的時候來接她去了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