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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烈日之下,重度曬傷

草原點上,為旅遊團安排了一場隆重的馬隊迎接儀式。二十匹馬,加上二十個身穿紅、黃、藍蒙古袍的騎手,和兩位手捧銀碗哈達的蒙古族姑娘,早早等在進入旅遊接待點之外幾百米的停車場上,只等車隊一來,便策馬揚鞭,高聲呼喊地在車隊兩翼奔跑起來。而蒙古族姑娘,則在第一車客人剛走出車廂的時候,就已雙手捧起哈達,右手托起銀碗,兩人齊唱蒙語歌曲。為每一位下車的客人敬酒,獻哈達。車隊陸續抵達,草原點上頓時熱鬧非凡,人聲鼎沸。

在一大片噪雜聲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只有陸川,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跑到停在一旁的大轎子的車尾,在沒人能看到的地方,雙手撐膝,哇哇地狂吐不止,直到吐出了早點,吐出了胃液,直到無物可吐。吐出來的東西落到地面,又濺起來粘到褲腿上。直到不想吐時,陸川才晃悠著身子站起來。當看到褲腿已髒,就從褲兜掏出衛生紙去擦,可是帶的紙不夠,都用完了也沒擦乾淨。不得已,他只能從地上揪起一大把野草,當作衛生紙用,擦去了粘在鞋和褲腿上的那些汙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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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等人。大批的客人已經跟著隊伍向蒙古包群集結。各路導遊紛紛帶著自己的客人進包。陸川抬頭望了望天,深呼吸,試圖停止那還未消退的眩暈。幾次調整之後,終於暫時壓制了不適的感覺,他這才快步向自己的隊伍走去。

午飯被安排在騎馬之前。客人進包休息期間,陸川招集自己的隊員們開了個小碰頭會。他讓每個人簡單報告了一下客人的情況,核實並記錄了本組客人蒙古包分配序號,核對了午飯至晚飯之間各項活動的具體時間和行動安排。總體上看,王倩、冬明、劉慧負責的客人都沒什麼問題,配合導遊帶團,基本沒有不好管理的人。唯有其其格這邊,因為客人中學生居多,家庭生活條件好,養尊處優慣了,對於草原住宅條件頗有微詞,不是嫌蒙古包簡陋,就是嫌六人住一包太擠,要麼就是嫌床鋪太硬,等等。對於其其格在車上解釋和鋪墊不足的問題,眾人紛紛支招,想辦法教她如何做好小客人們的心理工作。其其格到也樂意接受大家的善意批評和教導,也對自己在車上沒做好心理疏導和鋪墊,有一些後慚愧。陸川在得知那些小客人對其其格很感興趣,也比較好奇的資訊後,教她一個辦法,讓她要利用空閒時間,多和小客人們在一起聊天,特別是要多和那些意見大、愛抱怨的孩子聊天,借自己是蒙古族的身份,多講講小時候在草原生活的具體情節,勾起小客人們的興趣,接近他們與草原生活的心理距離,讓這些城市來的孩子們,放下心理的成見,形成心理認同感,這樣就會有助於接受接待條件,也有助於今後順利的帶團。

五人小組碰頭完畢後,陸川將情況匯報給總負責人,再沒有新的指示下,等待按既定時間,組織客人用餐。期間,他給醫院去了電話,詳細詢問了老爸的情況。當時陸梅剛給老爸喂過飯,正如當初醫生的判斷,老爸出現了中風的病症,雖然已經恢復了意識,但嘴歪手軟的症狀並沒有消退,左半邊身子已經偏癱,語言和吞嚥功能受損,即使吃口小米粥,也要在嘴裡慢慢咀嚼好久才能下嚥,這也難保下嚥時不被嗆著。護工還算盡職,衛生打理得不錯,每天上下午都給做一次按摩。但是,這個護工煙癮太大,陸川留在病房的一盒煙,已經發現少了好幾根。這盒煙本是陸川留在那裡,準備陪床無聊時解悶用的。說起事,陸梅就來氣。但陸川安慰她不要在意,畢竟還要靠他,一盒煙抽就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要把老爸的手機、錢等貴重東西都收起來。

放下電話,陸川長嘆一口氣,默默地搖了搖頭。當他眼望遠處的敖包山時,心中不禁浮現出曾在網上看到的護工在家人離開後,逼著老人吃屎的情景。心中湧上一陣陣不安。他恨不得趕緊結束這個團,趕緊回去照顧老爸。

午餐的陣事好比打仗,從早晨下火車到中午,客人們早就奔波得飢腸轆轆。加之一路上,各位導遊對草原風味餐的大力推薦和渲染,勾起了不少人對手扒肉、烤羊腿、烤全羊的嚮往。同在一個大餐廳進餐,此桌點了烤羊腿,彼桌不甘心,也要多點一隻。也有幾個桌合計點了烤全羊的,為的是看儀式,給領導上臺為羊剪綵的機會,也有和大家分享福利的意思。有一桌上來的全羊,展示完畢後,廚師一時手快,直接把羊頭切了下來。一個看似是尊者的人,正要上前在羊頭上劃十字。結果舉刀的時候,發現羊頭不見了,場面甚是尷尬。趕過來的導遊趕緊讓廚師用筷子把羊頭再戳回腔子上,讓客人完成了剪彩儀式。

菜上齊了,客人們挨個開吃,割肉的割肉,夾菜的夾菜,添飯的添飯。陸川也坐到了私陪桌上,但面對桌上的燴菜、粉湯和羊肉,他一點胃口也沒有。只是一口一口地喝著茶水。坐在斜對面的王倩幾次見他不吃東西,就端了一碗羊肉和兩個小饅頭坐了過來,偷偷遞到陸川面前。陸川正在走神地想著家裡的事,王倩坐過來舉動並沒有被他查覺。王倩揪了揪他的衣袖,陸川這才回過神。他望著眼前的肉和饅頭,沒動筷子。王倩讓他吃點東西,他淡淡地搖了搖頭,只是抽著手裡的煙。王倩面露尷尬,不至可否,畢竟大家同桌吃飯,她一個女孩兒家家的主動送飯給一個帥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什麼意思,更何況這些人裡還有劉慧和冬明。不管這倆人是怎麼想的,能肯定的是,他們都看出來了。導遊的眼睛,看客人一個準,看自己人更是一個準。陸川瞬間觀察到王倩又咬嘴唇又掐手指的動作,意識到自己的拒絕讓她難堪了,同時也感覺到她不知如何下臺的為難。於是趕緊夾了小饅頭和一塊肉吃了起來。王倩一時臉紅,起身要離桌,被陸川叫住。陸川讓她坐下來一起再吃點。這樣王倩才感覺沒丟面子。同桌眾人裡,有人用眼神**著陸川,似乎在說:你小子豔福不淺哪,美女主動示好,還不趕緊的。陸川瞪了來者一眼,不作聲地嚼著嘴裡的肉。他怎麼會不知道王倩的用意呢。只是,此時此刻,除了家中的老爸,他什麼都不在乎,更何況對於王倩這種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方式,他沒法去迎合,他不會逢場作戲,更不想欺騙小姑娘的感情。

吃擺午飯,時隔半個小時,導遊們陸陸續續帶著客人前往馬場。今天馬場的馬比以往多,由於要接待大團,好些馬是從別的地方調過來的。每個馬倌牽著馬,等著馬隊長分配。陸川站在圍欄旁的出口處,陪著客人一個一個地上馬。等最後一個人上馬後,把這隊人馬交給了冬明,讓他帶著去天鵝湖。按理說,陸川是應該陪著去的。但今天他一看到馬鞍,就有種暈車的感覺,所以和冬明商量好後,就決定留在原地等客人回來。

馬隊走了,馬場上安靜下來。風中瀰漫著濃濃的馬糞味兒。

烈日當空,正是一點左右最熱的時候。陸川回頭看看蒙古包,離得太遠,即便走回去,也呆不了多久,還要走回來。索性他決定就在附近走一走,一個人靜靜。

高溫之下,外套早就穿不住了。陸川脫下外套,只留著裡面的二股筋背心兒,獨自在草坡上走著,偶爾找見一塊兒石頭,會坐下來點根菸,邊抽邊看著前方漸行漸遠的馬隊,聽著那被風吹散的人聲。彷彿此刻是在鏡子裡看另一個世界。

盯著天邊的雲,他問自己:這種日子還要繼續下去麼?老爸這一病倒,恢復期少則一年,長則幾年。原本健壯的一個,一朝病倒,身邊就離不開人了。單靠老媽和妹子,怎麼夠用?妹子即要上班還要照顧病人,哪有時間去搞對象處朋友?老媽本來心臟就不太好,面對家裡的這一突然變故,本就是心力憔悴,還要面對未來那不可預測的命運,怎麼是好?不行,這個時候,我作為家裡唯一的男丁,必須回去。可是,回去以後呢?短時間裡,照顧老爸是必然要做的事,但長久呢?老爸出了院,還是需要人照顧的。那時我還回來做導遊?還這樣東跑西顛的不著家?那不行!這次老爸住院已經是老天釋放的警告訊號了,古人講“父母在,不遠行”,現在是父母疾,更不能遠行了。可是,不做導遊了,拿什麼養家餬口,雖然這些年,自己手裡有了一些積蓄,但不能因為照顧病人,就賺錢了,那樣用不了多久就會坐吃山空的。我除了帶團,還會什麼?離開旅遊圈,我什麼都不會,重新找個合適的工作也不容易。別人有這證那證的,我除了一個導遊證,什麼都沒有。學的俄語除了能考試,別的地方都用不上。財務也搞不了,也沒有像其他資格證當搞門磚。經商做買賣也沒有經驗和資本。

左思右想,彷彿前途一片黑暗,不論哪種設想,都要從頭做起。這些年的導遊經驗似乎毫無用武之地。陸川也考慮過再回學校深造,但,那只能走成人教育序列,還是往出花錢的路子,雖然從長遠角度看,深造是必須的,也是有意義的。但眼前家裡的情況卻不允許走這條路,經濟上和生活都不允許。怎麼辦?怎麼辦?

陸川越想越苦惱,越想越無助。想著想著,他突然覺得後背一陣陣刺痛,就像被數只馬蜂蜇過。當他伸手去摸後背的時候,居然碰到了幾個小小的水泡,那水泡一碰就疼,周圍的皮膚火燙火燙的。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陽光下曝曬時間太久,後背皮膚被灼傷了。右肩比左肩要厲害,凡是陽光曬到的地方,即使沒起水泡,也是一碰就疼。他心裡十分懊惱,本就是沮喪得很,又受這罪,真是倒黴透頂。有心想起身回景點上找點藥,但一看錶,離馬隊返回的時間已經不足以讓他跑個來回,而周圍又沒有可以遮陰避陽的地方。他沒辦法,只能把隨身帶的水倒出一些抹在肩膀上降溫。但,水一抹上去,片不一會兒就幹了,幹了之後,表皮更是疼得厲害。他只好站起來,靠走動,讓風給皮膚降溫。

待馬隊返回的時候,陸川的前胸後背都被曬得通紅,摘下墨鏡的臉上留下清晰可見的白斑。後背上又多出幾個水泡,有幾個水泡已經被他不小心撓破了,正在微微地滲出著透明的液體。被馬蜂蜇過般的痛,串遍全身,眩暈的感覺再次襲來,可能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