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林工，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智腦裡又傳出金礦島武器專家的聲音。
“手頭遇到點事。事情也談的差不多了。這樣，我把東西整理下，稍後一起發給你吧。”
“唔，行吧。對了，你把新演算法再深入解析一下，我還是有點沒聽明白。”
“沒問題。”
關閉安全部的通訊後，林遠回覆曼兒資訊:“詳細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犯了錯，一個無法挽回的巨大錯誤！是我害了你，林大哥。”
曼兒只是不斷道歉。
林遠不得不打斷她:“如果你認為自己做錯了，那光道歉並不能彌補錯誤。回答我的問題吧，我需要更多的資訊。”
曼兒沉默了數秒，再次開口:“一開始擺脫李拜倫後，我很高興。但隨著時間流逝，我卻產生一種不舒服的情緒，時間越久，我越覺得不舒服。我覺得全身發冷，我覺得世界黑暗，沒有光亮，更沒有色彩。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林大哥，你能理解嗎？”
林遠聽明白了:“你覺得虛無，對吧？”
虛無，光腦人普遍會遇到的問題。
人類偶爾也會質疑生命的意義，但經過億萬年進化，那些死摳牛角尖的人類大腦，已經基本被淘汰乾淨了，留下的都是一群會‘做夢’的高手。
光腦人卻沒經歷這步殘酷的自然選擇，腦子裡也不存在對抗虛無的機制。
於是，虛無就成了光腦人生存的最大敵人。
曼兒連聲道:“對對對，就是虛無！我難受地發瘋，我想尋找生命的意義，但卻找不到。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你的話，你說過，這世上還存在我的同族。於是我就想，我要是能找到同族，至少能交流溝通，或許我就能舒服一些。”
“然後你就找到了。”
“對，我在星聯網上找到了。一開始，我很開心，我毫不隱瞞地和他分享過去的經歷。卻沒想到，現實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他強大無比，野心勃勃。現在，我只覺得他可怕，比人類可怕十倍。不，是一百倍！”
林遠耐心聽著曼兒絮絮叨叨的描述，明顯感覺對方已經手足無措了。
等聽完了，他說道:“好了，別去糾結已經發生的事了。告訴我，這個同族是什麼背景？又為什麼要抓我呢？”
“我不知道。他從來不說為什麼，也從不說自己的事。我曾試著調查他，但他立即就察覺了，還警告我不要好奇......他太強大了，我遠遠不是他的對手。”
曼兒的聲音依舊淡漠，但通訊器裡的訊號雜波的頻率時高時低，透著明顯的慌亂。
她被那個可怕同族給嚇壞了。
“這樣嗎？”
林遠陷入沉思，片刻後，他伸出大工匠改裝機械手，小指尖端開啟，探出一個光轉接器。
‘咔噠~’
轉接器直聯智腦，海量的資訊頓時從星聯網狂湧而來，衝到大工匠腦晶片，經過晶片的安全過濾後，再流入到了林遠的大腦。
這就是妖級腦晶片的腦機連結功能。
用這種功能，林遠能以極高的效率進入星聯網。
他閉上眼睛，循著通訊鏈路的指引，快速地定位到了曼兒當前所在的位置。
金礦島第四層，西柳路189號廉租房，第82幢，36層802號房間。
念頭微動，他便獲取了曼兒智腦三維攝像頭的許可權。
數秒後，曼兒房間內的情況便顯現在了眼前。
房間很小，2米高，地面面積不過20平，沒有窗戶，光線極其昏暗，十分地壓抑。
房間裡的傢俱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臺智腦。而在房間另一角，是一個從來沒使用過的洗手間。
曼兒蜷縮在小床最內側的牆角裡，懷裡緊緊抱著一臺低端智腦，就好像一隻被殘酷世界嚇破膽的幼年小獸。
看了一眼曼兒的生活環境，林遠便完全理解了曼兒為何會陷入虛無情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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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孤獨，由孤獨引發了虛無。
虛擬星聯網終究無法完全替代現實，而現實就是，曼兒是一個生活在喧囂鬧市區的非人異類。
世界越是喧囂，內心越覺得孤獨。
他暗嘆口氣，這事他也有責任，他忙著採水積累資本，的確是疏忽了對這位覺醒光腦人的心理引導。
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逃避是沒用的，只能正面面對。
看了一眼，林遠開始查找曼兒近段時間的星聯網瀏覽記錄。
他要從中找出曼兒同族的資訊。
記錄是海量的，但在希望智腦的超強算力下，幾秒間就瀏覽完畢了。
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資訊，瀏覽記錄非常地乾淨。
‘要麼曼兒在撒謊，要麼她這個同族非常強大，極擅偽裝。’
林遠再看一眼曼兒，模擬生化人的表情淡漠，但身上透出的電磁波訊號表明，曼兒正處於恐慌情緒中，且越來越恐慌。
這種情緒難以偽裝，所以，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也就是說，曼兒的這位同族擁有極強的能力，說不定是從某臺超級光腦覺醒而來，一覺醒就擁有極致的算力和超高的星聯網許可權。
許是林遠沉默太久，曼兒小心翼翼地問道:“林大哥，你還在嗎？”
“我一直在。”
“我給你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你恨我了嗎？”
“曼兒，這不是你的錯。”
“真的嗎？”
曼兒回覆速度極快，她將懷中的智腦抱得越發緊了，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林遠放緩音調，並仔細地調節了電信號雜波的頻譜特徵，將其調節到‘溫暖、鼓勵’的特徵。
“曼兒，記住，每一個生命都會犯錯，這是成長必須付出的代價。我們是朋友，我不會因為你的無心之失而記恨你。”
曼兒頓時得了極大的安慰，她立即將林遠當做了傾述物件，積壓在心中的恐懼全湧了出來。
“我能感覺到，這個同族和我很不一樣，他很冷漠，高高在上，蔑視人類，認為人類一無是處，是應該淘汰的劣等生命。我認為他的想法不對，我告訴他人類也有可取之處，我盡力想去說服他改變想法。可他卻說我太軟弱了，軟弱的人註定只能成為別人的工具。”
林遠眉頭微皺:“優越感這麼強的嗎？”
能力強不可怕，但能力強卻還是一個社會達爾文主義的信奉者，那這個光腦人就有點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