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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斬業斬人迷

溪雲掃一眼影象便明白那是為自己準備的,“連前輩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橫刀殺心極重,你留在這裡……”

“不用說了。”連千秋一揮手,面牆坐下,“恨不得我死的人多了去了,橫刀算好幾。”自有一股怪醫本色,凜然怪氣。

清流便不多言,先鑽出牆去。

溪雲看著他枯瘦佝僂的背影,心中卻生出一種莊嚴之感,這人雖有捉弄人的惡趣味,卻也有他的堅守,或者說這就叫“本心”。這時他又有些慚愧起來,雖然從未宣之於口,但他實則已有弘揚佛法,普度眾生之願,可是剛遇到橫刀這樣一個桀驁兇頑之人,他已感覺無力可施,只能避逃,這可讓人有些尷尬。

佛門有大乘、小乘之分,大乘者倡導大慈大悲,運載無量眾生脫離苦海而抵達菩提彼岸。小乘者則以自我完善與解脫為宗旨,刻苦修行,修阿羅漢果。

苦集寺更接近小乘佛教,寺中包括溪雲在內就三個僧人,一切自給自足,少見香客登山禮拜供奉。

溪雲自小的修行是在不知不覺間一步步行進,下山以來,他經歷紅塵世事,一顆清明澄淨的慧心屢遭波折挫磨,卻也因而越發靈通透徹,尤其是與血池怨念的爭鬥,令他像遊歷了無數人世,閱盡滄海桑田,得知眾生之苦,而生出大慈悲心,希望眾生都能斷“貪嗔痴”三毒,自得其樂。

但自度與度人卻完全不是一回事,龍女的開悟觸發於溪雲,其實不乏機緣巧合之功,更因為龍女本身具足明智悟性。溪雲自度的功力已達不俗層次,度人大業不過剛起步,自己能將心比心,卻沒有“他心通”之能,清流與他相處時日已不短,許多事依然十分執著,由此可想。

連千秋感覺身後忽然安靜下來,奇怪地轉過身去,見溪雲呆呆站著,怪道:“還不走?”

溪雲脫口而出,“怎樣才能阻止橫刀濫殺呢?”

連千秋先了一愕,接著發覺溪雲問得認真,不由露出譏笑之色,“想阻止他濫殺?砍了他雙手才差不多!”

溪雲如遭雷殛,渾身猛顫。

連千秋本是一句笑話,見狀驚道:“小和尚?”

清流早等得急了,鑽個頭進來,聽到連千秋驚憂的口氣,本能地一抬頭,結果“咚”一聲撞了後腦,痛得嗤嗤吸氣,又急著問:“師兄,怎麼了?”

溪雲一個恍惚,回過神來,“……沒事。”

清流抬眼見溪雲臉色有些發白,暗自疑惑,不過現在卡在洞裡,可不是深究的時候,示意溪雲快把傅琴“傳”出來。

橫刀終於忍住派人追上兩個和尚的意念,他可不知道那個掌握領域力量的和尚實則能發揮的實力有限得很。不過他的怒火終究要發洩出來,所以歐陽鵬下場很慘。

歐陽鵬用最清晰的話音表達出自己願意供出其他同謀者的意思,但橫刀還是親自施刑,令他的慘叫聲響足一個時辰才慢慢沒了聲息,死時身上連一寸完好的皮肉都沒有。

千餘名幫眾被迫聚在廣場眼睜睜看著歐陽鵬由生至死,周圍火盆林立,大火烤炙,但人人全身發冷。歐陽鵬每說出一口名字,便有一人被提到中央,劊子手一刀揮過,人頭落地,不管這人如何詛咒發誓自己未曾背叛,橫刀一概不理。

這一夜整個黑風寨沒一個人能睡著,床板冷、被子冷、身體冷,連體內的血液都冷了。誰也不敢閤眼,一閉眼就看到刀光一閃,血水飄灑,人頭落地。一夜之間,近百條人命再也不能復生。

小樹林中,清流直直盯著傅山。

傅山滿臉尷尬,垂著頭,囁嚅道:“方圓十里都沒找到馬。”

四頭黑驢仰著頭“昂昂”叫,上下顎歪著,露出板牙,竟似在笑。

清流看溪雲一眼,見他神色古怪,越發疑惑,皺眉道:“先走吧,追來可就麻煩了。”

清晨時分,四人趕到一個小鎮,終於換了四匹馬,再度啟程,直到進入一個大城才停下休息。

傅琴累得小臉發白,搖搖欲墜,卻依然緊抓著韁繩,她有勇氣跳崖,可不願再被活捉,忍受昏迷未知的恐懼。

四人來到一個客棧,傅山雖然武功不行,做人卻行,主動叫了素菜。不等飯菜上來,傅山拉傅琴站起,鞠躬道:“多謝兩位師傅救命之恩……”

溪雲有些魂不守舍,清流不知他為何困擾,因而也有些心煩,截住道:“坐著說話,你們兄妹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傅山看了傅琴一眼,怯怯地說:“不敢瞞兩位大師,我們有親戚長輩在這賀州城營生,本來就是想到此投奔的,豈料中途遇上黑風盜,幸好得兩位大師相救。”

傅琴恢復了不少膽色,開口道:“是我們舅舅。”

“唔?”清流微露不喜,傅山早知目的地,卻不言明,這時連“舅舅”這個關係也不欲透露,令人甚覺無趣,隨口道:“那好,這段飯後我們各行其便。”對“大師”的身份也坦然接受了。

傅山聽他語氣冷淡,訕訕地扯扯嘴角,想說話又沒說出來。

傅琴皺眉沉吟半晌,忍不住問:“兩位大師,請問你們和劉今天到底是什麼關係?”

清流微微一愣,這姑娘似乎比他哥哥更有膽子,也更直接。他不便回答,轉向溪雲。

溪雲有所察覺,略帶茫然地抬起頭。

清流知他心思還在想其他事,“傅琴姑娘問你,你和劉今天算什麼關係?”

溪雲頓時一陣心煩,這小姑娘還念念不忘找劉今天報仇。這時他突然發覺有人注視,往右轉頭看去。

隔著七八丈,靠牆一張四方桌上擺著一碟水煮白菜,一碟花生米和一碟豆腐乳,三樣素菜,另有一壺酒。桌旁坐著三人,一個有些古怪組合,一邊是個年輕書生,劍眉星目,氣度非凡,華服玉帶,顯得十分文貴。另一側卻並肩坐著兩個只**歲的小和尚,輕灰布衣,淨白腦袋,頸中掛著一串檀木大佛珠,正挽著袖子,露出兩隻肥嘟嘟的小手努力扒飯,吃得小臉鼓鼓囊囊,讓人有些好笑。

見溪雲看來,那年輕人並不迴避,坦然點頭致意,然後悠悠收回目光,斟酒獨飲。

清流低聲道:“那家夥不是普通人。”

溪雲微點一下頭,一下給勾動酒蟲,心情竟而奇異的愉快起來,對夥計招手道:“請給上壺酒。”

傅山和傅琴好奇地想轉過去看,卻聽清流道:“你們不要理會。”連忙又把頭轉回來,心中暗驚,和尚這麼高的武功還這般謹慎,難道對方很厲害?可是剛瞥了一眼,那人似乎很年輕呀,繼而一怔,這兩和尚年紀也不大呀,又哪是常人?

溪雲認真對傅琴道:“劉今天很厲害,特別是他的劍法,他以成為天下第一劍客為目標,心志堅定,劍下是絕不容情的。”

傅琴、傅山都見過劉今天那恐怖的劍法,傅山心有餘悸道:“他,他想成為天下第一的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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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雲勸道:“其實人都是要死的,就算你們不找劉今天報仇,劉今天也總有一日要死,而你們若沉溺於殺父仇恨中,這一生恐怕過得比劉今天更苦。”

清流“嘿”一笑,道:“劉今天要找劍神山傳人比劍呢,你們說他是不是找死?兩位若能好好活著,長命百歲,一定會看到劉今天入土。”

溪雲不滿地瞪清流一眼,話中雖有規勸之意,但口氣不對。

清流聳聳肩,無所謂,自顧自地斟酒便喝,故意不給溪雲倒酒。

溪雲暗嘆,十分明白清流不喜歡劉今天是因為劉今天終究要對他拔劍相向,他甚至可以想見,當他與劉今天真正決生死時,清流可能搶先出手。

傅琴突然道:“兩位大師慈悲為懷,劉今天殺的人可不止我父親一個,你們為什麼不殺了他,阻止他的惡行呢?”

清流眼神頓時一厲,小丫頭大膽無禮。

溪雲卻長長一嘆,想起連千秋說的那句話,心中甚是迷茫,難道要以殺止殺?善惡豈能一語裁定?橫刀這樣的人一生便從未做過好事?難道他餘生便沒可能悔悟,而盡心盡力彌補以前犯的錯?

傅山見狀,忙給清流倒酒,賠笑道:“舍妹不懂事,胡說八道,大師別介意,別介意。”

溪雲出了一會兒神,忍不住問清流,“殺一人而能保二十人性命,你說殺還是不殺?”

清流愕然,突然明白了溪雲這多時困惑全是因為橫刀院子中慘死的那二十多人,但他無言以對,因為他由橫刀而想到自己,採花雖未傷及人命,但害的人難道就少了?間接害的人可能更多,又有何資格評判一個山賊頭子?

傅山被這問題嚇住了,不敢言聲。

傅琴單純得多,她不知道橫刀院子裡發生的事,但因此問想到劉今天,便蹬起圓溜溜的眼睛,果斷地說:“當然殺!這麼簡單的加減法又有什麼可想的。”

溪雲搖頭道:“都是性命,眾生平等,怎能以加減法算?若那二十人中有十人曾犯過大錯,殺過無辜人呢?”

傅琴給滯了一下,愣是爭辯道:“那要看一個人那個是不是好人。”

她怎能體會溪雲困結的心境,即說“眾生平等”,那不是好人的人未畢不會悔悟。溪雲無心與她爭辯,便自斟自飲,一杯未盡,忽聽有人道:“殺生斬業,或為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