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聲音稚嫩，卻擲地有聲地質問在場所有修士，氣勢如虹。
茶館裡竟沒有人去反駁。
“這小子真奇怪，居然為魔族說話。”趙溪想朝下看去，見他戴著斗笠，也像他們一樣捂得嚴嚴實實的，身份神秘，趕緊扯臨澈的衣袖，“快看看，他是不是魔族？”
“懶得看。”臨澈煮著茶，撩起斗笠抿了一口，“就算不是也心嚮往之，早晚會成為魔族。”
趙溪想：“不如現在就打暈了，綁走賣去中仙界。星野就能少一個擁躉。能少一個是一個！我看他的身形比錢大哥的小仙童沒大多少。”
臨澈假裝同意：“好主意，你動手吧，我殿後。”
趙溪想知道他在說反話，捶了他一拳：“咱總得想個辦法，總不能就像烏龜一樣，遇到什麼都躲在百獸園裡吧？”
“是你點破我的……”臨澈說到這裡頓了頓，吸了口氣，似乎將什麼事隱瞞了，“他們若不信仰正道，旁人無論如何規勸都沒用。若是星野迴歸正道，魔宗便不再成魔。他若是約束門徒，不去燒殺吞噬，即便滿身魔氣，也不是魔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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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溪想安靜地聽著，一雙杏眸裡流光轉動，目光仔仔細細地觀察著臨澈的所有細微動作，包括一個呼吸都看在她眼裡。
等他說完，她的眼神裡摻雜了崇拜和些許神傷，點頭，用一聲“好吧”結束話題。
下方，少年還在大放厥詞：“魔尊是妖修，那義女也是妖修。妖怪之間完全不需要遵守倫理綱常，就算要詆譭他，也犯不著用這事來詆譭。依我看，他喜歡月芽姑娘是真性情！”
月芽就是星野和小甲在山裡撿到的那個吸蜜斑鳩。魔功直接吞噬精元，修行速度確實很快。
如果是正常修煉，小豆芽應該離變形都還早，最多能呼吸吐納，放幾個小法術。
可她現在已經能變形成為女子了，還和星野結為道侶。
趙溪想在驚訝的同時，心底飄過一絲說不定道不明的感情。
這不是因為星野移情別戀而吃醋，更像是一抹來自千萬年以前的記憶，在翻湧。
幸虧這一抹殘存的記憶淡到可以完全控制。
趙溪想眨了眨眼睛，低頭往杯子裡倒茶。
“大家醒醒吧，這沒什麼可崇拜的！那魔功吞了人的精元，要是不幹掉他們，早晚有一天我們都會被他吞掉。你們難道沒聽說，星門一直在招人，可在城裡抓人的卻只有那麼幾個嗎？你們有問過投奔去星門的故友嗎魔尊大人能將那些魔氣少的全部吞掉。除非你能把他的心挖出來，給大家剖析看看到底是黑是白，不然你不能說這是正常的。”
“就是，我們逆天改命就是不吃飯，在洞府裡吸風喝雨。這魔族可不一樣，他會把我們所有人吃掉的。”
頓時附議聲一片。
少年一人難敵四口，還想辯解什麼，小二也給他送來了吃食，卻是幾罐涼茶。
那少年見有涼茶，居然坐下喝了起來。
趙溪想看著嘖嘖稱奇。
也不知道駱海清是怎麼找到這些人喜歡的東西，每次一送，就像消防員天將似的把即將吵起來的火立刻澆滅了。
說書仙人這就將話題從星門上挪開，從陣法中收到了別人投來的符紙鶴，一個個年過去。
如果不提星門，也不提他們為非作歹，毀了多少宗門，那仙界發生的事就太過平常了。
無非是哪裡出現了大妖精，大家合力幹掉後瓜分了什麼寶貝。又或者誰煉器煉丹出現了神一品，打算以天價拍賣，希望大家爭相告走，去某個城市參加。
趙溪想耳朵裡聽著訊息，人卻趴在了二樓雅間的窗臺上，朝下俯瞰。
長街很熱鬧，藥鋪中來來去去的仙人絡繹不絕，有的全身飄著綠色的泡，看上去是有毒妖獸咬了一口。
和其他仙人小鎮不同，七色鎮的路邊會賣吃食。
糕點香噴噴的，還有熱菜。
趙溪想看見了百獸園的後廚，他們穿著制服站在路邊吆喝，還用牙籤紛發食物，吸引客流。
隊伍排了老長，可每個仙人只能買一份，想要再買就得再排隊，除非加入百獸園的五靈堂。
不愧是駱海清，老奸巨猾！
“咱百獸園多虧了有凡人園長，她給幼崽渡過心魔幻境。你們是不知道啊，當時有魔族作祟，將可憐的小翠鳥精關到了火山洞裡去。咱園長大人親自跳入山洞，和魔族周旋，親自將她帶了回來。”
眾人將信將疑。
說書仙人：“那小翠鳥精被法寶靈境照過，吸了好多火山靈氣。去過天然洞府修行的都知道，那種地方時間長了，就會存下靈念。好巧不巧，這小翠鳥就要結丹了。妖修結丹和你們可不一樣，他們是從妖丹渡化成金丹，要經歷的是心魔幻境。”
“妖獸應該沒心沒肺的才對，怎麼會有心魔呢？”
“這位道友看來過往非常幸福，未曾被心魔困擾。”說書仙人對他拱了拱手，“妖修和妖獸不一樣，他們很有靈性，是知道的。有渴求，求而不得，就會有心魔的誕生。咱園長啊……”
說書仙人這就又將話題扯回趙溪想身上。
誇她勇敢，直面魔族，誇她為了培育幼崽，將一頭秀髮都剃了，還誇她給妖修去尋找靈植。
臨澈在旁不斷揶揄她，說書仙人誇一句，他就誇上三五句，把她說成天下一等一的好。
說的趙溪想老臉都紅了，跟臨澈好一波商業互吹。
卻是那個刺頭小少年又不滿意了，陰陽怪氣地挑了說書仙人話中的破綻，說她一個凡人不可能煉丹也無法用法器：“若是凡人都能用法器，這仙界早被凡人佔了！而且區區凡人，有什麼了不起的，她不是背後有水神嗎？”
他站了起來，昂頭說，“若不是聽聞這裡有水神，我才不來。那神仙架子還很大，竟不見我。”
趙溪想轉頭看臨澈：“你請他吃了閉門羹？”
臨澈撩起斗笠，一臉無辜地看她：“我回來後一直在閉關，沒見任何人，並非針對他一人。”
少年：“我看水神也不過如此，浪得虛名。你們的園長也不過是被吹捧出來的罷了。”
“哼。”
詆譭她就算了，居然還黑她的水神大人。
趙溪想拿出風符，朝下一吹，將少年的斗笠掀開。
幾乎是同一時間，下方修士全部都站了起來，握住法器試圖抵抗。
可茶館裡有陣法結界，讓他們不能用任何法術靈氣。誰若是用特殊方法想害人，也會被各種陣法探測到。
“誰啊？”少年的斗笠掀開，竟露出個小丫頭的容貌。
她眼睛大大的，臉龐稚嫩，嘴唇紅潤潤的，蹙著小眉頭抬頭看向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