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澈不會來。
他回上仙界是去打仗的。
一個人的打架叫單挑，多人打架叫群毆。
多方勢力傾巢而出，便是戰爭。
上仙界幾乎淪陷，有絕對純淨的水源庇護，水神神殿成為最後一塊淨土。
星野說，神的強大與否，是靠萬物供奉信仰。
趙溪想頓時就腦補到了原始古老的祭壇。
一群只穿著草裙的壯漢捶著胸口，圍繞著火堆搖頭晃腦，神婆舉筮草笤帚發瘋……
不過，看臨澈矜貴氣質，應該不會如此原始，但總歸會有這樣的儀式……
下仙界修士只知道索取靈氣，逆天而行。
要是從頭開始教起，也不知道要猴年馬月才能殺回上仙界。
臨澈現在回去是理智的。
無論是哪個世界，文明都會盤旋而升。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天下分分合合戰火紛飛，會毀滅一些東西，也會帶來新生。
那麼到底誰才是對的？
她到底應該選擇臨澈，還是星野？
星野單手將她攬在懷中，腳尖輕點，像武俠電影裡會輕功的俠客那樣，從臺階往下飛掠。
逐漸接近火山岩漿附近的大山洞。
美美和妙音都在那裡。
趙溪想並不能將立場的問題想明白，只能用凡人樸素無華的現實主義視角，環著他的脖頸，依靠在他寬厚胸膛上，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距離很近，很曖昧。
但她只是識時務。
抬頭注視星野的側臉。
他膚色略黑，野性十足，狷狂霸道。
唇角就算不笑的時候也微微上揚，時刻都有一種壞小子的雅痞感。
他的顏值竟不輸水神。
“姐姐如此看我，可是看上了我？”
趙溪想臉上笑靨如花，心中一片清明：“星野乖，不要這樣油膩。姐姐就算不喜歡臨澈，也不代表你有機會。”
星野在欄杆上站定：“姐姐不怕我放手？”
下方就是炙熱岩漿，石頭煅燒散發的味道令人倍感不適。
他抱著她的手稍松了些，故意威脅她。
趙溪想剋制住抱緊他的衝動，輕哼一聲：“那我就下輩子努努力，回憶起這輩子的事，像你一樣記仇，再也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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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也放鬆了手。
身子猛得朝下一滑，整個人即將離開他的懷抱。
星野頓時躬身，用雙手擁住她，將她拉回自己懷中，似乎也被她嚇了一跳。
他垂眸，臉上浮現出驚恐震怒交織在一起的複雜表情。
但很快，欣賞的笑容取而代之。
是了。
果然大龍崽吃硬不吃軟。
他性格孤高，蔑視天下萬物，就算她再厲害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她若是太容易被拿捏，恐怕沒一會兒就喪失了興趣。
更何況。
趙溪想並沒有太委屈自己。
她只是有話直說，以硬碰硬。
隨著他們靠近火山岩漿，溫度越來越高。
但因為火靈氣多了，體驗感很奇妙。
明明是很燙的，她卻不會感到疼痛，身上也沒有出汗。
大山洞內部更為寬敞，陣法邊散落了幾個破碎的陣子，重新調整成利於妙音和星野躲藏的陣法。
妙音不在。
美美一個人在蒲團上，蜷縮得像個小蝦米。
身形一會兒變成少女，一會兒變成小女孩，有時候還會變成小翠鳥。
不斷交替變形，讓她痛苦不堪。
木靈氣和火靈氣交替著在她身上閃爍，這狀態顯然已經進入了心魔幻境。
“美美！”
趙溪想從星野懷中掙扎著跳下來，來到美美身邊呼喚她。
美美聽見她的呼喊，在她懷中發出夢囈：“姐姐……嗚嗚……快逃，有壞人……”
別人結丹的時候都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她卻是有知覺的。
這狀態不對！
趙溪想看向星野：“怎樣才能讓她完整結丹，你一定有辦法！”
星野幽幽地說：“姐姐，我們沒有必要白費心神。以後它們都會迴歸到我身上，這個世界上只剩你和我。”
這瓜娃子……
趙溪想：“我不管，我要她完整結丹！美美膽子那麼小，一定是妙音為了將你騙出來，也將她帶出來的。她是被你牽連的！要是變形後她留著翠鳥的腦袋，都是你的錯！”
星野沒有說話。
趙溪想直勾勾地瞪著他，眼眶紅紅的。
他沉默許久，將她留在洞穴中，轉身走出去。
趙溪想跪在原地，懷裡抱著美美，愣了愣，起身來到山洞入口。
不知什麼時候，這裡升起了一道禁止，將她和美美鎖在了裡面。
他這會兒離開，還將她關起來，是去找幫她結丹的方法，還是生氣了？
趙溪想有點忐忑。
從戒指中取出土靈符，想帶著美美瞬移。
靈符達到燃點，在她指尖化成一團火焰。
“…………”
美美被她的動作驚擾到，閉著眼睛，眼皮下眼球不斷地移動著，非常不安，身子打寒戰：“姐姐……駱海清……要殺我……”
趙溪想只能坐回蒲團上，輕輕拍著她：“不要怕，駱爺爺不會來殺你。他已經變好了。咱要是現在回百獸園，還能看見一地的法寶，都是他給你們挑的好東西。”
小女孩的眉頭稍稍舒展，喃喃重複：“好東西……”
“是啊，有玄風珠，有能召喚風的笛子，還有竹葉符衣。那件竹葉符衣的竹葉據說放在玄冰爐鼎裡煅了好幾百年，顏色和你的羽毛一樣。小丁也想要，後來決定讓給你。”
“嗯，謝謝小丁哥哥……”
美美好像能從心魔幻境中看見她的講述，小臉蛋上綻開笑容，身上竟飄出了綠色木靈氣，讓她的身體從女孩變形成了少女。
青色衣服變得翠綠，就好像穿上了竹葉符衣似的。
難道她還能給美美催眠？
“蟲子，嗚嗚嗚……衣服裡有蟲子！”美美在她懷中撲騰。
趙溪想：“不怕毛毛蟲，你可是妖修呀。它們不會咬人，一定是喜歡你身上充足的靈氣，才想靠近你。”
“嗚嗚嗚……”
“它們在你身上結繭啦~”
“咦？”美美不嗚咽了，皺著眉頭，擔憂說，“我不能動，繭子會掉的。”
“百獸園裡靈氣很足，一隻蝴蝶從繭子裡面鑽出來啦~”
“嗯~”
山洞外，炙熱滾燙的岩漿不知為何激烈翻滾，像浪濤一樣洶湧襲來，被法術禁制抵擋在外。
趙溪想吸了口氣，睫毛顫了顫，繼續給美美講故事，“你看，蝴蝶剛生出來，翅膀是溼的，要曬太陽，才會把翅膀開啟~”
“不是蝴蝶，是一個大蛾子，毛茸茸肉乎乎的大翅膀……好噁心……”美美不安抗拒著。
“不是蛾子。蛾子白天會睡覺的，這個不會。大蝴蝶飛到阿土姐姐的頭上啦~”
“阿土姐姐變好看啦~”
“你看，這個大蝴蝶和蛾子那麼像，你為什麼因為它是蛾子就害怕呢？它們不是一樣的嗎？”
美美皺著眉：“嗯……”
稍微安穩了些。
她變形成了少女，靈氣在她周身遊走。
尚未甦醒，心魔還沒渡過。
趙溪想俯身親了親少女的額頭，從她身邊躡手躡腳離開，站到禁制後。
山洞外，一滴水靜悄悄地懸浮著，若不是她費力尋找，岩漿上黑煙瀰漫，幾乎會被所有人忽視。
感受到她的靠近。
水滴中傳來某人的聲音。
“你呆在裡面等一會兒……”
疲憊，但咬牙切齒。
“……等我先把這小子弄死！”
趙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