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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送死

回來的蟲族殘軍證實了沈適的判斷。當初佔盡天地空隙的大軍,回來的還不到千分之一,一個月來,蟲子們拼命繁殖產出的大軍,再次消耗到乾乾淨淨。

“那道光柱,帶著無窮的破壞之力,但凡接觸到的,無不灰飛煙滅,光柱就那麼一掃,大軍就被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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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適靜靜聽著狼狽逃回的小甲蟲的敘述,原來大軍乘著大勝的聲勢,彙集起來直接衝向創世神的創世之城,還未接近城廓,就看見城牆上方升出了一個巨大的中空銀柱,那空洞的柱口筆直對著洶湧而來的蟲族大軍。待到大軍侵近,柱口中突然冒出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照射進大軍之中,立刻開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洞中原本的蟲子統統灰飛煙滅,緊接著,那根銀柱由下往上移動一起,光柱也就跟著移動,竟然將縱深長達數千公裡的大軍一分為二。城牆上再次升起幾個同樣巨大的中空銀柱,幾道光柱掃過來,這支讓蟲族自豪的大軍幾乎消亡殆盡,總算後續的光柱沒有了那麼強勁的穿透力,隊伍後面的殘餘部隊才有命逃了回來。

沈適皺著眉頭,這樣強力的武器,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激光炮,這樣的防守面前,蟲族的數量再多也毫無優勢。看來想要硬打進去找到創世神,短期內是毫無辦法了。

沈適怏怏地回到了住所,一進大廳,就看見小丫頭縮頭縮腦地站在自己臥室門口往裡張望,這小姑娘自從一來到這個信仰界,大多數時候都是無精打采地悶在自己屋子裡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今天居然這麼活潑,沈適童心也冒了出來,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小丫頭身後,一下捂住了小丫頭的眼睛。

“啊!救命啊!”

沒想到小丫頭居然驚慌莫名地大聲哭喊起來,這下讓沈適慌了手腳,攬在懷裡又是道歉,又是安慰的,實在沒有想到,小丫頭突然這麼神經質起來,這可是以往從未出現過的狀況。

外面的鬧騰驚動了臥室內的人,推開房門走了出來,原來是麗莎,能在沈適屋裡看見麗莎,那可是比天上只升起來一顆太陽還要稀奇,怪不得小丫頭也給喚起了好奇心。

沈適尷尬地向女人笑了一笑,也不管小丫頭還在撅著小嘴生氣,點頭哈腰地湊了過來。

女人一伸手,本想抓住沈適的手臂,可是沈適個頭實在太矮,僅僅勉強達到麗莎胸口,一下子無地可抓,只有一揚手一把拎住沈適的耳朵,將沈適提進了屋內,“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沈適被一把推靠在房門上,看著居高臨下,壓迫而來的烈焰紅唇,沈適喘著粗氣,閉上了眼睛。

“今晚跟我走,一個人。”

俯身在沈適耳邊說完,女人厭惡地推開沈適,走了出去。

沈適靜靜呼吸著空氣中女人的餘香,睜開的小眼睛中,閃爍著不知是興奮還是失望甚至是憐憫的光芒。

夜晚,呃,相對於地面其餘世界的夜晚,信仰界一如既往天幕散發著明亮的藍光。在沈適的刻意安排下,所有人都乖乖進了自己的臥室休息,大廳中空無一人。

叩!叩!

沈適輕輕敲了敲麗莎的臥室門,門無聲地開了。女人穿著一件綠色的緊身長裙,胸口、腰際、袖口裝飾著金黃的亮片,長髮盤在頭上,插了一根簪子,簪子的吊墜上是一串流蘇樣的穗子,五彩斑斕。沈適被這幅美麗如一隻開屏孔雀的裝扮震住,呆呆的站在門口,忘了進去。

女人也不準備讓沈適進屋,微蹲下來,拉住沈適的手,向屋外走去。

這是沈適第一次被麗莎牽手,沈適彷彿睜著眼睛走進了夢中,腳步都飄飄浮浮起來,像是踏在雲端之上,只願此生都跟著麗莎而去,再沒有別的想法。

女人拉著沈適走出了大屋,走進了樹林,看看身後確認沒有任何跟蹤,女人停下來鬆開手,轉過了身,收勢不住的沈適,眼睜睜,痴笑著撞進了女人懷裡。

女人也不惱,穩住了沈適,並未推開,雙手抱著沈適腦袋抬了起來,看著沈胖子的眼睛,吐氣如蘭地說道:“我要你蒙上眼睛跟我走。”

“嗯,”沈適爽快地答應。

“你知道我要帶你去哪裡嗎?”

“不知道。”

“如果我是帶你去找創世神呢?”女人半真半假,似笑非笑地說。

“無所謂,”沒有絲毫猶豫。

“你這是送死哦。”

“能和你多待一刻就行……”沈適淺笑著,笑容下深藏著無人理解的眷戀。

女人不再說話,取出一根布條,綁住了沈適的雙眼,再次拉著沈適的手,向前走去。

眼前漆黑的世界,彷彿步入天堂的聖梯,每一腳踏下去,沈適都像在向天空昇華,身體輕飄飄的渾似沒有了臃腫的體重,那只牽引自己昇天的玉手,柔夷無骨,冰冷沁人,沈適貪婪猥瑣地輕輕捏緊,又輕輕鬆開,不敢太過用勁,生怕把一場最美的醉夢捏醒。

女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拉著沈胖子的手拖在身後,任由胖子悄悄做著小動作,毫無反應,彷彿那只手並不屬於自己。

路很長,再長沈適心也甘願,哪怕永遠走不到盡頭,然而再長的路,終究有停下來的時候……

被解下布條,映入沈適眼中的,是一座巨大巍峨的宮殿,起勢極高,一排排高大的石階向上延伸,高高地伸入一片雲霧之中,蜿蜒沒有盡頭,兩側一對對兩人環抱不住的巨大石柱順著階梯通天一般筆直向上升起,頂起一片空穹,雲霧之中看不清宮殿的輪廓,但那天梯般的高度,宮殿簡直是建造在天上。

“上面就是創世神,他要見你,”女人的聲音裡,有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

看著那通天的無數石階,沈適點了點頭。

“走吧。”

沈適蹬上兩步,卻發現女人沒有跟上來,而是跪在原地低垂著頭,披散下來的秀髮掩住了面容。

“走吧,”沈適呼喚。

“低賤之奴僕,怎配踏上聖潔的神殿,”一聲洪亮森嚴的利喝響起,聲音彷彿梵音滾滾,伴隨著細微的法器響聲,卻忽前忽後,不知來自哪裡。而真正讓沈適狐疑震撼的,這聲音說的是漢語,沈適原來世界最最純正最最正宗的漢語普通話,多久沒有聽到了。

沈適看看四周,除了一根根巨大的石柱,一個活物也沒有。沈適呲笑一聲,轉身走下臺階,向跪地的女人走來。

女人頭垂得更低了。

沈適將手伸了過來,想要拉起女人,女人頭也不抬,死死跪在地上,掙扎著沒有起來。沈適一用勁,使勁將女人拽了起來。

看著女人緊閉著眼,冷漠的臉,沈適輕輕說道:“跟我走,我護著你。”

我護著你。這句話,沈適這輩子,只說過這一次,對於原本膽小如鼠的沈適來說,簡直是一輩子不可能說出的簡單話語,如今的沈適不一定做得到,但終於敢說了。

“哼!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下賤奴隸,骯髒的血液只有死亡才能夠洗滌!”利喝再次響起,聲音裡帶著不屑和一點憤怒。

沈適明顯感覺到女人身軀顫抖了一下,原本蒼白無情的臉上現出了恐懼的表情,雙眼緊閉著不敢睜開。

沈適對於利喝充耳不聞,一手託著女人的手,一手輕攬著女人的腰,一步步蹬著石階走了上去,女人高挑的身材,手肘撐在低矮的沈胖子肩頭,幾乎全身重量都壓在了沈適身上,還好女人體重很輕,但是全身彷彿很冷,微微地發著抖。

如此親暱的姿勢,是沈適和麗莎接觸最近的一刻,如蘭的香氣不斷散發在沈適鼻尖,讓沈適似乎忘了四周的一切,麗莎,就是他的世界。

石階太長了,沈適十步一停,歇一歇繼續上行,一邊默默數著階數,一邊細聽,然而宮殿之下,再也沒發出任何聲音,只有沈適如牛的喘息。

五萬四千三百二十一級臺階。沈適疲累不堪地蹬上最後一級臺階,還沒及看看四周狀況,手一鬆,女人軟軟地癱了下來。

“骯髒的血液只有死亡才能夠洗滌!”

如雷的喝聲中,一道巨大的白光劃破空穹,向女人劈了下來。

那白光倏忽而來,眨眼即逝,消失在沈適背上,沈適這時才回神過來,後怕不已,暗暗佩服自己剛才的反應迅速。

“咦?”

一聲詫異的呼聲,看來渾然無事的沈適,也出乎了對方的意料。

沈適這才有時間看清臺階之上的景象。五萬級臺階之上,是一座非常雄偉的巨大宮殿,粗大的石柱支撐著一座大山一般寬敞的穹頂,在這宮殿之上,雲霧繚繞,彷彿是在仙境,大殿正中,僅有一件擺設,一把白玉一般晶瑩剔透的座椅,座椅上空無一人。

站在空曠無比的大殿前方,沈適疑惑地看著那個空空蕩蕩的座椅。

“你在哪裡?”

“在你心中!”

沈適輕蔑地一笑,譏諷道:“不敢見人的傢伙,居然敢妄稱創世神,是不是連自己都創造不出來?”

“哈哈哈!這個世界,萬事萬物,哪一樣不是我創造的!”帶著一絲不屑,如雷的聲音滾滾而來,在空曠的宮殿中,反覆迴響。

“哈哈哈,那我是你創造的嗎?尊敬的創世神,”沈適學著他的口氣乾笑幾聲,揶揄地說。

“哎……”

一聲沉重的嘆息,彷彿壓抑了數萬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