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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擒賊先擒王

趙無傷聽見三王子說許諾弄玉做將來的顓渠閼氏,扔掉了手中沾滿鮮血的兵刃,從屍堆上走下來,對弄玉道:“那可得恭喜你了。”

毛從謹等人見趙無傷要束手就擒,全都驚叫道:“主人,不可!”但此刻他們全都重傷在身,剛才還是憋著一口氣在,勉力廝殺,如今這口氣洩了,就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趙無傷沒有理會他們的阻攔,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弄玉,沉聲說道:“希望你能說話算數,放他們一馬。”

三王子見趙無傷準備投降,對著手下一揮手?,立即有十幾個人包圍上去,將趙無傷捆綁了起來,押著他推推搡搡一直推到弄玉和三王子面前。

三王子側過來去看弄玉,笑道:“你們漢家女兒出嫁講究什麼納吉下聘,而我們匈奴人遇到自己喜歡的姑娘,則是送上自己親手打的獵物。”

他一指被五花大綁的趙無傷,得意洋洋地說道:“他是我迄今為止?,最滿意的獵物。我的閼氏,你對這份聘禮還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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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斜眼看著趙無傷,閒閒地笑道:“趙無傷,你在穹廬中想要殺我的時候,沒有想到能讓我逃走吧?更沒有想到我還能找到比你更厲害的靠山吧?咱們的賬是該好好算算清楚了。”

說著她伸出手來,要人扶她下馬,三王子眼神示意站在他們身旁的心腹來扶她。

弄玉挑眉看著三王子,要求道:“什麼臭男人也來扶我?我要你來扶!”

三王子見她語帶嬌嗔,聲音清越好聽,倘若忽略她那張疤痕扭曲的臉,還當真有五分說不出的受用,心裡忍不住惋惜,如果她的臉上沒有這些疤痕,只怕又是個絕色的美人兒。

他一邊感慨著,忍不住又朝弄玉打量了幾眼,不知怎的,這次看她順眼多了。不過她因為失血,整張臉看上去有些憔悴虛弱,不像他的那些女人們紅潤豐碩,反倒有幾分弱不勝風的嬌怯之態。

他聽說弄玉要讓他扶下馬,臉上立即就笑開了,輕快地從馬上跳下來,握住弄玉的手,將她從馬上扶下來。

許是因為受傷的緣故,弄玉被他從馬上扶下來,站都站不穩了,腳下一軟,險些摔倒。三王子見狀,急忙扶住她,一手摟住她的腰,將她帶到自己的懷裡,皺眉道:”你看你如今這模樣,站都站不穩了,還想殺人呢!”

弄玉任由他摟抱著,眼睛盯著趙無傷幾乎噴出火來:“他把我傷成這樣,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三王子只好扶著她走到趙無傷旁邊,悲憫地看著趙無傷:“知道你為何落到今日這步田地嗎?”

趙無傷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三王子霍地拔出腰間的寶刀,對趙無傷大笑道:“因為你得罪了女人!你不知道女人發起狂來,就是再兇猛的野獸都敵不過嗎?倘若有來世,別再得罪女人了,哪怕她們前一天還在你懷裡,與你親熱甜蜜,一旦反目,那就勢如猛虎!”

弄玉一把扯過寶刀,將它擲於地下,嗔道:“這把刀沉甸甸的,我提不動,有沒有鋒利的匕首?我要用匕首!”

三王子笑著從腰間拔出匕首,遞給弄玉。

弄玉接過匕首,臉色一變,猛一轉身,將它直直插進了三王子的胸口!

三王子只覺得胸口一陣刺痛,還沒有明白過來,弄玉已經將匕首拔了出去。他傷口處的血液隨著匕首拔出噴濺出來,濺了弄玉一身一臉,她原本那張蒼白如雪的臉上沾了血珠,一顆顆就像紅潤的珊瑚圓珠,竟然帶有幾分嬌豔。

然而還沒有等他感慨,那柄冰涼的匕首已經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且那個女人出手狠辣無情,匕首在他脖子上劃出了長長的一道口子,立即有血液順著傷口湧流出來。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所有人都驚呆了。

誰也沒有料到三王子懷裡的這個女人對他突然發難!尤其是三王子還許諾要讓她做匈奴最尊貴的閼氏後,這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可這個女人不但沒有對三王子感恩,反而刺殺了他!

就是連三王子自己都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

難道說是因為自己輕信了這個女人嗎?可他遇見她時,她倉皇逃命的狼狽模樣根本就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在被人追殺,可她為什麼到現在了,還要去救要殺她的人呢?

“為什麼……”三王子用手捂著胸口,到現在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弄玉對虎視眈眈圍上來的匈奴兵喝道:“你們不要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他!”說著她又將架在三王子脖子上的刀往深處刺了刺。

弄玉對虎視眈眈圍上來的匈奴兵喝道:“你們不要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他!”說著她又將架在三王子脖子上的刀往深處刺了刺。

那些匈奴兵見三王子被劫持,那把明晃晃的匕首還抵在他的脖子上,隨時都能劃開他的喉管,都慌得沒有了主意,急得用匈奴語哇哇大叫?,可誰也不敢上前。

趙無傷怕她出手不知輕重,控制不好力道,會失手殺了三王子,低聲喝道:“別下手太狠。”

弄玉用力一腳踹到三王子的膝窩,三王子吃痛跪倒在地,趙無傷迅速站起身來,一腳將三王子踩在了腳下,隨後弄玉用匕首割開了他身上的繩索。

趙無傷雙手一自由,情勢立即逆轉,他一腳踢起弄玉丟在地上的三王子的那柄寶刀,那刀直直地朝離他們最近的、三王子的那個心腹飛去,力道之大,轉瞬間就把他的身體穿透了。

他只慘叫了一聲,就撲倒在地,氣絕身亡。

一時之間,三王子被擒,而這些匈奴兵中勉強能穩定局面的三王子的心腹又被趙無傷殺掉了,這一死一傷,匈奴兵頓時之間失去了首領,頓時如同一盤散沙,臉上全都惶惶不知所措的表情。

趙無傷一手拎起三王子,此刻因為失血過多,三王子已經虛弱得無力反抗,任憑趙無傷抓著他。

趙無傷對著那些匈奴兵低吼了幾句,那幾句話說得甚是有威嚴,站得離他最近的那幾個匈奴兵臉色嚇得蠟黃,雙腿發抖,竟然全都撲通撲通跪倒在地。

趙無傷抓著三王子,冷冷地說道:“烏師廬,你有精兵上萬又如何?如今你的命握在我的手裡,而他們不過是一盤散沙。你信不信,如果我再一出手,會將他們全部嚇得作鳥獸散?”

三王子捂著胸前的傷口,原本郭弄玉只是想讓他受傷失去反抗能力,並沒有對他下死手,因此他雖然重傷,但也知道自己不會因為這傷送命。

他苦笑一聲,對趙無傷說道:“這個女人對你還真是痴心。你要取她性命,她卻依舊冒死來救你。今日如果沒有她,用不了多久,你和你的手下就會死在這裡。說到底,我不是輸在你手裡,我是敗給了她。”

弄玉這一招反間計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那個女人果然是好心機,倘若他身邊能有一個這麼聰明的人,何苦太子之位到不了手,只可惜這個女人忠心的不是他。否則憑藉趙無傷這些人,是無論如何都逃不出他的追捕的:

“衛姑娘,我沒想到你真是好膽識,好心機!可是你想過沒有,既然趙無傷想要殺你,你就應該跟我在一起,只有我能保護你。你現在劫持了我,救了他們,你就不怕轉眼間,他們又會殺了你嗎?”

趙無傷聽了三王子的話,轉眼去看弄玉,見她臉上濺了血,鮮紅的血襯得面色更加雪白,忍不住伸出手來,想去替她抹乾淨血跡。

弄玉卻一撇頭躲開了,冷冷地對三王子說道:“這是我的事,不用你多管閒事!”

趙無傷在此時卻鬆開了對三王子的鉗制:“你回去吧。”

三王子原本是想挑撥趙無傷和弄玉的關係,讓兩人生了嫌隙,自己再趁機逃走的。誰知道趙無傷竟然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放了他,愕然地問道:“你要放我走?”

“我如果出賣你,早在單于王庭就出賣你了,不會等到現在,更不會回到西域再出賣。”趙無傷從身上掏出彈弓,對著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卻讓人悚然心驚,“更何況,只要我想殺你,隨時都可以。你不是領教過我的金丸嗎?百步之內,不管你躲在哪裡,也難逃一死。”

三王子看著屍橫遍野的慘狀,想到這數百訓練有素的隊伍是被趙無傷這二十幾個人殺死的,他心中萌生出一種恐懼。

趙無傷說的沒錯,他如果想要害自己,根本就不必等到回到西域,什麼時候都可以。

想到這一點,三王子只覺得自己胸口的傷口更疼了。

原來自己不管有多少兵力,都不是趙無傷的對手,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與他言和,於是便說道:“好。你放心,我不會再來追殺你,咱們的恩怨一筆勾銷。”

說著他捂著傷口踉踉蹌蹌走回隊伍中,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人急忙爬起來扶住他,替他治傷止血。有趙無傷虎視眈眈在一旁盯著,三王子生怕會出現變故,只讓人草草地包紮了一下傷口,就迅速撤走了。

說著他捂著傷口踉踉蹌蹌走回隊伍中,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人急忙爬起來扶住他,替他治傷止血。有趙無傷虎視眈眈在一旁盯著,三王子生怕會出現變故,只讓人草草地包紮了一下傷口,就迅速撤走了。

趙無傷見他們走遠,忍不住松了口氣,把目光轉到弄玉身上,看到她肩頭暗紅一片,柔聲說道:“你的傷口又裂開了,我替你看看。”

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弄玉,卻被弄玉猛地甩開了,弄玉忿忿地看著他,絲毫不去掩飾對他的厭惡:“你別碰我!”

說著她手裡刺傷三王子的那柄匕首已經抵住了趙無傷的胸膛:“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左賢王是不是你殺的!”

趙無傷看到她這模樣,輕輕嘆了口氣:“你還是知道了。”

此刻毛從謹等人早就相互攙扶著走了過來,見弄玉拿著匕首要刺趙無傷,毛從謹嚇得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陪笑臉解釋道:“郭姑娘,昨晚刺殺你的事,全都是我這個狼心狗肺、沒有見識的蠢材幹的,跟主人沒有關係。我們知道你受了好大的委屈,你有什麼火衝我來,就是捅我幾刀消消氣也行。你別把火撒到他身上。”

“趙無傷,我哥哥把你當成自己人來看的,遊俠的事也不瞞你,可你從頭到尾都在利用我們!”弄玉說著說著,眼淚就滾下來了,她是替二哥委屈,替朱安世委屈,他們把趙無傷當成兄弟,可趙無傷卻把他們當成佈局的棋子。

她也替自己委屈,這些天來,看到趙無傷如此迴護自己,她真的以為他是在幫自己,誰知道不過是害了他們郭氏之後的些許補償而已。

趙無傷苦笑道:“原本我以為整個計劃是天衣無縫的。只要把你安穩送回大漢,你就永遠都不會知道。”

弄玉聽見他開口承認,怒火更熾,冷笑道:“只要是陰謀詭計,就一定有破綻可尋,哪裡可能天衣無縫?當日我和哥哥當日劫持左賢王的時候,都是蒙了面的,就算跟被三王子殺掉的那個奸細對面相逢,他也未必能認得出我們。可三王子卻知道我們綁架左賢王的事,還說什麼替我遮掩……”

“不錯。”趙無傷見她從那個被三王子殺掉的人找到了破綻,索性大方承認道,“這個奸細素日並不在左賢王身邊。換言之,從明面上看,他是我的人,一直跟在我身邊;而暗地裡,卻在替左賢王辦事。”

“這一點我也猜到了。我猜到之後,就開始想,為什麼這個奸細在揭露你的時候,三王子要殺掉他?那天在穹廬裡,我問你,你並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混過去了,這就讓我更加疑心。你說有人替你遮掩,等我看到追殺你的人是三王子時就一切都明白了。

“這一點我也猜到了。我猜到之後,就開始想,為什麼這個奸細在揭露你的時候,三王子要殺掉他?那天在穹廬裡,我問你,你並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混過去了,這就讓我更加疑心。你說有人替你遮掩,等我看到追殺你的人是三王子時就一切都明白了。

你殺掉左賢王,卻被這個奸細知道了,他伺機而動,想要在單于面前揭露你,告訴單于真相,卻被三王子知道了。為了替你遮掩,他這才殺掉了這個奸細。當然了,在殺掉他之前,肯定還會有一番審問,這樣三王子就從奸細口中知道了我們綁架左賢王的事,知道了我們的身份,這也就是三王子那天說替我遮掩的緣故。

當然,他這樣做,最主要的卻是替你遮掩。殺掉奸細之後,三王子還是覺得惴惴不安,只要你活著,對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威脅,他這才想要殺你滅口。

至於你說的連夜離開王庭,單于也不會責怪,還是因為有三王子替你遮掩。而他這樣做的目的是,讓你越早離開,他就能越早追殺你,避免夜長夢多。”

趙無傷頷首:“不錯,你說的都對。”

“趙無傷,你殺死左賢王,卻嫁禍給我們遊俠!讓皇帝消滅我們遊俠有了可乘之機,皇帝說是我們殺了左賢王,是我哥哥做的!我們郭氏滿門,四百一十二口人,全都被誅殺了。趙無傷,你害了我們郭氏滿門!”想到眼前人是害自己親人被殺的罪魁禍首,她就恨不得把他一刀一刀活剮了,替家人們報仇!想到這裡,她再不遲疑,手中的匕首劃破趙無傷的衣裳,刺進了皮肉裡!

毛從謹看到這一幕,更是害怕,哆哆嗦嗦地想要上來拉開弄玉:“郭姑娘……你……”

他想要找個藉口為趙無傷開脫,可是心裡一著急,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雙手只能無助地張著,做好了隨時撲上來,拉開弄玉的架勢。

“你竟然還假惺惺地救我,讓我對你心存感激。更可笑的是,你口口聲聲說會護我周全?,可你的手下卻想要暗算我,把我逼走。把我逼到孤立無援的地步,又遇上前來追殺你的三王子。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三王子一見到我,是想殺掉我的?你就是這樣護我周全嗎?”

毛從謹聽見弄玉的指責,羞愧地打斷她,左右開弓打了自己幾記耳光,辯解道:

“郭姑娘,是我覺得你拖累了我們,這才自作主張想要……主人他實在不知情。我鼠目寸光,小人之心,我實在禽獸不如,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姑娘有什麼火衝著我來,要殺,你殺我!”說著雙手扯開衣裳,露出**的胸膛。

“趙無傷,你救過我的命,現在我也救了你和你手下的命,咱們扯平了。我也不要你送我回家,我受不起你這份大禮!”弄玉說著拔出匕首,轉身就走。

趙無傷見她要走,急忙抓住她,問道:“你要去哪裡?”

弄玉甩開他,冷冷地回道:“不管我去哪裡,都和你無關!”

“你現在肩上有傷,走不遠。”

弄玉挑釁地看著他,冷笑道:“哪怕今日我死在草原上,我都不會再跟你扯上半分關係。倘若我這次能順利活著回到大漢,下一次見面,我會殺了你,為我郭氏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