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張須陀始終避而不戰,王薄大軍糧食斷絕,各個營地裡開始喧鬧起來。
大帳內,王薄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背著手來回踱步,他反過來追擊張須陀的軍隊,但張須陀的軍隊就是躲著他,始終和他保持著二十裡的距離,就像一隻極有耐心的野狼,在等待著負傷之牛最後倒下。
大將軍,打糧隊回來了
王薄jg神一振,急向外走去,他派出了二十支打糧隊四下劫掠糧食,但四周村莊內皆渺無人煙,田野裡光禿禿的,沒有一顆糧食,現在他就指望這些打糧隊能夠搶到一點糧食。
孟讓也跟在他身後,他心中沉甸甸的,直到這時他心中才有一種說不出的懊悔,麥田無人耕種,不就是因為他們四處劫掠的後果嗎
他造反是為了救民於水火,可事實上,正是他們的存在,使得良田荒蕪,千里赤野,這和他當初的想法完全不同,但此時,他後悔也沒有用了,他走上這條路,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數千士兵紛紛閃開一條路,數百名渾身溼漉漉的士兵扛著幾十個大筐子走來,王薄走上前,見筐子裡全是鮮魚,還有十幾只筐子裡是青澀,還未成熟的山果,他愣住了,就是糧食
打糧頭領苦笑道:百里內皆無人煙,我們只好截斷一條小河捕魚,又找到一片果林,只有這些東西。
王薄怒極,他上前一腳將筐子蹬翻,果子傾撒一地,他大吼道:大家全部喝西北風吧老子不管了。
他轉身怒氣衝衝向營帳走去,他剛離開,四周數千士兵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拼搶鮮魚和果子,能有魚吃,那就是萬幸了。
孟讓跟著王薄走進大帳道:大哥這樣下去不行,張須陀明顯是想讓我們自己崩潰。
我知道,但他不接戰,我又有什麼辦法王薄蹲在地上拼命撕扯頭髮。
孟讓想了想,我有一個辦法,他肯定會出現。
王薄大喜,連聲道:快說,什麼辦法
我們去打亭山縣,他必然不放心,肯定會出面應戰。
王薄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嘴巴,罵道:我怎麼就這樣笨呢歷城縣我們攻不下但亭山縣是小縣城我們三萬多人當然能攻下。
他大喊一聲傳令軍隊,向亭山縣進發
亭山縣在東南方向二十裡外,需要繞過一座大山,大山叫山,亭山縣便位於雞山南面。
三萬餘賊兵調頭向南進發,一路浩浩dàngdàng,此時王薄已是心急如焚,他的士兵連午飯都沒有了如果再不找到糧食,他的軍隊將完全崩潰。
經過一片山林,遠遠地已經看見了縣城的輪廓,縣城就在數里之外了,王薄興奮得大喊:弟兄們,攻下縣城,我們吃香喝辣啊
三萬匪眾振奮jg神,用最後一絲力氣向縣城方向跑去,這時,孟讓卻在打量四周情形,兩邊都是山林,雜草叢生,樹林濃密,是設伏的極佳之地,孟讓心中有些不安起來,他大喊:加快速度,注意兩邊
話音剛落,只聽一聲梆子響,兩邊山林千箭齊發,賊兵措不及防,一片慘叫聲想起,被shè翻數百人,內心的恐懼使賊兵混亂起來,爭先恐後奔逃。
有埋伏張須陀來了
恐懼的喊叫聲歇斯底里,響徹官道,孟讓卻發現伏兵並不多,最多只有數百人,他拔刀砍死幾人,大喊道:不要慌亂,列隊
但沒有任何效果,賊兵糧盡,軍心渙散士氣低mi,再加上他們內心對張須陀有一種深深的恐懼感,此時的伏擊就像倒下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使王薄軍隊瞬間崩潰了,賊兵互相踐踏,爭相逃命
此時,就在賊軍前方兩裡外,張須陀率領一千騎兵和二千五百名隋軍已經等待多時,他望著前方如黃河潰堤般奔逃而來的賊兵,他臉上lu出一絲冷酷的笑意。
戰刀一揮,厲聲喝道:全軍出擊,擊潰賊軍
三千五百隋軍鋪天蓋地般殺上,盔甲閃亮,刀矛鋒利,殺氣凜冽,大軍瞬間殺進了混亂的賊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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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薄軍士氣低mi,一戰即潰,三萬五千大軍一敗塗地,死屍遍野,血流成河,投降者不計其數,亭山縣一戰,張須陀軍殲敵一萬五千人,俘敵八千,王薄和孟讓二人率領一萬餘殘軍倉惶向南奔逃。
張須陀留下千人處理戰俘,他率三千軍緊追不捨,三天後,在岱山腳下再次大敗王薄軍,王薄軍全軍覆沒,孟讓帶著百餘人向南逃竄,而王薄則帶三百餘名心腹逃向濟北郡,從那裡渡黃河北上,投奔豆子崗。
至此,長白山的匪賊悉數被張須陀剿滅,張須陀在御史的監督下再次開倉放糧,勸民回鄉耕種,等待秋天的收成,齊郡內的匪患漸漸平息。
時間漸漸漸到了大業七年八月,炎熱消退,早晚開始有了一絲涼意,濃綠的大地上已經有了一絲微黃的sè調,宣示著秋天已經悄悄來臨。
這天上午,在洛陽以東的官道上,一隊隨從簇擁著一輛馬車向京城方向駛來,車馬所帶起的滾滾黃塵,顯示著車主人焦急的內心。
馬車裡,坐著剛從涿郡請假趕回來的楊玄感,從去年年底他隨楊廣去江都巡視,今年二月又直接北上涿郡,已經離京九個月,眼看楊廣回京無期,而楊家內部卻發生了大亂,一方面是庶房子弟集體不領月錢,要求嫡庶平等,另一方面,他的妻子擅自將楊家鉅萬錢糧送給孃家,事情敗lu,引發軒然o,ji起楊府上下的巨大憤怒,他叔父楊慎特地寫了一封信給他,要求他解釋此事,並辭去家主之位。
楊玄感一向縱容妻子但發生了這種事,他也無法再敷衍下去,只得再三向聖上懇求,最終被恩准回京一個月處理家族之事。
和楊玄感一同回京的,還有他的長子楊峻,楊峻是接到母親的求援信,特地請假和父親一同回京,他的兄弟楊嶸也要回京,只是晚一兩天,儘管一路沉默,但眼看要到京城楊峻終於開口了。
父親打算怎麼處置母親
楊玄感望著遙遙可見的城牆他想到妻子膽大妄為心中不由滿腔怒火,恨不得休了她,但當著兒子面,他只得將心中怒火壓下,嘆了口氣道:她的財權肯定要收回,本來年初我就答應,卻因為無法回京而拖到今天,關鍵是她給鄭家的錢糧到底給了多少你二祖父信中沒有明說,只是說鉅萬,還有一些你祖父的珍貴之物這些都要清點後才能知道,總之,我會想辦法縮小你母親所犯了錯,平息家族憤怒。
父親準備辭去家主之位嗎楊峻又問道。
他的話不多,但每一句話都能問到關鍵之處,楊玄感果斷地搖了搖頭,不可能,辭去家主之位,會破壞我的很多計劃,大不了我用自己的錢糧補虧空,但絕不會辭去家主之位。
那嫡庶平等怎麼辦
楊玄感只覺一陣頭疼,妻子假公濟si已經讓他很難處置了,而嫡庶平等之事卻更難處理,涉及到所有人的利益,楊玄感沉吟半響道:如果實在不行,就說服嫡房讓步,在錢糧上一致,但在族權上不變。
楊峻淡淡笑了笑,父親,我覺得不妥。
怎麼不妥,說說你的意見楊玄感很願意和兒子交流,他這個兒子為人太深沉,總使他有點看不透,他希望兒子的話能多一點。
楊峻又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父親應該堅決維護嫡房的利益,才能使嫡房在母親之事上讓步,也才能保住家主之位。
楊玄感憂慮地望著窗外,他雖然承認長子說得有理,但如果過於和庶房對立,也會造成楊家的分裂,他有點進退兩難。
馬車從建chun門駛進了京城,一股喧囂的氣息撲面而來,使楊玄感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他很喜歡這種繁華的感覺,望著街上人來人往,聽著貨郎的叫賣聲,楊玄感的心情又漸漸好了起來。
馬車進了尚善房,在佔地巨大的楊府前緩緩停下,有shi衛先一步來稟報了,楊玄tg站在臺階上迎接家主歸來。
楊玄感認為自己九個月未回府,楊府門前應該站滿歡迎他歸來的嫡庶子弟,不料竟只有楊玄tg一人,令他心中不悅,剛剛好轉一點的心情又被破壞了。
玄tg,其他人呢都不在府上嗎
楊玄tg是楊約之子,但實際上他是楊素所生嫡子,因為楊約不能生育,從小便過繼給楊約,也是這個原因,楊玄tg在楊府中地位頗高,加上他在前些年掌櫃家族財權時能做到公正無si,為人也不錯,嫡庶都買他的帳,他現在是楊家嫡庶之間的一座橋樑,上上下下全靠他支撐著。
楊玄tg苦笑一聲,上前行禮道:大哥,他們都在府上,不過一個個意見大得很,火氣十足,叫了他們,可誰也不來。
楊玄tg又低聲對楊玄感道:現在嫡庶之間矛盾尖銳,前天積善率領幾十名庶房擅自祭祀家廟,令嫡房們極為不滿。
楊玄感大怒,積善竟敢擅自祭家廟,叫他來見我
一名家人正要跑去找楊積善,楊玄感又忍住氣道:等一等再叫他。
他又問玄tg,二叔在嗎
楊玄tg點了點頭,二叔在呢他請大哥去他那裡,他有話要說。
楊玄感想著心中的大事,他和二叔楊慎有默契,現在只能請二叔看在他們所謀大事上,全力支持自己。
楊玄。感。快步走進府門,向二叔楊慎的院子走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