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得好!”
李勇剛剛唱完,旁邊突然應聲叫好。
李勇和霍元甲不免都看過去,卻見到旁邊站著兩位戴著帽子、身著深色長衫、腰間還別著懷錶的中年人。
這份光鮮亮麗,代表著他們的身份不一般,至少絕對不是平頭百姓。
要置辦這一身行頭,不只是錢的問題,還得有門路。
“不知道兩位是……”李勇連忙朝著他們拱一拱手,請教道。
“鄙人,周學熙,如今為北洋工藝學堂總辦。”那人先是自我介紹,然後又指著身旁的同伴說道:“這位,乃是北洋大學總辦,蔡紹基先生。”
蔡紹基也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不過這位先生不苟言笑,看起來是個比較嚴肅之人。
當然,也有可能是此時正遇到什麼困難,沒有心情說笑,因為李勇剛才就注意到他一直眉頭緊鎖,而且顯然不是因為他們師徒。
對這兩個名字,別說李勇,連霍元甲都頗為陌生。
不過北洋大學李勇卻是聽說過的,或者說,跟北洋能夠沾邊的,基本都能確定是大佬了。
洋務運動啊!
雖然洋務運動在中日甲午戰爭之後宣告破產,但還是留下了不少遺產,“北洋”這名字就是其一。
先前才碰到個從北洋水師中出來的老乞丐,這會子卻又碰到了北洋大學的人。
其實,就算不考慮到這個,這兩位的身份也絕對值得深交。
所謂總辦,就是校長的意思,而且是大學的校長,在如今這時代,那身份地位可不得了。
又或者說,如果不是身份地位足夠的人,還擔任不了這個職務。
“在下李勇,這位是我師傅,霍元甲。”李勇也自我介紹了一番,然後問道:“敢問兩位總辦,你們來這裡是……”
這也不像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兩個校長平常日理萬機,不至於閒著沒事幹跑到墓地來瞎逛吧。
那周學熙道:“今日本是北洋大學重新開校的日子,我們在此,卻是為了來此祭奠兩位曾經在洋人入侵博文書院時,站出來的義士。故而蔡兄情緒有些不好,並非針對你們……”
他也是看出來了李勇看出來了蔡紹基的面色不對,所以跟他們解釋了一下,而並沒有因為李勇看起來身份普通就看不起。
然後他又主動笑問道:“李勇兄弟,你方才唱的那首,是你自己作的?”
李勇還沒那麼厚的臉皮,只說道:“是我以前聽過的,也不記得是誰唱的了,只是覺得唱得好,唱到了心坎上。兩位先生不知道,方才我與師傅……”
接著,他便簡單的將那老乞丐的事情說了一下。
他當然不是喜歡跟人講故事,而是這兩人的身份,讓他覺得很值得結交,而且從他們剛剛對那首歌的態度來講,起碼也是有學識的志士仁人,對於這種話題會感興趣,這叫做投其所好。
果然聽完了李勇所說的老乞丐的經歷,周學熙有些感慨道:“當年之事,不說也罷。其實當年朝堂袞袞諸公,並沒幾人覺得不對,後來後悔也無用了。”
這是眼界和見識的問題,腐朽的朝廷、短視的統治者們,看不出這個世界早已經變了,還拿舊的一套來看,被打怕了就想要龜縮起來,好像這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一樣。
豈不知,人家最是喜歡得寸進尺的,你退一步,他們可以進五步甚至十步,最後退無可退,直至崩潰。
李勇也配合的感慨了一聲,然後說道:“是啊,我與我師傅半個月前,還在山裡,不問世事,等出來後才發現,這津門已經換了天地,到處都是洋人。
“這也就罷了,可是洋人在咱們的土地上,反倒做起了主人,而本該做主人的,反倒成了……”
李勇說話,當然也是看碟下菜的,如果見他們神色有異,便會乾脆止住話題,然後馬上轉移話題。
不過他也不會傻到直接去談什麼推翻清政府的話題,所以這兩位校長也只當是年輕人的一些痴語,不會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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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他的談吐十分大方,而且用詞有些“新銳”大膽,將本人近半個月來的一些親身經歷娓娓道來,就像是一個跌宕起伏的故事,漸漸地便連那蔡紹基也被吸引過來。
霍元甲一介武夫,這時候倒只能枯站在一旁。
好在以他如今的心境,也不會覺得尷尬,反而為弟子出風頭暗自喝彩。
他早就看出李勇不簡單,絕不僅是一個普通的山民,先前在那山村中,明顯侷限了他。
如今看來,他不只是學武的天賦不錯,這見識口才,也足以讓人驚掉下巴,與那兩位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一般的先生對答嘛,居然也能不落下風。
李勇並不知道自家師傅怎麼看自己,至於他會有這樣的表現,不是因為他有多厲害。
其實他就只是一個鍵盤俠,當然他比一般鍵盤俠強一點的是,他在現實中也能說,論起語言組織能力,他還是很有自信的,畢竟是從小學開始就經常參加演講和辯論賽的,算是練出來的。
當然,高談闊論他可以,但是實操的話還是得捉瞎,而且所謂的高談闊論,也是建立在對於這段歷史的瞭解,以及熟悉歷史後帶來的“遠見”上。
也就是他沒有去仔細鑽研具體的地方人物,不然他其實還是能夠將眼前這兩位認出來的。
其實李勇也是趕上了時候,最近正好發生了一件大事情,激發了全國各界人士的愛國熱潮。
前段時間,中俄《東三省交收條約》到期,按理來說,沙俄應當歸還營口等地,退出東三省。
但他們最終非但沒有退兵,反倒增派了八百多兵馬,重新佔領了營口。
此事激起了國內各地、各界人士的憤慨,各地都組織了各種抗議和討論活動,希望清廷能夠向其施壓。
不過清廷此時自身難保,再過個幾年皇帝都要退位了,這事情最後估計也只能作罷。
在大勢面前,個人的力量實在是不值一提。
而說到此事,周學熙和蔡紹基也是一致的義憤填膺,這也是為何,先前聽到了李勇唱的那首歌,周學熙會感覺“呼應上了”,直接叫好的原因。
只是他們也算是朝廷命官,不能直接說清廷的壞話,也就只能抨擊一下那沙俄了。
而霍元甲在旁邊聽他們說起那風起雲湧的國際形勢,一時間竟也不知道最後李勇是怎麼和他們道別、自己又是怎麼離開的。
直到李勇在旁邊叫他,他才回過神來。
“那兩位先生呢?”
李勇失笑道:“當然已經離開了,兩位大學堂的總辦,哪裡有時間一直陪著我這個小年輕在這裡談天論地。不過他們也留下了各自的名片,讓我有時間去做客。”
這算是一個意外之喜的機緣,若不是恰逢其時、機緣巧合下進入到那兩人的視線,又表現出了自己值得看好的一面,李勇也得不到這樣的機會。
至於名片這玩意兒,在清代早就流傳開來,有點身份的人自然都有,身上也會帶著準備隨時發放。
可惜的是李勇現在啥身份沒有,也不可能有什麼名片,只能報一個地址,讓他們想去找他直接去霍府。
當然正常情況下,估計他們以後是難以再有交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