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正氣圈，阻擋一切萬物，哪怕近在咫尺，沈明鏡的快劍域也是無法生效，並不能把空間凝固的力量滲透過去。
一念及此，沈明鏡不由向後退了幾步，細細琢磨。
難怪歐陽正氣悟出的是“禁空一式”那種立足不敗之地的招式，一是他本身對攻擊便無興趣，只要做好了防禦，其餘也就無所謂了，於武者而言，他這般性格絕對是另類，正如他選擇浩然正氣訣，外在是武者，內在是個書生。
二是他的浩然正氣訣，本是一種對真氣掌控達到極高境界的招式，且不同於常人是把武道真意融入到己身之內，再透過自己來把真意融入到招式、真氣、兵刃之中，他是直接把武道真意賦予到了真氣裡面，稍有不同，由以身為主的武學，轉變為以氣為主了。
沈明鏡停滯片刻，收劍回鞘，本想以同樣涉獵到“禁空手”玄妙的快劍域與歐陽正氣一戰，可惜他興致高昂，歐陽正氣卻是興致缺缺，甚至是全無戰意。
他乃是為了償還燕雲亂的一個人情而戰，而非自己想戰，卻也恰和他的武道真意，反而使浩然正氣圈的防禦更為厲害，意志更為純粹。
似他這般怪異的例子也是少見的，常人都是戰意越高，招式武功都越強，而歐陽正氣是戰意越低，心中越是不願為戰，賦予真氣的凜然正意越是厲害，牢牢遵守著歐陽正氣的本心。不戰！
終於，沈明鏡動了。
他赤手空拳而來。一掌輕柔無力的打向了浩然正氣圈，卻是峨眉派的金頂綿掌，以人關藍蒼海心法來催動此功，掌勢化成無窮大水，深得天下莫柔弱於水之妙。
只是一掌打落在了浩然正氣圈之上，蘊含著凜然正義的氣圈紋絲不動。
這心法以防禦為主，又怎會沒考慮過剛柔攻勢，早已到了水火不侵、軟硬不吃的境地。區區柔掌，尚不足以打破氣圈防禦。
只是沈明鏡每一掌打落下去，立時迸發出一抹水花，尤其是配上了人關藍蒼海那鯨吞天地的武道真意，驚濤駭浪，覆蓋下來，竟是要把整個浩然正氣圈吞沒下去。
歐陽正氣揹負雙手。淡然自若，他的浩然正氣圈拼的是兩點，一是真氣的質量，二是武道真意。說穿了，武道真意的深刻程度，若然勝不過賦予在真氣中的凜然正意。根本不可能打破他的防禦，且武道真意以氣為主，而非以身為主，也註定相同水平的武道真意，單純真氣上的比拼。他歐陽正氣會更勝一籌。
再者真氣的質量，浩然正氣訣本是不同尋常的功法。以儒家思想為核心，講究修身養性，乃是一種精氣神三者共促而成的真氣，量之上或許比不得佛門以及玄門正宗的心法，可質量，包含著讀書人的氣魄，浩然正氣，純陽無暇，精純之至，還要勝過一些高品階的武學。
正如他一向的追求，已是立足不敗之地！
縱然沈明鏡的武功變幻莫測，手段層出不窮，卻也無法破除浩然正氣圈。
只是海水倒灌之下，流水如劍，萬流即是萬劍，無窮無盡的飛刺而來，在浩然正氣圈之外發出叮叮咚咚的脆響，似是雨滴落盤，奏樂輕吟。
沈明鏡站立在浩然正氣圈之外，與歐陽正氣相對而立，但二人的狀態俱是奇詭到了極點，負手而立，一動不動，然則包括二人在內的場內高手都知道，沈明鏡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準確的說，他在效仿歐陽正氣的絕技。
歐陽正氣的浩然正氣訣是他不可能擁有的，於是他以兩極心法的人關藍蒼海玄妙，化氣為水，同時引動天地間幾乎取之不盡的水汽。
反正歐陽正氣不攻過來，他也可以肆無忌憚的蓄力，準備絕殺大術。
如果歐陽正氣的浩然正氣圈是一個**的小天地，固若金湯，自成一域，那麼沈明鏡便是要塑造出一個更為廣闊的天地，將之吞沒。
且他此刻也是正在琢磨以氣為主的武道真意，為藍蒼海之水賦予意志，以此來對抗浩然正氣。
意識到這點的歐陽正氣無疑是最為震驚的，雖說他性格使然，並非刻意的領悟了以氣為主的武道真意，但並不意味著別人同樣可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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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這種概念是非常奇特的，類似佛門把肉身視作臭皮囊，卻又有所不同，乃是儒家思想裡面殺身成仁，舍身取義的思想昇華。
簡言之，以氣為主，實則是把自己看得並不重要，更看重本心、品性、仁義！
這看上去是極其矛盾的，歐陽正氣的武功明明是防禦為主，卻又不在乎自身如何，而重於氣神。其實不然，他從始至終，所追求的是不與人爭鬥，不動干戈而制勝，而非自身的安危。
正也因此，要領悟以氣為主的玄機，實則是複雜至極，乃是發自本心。
偏偏沈明鏡又是另闢蹊徑，同樣是以氣為主，此刻的他卻是念起了《渾天寶鑑》。
兩極心法之人關藍蒼海乃是脫胎於《渾天寶鑑》的靛滄海一訣。
以人關藍蒼海來逆推《渾天寶鑑》並不現實，畢竟該神功乃是女媧所創，須得以天晶輔助修煉。
此刻沈明鏡想到《渾天寶鑑》，卻不是想去推演《渾天寶鑑》，而是從該武學的方向去思考武道真意。
青城派以道家思想篡改過的兩極心法，依舊是脫胎於渾天寶鑑，其本質正該是女媧的仁愛之心，何謂仁愛，理當是一種對生命的執著。
生命起於大海。
水、海洋，孕育了生命。
此刻，沈明鏡要賦予如水如海般的真氣一個意志，不正是恰和一種生命的締造？
如同女媧造人，這是一種生命大道。
悟通了這一層，本是驚濤駭浪般的真氣反而是一下子寧靜了，循著一種獨特的軌跡開始流動起來，只是如此卻反而教人覺得詭異莫測。
慢慢的，流水再度化為了一口口寶劍，再無遲疑，如落雨般向著浩然正氣圈而去。
叮叮叮——
清脆悅耳的鳴響，不住的傳開，到了此刻，歐陽正氣終於無法再悠閒悠哉，輕喝一聲，浩然正氣不斷灌輸到氣圈中，然則敗亡之勢已成！
他不由想起了當日師尊對自己這套武學的評價，兩個字，資敵。
假如對手只是尋常之輩，自然破不了他的浩然正氣圈，可所遇之敵乃是天賦卓絕，又心性堅忍之輩，當可從他的武學之中悟得玄妙，屆時他不但一敗塗地，更會助使強敵更強！
只是歐陽正氣做夢也想不到，恩師的評價或者說是預言真麼快便應驗了。
最為可怕的是，沈明鏡不但從他身上學到了以氣為主的武道真意，更是創出了可怕的劍招。
萬流劍域！
每一柄流水構築而成的劍都是賦予了武道真意，充斥著不凡與奇蹟，像是沈明鏡的分身一般，隨心所欲的攻伐，更兼是以水之氣彌補了與浩然正氣之間，質的差距，又以生命的無上意志，打破凜然正意。
浩然正氣圈，破！
氣圈終破，歐陽正氣嘆了一聲，卻無慌張之色，只見真氣鼓動，驀地爆發出驚濤駭浪般的氣勢，只是瞬息間的勁氣橫飛，真元衝蕩，已是生生把萬流劍域撕碎！
“我敗了。”
歐陽正氣很是無力的看著早已退避開去的沈明鏡，有氣無力道：“沈師叔，你怎知道弟子還有後手？”
沈明鏡好整以暇道：“因為最瞭解你的人，是你自己，而不是窮盡心思想要破招的敵人。”
聞言，歐陽正氣搖了搖頭，只剩下苦笑了。
其實他並沒有發現缺點，或者說，不願意發現。只是在慕非釋看過他的武功，給出評價後，歐陽正氣不得不思考一個應對之策。
可惜時日尚短，他也想不出更好的點子，於是利用浩然正氣圈激發之時，體內真氣有增無減的特性，從開戰之際便是不間斷的積累真氣，甚至是凝成真元，如同不斷充氣的牛皮，當浩然正氣圈被攻破之時，歐陽正氣便可以此一招之力，憑著絕對的真氣碾壓對手，取得勝利。
這也算是一招後手了。
但他遇到萬流劍域這種攻破浩然正氣圈又是餘威不減的殺招，不得不提前使出了真元一擊，也是喪失了絕地反擊的機會。
當然，一般對手都會為了更好的攻伐浩然正氣圈，主動拉近雙方距離，又豈會如沈明鏡這般勝利在望，依舊謹小慎微，洞悉一切，早早退避開來，智珠在握，算無遺策。
歐陽正氣不得不服。
“只可惜了，這樣的戰鬥恐怕以後不會有了。”沈明鏡亦是搖頭嘆息，他雖說悟出了萬流劍域，可惜準備時間太長，又要集合四面八方的水汽來增強真氣，又要逐個賦予生命的意志，勞神費力倒還是其次，關鍵是準備良久，畢竟他不同於歐陽正氣那麼順應本心。
而世間大部分對手，也不會如歐陽正氣一般，只守不攻，像是木頭般等他準備萬全，根本不會有那等機會。
但無論如何，這一戰是他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