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山脈之上有許許多多的洞府，有些是山峰，有些是山谷，有些是洞穴，有些是水潭，有些是懸崖……
然而，這眾多洞府之中最強的九個，卻永遠是九座山峰。
韓芷琳的冰雲峰、傅青雲的雲月峰皆在九峰之列，而九峰之首當屬九霄山脈的主峰，九龍峰。
此刻九龍峰之上，一個羽扇綸巾的青年卓立一處懸崖之上，俯瞰蒼生，他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歲的模樣，平易近人，溫軟如玉，透著讀書人一般的儒雅氣質。
“老祖，你覺得他的天賦如何？”
身邊沒人，他卻是兀自開了口。
“開宗立門以來，足以排進前十，不下於你。”這老祖自然是九霄山脈其本身，山老祖。
“武道一途，可不單純是天賦資質就能一言概之的，他母親便是一個例子。論及天賦，別說是我了，比之韓師妹和傅師弟恐怕也要遜色一籌，但最後她卻是不在我之下，如果捨命搏殺，多是我死她重傷。”
“非釋，聽你的口氣，似乎不想收他為弟子。”
非釋，慕非釋！
此人正是九龍峰之主，亦是九霄雲門之主，慕非釋。
慕非釋不苟言笑，只是道：“此等天才，我自然也想將他收錄門下，就怕某些人不答應。”
“怎說？”
“沈碧霞死了，沈明鏡卻沒死，與其說是某些人不想殺死這個禍胎，倒不如說，他們因為沒從沈碧霞的身上獲得想要的東西，所以才想從沈明鏡入手，所以才沒斬草除根。”
山老祖輕咦了一聲，他雖然也知道一些秘辛，但畢竟足不出戶，加上那是百萬大山的秘密，與他們流雲之地畢竟是不一樣的，許多秘聞自然也傳不過來。
他心下好奇，當即問道：“那到底是什麼秘密？”
山老祖雖然厲害，可聽到別人的心聲，但對於實力還在自己之上的慕非釋卻沒有辦法。
“不知道。”慕非釋微微搖頭，輕嘆道：“百萬大山素來是天底下秘密最多的地方，恐怕是連三千宗門自己，包括他們的祖師爺也不知道，只是他們一直是最強的，才牢牢佔據了這天底下最大的秘密之地，慢慢琢磨研究，直至解開秘密的一天。”
“沈碧霞之死，很可能是因為她窺探到了一些秘密，只是她不肯告訴任何人，連唯一的兒子也沒說。”
話鋒一轉，慕非釋卻是雙眸一凝：“不過，碧霞仙子是何等驚才絕豔的人物，說不定早已留下了秘密，只是外人不知，也不可能知道，唯有她的兒子，會在不知不覺間，慢慢解開這些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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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老祖心頭一動，想起了沈碧霞的風采，感慨萬千：“不錯，她是可以做到。記得她初次到九霄山脈的之上，見到你便說，你將來會成為九霄雲門的門主，說韓芷琳雖討厭卻也能做個副門主，傅青雲也是如此……她彷彿有通神的智慧，什麼事都料得準。”
“所以她也能料到自己兒子，會在自己的佈置之下解開她所隱藏的秘密……”慕非釋嘆了口氣，“只是不知道她是否真有所謂的佈置，還有所謂的秘密。”
“不管有沒有，那些人認為是有，對吧。”山老祖也是明白了，“所以他們沒殺沈明鏡，反而是在等待他。”
穆師傅微微點頭：“他們除了等待沈明鏡，也做不了什麼。不過他們也確實沒什麼好怕的，沈碧霞都死在了他們的手上，又怎會怕一個未及二十歲的後生晚輩。”
“但是，我們依舊不能冒險！”慕非釋神色微寒，沉聲道，“我九霄雲門雖也了得，卻不是那麼多大門大派的對手，收留沈明鏡已是極限，若是再將其收入九龍峰，為我傳人，對他們來說不外乎是兩個可能的意圖。”
“第一，九霄雲門要與他們作對。”
“第二，九霄雲門也要染指沈碧霞的秘密，分一杯羹。”
山老祖不由是一陣沉默，好一會兒才嘆息道：“無論是哪個，都可能為我九霄雲門帶來滅頂之災。”
“不錯，其實最好的方法是根本不把沈明鏡收入門牆。”慕非釋冷冷的說道，“九霄雲門沒必要趟這渾水。”
“這……真的好嗎？”山老祖有些遲疑。許多人只道傅青雲是沈碧霞的閨蜜，卻不知道，自己以及慕非釋這個門主都與沈明鏡關係匪淺。尤其是慕非釋，年輕時候更曾追求過沈碧霞。
可惜，沈碧霞說了一句讓慕非釋十分無語的話，她不喜歡年齡比自己大的……
天地良心，慕非釋和沈碧霞其實是同齡人，嚴格算起來，則是慕非釋早了一個時辰出生。
為此，慕非釋時常鬱悶，為何自己早出生了一個時辰。
不過，這並不妨礙慕非釋和沈碧霞成為朋友，二人談武論道，是紅顏知己和藍顏知己，也是難得的好對手。
這才是沈碧霞要沈明鏡拜入九霄雲門的真正原因。
門主慕非釋、副門主傅青雲都會照拂沈明鏡，一個在暗，一個在明，沈碧霞又有什麼不放心的。
“碧霞啊碧霞，你為何那麼聰明。”慕非釋沉默良久，終於忍不住慨嘆起來。
她會料到自己不願意“趟渾水”的心思，卻也知道，自己不會坐視不理，也不可能放過機緣和希望。
於私，慕非釋便不可能對沈明鏡視而不見。比如之前，傅青雲之所以猜到沈明鏡會來投靠九霄雲門，從而主動去接應，其實正是慕非釋不經意間使之醒悟。
當然，慕非釋手段高明，包括傅青雲自己都以為門主師兄與自己只是在普通的聊天談話，是他自己突然想到了沈碧霞的佈置。
於公，慕非釋是九霄雲門的門主，自然是要為九霄雲門的利益出發。沈明鏡是個禍胎，卻也是個絕世奇才，單是天賦才請已經如此卓絕，若是再有不下於其母的悟性和心性，遲早會成為勝過沈碧霞的強者。
屆時，九霄雲門也可以在沈明鏡的帶領之下興盛起來。
不過，這卻不是慕非釋最為看重的。畢竟慕非釋自己還壽元悠長，遠遠沒到迫切尋找繼承人的地步，而他幾個弟子也是難能可貴的奇才，未必就比不上沈明鏡。
真正的關鍵，在於九霄雲門自己的敵人。
江湖之上，誰沒有幾個仇家。
九霄雲門自然也不能例外，單是流雲之地的仇家，玄門正道有天一門、天碑宮，佛門有寒山寺，魔道有刀劍盟，妖道有萬獸山，鬼道有幽冥鬼谷等大勢力。
百萬大山深處，諸如天外樓、踏仙門、仙雲天宮之類雖是無仇無怨，但它們近年來都是氣吞萬里如虎，開始向外擴張勢力，吞併了不少門派。
而他們也正是與沈碧霞暴斃相關的幾大勢力！
即便他們不得到沈碧霞的秘密，再過百十年，怕就能吞併九霄雲門這等大勢力了，如果給他們得到了那個可能存在的秘密，只怕會更加強大。
到時候，九霄雲門又豈能獨善其身。
慕非釋不是一個守成之主，相反讀書人一般溫和柔弱的外表之下，他卻是勇猛果敢，宛如開疆拓土的將帥，也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令九霄雲門更加強大，成為天下第一大派，至不濟也要做流雲之地的霸主。
“非釋，你想好了嗎？到底要怎樣處置沈明鏡那小子？”
“自然是收入門中了，沈碧霞對我的預料永遠是我苦思冥想的結果……不過，我不會將他收為弟子，而是交給上官師妹。”
“上官絮琉？你怎麼會想到那丫頭，這十年裡她才回了門派三次，每次留下來不到三天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讓沈明鏡拜在上官絮琉那丫頭的門下，是想讓沈明鏡整天跟著亂跑，還是委婉的冷藏？”
慕非釋微微搖頭：“這也是沒有辦法，為了麻痺盯著沈明鏡的那些人。再者，落楓谷不還有吳病師叔嗎？讓他代替自己的女徒，教一教徒孫總該不是難事兒……正好吳病師叔前幾天也跟我說了，想給上官師妹找個徒弟，一來是為了落楓谷的傳承，二來也希望能藉此讓上官師妹收收心，別總是到處亂跑，惹是生非。”
“不過，為了補償沈明鏡，也是解決他兼修那麼多內功的問題，免得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火入魔了，得讓他修煉九霄穹蒼秘典才行。”慕非釋微微搖頭，“也不知道他哪裡弄來這麼多武功秘籍，且這混小子真是膽大妄為，不管不顧全都練了，冰和火，陰和陽，道家和佛家的武功都有，甚至有一門武功還有點儒道的影子。”
慕非釋並未親眼見過沈明鏡，甚至沒有近距離窺探過，卻已經看出這麼多問題，功力之深，修為之高，已然近神。
山老祖不由輕笑了一聲：“看來你對這小子倒還不錯，九霄穹蒼秘典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修煉到，哪怕是你的親傳弟子，也不過三人有資格修煉，再有就是韓芷琳、傅青雲那等副門主了……但是九霄穹蒼秘典何等高深莫測，別說是你了，便是九霄雲門歷史上，也唯有三人煉成，窺探到全文，你也差了一點。”
慕非釋嘆了口氣，道：“是啊，差了一點，若是圓滿了，九霄雲門又何懼刀劍盟、天碑宮、天一門和萬獸山。”
“至於傳授九霄穹蒼秘典的事情……老祖，拜託你了，也只有你才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若是讓人知道沈明鏡修煉了九霄穹蒼秘典，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山老祖自然明白。何況九霄穹蒼秘典從來不是文字秘籍，想要修煉，也唯有透過自己的手段，才能目睹精要，真正開始修煉，否則只會走火入魔，落得悽慘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