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雲早已是把沈明鏡送到了落楓谷的中心，沈明鏡沒走幾步，便是尋見了十幾間茅廬草舍，像是山野村夫的住處。
“這落楓谷的沒落貧瘠倒是比鏡月峰有過之而無不及啊。”沈明鏡不由感慨道。
這些茅廬草舍全都是空房子，且佈滿了灰塵、青苔、蜘蛛網……顯然是許久沒有人清掃過了。
他一連敲開了三間草廬的房門，終於是找到了落楓谷的谷主，吳病。
這老者本是躺在床榻上，足足蓋了三條棉被，幾乎把整個人都埋進去了，意識到沈明鏡來了，才是顫巍巍的掀開被子，一副要出來見人的樣子。
他明明蓋了那麼多棉被，結果棉被下面卻又只穿了一條寬鬆的大褲衩，上本身一絲不掛，恰好可以看見枯瘦如柴的腰板子，像是餓了五六天沒吃東西的饑民，只剩下那麼一絲皮包骨似的。
吳病，人稱病老，這稱呼還真是一點也沒錯啊。
“你便是沈明鏡了吧，掌門千里傳音已經說過了，讓你拜在絮琉那丫頭的門下，也就是老朽的徒孫了。”
沈明鏡自然點頭，估摸著要不要下跪磕頭。他雖然是穿越者，但畢竟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十多年，知道尊師重道的道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拜了師也就相當於是認吳病做“爺爺”這樣的概念，給自己的爺爺叩個頭倒也不算什麼。
哪怕他來自一個不喜好下跪磕頭的時代。
“本來老朽也是覺得，讓你拜在絮琉那丫頭門下是好事兒，畢竟老朽可能下一刻便撒手人寰了，絮琉那丫頭又整天亂跑，無法繼承落楓谷……不過，老朽瞧見你之後，改主意了。”
沈明鏡心頭咯噔了一下，不是吧。他知道落楓谷的底細之後，知道自己拜在落楓谷真是天大的委屈，入門試煉第一名結果卻拜在了最差的洞府，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為自己是得罪了掌門。
不過，他已經獲得了自己獨一無二的《九霄唯我秘典》，也就不在乎那麼多了。可現在連人家落楓谷都嫌棄自己……
九霄雲門對於弟子的劃分，大略可分為記名弟子、外門弟子、內門弟子、真傳弟子、核心弟子五類。
許多參加入門試煉的年輕俊傑，其實就是九霄雲門的記名弟子，他們有些是過早來到了九霄雲門，暫時住下，等待入門試煉的開始。
有些是上一屆入門試煉沒過關，卻一門心思想拜入九霄雲門，等待下次機會。
還有其他一些特殊情況，總之數量不少，隸屬於九霄雲門，卻又不算是九霄雲門的弟子。
相比起可憐的記名弟子，外門弟子則是真正入門的門徒了，但往往沒有直接傳授武功的師尊，居住在通天谷，實力達到一定境界或者特殊機緣，可以晉升為內門弟子。
內門弟子又有三類，倒不是等級的差距，而是身份的差別，分別是普通內門弟子、入室弟子和親傳弟子。
普通內門弟子其實只是換了個名頭和住處的外門弟子，依舊沒能拜師學藝，成為某個洞府的弟子。而入室弟子則是拜入某個洞府，最起碼拜了個長老為師。
最後的親傳弟子則是入室弟子的進階版，不但被洞府之主或者長老收為弟子，且是作為傳人來培養，與入室弟子有天壤之別。
更上一層的真傳弟子，取自盡得真傳之意，往往是入室弟子和親傳弟子修煉有成的階段，至於普通的內門弟子，鮮少有這等機緣。畢竟真有潛力成為真傳弟子，或者已經成為了真傳弟子，那肯定有洞府之主或者長老青睞，招入門下。
核心弟子則是更為厲害，乃是有資格競奪掌門之位。這可不僅僅限定是掌門的嫡傳弟子，若是其他洞府之主或者長老培養出來的弟子足夠強大，成了核心弟子，自然也就有問鼎掌門之位的資格與實力。
真傳弟子、核心弟子之類且不多說，沈明鏡若是拜在了上官絮琉的門下，哪怕這個名義上的師傅根本不在門派之內，甚至短時間只怕也見不到對方的人影，他依舊是內門弟子之中最讓人羨慕嫉妒恨的親傳弟子。
而且他未來只要不英年早逝，最起碼也是能坐到落楓谷主的位置，一代洞府之主，僅次於掌門、太上長老、副門主的存在，何等威風。
但如果吳病拒絕將他收入落楓谷門下，那麼沈明鏡別說是普通的內門弟子了，怕是要從外門弟子做起。雖然他目前的實力確實相當於外門弟子。
“老朽要收你為徒。”
沈明鏡猛地一拍腦門：“果然如此，您佬要收我為徒，也罷，大不了從外門弟子做起，我還不稀罕落楓……”
他一句話脫口而出，突然覺得不對勁，眨巴了一下眼睛，才是反應過來：“您佬剛才說什麼了？”
“咳咳咳……”吳病吃力的咳嗽起來，彷彿要生生咳嗽死，萬幸他很快緩過氣來，重複道，“老朽決定要收你為徒了。”
“呃，不是拜在您佬的女徒為師，而是直接拜你為師？”
病老鄭重的點了點頭：“是的。”
“這……貌似輩分會亂掉……”沈明鏡吧唧了一下嘴，想到病老的身份，雖是一谷之主，也就是洞府之主，但其實是太上長老一級的存在，掌門慕非釋、韓芷琳、傅青雲等人的師叔，連黑白二老見了他老人家也得叫一聲師兄……
如果自己直接拜在了吳病的門下，豈不是與掌門、韓芷琳、傅青雲等人都成了同輩，得叫他們師兄師姐了？
以後他也不用再叫傅青雲為“青雲叔叔”，而是改稱“傅師兄”、“青雲師兄”。
而且這麼算起來，他與自己的母親都算是一個輩分了……或者是慕非釋他們都比自己的母親低上一個輩分……
一念及此，沈明鏡神色便是古怪起來。
“病老，不對，應該叫谷主，為什麼要收我為徒啊？”
吳病輕咳了三聲，才是弱聲弱氣的說道：“你天賦好……前些天老朽和掌門說，想給你大師姐找個徒弟，延續落楓谷的傳承。其實也沒指望什麼，人家即便有弟子送過來，那八成也是個不可雕琢的朽木，處理廢品，正好交給你那個不成器的大師姐調。教，她有本事讓廢材成長起來。”
“不過，你不一樣。”吳病微微一笑，“非釋那孩子也真是有心，居然把這麼好一塊良材美玉送了過來，交給絮琉那丫頭還不得耽誤了你，所以必須是老朽親自收你為徒……反正絮琉那丫頭也沒心思繼承落楓谷，你也不用擔心她怨恨你搶走谷主之位。”
沈明鏡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實真正的大實話是，這麼一塊良材美玉，老朽才捨不得讓給你那不成器的大師姐呢。”
吳病說著，突然渾身一顫，叫了一聲“好冷”，直接爬回了床榻上，枯瘦如雞爪的雙手抓起三條棉被，又是給蓋在了身上。
這病老頭之前可都是上半身一絲不掛的，講了半天話，愣是沒覺得冷，現在卻又是冷了起來。
“總之，事情就這麼定了。”病老兒縮在被窩裡面，瑟瑟發抖，說話也不利索了，“咱繁文縟節都省了，你也不用下跪磕頭，直接找個草廬先住下，若是有家小也可以一併接過來。”
說著，他又是伸出一條胳膊，虛空抓了兩下，一塊楓紅色的玉牌、一塊晶瑩光澤的氣海石、一本藍色封皮的線裝書以及一疊仙氣氤氳的靈石憑空出現在了沈明鏡的面前。
“令牌是證明你的身份，滴血認主之後，別人拿去也沒用。”
“那氣海石是天級絕品的天外星辰石，為師見你還沒開闢無量空間，這氣海石便算是給你的拜師禮……不用介意，那是你大師姐從外面搶……是劫富濟貧拿來的，放心用吧。”
“那秘籍是落楓谷的傳承功法，《無病無災無劫無禍心經》，簡稱《四無心經》，你將來要做谷主，這門功夫總歸是要練的。”
“最後那些靈石，也是你大師姐孝敬為師的，不過為師早就用不著這些玩意兒了，也一併給你吧。”
沈明鏡不由大喜，這就是拜師太上長老級人物的好處嗎？
他之前獲得入門試煉第一名的獎勵不過是地級絕品的氣海石，而病老隨手丟出的氣海石卻是天級絕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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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天級氣海石雖不至於價值連城，卻是極其罕見，許多大門大派都沒有這方面的儲備。
“病師傅剛才說搶，又改稱是劫富濟貧，看來我那素未蒙面的大師姐在外面的營生，恐怕是不大好啊……說不定她之所以不回九霄雲門，其實是怕被搶劫的苦主們尋上門來。”
正好，他另外一個大師姐徐靜瑄也快突破到氣海境了，正需一塊氣海石開闢無量空間，正可以將地級絕品的氣海石贈予對方，至於他自己嘛，自然是奢侈一把了。
那身份令牌入手清涼，乃是某種不知名的珍貴紅玉，正面是落楓谷三個字，反面則是空白，隨著他咬破手指，滴血認主，這反面才是顯現出了“沈明鏡”三個大字。
同時沈明鏡心頭微動，令牌立時透發出一種訊息，證明他是落楓谷二弟子，且是與掌門、韓芷琳等人屬於同輩。
“徒兒，你收了東西慢慢研究不遲，別杵在這兒了，記得出去關上門，好冷。”吳病瑟縮在被窩裡，有氣無力的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