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鏡也是頗為憤怒，七情惡鬼畢竟是他的弟子了，至不濟也是手下，將他們打傷便是削自己的面子，若是不打還回去，又怎能在九霄雲門立足？
他也不魯莽行事，要徐靜瑄和沈飛雪繼續照顧七情惡鬼，自己悄悄出了門，九轉八彎，很快是到了一處門庭若市的演武場。
只見許多氣海境武者或是各自習武，練拳練劍練刀練槍練棍等等，又有弟子相互搏殺，你來我往，有的是見招拆招的切磋，點到即止，有些是全無顧忌的拼死搏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雙方是宿敵仇家。
這些人年齡大一點的已經有二十歲上下，年級稍小一些也有十七八歲，比之沈明鏡都大了一截。至於修為，強者有氣海境五六輪實力，弱者也有氣海境兩三輪的修為。
“先不著急動手，這些人似乎也沒注意到我，可能對我的樣貌本就不大清楚，倒不如先摸摸情況。”
能夠壓制自己的情緒，謀定而後動才是真正的大勇，若是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住，說好聽點叫做有勇無謀，說難聽點便是無腦草莽。
沈明鏡逐個審視外門弟子，走了一圈，卻是為一個氣海二輪之境的少年所吸引，此人樣貌普通，身材也不高不矮，不壯不瘦，落在人群裡面絕對認不出來，屬於外門弟子之中的末流。
不過，正因為他太過普通了，甚至武學資質、天賦之類也是普通到了極點，只見他使一套大力魔蟻拳，就沈明鏡看到的，打了二三十遍了，竟是沒有一點進步。
如果他這大力魔蟻拳早已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再無進步的餘地，這二三十遍的無用功倒也可以理解，但問題是沒有。
假設一門拳法以入境、小成、大成、圓滿來劃分，他這大力魔蟻拳頂多是到了小成的火候，距離大成還有一大截，尚有極大的上升餘地。可他練了二三十遍，竟然是沒有半點進步，一點長進也沒有，端的是資質平庸。
“這傢伙是怎麼進的九霄雲門？”沈明鏡回憶起闖狹道，雖不是太難，尤其是許多人一起衝擊狹道的時候，看似極多的傀儡其實反而是略顯稀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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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若是沒有一點真本事絕不可能闖過最後那些沒有實體的能量傀儡。
一時之間，沈明鏡不由是對那普通少年生出了一絲好奇心，繼續觀察。
這大力魔蟻拳也是頗為簡單，乃是模仿螞蟻的武功，自外到內，修煉拳法外招的同時，亦是在淬鍊筋骨皮肉，凝鍊內力真氣，尤其是如若螞蟻一般，力大無窮，可抬舉起遠遠重於自身的物體，也屬不易。
不過，這大力魔蟻拳終究只是普通的上乘武學，自成一個完整的體系，卻也算不得高明，九大拳招，每招又包含七八種變化，也就止於此了。
相似的武功中，別說是龍象般若功，便是華山混元功較其也是更加精妙一些。
又過了許久，這普通少年終於是打完了第五十遍大力魔蟻拳，終於身上氣勢稍稍提升了一分，再去打第五十一遍的大力魔蟻拳之時，也確實有了一絲提升，動作流暢了許多，但也僅僅如此罷了。
沈明鏡忍不住搖頭，之前是小成，現在依舊是小成，進步之小簡直令人髮指，尤其是沈明鏡這類。他自小便是天才，哪怕沒有系統和九霄唯我秘典，修煉外功招式都是轉眼即成，甚至即學即會，哪怕是內功的進境也是極快。
說實話，他以前總覺得師姐徐靜瑄和師叔沈飛雪天賦不佳，哪怕收了七情惡鬼這七個蠢笨的徒弟之後，也不曾覺得徐靜瑄和沈飛雪多麼優秀，如今瞧見這普通少年，才是有些恍然。
“靜瑄師姐和雪姨其實也不差，雪姨至少比這普通少年好上三分，靜瑄師姐較之這少年來，更可以算是天才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徐靜瑄年齡與這普通少年相仿，前者才是煉氣十輪之境，這普通少年卻已經是氣海二輪之境了。要說功法問題，徐靜瑄之前所修是鏡月峰內功，不算高。
但這少年如今也才是修煉著上乘武學的大力魔蟻拳，觀其氣勢，應該是初學不久，按照其資質才情來估算，最多不過習練了半年而已，在此之前修煉的武功應是比不得這大力魔蟻拳。
也就是說，這普通少年也是以下乘或者中乘武學修煉到十七八歲，藉此達至氣海境，這點卻又是遠勝徐靜瑄。
“此子如果不是有特殊的奇遇，便是毅力驚人。”
沈明鏡暗暗想道，倒也生出三分佩服。他是天才不假，卻也堅信勤奮努力方可成才的道理，當下有些心動，走到了那普通少年的面前，突然道：“你先停一下。”
那普通少年微微一怔，見沈明鏡是張陌生臉孔，不知如何稱呼，但估摸了一下，對方是氣海境二輪巔峰，較之自己略勝三分，當即恭恭敬敬的說道：“這位師兄，不知道有何請教？”
“請教算不上，另外我不是你的師兄。”
沈明鏡微微一笑，卻是施展起了普通少年所演練的大力魔蟻拳，只不過同樣的大力魔蟻拳到了沈明鏡手上，卻是渾然變了樣子，氣勢洶洶，魔威滾滾，卻不是一隻在地上勤勤懇懇勞作的螞蟻，而是一隻凶神惡煞，似是要吞噬蒼生的白蟻，甚至是食人魔蟻。
隱約之間，沈明鏡身上更是迸發出了一股攝人的壓迫感，彷彿他的拳招有生命，是一頭擇人而噬的魔獸，驚得那普通少年臉色微微一白。縱然如此，那少年心下駭然不假，卻是瞪大了眼珠子，死死盯著沈明鏡，不願放過一招一式，似是全都要烙印在腦海裡面。
等到沈明鏡撤拳收招，那普通少年才是躬身行禮，言語之際掩不住的驚喜：“多謝師……前輩指點！”
他突然想起沈明鏡說“不是師兄”，但又不知道該叫什麼，總不是師弟吧，所以喚了一聲前輩。
“你該也觀察過螞蟻的動作，才是修煉大力魔蟻拳吧。”
普通少年點了點頭，道：“我所得的拳譜之上，有曾提及，這類以動物為創招藍本，要理解其中的武道真意，須得是觀察動物本身，從其動作之中領會拳招，只是我資質平庸，為人愚鈍，不得參悟其中奧妙。”
“你的思路其實沒錯，但錯在誤會了一件事情。”沈明鏡頗為欣賞這勤奮的普通少年，耐心下來解釋，“大力魔蟻拳的確效仿螞蟻，但不是普通的螞蟻，而是魔蟻，是兇殘暴虐的魔蟲，不是勤勤懇懇勞作的螞蟻。你若是自創拳招，創出一套全新的大力魔蟻拳自不多說，若是依舊是固有那套大力魔蟻拳，卻無法達至創功者的境界。至於我剛才所示，其實也做不得數，我只是憑空想象魔蟻，而不是真實觀察過，勉強達至拳法小圓滿，卻不得大圓滿。”
沈明鏡是何等武學智慧，尤其是憑藉著《九霄唯我秘典》的玄妙，談及武道，滔滔不絕，於那普通少年來說，不啻醍醐灌頂。
不過，那普通少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否真有領悟其中奧妙。
“對了，你怎麼稱呼？”
“弟子韓慕非。”
沈明鏡不由樂了：“咱掌門叫慕非釋，你叫韓慕非，真是有緣。”
韓慕非鬧了一個紅臉，尷尬道：“我父親也曾是九霄雲門的弟子，年輕時期便崇拜掌門，所以給我取了這麼一個名字，希望我能成為掌門一般的強者，可惜我這天賦……”
話雖如此，但韓慕非雙目灼灼，炯炯有神，明明是感慨自身天賦不足，卻又是鬥志高昂，一顆決心竟是沒有半點動搖。
“天賦不行，但意志堅定。”沈明鏡暗暗點頭，又是問道，“對了，你可知道沈明鏡的事情。”
“沈明鏡？”韓慕非微微一驚，“前輩也是來挑戰那位明鏡公子？”
沈明鏡眨了眨眼睛：“最近很多人挑戰他嗎？”
“這是自然了，明鏡公子才是十五六歲，已經名冠天下，在百萬大山那等武學聖地，打遍同齡無敵手，傳聞十八歲那個年齡段，都沒有一人是明鏡公子的對手，當時他只是修煉了一身下乘和中乘武學，天賦之高，前推八百年，後推八百年，無人能及。”
這話說得沈明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誇張了，真有這麼厲害？”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旁的不說，他母親便是一個令人驚駭的武學奇才，百萬大山的怪才妖孽也是數不勝數，哪怕在這流雲之地，沈明鏡也已經見了一個天賦不在自己之下的絕世人傑，正是九霄雲門的掌門慕非釋。
“這絕對不是誇張！”韓慕非信誓旦旦的說道，“前輩知道本門的入門試煉嗎？今次的入門試煉之上，那明鏡公子先是一人卓立，挑戰其他的試煉者，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你是劍客，他便以劍敗你，你是拳師，他便以雙拳迎戰，你若以輕功取勝，他便以輕功壓你一籌！”
說到這裡，韓慕非又是一陣歎服：“隨後，明鏡公子又是獨自一人去闖狹道，摧枯拉朽一般闖蕩而過，期間轟殺了不知道多少長老以及洞府之主製作的傀儡，更是打敗了燕雲亂師兄的傀儡，破了赫赫有名的逆亂陰陽**……燕雲亂師兄可是掌門弟子啊，再有便是擊潰韓副門主的傀儡……”
說到這裡，韓慕非突然壓低了聲音，語氣裡多了一絲鄙夷不屑：“那韓副門主真是不要臉，居然在傀儡裡面灌注了精神異力，以此御物，猶如仙家御劍縱橫之法，但即便如此，明鏡公子依舊是勝了，你說厲不厲害！”
“可惜，當日我在練功，沒能一睹明鏡公子的風采……也虧得沒去，否則只怕是看不下去，義憤填膺啊！聽說他過於剛猛，正應了過剛易折的道理，被掌門雪藏，打發到了落楓谷……那落楓谷是什麼地方，連弟子也知道，早已破落不堪，號稱是一方洞府，其實才有一門古怪的武功，修煉者不是走火入魔，便是病魔纏身，像是如今的谷主，自從修煉了那功夫之後，本就病怏怏的身子，更是一病不起。”
“那谷主的弟子，上官師叔倒是聰明，似乎沒練那功夫，到處東奔西走，傳聞是為了尋求其他的高深武學。”
“韓慕非，你剛才說韓副門主的壞話了，是也不是？”
忽聽得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怎麼聽怎麼來意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