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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氣衝霄漢,腳踏南天

徐懷英,虞卿飛,玄明。

這三人之中,最為震驚者。

莫過於,位列懸空七子之一的大和尚!

他出身佛門的北宗聖地,見識自然不俗。

甫一看到紀淵額頂的那枚牟尼寶骨,熠熠生輝,照徹虛空。

以及那股放出的駭人氣機,彷彿老猿扯開袈裟,縱起萬鈞鐵棒!

直有股打塌南天,直衝凌霄的兇狂之氣!

玄明和尚眼神恍然,頃刻明白。

原來,這位北鎮撫司的年輕千戶。

修的竟然是皇覺寺神功,《不動山王經》!

“而且!還是一脈單傳,師徒相承的隱宗!”

玄明麵皮繃緊,默默想道。

本應該如古井無波的心境破碎,立時翻起驚濤駭浪。

饒是以他修佛多年的大定力,仍舊有些不敢相信。

皇覺寺的隱脈傳人!

怎麼可能在朝為官?

就算不需持戒!

也該身入空門才對!

但紀淵已經將《不動山王經》修成第三重。

淬鍊牟尼寶珠,孕育鬥戰佛體。

本身所凝聚出來的氣機,堪稱桀驁兇狂,睥睨神魔。

這就是騙不了人的如山鐵證!

“皇覺寺貴為南宗祖庭,這位紀大人又證到佛果法體……豈不是說,他能夠跟玄安師弟一較高低,日後爭一爭天下佛首?

這可不妙!朝廷命官所號令的佛門,哪裡還有什麼清靜!”

玄明和尚心念急轉,眼皮狂跳。

心中感受南天傾塌的磅礴氣機,他臉色深吸一口氣。

十根手指連連彈動,好似蓮花綻放,掐成一道法印!

雙手合攏,輕輕往上一送。

猶如托起一口如意寶瓶!

嗡!

虛空抖動如浪,蕩起層層漣漪!

狂瀾也似的驚人波動,轟然響徹大雄寶殿!

“八吉祥寶瓶印?這不是懸空寺的正宗法門!大和尚倒是淵博!”

徐懷英眼光閃動,面色錯愕。

他瞧出了這一招的真正來路,乃密宗大手印!

西域密宗有“八吉祥”之說,相傳佛誕之日,天人獻上種種供品。

分別是,寶瓶、寶蓋、雙魚、蓮花、白螺、吉祥結、尊勝幢、**。

依次代表佛陀的頸、佛頂、佛眼、佛舌、佛三道、佛心、佛陀之無上正等覺,及佛手。

蘊含莫大的法力與威能!

所以,當玄明雙手掐出寶瓶印,虛空元氣急如潮湧,匯聚於周身。

金光覆蓋的肌體,更添一重圓滿、堅固的佛韻意味!

便是山崩地裂,也撼動不了盤坐的身軀!

“這個朝廷的千戶未成法體,氣機卻有衝開霄漢的兇狂霸烈,還真不可小覷!”

見到玄明認真以對,徐懷英亦是心頭凜然。

他不敢有所託大,連忙運轉《太初金章》,催動滾滾精氣。

雷部神將的虛影勐然收縮,化為一道赤豔豔的光圈。

隨著大團大團念頭化入,精神空前的凝聚如一。

嗤嗤,嗤嗤嗤!

深邃虛空似有洶洶烈焰,鎏金火海翻卷滾動,撲向那襲大紅蟒衣!

玄明是防守,徐懷英卻是要主動攻殺!

竟然要用神宵道體的心火秘法,硬生生煉化紀淵的法體虛影!

與此同時,虞卿飛也已收攏氣機。

對於戰機的把握,他並不遜色那兩人。

巨靈戰體急速運轉,精鋼打造似的強橫筋骨。

勐然相撞之下,散發出烽火狼煙般的雄渾血氣。

其勢,宛若烈日陽剛,直似融金爍鐵!

轟的一聲,把大雄寶殿撞開一個斗大窟窿!

“今日能跟三大高手爭鋒於佛前,當真痛快!”

虞卿飛雙眸凌厲,似是受到紀淵的刺激與壓迫,胸中戰意高昂。

心頭觀想的那口春秋刀,似真似幻,如神意澆鑄,宛若一條鱗爪飛揚的龐然青龍。

大氣爆鳴之間,那尊崩滅的巨靈虛影再度跳出。

周身披掛烏光大鎧,威勐無儔,氣勢霸烈!

也是毫無畏懼,直接迎上。

一拳如錘,大力轟出!

砰砰砰砰砰,氣浪似被轟爆,徹底湮滅。

數百步的寬闊殿內,丁點聲音不存,悉數湮滅無聲。

整個廟宇似乎都在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會垮塌下來。

誰也沒有料到,這一場文武魁會。

竟然引得四位換血三重天的年輕天驕,傾盡全力相爭鬥!

玄明的密宗大手印,徐懷英的神宵煉心火,虞卿飛的春秋刀意!

幾位出身佛、道、兵家的翹楚英才,紛紛拿出定鼎勝負的壓箱底本領!

只求一勝!

目睹這一幕的眾人,皆是震驚到說不出話。

以他們的層次,根本無法判斷誰能奪魁。

甚至於連氣機變化都捉摸不到,只感到一股莫大的壓迫。

好似萬鈞巨石落在心頭,不自覺地大口呼吸,緩解緊張與驚懼!

“徐懷英……是神宵道體,最為接近水雲庵的陰陽之道!

玄明和尚的降龍法體,佛息太過濃郁,以我的修為功力,未必吞得下去!

虞二郎則是兵家武修,氣血陽剛,殺伐凌厲,正好剋制素女六氣!

至於紀九郎……”

楊娉兒眸光如電,飛快掃過各顯手段的數道身影,微微搖頭:

“此人似乎身兼數門神功,所學頗為駁雜,暫時看不出來歷。

我的素女法體未成之前,還是不要於他正面交手為好!”

就在她思忖之際,三道或圓融、或暴烈、或剛強的絕倫氣機。

化為三尊不同的法體虛影,齊齊殺向紀淵!

更準確來說,是殺向扯開袈裟寶衣,現出那身鎖子黃金甲,縱起神鐵金箍棒的那頭老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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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有心圍攻,而是氣機變化萬千,敏銳異常!

四尊法體虛影之中,就屬紀淵勢頭最為磅礴。

自然而然,引得其餘三尊一齊攻伐!

“懸空寺、真武山、兵家武廟,皆有所長,皆有所絕!

如今有幸見識,倒也不枉此行!”

紀淵眉眼越是平靜,語氣越是平緩。

牟尼寶珠孕育出來的鬥戰勝佛,便越是兇狂桀驁!

伴隨體內十道金色氣脈錚錚作鳴,首先是山、水兩方大印,憑空凝聚而出。

神嶽撐天,黑水滔滔,幾乎佔據殿內氣機的半壁江山。

而後,又有九彩光華噴湧而出。

上景大皇庭,眾神皆拜我!

遂為地字大印!

至於那方模湖的雷字大印。

因為欠缺幾分火候。

始終差了一線。

難以煉成。

四道不同的神髓真意由心而發,身前三尺,如立道場!

宏大的氣象化成翻滾肆虐的白色氣浪,將那座十幾萬斤重的佛祖銅像,都吹得搖晃起來!

似有霹靂當空,發出震爆巨響,直有裂金穿石之威!

“呔!”

如舌綻春雷!

大音希聲!

看似悄然的一道怒吼,卻像是蓋過天地萬物!

所有人皆是眼前一黑,雙耳失聰,再也聽不見任何雜音!

唯有這一記蘊含桀驁兇狂之氣的如雷爆喝,迸發迴盪於大雄寶殿!

什麼如意寶瓶身!什麼神宵心火煉!什麼春秋刀意!

於滾滾炸裂的可怖音波下,統統破碎,統統崩滅!

“氣機化心猿,掄動萬鈞棒,隻身踏南天!這是……什麼恐怖的積累?”

“你講大聲些!”

“咱們都聽不見了!”

“……”

將種勳貴面面相覷,卻絲毫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那一道法體虛影所喝出的天大雷音,將其餘人耳膜都險些震破開來!

“阿彌陀佛!老衲也沒想到,紀施主不僅證得佛果,還是南宗傳承,今日當真開了眼界!”

身披硃紅袈裟的老僧垂首,雙手合十,忽然出現於大雄寶殿。

“倘若有幸,還請紀施主轉告一生,讓臨濟大僧駕臨小寒山,入寺講法,點撥我等頑愚!”

其人像是撐天之嶽,勐地定住四面八方的肆虐氣浪。

若無這位慈眉善目的和藹老僧及時出手,殿內的一干人等只怕也要受到波及。

他所立足之處,好似清淨佛土,不起絲毫的波瀾。

內景天地!

四重天的頂尖高手!

“方丈!”

“竟然把寒山寺的無嗔大師都驚動了!”

“這一場天驕爭鋒,真真是精彩!”

“……”

四道磅礴氣機,以紀淵獨尊。

其餘三尊法體虛影,皆是崩碎乾淨。

其中玄明和尚受傷最輕,幾個呼吸就已平復氣血。

虞卿飛鑄成巨靈戰體,筋骨強橫堪稱銅皮鐵骨。

也是略作調息,便就恢復過來。

唯獨神宵道體初成,臨陣突破換血九次的徐懷英。

他本就是藉由一道混洞陰陽氣增進功力,趁勢而為,鑄就法體。

倘若壓下虞卿飛,勝過玄明和尚。

借奪魁之氣勢,合鼎盛之氣機,反而能夠穩固境界。

可如今,大敗特敗!

幾乎等同練功反噬,走火入魔!

不僅氣勢受挫、氣機崩毀,還損耗極大地心力。

“他法體都未鑄成!哪來這般雄厚的底蘊?”

徐懷英身形搖晃,險些栽倒,絲絲縷縷血跡溢位嘴角。

那一記“呔”字雷音,直將他身內的五臟六腑震盪崩碎!

“真武山的鎮派神功,《太初金章》,不過如此!

鑄成的神宵道體,也很平平!”

虞卿飛起身讓出擂主之位,示意不再參與爭鋒。

氣機比鬥這一場,對上紀淵的心猿出世。

他輸得心服口服,拿得起放得下,並沒有任何怨言。

掃過面色如紙的徐懷英,毫無憐憫,冷言譏諷道:

“若只是這等層次,還有什麼臉面說人家偷學真武山功法!

換成我,早就找個豆腐就地撞死!”

這話講得刻薄,像是刀劍直刺心底。

感受到道心受損,道體受傷。

周身如一口破布袋,四面漏風存不住氣血。

徐懷英深恨無比,俊朗的麵皮一抖,臉頰泛起殷紅之色。

忽地捂住胸口,張口一噴。

烏黑的汙血,還有零星的內臟碎片,濺在地磚之上。

隨後,“喀察”一聲。

好似瓷器皸裂,綻出傷痕。

本來眉宇間的凜然之氣,像是被人抽乾殆盡,頃刻消散。

好比真龍拔去筋骨,淪為伏地而行的草蛇泥鰍。

“道傷……法體!”

玄明和尚眼皮耷拉,搖頭嘆道:

“好不容易鑄成的神宵道體,竟在朝夕間破滅。”

徐懷英死死抓住胸口道袍,似要扯爛一般。

那雙空洞眼眸,直勾勾望向那襲雲澹風輕的大紅蟒衣。

可後者卻是看也不看他,只對著寒山寺的方丈行了一禮,澹澹道:

“多有叨擾,壞了佛門清靜,還請大師見諒。”

法號無嗔的老方丈慈和一笑,避過這一記恭敬拱手,搖頭道:

“紀大人身在官場,心卻入我空門,也算與我佛有緣。

日後閒暇,不妨多來走動。

臨濟大僧的法道功行,十方叢林無不敬服。

若能與之一見,足可慰平生!”

紀淵愣了一下,沒想到殺生僧人在佛門,居然有著這般大的名頭。

他還以為一位修野狐禪的五境宗師,充其量就是皇覺寺、懸空寺的首座層次。

沒成想,這幾年香火鼎盛,隱隱有天京第一佛廟勢頭的寒山寺方丈。

不單單甘願降下身份,數次誠摯邀請。

而且連自己行的禮,都沒敢受之。

“紀大人此間事了,奪魁稱勝,請跟老衲走上一遭。

後院亦有貴客,想見一見你。”

無嗔方丈口誦佛號,環顧殿內一干人等,也未徵求他們的意見。

以他的身份地位,豈會在意將種勳貴。

貴客?

紀淵心下一動,頷首答應。

大紅蟒衣翻飛著,邁出寬闊殿宇。

自始至終,也沒多瞧身受道傷的徐懷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