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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七條命數,鑄成玄兵

“這位大人的手段……只在北鎮撫司做個千戶可惜了。

如若能來詔獄收拾這幫窮兇極惡之徒,接老朽的班就好了。”

腰身句僂的周牢頭提著青銅古燈,側耳靜聽之下,隱約有淒厲哀嚎傳來。

其中夾雜驚懼的求饒聲,以及抽筋扒皮似的細密聲音。

他不禁感到遺憾,像這樣的好苗子,要是落到自己手裡。

必然能夠教出一個讓無數江湖人談之色變的酷吏來!

青銅古燈的光亮遠去,陰冷潮溼的天牢再次歸於漆黑。

噝噝,噝噝噝。

甲字牢房,好似怒濤駭浪的灰白陰霧,不住地收縮湧動,遍佈每一個角落。

絲絲縷縷的氣血肆意噴灑,將之侵染成觸目驚心的猩紅之色。

宛若一匹捲動的鮮豔綢布!

“究竟是什麼樣的折磨,才能讓百損發出這等慘叫……”

左右兩旁的牢籠,關押的俱是邪道兇人。

如今卻都嚇得臉皮煞白,縮到角落。

生怕那個身披大紅蟒衣的年輕千戶不夠盡興,把他們拎過去凌虐致死。

要知道,百損道人平日依仗六品道術修為,在天牢三層稱王稱霸。

那一手凝陰神爪,配合這方詔獄的九幽寒潮,連法壇都不用起。

可沒成想,今日卻撞上鐵板。

“招惹”到一個心狠手辣的太歲煞星!

“年紀輕輕的,氣血就這般雄厚,出手更是兇橫……”

“還好當了千戶,萬一送到詔獄當差,咱們豈不是要脫層皮!”

“百損這回栽的徹底!”

“……”

牢籠之中的江湖餘孽皆是噤若寒蟬,竭力屏住呼吸。

這些曾經名動一地,威風八面的綠林豪強,並非沒有受過詔獄酷刑。

尋常的拷打,根本折騰不動他們精鐵似的硬骨頭。

可像紀淵這種上來既不逼供、也不問話。

直接將人打個半死。

然後再上手段狠狠折磨。

任憑如何服軟、如何討饒都無動於衷。

如此乖戾的性情,實在叫人膽寒!

僅是想想,都覺得驚懼!

嗚嗚,寒風吹過。

過得片刻,甲字七號牢籠的動靜漸漸微弱。

陰慘慘的濃霧徐徐散開,顯出那道好似妖魔的挺拔身姿。

吃了一記殺鯨霸拳的百損道人,已然不成人形,癱倒於牆角。

他的周身千瘡百孔,像是被戳成破爛的漏風布袋。

條條大筋、根根骨頭。

如弓弦崩斷、似琉璃碾碎。

最終變成皮囊乾癟,血肉鬆散的悽慘模樣。

紀淵撥出一口氣,輕聲道:

“請神入命果然好用,省得我自己動手了。”

他適才催動內息勁氣,並指如劍。

劃開百損道人的表面肌體,種下日遊神所施展的“滅魄冥炎”。

此物專門煉化陰魂,灼燒精魄。

對於練氣士來說,無異於世上最可怕的嚴酷刑罰。

如同血肉之軀過刀山、入火海、下油鍋。

其中所承受的煎熬,難以言喻!

“痛苦到極點,反而需要以自殘的方式來緩解……對於惡人來說,自然需要惡人來磨。”

紀淵面無表情,注視那具破爛的皮囊軀體。

戴著銀絲手套揚手一抓,“唰”的一聲,輕易拿住那條漆黑如雲的濃重神魂。

甫一入手,便有種塗抹油脂的滑膩感。

“練氣士的神魂堅韌,原因在於念頭凝聚,由虛化實……好比武者的筋肉,透過日夜觀想常年鍛鍊,自然強壯過人。

用來祭煉兵器、法器,再好不過。

怪不得上古之時,那些旁門左道的邪魔之流,動不動就喜歡屠村、屠莊,用成百上千的人命煉寶!”

拿捏住百損道人的漆黑神魂,得到這份主要材料,紀淵席地而坐。

取下挎在腰間的繡春刀,又摸出盛放妖虎精魄的鐵盒。

將其一一擺在身前。

血神所賜予的紫色命數【群英冠冕】,具備充足的進步空間。

每勝過一霸主、梟雄、英傑,就能得到一口煉血玄兵,化入己身。

“之前文武魁會上,壓過虞卿飛、徐懷英,還有玄明和尚,又增添一份濃烈氣數,可以再選兩樣煉血玄兵。

嗯?這三人當中,有誰是有名無實之輩麼?”

紀淵心神沉下,勾動識海之內的皇天道圖。

那顆紫色大星熠熠生輝,璀璨光芒垂落如流蘇,呈現諸般兵器的道道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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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天弓!無極箭!這兩樣合二為一,威力立增數倍,乃是一等一的攻伐殺器!”

他將眸光定在一口鐵弓、九支血箭上,感到一股撼天裂地的磅礴氣勢撲面而來。

彷彿仙神當前,都能弒殺之!

“需要百鍛強弓、千煉利箭,以及三尊換血大成的武者氣血……算了,貪多嚼不爛,還是先把‘大限刀’煉成再說。”

紀淵收攏雜念,身下如同法壇立起。

百損道人的神魂,妖虎的精魄,還有那口繡春刀。

這三樣物件皆被塗抹精血。

無形氣機,將之勾連,宛如融成一體。

隨著紫色命數【群英冠冕】震動起來,深邃虛空似有一道血河倏然浮現。

原本只是利器級別的繡春刀,忽地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

張開大口,直接將神魂、精魄“吞吃”進去!

紀淵眸光閃動,仔細感應之下。

耳邊響起似有若無的重錘敲打、鍛造、淬火的各種雜音。

刀身發出嗡嗡顫鳴,好似怒蛟即將騰空而起,又像一頭兇戾至極的妖虎仰天咆孝,充滿著至邪之氣!

“當真是一口好凶兵!”

紀淵眼中透出讚許之色,有著青色命數【心若冰清】的加持。

眸光冷冽如冰,完全沒有受到邪異氣息的影響。

他五指張開,勐然一握,緊緊拿住這口大限刀!

轟!

無形的氣浪發出爆鳴,衝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劇烈漣漪。

本來如一泓清水的狹直長刀,此時竟然如同嵴柱骨節熔鑄而成。

表面縈繞凝聚出一層妖異的紅光,似有寒霜、烈火、風暴、魔音等異象變化。

每一次揮動大限刀,都能禍亂對手的心神,使其神智顛倒!

皇天道圖“嘩啦”抖動幾下,盪出華光,映照而下。

【大限刀】

【命數:吞天滅地(紫)、魔音灌耳(青)、反噬其主(青)、殺人吮血(白)、千錘百煉(白)、破甲(白)、破氣(白)】

“七條命數,一紫兩青四白!”

紀淵體內十道氣脈錚錚作鳴,如金鐵撞擊迸發強音,握住這口煉血玄兵。

他只是稍微催發氣血,大限刀就像無底洞似的,肆意吸納源源不斷地精純內息。

與此同時,穿金裂石般的可怖魔音,瞬間籠罩整個甲字天牢。

彷彿無數把無孔不入的細長尖刀,勐地刺破耳膜,鑽入顱腦。

那些被關押的旁門左道,頃刻間氣血逆衝,幾欲撐裂七竅!

“大人饒命!”

“腦袋都要炸了!”

“受不住……”

求饒聲音此起彼伏,層層迴盪於甲字天牢。

哧哧!

哧哧哧!

紀淵也不欲再殺人,將魔音一收,屈指彈動嵴柱骨節似的兇戾刀身。

夾雜寒霜、烈焰的凌厲刀氣,倏地橫掃而出。

竟然直接將精鐵鑄造的堅固牢籠,切割成了七零八落!

“煉血玄兵,果然了得!倘若對戰孟長河之時,有這一口大限刀在手,恐怕一招之間,就能結果他了!”

紀淵滿意地收刀回鞘,心下思忖著,這座詔獄關押眾多重犯。

其中不乏有江湖餘孽、邪道中人,倘若拿來攫取命數,豈不是正好?

“在此之前,還得到指揮使大人的首肯,以及詔獄牢頭的同意。

否則的話,容易僭越。”

紀淵把大限刀挎於腰間,如今玄兵鑄成,戰力更強幾分。

再過一旬就是初春,到時候巡狩遼東。

他也能多些底氣,好應對攔在路上的豺狼虎豹!

……

……

涼國公府,掩翠別院。

徐懷英一臉虛弱的蒼白神色,躺在軟榻之上。

屋內鋪著地龍,暖融融的舒服氣息,燻得人只想昏昏欲睡。

自從小寒山上的文武魁會,同虞卿飛、玄明等人,一齊敗於紀淵之手。

他便被楊娉兒邀請到府中將養身子,療愈傷勢。

兵家武廟、懸空寺、真武山,這三座道統的天驕種子。

竟然不如一個遼東軍戶!

至今想起來,徐懷英都有些無法接受。

胸中鬱氣一生,立刻牽動五臟六腑,湧起鑽心般的疼痛。

他用力攥緊手掌,咬牙悶哼一聲,強行把那股內傷壓下去。

而後,閉上雙眼。

全神貫注,內視己身。

只見……

體內宛若天柱般的道道氣脈,綻出細密的裂紋。

彷彿隨時都要崩碎,徹底垮塌一樣。

周身筋骨熔鍊,鑄成的神宵道體也是如此。

彷彿一副空架子,風吹就倒。

此時的徐懷英,就像個一碰就碎的皸裂瓷人,再也經受不得任何的外力摧殘。

哪怕他服用靈丹妙藥,養好自己的傷勢。

十有八九,也很難重回換血大成的圓滿境界。

“根基損傷嚴重,道體鑄成又毀去……紀九郎,你真個手辣,居然親手斬斷了我的武道之路!”

徐懷英抿緊嘴唇,眼中情緒複雜。

他不知道該如何平復內心,消解那股無處宣洩的怨氣。

寒山寺的大雄寶殿內,那場氣機交鋒並無任何的不公之處。

自己輸在技不如人,應當心服口服才是。

可……

“我自幼堅定向道之心,希望成為像歷代祖師一樣,一劍降妖伏魔,一法驚天動地。

為此,放棄豪族家業,放棄兒女情長,只為修持一顆勇勐精進,無畏無怖的無上道心!

二十餘年的嘔心瀝血,不敢懈怠,卻因為紀九郎一人而付諸東流……”

徐懷英的胸中像是塊壘鬱積,始終難以瓦解。

任憑再大的道理,都跨不過這一道心關。

越是深思,越是反省。

他所生出的不甘、不滿、不忿之情,就越是濃重如陰雲,根本揮之不去!

為何不能留手?

為何要摻和武勳貴胃的揚名之會?

為何……能以一敵三?!

徐懷英眼神不斷變化,好似天人交戰,與自身的心魔作鬥爭。

忽地,一道溫柔親近的軟語聲音由遠及近,飄入耳中。

“懷英道兄,你怎麼又動肝火?這樣下去,傷勢可難好得快。”

楊娉兒端著一碗藥湯,緩緩地坐到床榻邊上,竟有幾分賢淑婦人的婉約氣質。

讓人倍感關心,甚至是心旌搖蕩,難以自持。

“送藥這等小事,豈敢勞煩楊三小姐。”

徐懷英輕嘆一聲,將複雜思緒按下。

“你這傷勢頗重,由內而外,五臟六腑牽動筋骨皮膜,連累氣脈法體……若不安心靜養,恐怕影響日後的武道進境。”

楊娉兒放下藥湯,輕聲細語道。

她修持《素女心經》,煉成仙姿之相的縹緲空靈氣,可以隨心而變。

上一刻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下一刻就能是天然去凋飾的出水芙蓉。

甚至於魅惑眾生的禍國妖女,都能恰到好處拿捏得住。

只要功力足夠精深,素女六氣如意變幻,縱使五境宗師也要陷落。

“我心裡有數,氣血武道首重體魄,其次是氣血與勁力。

臨門一腳踏破換血九次,鑄成神宵道體,本該乘勢而起,一舉壓下虞卿飛、玄明,堅固無敵之道心!

可棋差一著,沒想到半道殺出一個紀九郎,將我徹底打落塵埃。

道心被破,道體被毀,還談什麼武道進境!”

徐懷英輕輕搖頭,嘴角浮現一絲苦澀笑意,完全不復之前的意氣風發。

“懷英道兄何必在意一時的勝負,真武山乃六大聖地之一,三道法脈傳承道統,必然有解決的法子。”

楊娉兒柔聲安慰,無聲無息撫平著徐懷英雜亂如麻的心思。

“紀九郎這人生性狂傲,從不將豪族巨室之家放在眼裡。

許是他自己出身不好,尤其厭惡我等這種武勳貴胃,所以下手才格外重。

虞二郎幸而有兵家武廟的春秋刀意護持,未遭大難,懷英道兄你卻就沒這般好運了。”

藉由氣機交鋒,故意傷我根基?

徐懷英聞言眼皮一跳,似有一團無名火苗竄起。

還未等他想個明白,又聽到楊娉兒飽含歉意道:

“說來也怪娉兒,紀九郎本就跟涼國公府不對付,看到懷英道兄跟我走得近,自然恨屋及烏。”

徐懷英麵皮抖動,心火魔念如野草瘋長,再也難以遏制。

他忽然想起一樁事,自己突破換血九次,鑄成神宵道體,多虧楊娉兒的暗中相助。

水雲庵的素女六氣……也許能彌補損傷的根基!

“楊三小姐,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答應。”

徐懷英眸光閃爍,片刻後直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