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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十道金色命數,人間至尊之位

大同,乃是上古聖賢所暢享的完美世界。

正所謂,天下為公,選賢與能,合乎大同,至道之行。

但大多數人都明白,眾生無不有私心,從而生私慾。

絕無可能做到“天下為公”四個字!

所以,大同之世,也不過是只存於聖賢書上的虛妄之言。

可那兩個字,從不過十六七歲的白含章口中說出,卻莫名有種斬釘截鐵的堅定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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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

那道寬厚的背影放聲一笑,像是感到滿意,抬手指向太和殿的那張九龍寶座,沉聲道:

“這是人間至尊的頭把交椅,古往今來多少英雄梟傑,不惜弒兄殺弟,父子反目,只為正兒八經坐上去,好面北朝南,俯瞰天下。

你想要,爹就願意給,可老大你也得明白一件事。

做了景朝的皇帝,承擔億兆生靈的氣數因果。

這其中……之艱難苦楚,遠超你的想象。

尤其是秉承一顆無私之公心!

無緣大慈,同體大悲,慈悲二字,說來好聽。

可真個不分親疏,不論貴賤,那對於你那幾個弟弟,你日後的妻妾,你親生的骨肉,你身邊的群臣而言,無異於涼薄寡恩的絕情絕性!

當你登基至尊之位的那一刻,就再也感受人間之情,凡夫之念。”

眉目尚且稚嫩的白含章,眼中浮現出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沉穩與剛毅,正色以對道:

“父皇,既然白家人拿下這個天下,那自當由咱們白家人守住。

四神乃原初之投影,虛空之映照,萬靈私慾之沸騰匯聚。

她們無法被殺死,也不可能會被打敗。

數個紀元,太古神魔無奈殞滅,上古正道迎接末劫,皆敗於她們之手。

如今,若我等不秉承人道之氣運,豪賭贏下這一場。

這部三千年新史,也許就在咱們一朝徹底結束。

自此玄洲沉淪,蒼生泣血!

大同之世,是三教、亦是人道皇朝。

唯一能夠勝過四神的手段了。

再不濟,至少能夠削弱她們對於虛空的影響。”

白含章隻字不提自身能夠接受那樣的代價,可那份決心已經溢於言表。

那襲至尊至貴的龍袍冕服微微飄蕩,始終未曾轉過身來的寬厚背影,好似晃動了一下。

大手抬起,想要摸一摸自家兒子的腦袋,卻最終輕輕落在白含章的肩膀上,不無欣慰道:

“你能有此覺悟,爹很高興,這副重擔交給你,爹也放心。

天下如棋局,對弈一甲子,咱們父子二人,就跟域外四尊下這一把!”

白含章重重點頭,拱手回道:

“請父皇,冊封兒臣為太子,立為儲君,入主東宮!”

那道寬厚的背影微微頷首,沉聲道:

“老大,你會受很多的委屈,但咱仍然希望,沒到萬不得已,手上不要沾自家人的血。

盛宗的前車之鑑,猶在眼前!人道皇朝之主,對於‘德’與‘行’都有近似佛門道家清規戒律般的要求。

一旦逾越過去,很容易受到國運反噬,甚至於叫四神趁虛而入。”

白含章沉默片刻,方才答道:

“兒臣,盡力而為。”

太和殿內,復又歸於寂靜。

這一次跨越時空的隱秘對話,憑藉著皇天道圖映照萬物之能,緩緩落入紀淵的耳中。

他這才明白,為何聖人閉關,太子監國。

彼此之間,能夠不起疑心。

縱觀三千年新史,歷朝歷代應該沒有任何一位儲君。

敢於當著尚且在位的父皇面前,直言自己以後要定下的年號。

換成揹負血親詛咒,同室操戈成為傳統的盛宗。

太子如此坦誠,即便長著十顆腦袋都不夠砍。

“其他幾座皇朝,都是提防著太子生出謀反之心。

可在聖人眼中,大概巴不得給白含章換上龍袍。”

紀淵低頭飲酒,眼光閃爍,心思急轉。

隨著交織氣機逐漸消弱,他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努力望向那道寬厚的背影,試圖一窺虛實。

當世武道最高峰,人間第一尊的景朝聖人,究竟是何模樣?

究竟是何狀態?

心念還未升起,“轟”的一聲,紀淵的識海如遭重錘,勐地晃盪起來。

宛若一波波大潮的劇烈光華,倏然倒卷而回。

喀察。

黑白演化的清晰景象,似是一面摔碎的鏡子,瞬間就崩滅開來。

心神如受重壓,嗡嗡顫鳴,好像被通天神嶽碾壓而下。

“聖人之威,當真深不可測!”

紀淵似是有所預料,立刻催動半部煉字訣。

無始無終,橫亙虛空的氣運長河,彷彿浮現於頭頂三寸。

【腳踏七星】命格,凝聚顯化斗柄之形。

嘩啦,譁啦啦!

皇天道圖抖動如浪,不僅護住心神。

還從那道漸漸消散的寬厚背影上,硬生生攫取下一縷極其細微的氣機。

【白重器】

【命盤】:【日月巡天】

【命格】:【紫微坐命,君臨萬方】

【命數】:【當世真龍(金)、聖人之位(金)、布衣天子(金)、雷府神照(金)、大運所鍾(金)、日出鳳翔(金)、月落滄海(金)、四正無煞(金)、神武之姿(金)、雄強之心(金)……】

十道金色命數?

紀淵微微一怔,刺眼的精光洶湧噴薄。

幾乎要晃瞎他的雙眼!

好似大片汪洋翻湧滾動,險些吞沒懸掛於高天的七星斗柄!

幸好皇天道圖猶如浩浩長河,鋪展開來,及時壓住那十道金色命數的勐烈衝擊。

“這份氣運之隆重,足以稱帝了吧?不愧為人道至尊,當世真龍!”

紀淵倒吸一口涼氣,心頭亦是震動,微微有些驚訝。

他有設想過景朝聖人的文治武功之強。

畢竟,對方是從一介淮右布衣,走向天下。

手提三尺之劍,與群雄豪傑角逐玄洲。

以南擊北,驅逐百蠻,再造乾坤,鼎立山河,憑實力打下一座龐大皇朝。

這份遍觀三千年都很罕見的宏偉功業,哪怕與慶皇、炎武、盛宗相提並論。

亦是不遑多讓,不弱半分!

可……

皇天道圖所映照的十條金色命數。

彷彿十道煌煌大日,展現出了橫壓一切,比肩仙神的絕倫氣魄!

幾如通天神嶽,高聳入雲,充塞於深邃虛空!

這等宏偉的氣象,委實震駭人心。

“也只有擁有這般氣運命數的景朝聖人,才能收服天下,甚至直面四神!”

紀淵以手扶額,像是喝醉一樣,平復識海的動盪。

那道撐天抵地的寬厚背影消散之前,被他驚鴻一瞥,洞穿千萬道交織氣機,竟然窺見一抹本真之相。

好似……一輪冰冷的烈陽。

“怎麼?紀九郎?才這點酒量?飲兩三杯就醉了?”

白含章坐在對面,好像並未瞧出端倪,笑問道:

“亦或者是學那炎武後人,故意裝作聽雷受驚,避開剛才的話題?”

紀淵收攏雜念,順著話頭往下接道:

“宮中御酒,確實是後勁大,讓微臣有些頭腦昏漲。”

白含章沒有計較,擺手道:

“想要告退,直說就是。

本宮準了,這幾日把雜事料理乾淨,好沒牽掛的去遼東。”

紀淵緩緩起身,頷首道:

“自當如此,也請殿下保重身體,莫要因為國事繁忙,傷了元氣。”

白含章聞言有些詫異,笑道:

“難得從你紀九郎的口中,還能聽到這等關切之語。

雖然舒心,但沒賞賜,四季輪迴,一年復始,各部各府又要開始伸手要錢。

本宮都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你若是差銀子,不妨找洛三郎打打秋風。”

紀淵嘴角抽動,這位太子殿下倒是慣會說笑。

景朝疆域之遼闊,乃三千年之冠。

下設四十九府,一百二十州。

二十年的修生養息,足以讓國庫充實,倉稟富足。

哪怕有九邊軍鎮、六部內閣,太醫局、天工院等巨量開支,也不可能掏得空!

“微臣告退。”

紀淵略微拱手,走出暖閣。

獨留白含章一人,繼續用膳。

他適才用皇天道圖映照過那位太子妃的命數,實則平平無奇。

那份讓人心驚的大氣運,顯而易見,並非來自於太子妃本人。

“皇太孫……母憑子貴啊。”

紀淵心思流轉,面上瞧不出變化。

等到酉時,他才從皇城回到自家府邸。

跟二叔、嬸嬸一起用過晚膳,敘了片刻的閒話。

紀淵步入後院的練功樓閣,喚出許久未見的安善仁安老頭。

“小老兒,見過九爺!”

這道曾在陰市賣雲吞的陰魂,如今五官面貌栩栩如生,軀殼凝實如血肉。

“你這進境倒是頗快。”

紀淵掃了一眼,含笑說道。

安老頭的陰魂軀殼,不再是之前一團團氣流聚攏的虛幻模樣,反而有種血肉飽滿,宛如人身的感覺。

“這要多謝九爺的收留,還有臨濟大師,若不是每夜聽大師誦唸佛經,感悟佛法,小老兒也不會有這樣大的進步。”

安老頭躬了躬身,顯得極為恭敬。

“你如今有何本事?之前聽你講,陰魂逐漸壯大,自然領會手段。”

紀淵輕聲問道。

他對陰魂的修煉之法,以及層次劃分,頗有幾分興趣。

可惜的是,安老頭沒什麼跟腳來頭。

每次提及這些,都是懵懵懂懂,難以說個清楚。

“小老兒,現在會……穿牆過院之術,還能吸食牲畜的精血陽氣,以及捲起陰風,化身夢魔恐嚇。”

安老頭如實回答。

“倒也不錯,碰到服氣一境的武者,憑藉這些手段,足以應付。

只不過撞上二重天的通脈高手,還是要退避。

因為氣脈一成,內息勃發,自身的血氣便如粘稠焰光,可以透發皮膜,壓制邪祟。”

紀淵提醒道。

“小老兒就待在九爺的府中,日出而隱,日落而現,絕不敢隨便亂走。”

安老頭縮著脖子,像個種莊稼的老農,顯得憨厚樸實。

“不妨事,你也可以出府走走,去陰市熘達熘達。

以你如今的陰氣修為,完全不怕尋常小鬼。”

紀淵斟酌了一下,吩咐道:

“關於天京城中的陰市,還有埋葬舊土的陰世,這些傳聞與事蹟,最好多多打聽。”

安老頭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九爺這是要讓它當眼線。

只不過,陽間與陰世向來難以互通。

打探這方面的訊息,能有什麼大用處?

“既然九爺這麼講了,小老兒一定辦好。”

安老頭思忖片刻,也沒有過多揣測九爺想法,反正盡心盡力就是了。

“好,對了,你可知道琉璃廠城皇廟那邊,有什麼來頭了得的厲鬼凶煞?亦或者邪祟?”

紀淵忽地想到那日的“撞鬼”一事,那個莫名出現的申老頭,隨即問道。

“琉璃廠……小老兒不甚清楚,天京城中的百鬼群邪,多是分管於九位爺的手下。

九爺若存心打聽,小老兒倒也能夠試試,之前我在手爺開的陰市討口陽氣,跟幾個小鬼還算相熟。”

安老頭微微皺眉,認真想了半天,最後回道。

“既然如此,這樁事,我便交予你了。”

紀淵暗自感慨,當初收留這條陰魂果真是個正確決定。

俗話說,人鬼殊途,陰陽兩隔。

除非每夜子時,百鬼夜行的時候去碰運氣。

不然的話,很難進到陰市。

即使僥倖進去了,活人的陽氣旺盛。

如夜色之中的明亮燈火,根本隱藏不住,往往吸引邪祟害命。

“九爺可還有什麼吩咐?”

安老頭束手而立,嘿嘿問道。

他也是待在市井摸爬滾打過的,當然明白只有很好地表現自己,才能逐步提升地位。

憑著九爺的本事,日後必定是前程遠大。

說不定,還有封侯拜將的那一天。

到時候也許能夠沾沾光,混個立祠建廟。

受封成小神,徹底擺脫陰魂鬼物之流的身份。

“順便幫我打聽一下水雲庵,你也不要離得太近,那地方頗為兇險,以你的實力,遠不足以窺探。”

紀淵心頭微動,他答應給白含章幾分薄面,不與太子妃置氣。

可卻沒同意,放過楊娉兒。

猶記得,小寒山的大雄寶殿內。

那位涼國公家的三小姐,聲稱水雲庵有著袁真君洞天遺蹟的確切下落。

她用長袖善舞的諸般手段,對徐懷英示好,又想拉攏懸空寺的玄明和尚,多半是存著讓這些真統天驕探探路的打算。

水雲庵經常如此,本身底蘊與實力算不得頂尖。

可每一代素女,都與六大真統的諸多天驕相交甚密。

依靠著積累下來的人脈與名聲,也能躋身一流門派的行列。

“五虎七熊力……也許能助我打破換血桎梏,晉升《不動山王經》的大成境界,十龍十象!”

紀淵這麼思忖著,立在下首的安老頭亦是點頭應下。

“小老兒懂得分寸,不會出什麼差錯。”

吩咐完畢,安老頭身形散去。

重新化為團團陰氣,鑽入那方地龕。

紀淵收住心神,按下雜念。

隨著他突破第八次換血,血神的恩賜如約而至。

“血海九大魔之一,帝女,所統率的磐石軍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