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黎遺下的黑鼎十分神異,需得配合獨特的控火手段,才能如願煉製出各種玄丹。
若控火有差,立時藥毀丹碎,一切成空。
那名叫‘靈樞三言’的控火手段,封逸早已掌握得十分純熟,即便三年未曾煉丹,也不曾生疏分毫。
兩份人神共憤的藥材,共成丹十八枚。
臭氣沖天,主僕二人紛紛捂住口鼻,一邊咳嗽著,一邊狼狽萬狀地逃出木屋。
“公子,這……怎麼那麼臭啊?”
月夜下的藥園中,清兒手拄雙膝,連連呼吸秋風中的清爽涼氣。
封逸嘴角含笑,“以後你就是個真正的臭丫頭了。”
“啊?”
小丫頭似哭非哭,極盡可憐、委屈之能事。
封逸心頭一軟,退步道:“好吧,只有在人前時,才讓你變成臭丫頭。”
小丫頭雖然不情不願,卻也分得清輕重。為了不再讓自家公子擔憂,也為了自身的安全,臭便臭吧。
用瓷瓶收好了十八枚人神共憤,封逸以元力氣息鼓盪起勁風,費勁氣力才將木屋內的臭氣驅散。
再度施為,半個時辰後,小聚元丹出爐。
一爐九枚丹丸,個個身有一條虛幻丹紋。比較龍隱宗那些手段低劣的煉丹師所煉製的丹藥,藥效要更強三分,隱隱已有了一品玄丹之勢。
“唉,缺少了一階妖獸內丹等幾味主藥,果真煉製不出一品聚元丹。哪怕黑鼎再神異,也終究不能逆天。”
封逸搖頭一嘆,收好了小聚元丹後,再度盤膝床畔,繼續苦修不怠。
東天雲卷,西天雲舒,悠悠十日已過。
是夜,封逸靜等至黎明,沈璇沒有如約而至。
帶著疑惑,帶著小聚元丹,在這一日的上午他來到了山下城中,聽到了一個讓他駭然動容的訊息。
榆林宗宗主沈落葉,暴斃。
沈落葉是何等修為?那可是淬體九層境的大高手,差半步便可突破凡玄界限,踏入玄修大門內息境。
如此強者,怎會突然暴斃?
無人知曉原因,眾人只知,榆林宗大長老沈落楓接任了宗主大位。而少宗主沈璇,在其‘父’死去之後,便也消失無蹤。
說不擔憂,那是假的。
可當封逸潛入榆林宗,抓來一個長老親傳弟子詢問之後,才知道這一切竟然絲毫不假。
“你去了哪裡?可還好嗎?”封逸望天呢喃。
又抓來一個巡山弟子,再度逼問,答案卻略有出入。
“少主許是跟怡小姐同去三玄城了。”
怡小姐自然是公孫怡,她乃二品勢力公孫家的三小姐,更是西境玄榜上有名的少年高手,同時也是沈璇的表姐。
擔憂稍去,失落又起,“她為什麼要離家去千里之外的三玄城?為什麼也不通知我一下?”
轉念又想:“我跟她是什麼關係?她離不離開,為什麼要來通知我?”
慘然一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龍隱宗藥園。
“公子?沒尋到沈姑娘?”清兒迎上來問道。
封逸搖頭不言,直入木屋,盤膝修煉。
自身的修為與實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次日午時,絳宮內的元氣惡龍終於被心火之氣盡數煉化,化作一點微末至極,卻也精純至極的元力精華,漂浮於絳宮之中。
周側,心火之氣枯竭,偌大的絳宮就只有那一點藍中帶赤的星芒,載沉載浮,自顧旋轉。
每旋轉一週,便生出一道精純的元力融入到封逸的血肉筋骨之間,反覆淬鍊強化,力求超凡脫俗。
封逸隔空揮出一拳,但聽“噼裡啪啦”的氣爆之聲不絕於耳,心中大喜。
“我此時的修為與氣力足以比肩淬體六層武者,血肉之間所蘊含的元力精純至極,便是淬體七八層武者,也不懼一戰。”
沉吟片刻,又想:“八卦遊龍掌也已小成,再配合我多年來生死搏殺所得的豐富戰鬥經驗,即便是淬體九層,亦或是如宗主那般半步內息的大高手,也難奈我何。”
豪氣幹雲,鬥志沖天。
“這大悲賦果真了得,不愧是南方鬼帝所創玄功。這才剛剛入門,便已如此,待到日後第一層圓滿,絳宮暗藏九九八十一點元力精華匯聚融合而成的元力龍胎,又該如何?”
封逸不敢想象,且也想象不到。畢竟他見識有限,根本不知內息境,或者通玄大能究竟有何種詭譎手段,強力神通。
心存歡喜,自然要與人分享。
封逸喊了一聲清兒,便要起身告知她這個好消息。
卻沒想到方剛直身而起,忽覺天旋地轉,頭腦昏暈,心力交瘁。
若不是清兒及時趕來將他攙扶住,只怕就要摔跌倒地,昏暈過去。
“公子,您這是怎麼了?”清兒大急。
封逸苦笑,“這十來天修煉得太猛,沒能好好休息,心氣耗損嚴重,已經傷了根基。”
“啊?那怎麼辦?根基傷了還能復原嗎?”清兒關切詢問。
“不礙的,休息兩天便沒事了。”
封逸所說不假,少年人心氣旺盛,即便再如何心力交瘁,只要好生休養個三兩天,便又能龍生虎猛,一如往昔。
“可是……可是後天就是生死約戰的日子,這還來得及嗎?”
得清兒提醒,封逸這才想起,一個月的時間竟然已經消無聲息地過去了。
至於生死約戰,封逸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即便自己的心力沒能盡數復原,也無懼那鄭淮。
“短短一個月時間,他鄭淮便是被宏良上人強行擢升功力,也絕不可能邁過淬體門檻,晉身內息之境。只要不入內息,淬體境武者,都只是土雞瓦狗。”
封逸有這個自信,因為他還有壓箱底的手段。
燃血秘術。
燃燒自身精血,強行擢升功力。運使至極限,足可以翻增一倍戰力,持續一炷香的時間。
當日他在無風崖下震退沈璇,所使用的就是燃血秘術。當時本可以一舉將其打殺,但是封逸沒那麼做,甚至連重傷都沒給沈璇留下。
究其原因,或許正是少年人那悸動的心兒吧。
而師父辛黎,當年與那個身燃赤焰的女人爭鬥,所使用的也正是燃血秘術。
只不過辛黎的修為與敵人相差太遠,直至燃血秘術的持續時間結束,也沒能反敗為勝,故而又強行催發。最後雖擊敗了敵人,卻也折損了自身壽元,於頃刻之間化作耄耋老朽,形容枯槁。
前塵往事,俱已隨風,卻不會如風飄散。
它們都深深地埋在封逸的心底,讓他時刻不忘仇恨。
精疲力盡,封逸粘床便睡,呼嚕聲如雨前雷鳴。
清兒站在床邊凝視著他,目光中的擔憂之色,凝如實質。
……
時光若流星,飄然而過,讓人渾然難覺。
封逸與鄭淮的生死約戰之日,終於到了。
因為鄭淮被宏良上人收做傳人的緣故,兩人的生死戰在鄰近九宗三城之間,傳播得如火如荼。
封逸之名,對於方圓百里的武道中人來說,並不陌生。
龍隱宗出了個戰力無雙,驍勇如神將的天才少主,誰人不知?哪個不羨?
可以說,龍隱宗能強壓榆林宗,穩固九宗首位,封逸是最大的功臣。
若不是他帶領一眾同門師兄弟悍不畏死的血戰拼殺,那些個價值不菲的礦脈,以及諸多修行資源,又豈能盡入龍隱宗之手?
然而世事無常,龍隱宗出了個光芒更加耀眼的鄭淮。
有人為封逸唏噓,也難免有人幸災樂禍。
當然,大多數人都哀嘆連連,怨天不公。
龍隱宗既有封逸,又何出鄭淮?這是天要大興龍隱宗嗎?
但是這一場生死約戰,讓其他八宗高層又忽然瞅見了明光。
他們委實搞不明白,龍隱宗宗主‘穆秋柏’為何要放任兩大天才弟子如此生死相鬥。
難道是一山不容二虎?
怕是不然,若兩大天才齊心合力,龍隱宗何愁不興?
穆秋柏為何要做這種自斷臂膀的糊塗事?
眾人的疑惑,同樣存在於龍隱宗眾弟子門人的心中。
只是,宗主穆秋柏對此全然不知。他已閉關大半年,所為只是衝破凡玄桎梏,晉身內息之境。
結果如何,暫時還不得而知。
兩大天才少年的生死決戰,各宗高層自然要前來一觀。即便他們不來,鄭大虎也會以宏良上人的身份強迫著他們過來。
不為別的,只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鄭淮揚名立威,讓天下人看看,鄭家有子,人中之龍。
辰時剛過,隱龍山上下已被圍得水洩不通。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烏央央的頭顱,人山人海,喧鬧非常。
前山,大殿。
龍隱宗三大長老並肩而坐,二長老鄭大虎居中,鄭淮自坐少主之位,下首坐著堂兄鄭悍。
鄭淮依舊身著白袍,只是衣襬繡花,更添華貴之氣。
“淮兒,今日之戰事關我鄭家日後榮光,你務必留手不得。”鄭大虎沉聲叮囑。
鄭淮孤傲一笑,“父親莫要心憂,孩兒苦修月餘,修為已然突破至淬體六層。師父所傳人階上品武技‘破軍劍法’也已習有小成。”
說著,右手一引,豎立在身旁的長劍錚鳴出鞘,劍鳴泠然。
正是宏良上人所贈二品玄兵,破軍劍。
“他封逸即便再驍勇如猛虎狂龍,卻也只是個丹田被廢的凡俗廢材而已。孩兒殺他,不用第二劍。”
見鄭淮有如此自信,鄭大虎滿意點頭,“那好,賓朋已至,我們走吧。”
一行人邁步出殿,行至殿前高臺,收步,停身。
臺上有座位二十餘,此時已落座大半,正是其他八宗的宗主、長老。
榆林宗新任宗主沈落楓亦在其列,是個濃眉大眼,四方臉面的威猛漢子。
身後站立的卻不是風頭不弱於封逸的少主沈璇,而是一個黑衣勁裝的冷麵少年。
豔陽當空,秋風和煦,拂過了鄭淮,捲起了他的白衣,飄搖如天降仙人,瀟灑且飄逸。
“看,那就是通玄大能宏良上人的唯一親傳弟子,龍隱宗少主鄭淮。”
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引得滿場譁然。
龍隱宗弟子個個昂首挺胸,自豪之色溢於言表。
其他各宗弟子有的面露羨慕,有的心生嫉妒,亦有冷眼鄙夷,不屑撇嘴之人。
但女弟子們卻不同了,不管是主家還是客家,都無一例外目放精光。如一隻只餓狼,死死地盯著傲立高臺的鄭淮,都恨不能飛撲上去,緊緊抱住。一吻而情生,再吻而緣定,三吻而廝守白頭,此生不棄。
鄭淮看了一眼下方的人群,各人百態盡入眼眸。
他的嘴角泛起一抹笑容。
夷洲明珠千千萬,但今日今辰,此時此刻,最耀眼奪目的只他一人。
“封逸,登臺受死!”
鄭淮有意炫技,語音之中蘊含元力氣息,聲如雷鳴,震天動地。
封逸?
眾人適才想起,今天還有另外一位主角,龍隱宗前任少主,封逸。
只是環視場內場外,臺上臺下,似乎並沒有封逸的身影。
“難道他怕了?”
“難道他逃了?”
“應該不會,那封逸可不是個怕死畏戰之人,我曾與他鬥過一場,嘖嘖嘖……現在想起來,都有點心肝兒發顫。”
“哼!你說的是當年的封逸,卻不是如今的封逸。”
“這位兄臺,此話怎講?”
“你們還不知道吧,那封逸的丹田,已經被榆林宗的沈大小姐給一掌拍碎了,而今……哈哈,只不過是一介凡夫廢材而已。他又拿什麼跟鄭淮鬥?”
“洗乾淨脖子等著被殺唄。”
眾說紛紜,熱議洶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