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靈竹是打定了注意要跟封逸比拼武技,封逸雖知這番比鬥並不公平,但轉念他想,也一時想不出什麼更好的法子來。
且就算是想得出來,只要項靈竹不同意,終究還是不行。
看了看愁雲三兄妹,封逸心想:“我與他們萍水相逢,能得救助已是感恩不已,豈還能讓他們因為我而得罪霸刀門那樣一個龐然大物?”
念頭飛轉,又想:“算了,比就比吧。不管成敗如何,總好過之前。”
當下鄭重點頭,說道:“好,便與你比上三場。”
話音方剛落地,忽聽項靈竹嬌聲喝道:“好!小王八蛋看招。”
語音未散,人影已至,刀光霍霍,罡煞縱橫。
封逸此時的身體情況要多糟糕有多糟糕,這一點項靈竹是知道的。她如此急不可耐地出手,也正是要趁著封逸內憂外患之際,再來個雪上加霜,好以雷霆之勢將他擊敗,並讓愁雲三兄妹無話可說,自行退走。
項靈竹的預謀封逸自然也是知曉的,眼見刀光斫來,有心格擋,卻根本無力為之。
身體內外的嚴峻傷勢倒還無礙,他體魄素來強健,加上那一次命火蛻變,更將他的身體素質擢升了不少,自愈能力遠非常人可比。此傷雖重,卻對行動無甚影響。
但最為關鍵的是,他之前使用燃血秘術將心頭精血燃燒殆盡,而今精血匱乏,絳宮內的心氣更是萎靡不堪。
氣血兩虛,空有強健筋骨,卻無能量支撐,又如何與敵對戰?
刀影加身,青年男子眼見封逸不動不移,不閃不避,不由得心頭大急,忙叫道:“小兄弟,怎還不躲閃?”
封逸自然也很想躲閃,可無奈力不從心,反應能力雖在,卻根本控制不了身體做出那等迅捷的變化來。
好在項靈竹這一刀不僅僅是狂猛一刀,其中還夾雜著兇烈的勁風。
勁風撲面,封逸本就頭重腳輕,索性雙腳便不再用力,藉著狂吹而至的風勢,猛地向後倒去。
險之又險,終於是避開了這直劈面門的一刀。
旁觀的愁雲三兄妹都不由得為封逸捏了一把冷汗。再看戰場,卻見封逸方剛跌倒,便猛地翻身而起,趁著項靈竹翻手變招的當口,連滾帶爬向山洞衝去。
封逸一無修為,二無氣血,三無力量,若再沒有兵刃在手,這一場比鬥也就真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
他爬到山洞口,探手一抓,已握住了一柄玄刀。
正此時,忽聽那青年男子又高聲喝道:“兄弟小心!”
封逸知是項靈竹已變招攻來,看也不看身後,忙旋刀後斬。
兩刀相撞,“鐺”聲狂暴。
封逸受力後退,卻被玄鐵鎖鏈拉扯,退勢硬生生頓住。
巨力順著玄刀傳回右臂,繼而衝擊胸腔,震得封逸肺腑搖顫,悶血再難忍住,奪口狂噴。
本以為項靈竹會趁勢來攻,一舉將自己擊敗,卻沒料到她竟在這一刀過後,停住了攻勢。
姑娘立於山洞旁,手提玄刀,轉身冷視青年男子,眸中寒煞狂吐。
“你這人,知不知道什麼叫觀戰不語真君子?如你這般三番五次地提醒他,我還怎麼打?”
嬌聲質問,惹得青年男子麵皮紫脹,好不羞愧。
但羞愧過後,似想到了項靈竹並非良善之輩,跟她自然沒必要講究什麼公平不公平的?當下高聲回道:“觀棋不語真君子在下倒是聽過的,姑娘所說的‘觀戰不語真君子’嘛,在下還真沒聽說過。”
項靈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待再說些什麼,忽地心生警兆,忙側身橫移閃避。
眼前有白亮刀光一閃而過,正是封逸尋了這個當口,猛地提刀攻來。
一刀無果,封逸大感遺憾,暗道:“若是力量不失,氣血不虧,這一刀斷不會如此緩慢柔弱,宛如女子玩鬧。”
刀招既已無功,遺憾也是無用。封逸對敵經驗頗豐,自然知道拼鬥之時貴在當機立斷,萬不能猶疑猶豫。
當下猛地反轉玄刀,改下斫為橫掃。
同時左掌右拍,徑取項靈竹前胸。
“好一招刀掌並用,封逸兄弟果真是少年英傑。”
大漢眼見封逸這一刀一掌並出的手段極是高明,忍不住放聲大讚。
但讚歎過後,他自也看出了封逸招數雖高,氣力卻弱,不管是橫揮的玄刀,還是右拍的手掌,去勢都太過緩慢,萬難傷到敵人。
果不其然,這一刀一掌並未被項靈竹放在眼裡。
姑娘眼見這軟綿綿的一刀一掌攻來,輕蔑一笑,啐道:“還少年英傑,我看是田間村婦吧。”
玄刀不動,左手並指連點,分別點在了封逸的雙手手腕之上。
封逸只覺雙腕一麻,頓時再難握得住玄刀。
“哐啷”一聲,玄刀落地。
還不待封逸反應過來,項靈竹的右腳已飛踹而至。
巨力狂卷,封逸如敗絮一般摔飛出老遠。直將玄鐵鎖鏈拉扯得筆直,才終於止住退勢,狠狠地摔在了幹硬的泥土地面上。
霧氣翻騰,火光微弱,封逸嘔血翻身。可還未爬起,項靈竹的玄刀已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敗了,終究還是敗了。
封逸慘然一笑。
項靈竹卻已面掛歡喜地收回了玄刀,嘿笑道:“怎麼樣?小王八蛋敗得可服氣?”
封逸歪頭吐了一口唾沫,“不服氣。”
項靈竹踹了他一腳,“不服氣那就死起來再打過。”
封逸懶得看她,只是艱難地爬起身來,一邊用髒臭難聞的衣袖擦抹嘴角的血跡,一邊冷冷地道:“你封我修為倒也算了,連我血肉之力也給封了。而且我現下氣血兩空,周身無力,你欺我傷重,雖然打敗了我,卻也算不得真本事。”
“原來兄弟你的血肉之力也被封禁了,怪不得刀法使出來那般柔軟。”青年男子跑上前來,取出療傷丹來欲給封逸吞服。
封逸擺手道:“方剛服用過了,藥效還未發散,不必再浪費丹藥。”
男子收起了療傷丹,回望項靈竹,怒道:“這比鬥不公平,不算不算。需得重新計議,重新來過。”
“你說不算就不算?你算老幾?”項靈竹挺胸抬頭,冷蔑望他。
青年男子還欲與她鬥口,封逸已搖頭道:“無礙,只要容我休養幾天,待得氣血恢復,即便沒有血肉之力,我也能敗了這惡女。”
與項靈竹拼鬥數場,封逸已瞧出她修為雖高,武技卻很是生疏低劣。暗忖憑藉自己的追風刀法與八卦遊龍掌,只要她不違規使用元力,單以武技來論,敗她也無不可能。
青年男子聞言,略帶不信神光看向封逸,皺眉道:“兄弟有把握?”
封逸點了點頭。
大漢與婦人並肩走來,拍了拍封逸的肩膀,說道:“事關生死,封逸兄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的。”
青年男子“恩”了一聲。
項靈竹卻是不信封逸當真能敵得過自己,撇嘴道:“吹牛誰不會?小王八蛋,你已經輸了一場了,若再輸一場,那你就永遠也別想逃出姑奶奶的手掌心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說好了三局兩勝,那便不會輸了不認賬。”封逸冷視項靈竹,說道:“但你總也留些時間供我休養,若再急著比鬥,那還比個什麼?索性直接殺了我好了。”
項靈竹眼珠子轉了轉,說道:“若是他們趁機助你衝破封印,豈非……”
“哼!你當我愁雲三兄妹是什麼人?我等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說了公平比鬥,那便是公平比鬥。封逸兄弟的封印我們自然不會幫他解開,但你也不能再趁他傷勢未愈又來搶攻蠻纏。”
婦人冷斥項靈竹,小丫頭噘嘴昂頭,氣鼓鼓地回山洞去了。
糾纏了一整夜,此時東天已起白亮,夜幕將去,項靈竹早就睏乏難當。
她有心稍作休息,卻又擔心洞外的幾人趁機禍亂,只好強打精神,枯守火堆,熬得雙眼通紅。
山洞外,青年男子斫來樹木搭起了一個簡陋的木屋。兄妹三人陪著封逸並坐屋內,隔著濃霧遙望山洞。
但見項靈竹哈欠連天,好不難捱,青年男子嘿嘿笑道:“可算是教那惡女受了苦,真是大快人心。”
封逸輕聲一笑,“今次多謝徐大哥、柳二姐、秦三哥仗義援手,如不然,小弟還不知要被那惡女折辱成什麼模樣。”
短暫的交流中,封逸已知三人姓名。
老大名叫徐君房,半步化元修為,原曾是愁雲幫的幫主。只因門下弟子行事魯莽,開罪了三品勢力固陽城中的一位長老,愁雲幫覆滅,他也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殺了那位長老後,徐君房便淪為散修,浪蕩於西境山野之中,獵殺妖獸,採集藥材換取修行資源。偶然與二妹柳無棉、三弟秦越人結識,意氣相投,便結做了金蘭兄妹。
三人都是灑脫不羈的性子,都不喜被宗門勢力所約束,便都沒有加入某方勢力。雖然散修的日子苦,卻有兄妹相伴,三人也都不覺得如何辛苦。
今次前來靈霧山脈,正也是打了撿漏尋寶的主意。卻沒想遇到封逸,並惹上這麼一攤子事情來。
封逸對三人的感激,那自然是無需言表。
三人也都是灑脫豪士,聞聽封逸此言,紛紛擺手搖頭,“兄弟說哪裡話來,我輩江湖人,行於天地間,若遇不公卻束手旁觀,那還修個什麼道?求個什麼長生?”
封逸大點其頭,卻聽婦人說道:“封逸兄弟剛剛說你氣血兩空?難道那惡女竟以秘法耗去了你的精血與心氣?”
“這倒不是那惡女所為……”
封逸搖了搖頭,當下將身在幻陣中,自己使用燃血秘術瘋狂攻擊幻境之事說了。
三人聞言,盡皆恍然。
徐君房道:“二妹,你那裡可有補血補氣的丹藥麼?”
柳無棉想了想,搖頭道:“補血補氣的丹藥都是比較冷門的藥物,尋常用它不到,我也沒有預備。”
不管是精血還是心氣,一般人都不會輕易缺失。即便因為瘋狂戰鬥而損耗一些,也絕對不會如封逸這樣,氣血兩空,耗損得一點兒也不剩。
所以不管是補血丹,還是補氣丹,在玄修界中,都算是十分偏門的丹藥,尋常修士極少會備有此丹在身上。
聞得此言,徐君房微微皺眉,“那你身上可有有補血補氣功效的藥材?若是有,便抓緊煉製一爐丹藥,也好補全封逸兄弟耗損的氣血。”
柳無棉翻開玄囊,找尋一通後,面色一喜,“還真有一些,約莫能配比成兩爐。”
“如此甚好,那二妹你便辛苦幾日,抓緊煉丹吧。”徐君房說罷,見封逸還要致謝,忙擺手道:“封逸兄弟的脾性甚合我意,咱們以好朋友相交,自沒必要計較這些。再說了,二妹煉丹那是常有的事,也算不得如何辛苦勞累。並且那些補血補氣的藥材也都是便宜貨,不值錢的。”
感激深埋在心底,封逸鄭重點頭。
點頭過後,看向柳無棉,“柳二姐是煉丹師?”
柳無棉自嘲一笑,“丹道修為低劣,煉丹手法也粗鄙得緊,至多也就能煉製出二品玄丹,算不得什麼大本事。”
封逸雖也會煉丹,但還是頭一遭親眼觀瞧除卻師父辛黎外的其他人煉丹。
而今有此機緣,不禁來了興致。
卻聽山洞中傳來項靈竹的聲音,“區區二品煉丹師,也還意思當眾獻醜,哼!真不知丟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