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通玄境大能的真正實力嗎?”
封逸摔落於地,咳嗽連連,嘔血不止,同時心下暗忖。
但還不等他的思緒閃變過去,公孫飛熊那龐大的身軀又已攜裹著狂猛之勢,橫衝而來。
“喝!”
一聲暴喝,起腳狠踏橫臥在地的封逸前胸。
封逸哪能就此束手待斃,連忙曲身翻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記狠踏。繼而翻身跳起,卻還未能立定,公孫飛熊的鐵拳又已迎面砸來。
“他媽的……”
封逸暗罵一聲,連忙運使八卦遊龍掌法去封堵鐵拳的來路。
八卦遊龍掌雖主迅捷詭奇之路數,但畢竟受封逸的修為所限,哪能及得上公孫飛熊的鐵拳來勢迅猛?
拳掌交觸,封逸只聽得“咔咔”兩聲,緊接著便覺右臂劇痛,再也提不上來絲毫力氣。
腳步不頓,連翻運使身法,終於在公孫飛熊的第二拳來臨之前,狼狽萬狀地躍出了戰鬥圈子。
封逸粗氣連喘,胸腔起伏,摸了摸右臂,才發現臂骨已然自中斷折。骨刺雖未刺破皮肉而出,卻已無可再催運分毫力道,著實影響戰力。
“不行,若不使那一招,以我此時的修為,根本打不過通玄境大能。”
封逸心起波瀾,同時急掃場中,尋找開天刃的下落。
“轟轟……”
踏地之聲狂作,公孫飛熊勢同瘋熊,橫衝直撞。
封逸臂膀負傷,不可力敵,只能再運身法,加以閃避。同時反向迂迴,緩慢靠近開天刃的跌落之處。
可方剛避開公孫飛熊的衝撞,便見鬼影飄來,內中攜裹著鄭流雲的凌厲手刀。
封逸忙抬左臂格擋,同時借力旋身,掠至鄭流雲的身後,起腳猛踹其後股。
鄭流雲未能反應過來,踉蹌前撲,最終在即將摔個狗吃屎的危急當口,連控腿腳,才終於扭身回正,免了狼狽情狀。
封逸本欲趁此機會撲上前去將鄭流雲打殺,但剛一有動作,便見公孫飛熊狂衝來援。
此情此景,他若再繼續上前將鄭流雲震斃,自身也勢必會落到公孫飛熊的猛烈攻擊之下。
通玄境大能的狂烈強攻,封逸自忖自己的小身子板必定難以承受。
以己之命,換敵之命,不妥。
封逸無奈至極,只得咬牙收手,回掠倒退。
若是還在龍隱宗時,依照封逸彼時的性情,此間必會衝上去以命搏命。
但現下已非往日,而今的封逸心裡有了牽掛,自然不會再去做那等瘋狂之舉。
什麼牽掛?自然是沈璇。
不,是天劍宗的洛冰長老。
一口氣掠出三丈遠,彎腰撿起開天刃。封逸來不及吞服療傷丹,連忙橫刀狠斫疾衝而來的公孫飛熊。
“轟!”
這一刀斫在了公孫飛熊鼓盪出體外的護體元力之上,並未傷到他的軀體。
但刀身上的巨力,畢竟不是泛泛,便是他公孫飛熊身擁通玄境初期修為,也一時難以承受。
“咚咚咚……”連退七八步,方才穩定住身形。
奈何莽漢此時已沒了心智,只知道戰鬥、拼殺,又一次攜著狂嘯,猛衝而來。
封逸雖震退了公孫飛熊,自身也不好受。巨力狂卷,他那瘦弱的身軀仿似斷了線的紙鳶,足足飄飛出七八丈。
等到摔落在地,又聞得大地震顫不止。
也好在公孫飛熊此時心智不全,雖有通玄境修為,卻並不能以此而運使出只有通玄境大能才可使用的諸般玄術。
如若是心智清明時的公孫飛熊,只要施展出玄術,封逸縱是再過了得,又豈能是其敵手?
事態不容封逸多做調息,不過好在開天刃已重新拾起。
直身挺立,掃視身前,公孫飛熊正疾衝而來,勢同惡虎瘋熊。而那鄭流雲,連翻不敵封逸後,似也知道了自己的修為低劣,難堪大用,索性便躲在了遠處,凝視戰場,再不上前。
餘下的一干武士護衛,都早已跑得老遠,畏縮在一起,如受風雨欺凌的小雞,瑟瑟發抖。
封逸略微放下心來,左手提刀,沉神於心中。
“咚咚……”
憑著公孫飛熊的雙腳踏地之聲,封逸辨查出他與自己的距離正在急速縮短。
五丈、三丈、一丈……
正此時,開天刃陡然斬出。
龍吟起,刀勢出,無名一刀再現於世間。
“狂賊封逸,膽敢犯我冷山宗少主真威,罪不容恕,該殺!”
一道尖細的聲音,在封逸這一刀將出未出之際,忽地自他的身後響起。
與此同時,一柄長劍也已攜裹著必殺之意,狠狠地刺入了封逸的後脊之中。
劍破皮肉,不待劇痛襲來,封逸已有所覺,連忙扭身側位,終於堪堪避開了後心要害。
這一劍,最終沒能壞了他的性命,卻也在此緊要關頭,打亂了他斬出那驚天一刀的心緒。
心緒既亂,刀法便止,開天刃依舊橫掃,卻已無龍吟伴隨,更無刀勢摻雜,又豈能阻住公孫飛熊的死命衝撞。
“完了……”
這是封逸最後的意念,卻正此時,忽聽遠處的鄭流雲急聲喊道:“莫要壞他性命,本少留他還有大用。”
鄭流雲為何會在這緊要關頭,命令公孫飛熊留下封逸的性命?
究其緣由,無外乎鬼帝印。
鬼帝印融入到封逸的體內,給他帶來了大悲賦與鬼門關這兩種造化,這一點是鄭流雲所不知道的。
他以為,鬼帝印還在封逸的身上,即便不在他身上,也定是被他藏在了某個隱秘的地方。
封逸若是身死,這蒼茫無疆,他又該去何處尋那小小一方石印?
一語落地,籠罩在公孫飛熊面龐上的黑煙陡然一顫,強迫了莽漢按捺住心底的殺意,心不甘情不願地撤去了九成衝撞之力。
“嘭……”
但便這衝撞之力只餘一成,也足夠封逸受的。
後跌摔飛,癱軟在黃泥地上,周身劇痛,如同散了架。
封逸想要爬起,卻已無力為之。開天刃跌落在身旁,他雖觸手可及,卻根本沒那個力氣去伸出手臂,緊握刀柄。
此時唯一能活動的,就只有頭顱與脖頸。
封逸不甘就此不明不白地死去,緊咬牙關,扭頭側望。
一看之下,才知剛才用長劍偷襲自己的人是誰。
那揣著激動與諂媚,躬立在公孫飛熊身旁,正衝著緩步而來的鄭流雲彎腰行禮的銀甲漢子,不是別人,正是梁木。
封逸暗罵自己蠢笨,倒了竟沒算到會是此人的偷襲,致使自己淪落此境。
“真該如公孫飛熊所說,一刀給他結果了。”
他之所以在問詢過冷府的詳細情況後,沒有殺害梁木,並非是心有善意。
而是他料定以梁木的性子,決計不敢冒此大險來設計自己。
梁木其人,封逸以為只是那種畏縮在安全之地,靜等風過雲停,而後才敢探出頭來尋找主子奉承的真小人。
卻著實也沒想到,他竟也有膽子旁觀戰況,辨明時局,偷襲勢弱的一方,以討好勢強的一方。
要知道這種討好雖然回報很豐厚,同時所承受的風險也是極大。
以他梁木貪生怕死的性子,怎敢如此?又怎會如此?
封逸已沒心情去深究這些了,因為鄭流雲已踱著腳步,來到了他的身旁。
起腳狠踹封逸右肋,以報方剛後股被踹之仇,足見鄭流雲此人心胸之狹隘。
“小癟三,你倒是真有些能耐。但你可曾想過,有朝一日終會落到老子的手裡?”
鄭流雲耀武揚威,趾高氣昂地喝問。
封逸只是冷眼看他,“今日折在你的手裡,我封逸自認倒黴,要殺要剮你自管招呼,多說這許多廢話幹麼?”
“哼!殺你?老子此時要殺你,不比殺一隻土雞麻煩。至於為何要留你一條賤命,跟你說這許多廢話,內中緣由想必你也清楚。痛痛快快交出來吧,也省得老子用刑,大費周章。”
鄭流雲右手平伸,意在索取。
封逸自然知道他在衝自己要什麼,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鬼帝印去了哪裡,又談何交出?
而且就算封逸知道鬼帝印去了哪裡,且能將其尋出,也斷然不會輕易交還給鄭流雲。
“恩?不想給?”鄭流雲見封逸沉默不言,頓時氣到發笑。
“哈哈……你莫不是打算以此為要挾,想要跟我換取一個活命的機會?”
封逸白了他一眼,扭過頭去,自顧內察己身去了。
與此般樣人交談,只會汙了口舌,搭理他做甚?
“愚蠢之極,果真是蠻夷,比豬還蠢。”
鄭流雲一邊大笑,一邊罵,封逸只是不理會他。
恭立在一旁的梁木見此情狀,上前道:“少主,小人倒是精通一些逼供的手段,不如由小人來代勞少主,逼問於他?”
鄭流雲“恩?”了一聲,冷冷地看了梁木一眼。
後者心肝一顫,連忙垂首後退,“小人萬無窺探隱秘之心,只是想著能為少主效力而已。”
“哼!諒你也不敢覬覦本少的寶貝。不過你方才偷襲此賊的那一劍,倒是功勞不小,本少也不是那種不計功過之人,待得此間事了,自然少不了你的賞賜。”
梁木大喜,忙跪拜於地,叩首連連。
他的小人姿態,盡入圍觀在遠處的眾武者護衛的眼中。眾人既唾棄,又羨慕,紛紛暗想:“剛才我怎就沒那個膽子,跑上去偷襲那賊人?”
事已至此,後悔又有何用?梁木此功不小,想來自家少主的賞賜也必定十分豐厚。
“唉!只怕日後要受那無恥小人的欺壓與刁難了。”
眾護衛盡皆愁眉搖頭,惶惶且惴惴。
再說封逸,此時正沉神在體內,暗運元力,發散到身體的各個角落,治癒內外重傷。
元力雖有療傷之效,卻畢竟不如療傷丹來得迅捷,又豈是一時之功便能盡愈傷患的?
至於燃血秘術,早在封逸難能起身的時候,便被他逆運法門散去了。
今夜的戰鬥並未持續太久,精血耗損的也不是很多,帶來的疲累與虛弱並不如何嚴重。只是內外傷勢太重,才至於此。
無奈無奈,只能寄希望於那鄭流雲的廢話再多一些,以此多尋來一些調息的時間,抓緊復原傷勢。
可老天並不次次都遂人意,今次鄭流雲的廢話,並不算太多。
“你以為不開口,老子就沒辦法撬開你的嘴巴了嗎?”
鄭流雲又踹了封逸一腳,繼而彎腰蹲下,雙手交錯,指訣連掐。
封逸雖在沉心內察,視力卻並未受阻,眼角餘光瞥見了鄭流雲的動作,更看到了他十指之間徘徊著的道道黑煙。
“是那控人的秘術?”
封逸心下暗忖,忽覺那黑煙有異,“此煙竟是至陰之氣凝結所成!”
天下有至陽,自然便有至陰。至陰與至陽對立,兩相交融,才成萬物。
至陽是命火的食物,那麼至陰呢?
封逸心起此問,但不管他如何詢問命火,都始終沒能得到明確的回答。
命火並非生命體,又豈能與封逸做那直接了當的交流?至於過往的一些簡短回應,只是發乎本能而已。
“也教你明白老子的手段,此乃我鬼道秘法,名叫‘陰傀’。非煉氣化神之境不可施展,哦!對了,在此間,你們對這一修為境界稱作‘內息境’,嘿嘿!你小子戰力不俗,日後未必不能成為我手下的一員陰傀大將,殺了你倒也有些可惜。罷了,只待那東西失而復得,老子心裡高興了,也未必不能留你活命。”
鄭流雲的臉上掛著獰笑,緩慢地分出一道黑煙,滲進了封逸的前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