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外，事情談完，身心都稍稍有些放鬆的神裡綾人走向停在不遠處的馬車。
一邊走，一邊招呼道：“托馬，回去了。今晚還有不少事情呢。”
“托馬？你在幹什麼？”
說話沒有得到回應的綾人奇怪的轉頭，發現托馬正在院門的另一邊向著自己招手。
“家主大人，您來看看這些…”
見托馬神神秘秘的臉色，綾人一臉奇怪的走了過去。
“你幹嘛？不是讓你好好的守著嗎？”
“是的，但我在這裡有了一些意外的發現。”托馬伸手指著院門邊上開著的信箱說道。
“我發現這裡有好多家族送來的請帖。”
說著，托馬從信箱中把那一疊請帖拿了出來。
三河，松川，鷹司，大合，志村...
托馬一張張的翻閱，請帖有很多，神裡綾人瞥了幾眼就移開目光，沒有選擇看完。
在大致的看了幾眼之後他就基本上明白了托馬的意思了。
稻妻除了掌管三大奉行的家族之外，還是有一些其他家族的。
這些家族有的依附在三大家族之下，幫忙處理奉行府的事務。
有的就是完全的在野，但在當地也有一點名氣。
很明顯，這些請帖都是在知道了勘定奉行府發生的事情之後，想要來結交的。
而托馬展示給他看的意思也很簡單，這裡面有一部分，是神裡家的下屬家族。
托馬是在告訴他家族的下屬家族的人開始有異心了。
不過明白歸明白，綾人卻沒有絲毫動怒。
甚至他沒有選擇看完的原因就是這些訊息終末番的成員已經向他彙報過了。
因此他早就心中有數。
綾人拍了拍托馬的肩膀，溫和道。
“這些是歐陽的請帖，托馬你這樣做是會讓我難做的。”
“放回去吧，我們要走了。”
在示意托馬將請帖放回去之後，他沒有過多的解釋，而是和托馬重新回到馬車上。
可綾人的不在意卻是讓托馬摸不著頭腦了。
在架著馬車離開了別墅範圍後，心中憋著難受的他，還是開口問道。
“家主大人，難道不管一管嗎？”
在他看來，下屬家族繞過主家去向他人示好，這簡直就是背叛！
因為正常流程中，除了在野家族，其他下屬家族是要跟著主家的步調一起行動的。
目前主家都還沒頒佈命令呢，下屬家族就私自行動，這和背叛沒什麼兩樣。
至少在稻妻的主流文化中是相當可恥的！
馬車穿過別墅小道，踏上町街主幹道。
“【秋沙錢湯】，溫暖心房，帶您體驗，納塔風光！”
“媽媽，我要那個檸檬糰子！”
“別跑，小心看路，有馬車來了！”
“極上品質，盡在【彌生漆器】！”
時間已經到了傍晚，町街上的人流稍稍多了一些。
作為主要的商業街，也在此刻熱鬧了不少。
但好在町街的街道還算寬闊，馬車的速度並沒有減慢，反而還稍稍快了些。
馬蹄“得得得”的踏在町街的街道上，車輪滾滾中，身後的車廂裡始終沒有給出回應。
這是…說錯話了？
長久的沉默讓托馬不知道是因為家主沒有聽到自己的提問，還是因為自己的問題僭越了所以不回答。
總之長久的沉默讓托馬心中慌慌的。
而化解心慌尷尬的方式，自然是專心的駕著馬車回神裡屋敷。
“駕！”
“駕！”
車輪越轉越快，速度也在一點點的加快。
街道兩邊的建築飛速退去，町街，花見坂，白狐之野的官道。
在四周都是曠野之地時，太陽也已經完全的落下，夜幕中一輪皓月掛在空中。
正在專心致志駕車的托馬，終於等到了身後馬車中的回答。
“托馬，你應該明白，要讓家族具有凝聚力，需要利益的捆綁。”
“如今神裡家愈發艱難的局面，因為利益不大，那自然是凝聚不起人心的。”
“所以我不怪他們，為了生存，自然是會施展一些手段的。”
“不過好在，今天的訴求得到了滿足，之後神裡家的路應該能好走不少，至少能有一絲喘息的機會了。”
“因此，現在就看那些人今後的選擇了。”
“我明白了。”托馬面色嚴肅的回答了一聲。
他聽出來了家主話語中的另一層意思——稻妻自古以來的“下克上”傳統。
他不知道家主大人為什麼說今後家族的路就好走了，但是他知道家主在提醒他，可以開始關注下屬家族的動向了。
馬車飛馳，之後兩人沒有再開口，就這麼沉默著回到了神裡屋敷。
“家主大人，到了。”
托馬停下馬車，在神裡綾人下車之後，他又問道：“家主大人，您是直接休息還是去往書房？”
“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神裡綾人說這話時，神態上有些躊躇，不過在大門前頓了頓後，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在托馬疑惑的眼神中，綾人沒有去自己的臥室，也沒有去書房，而是去往了神裡綾華臥室的方向。
不明所以的托馬沒有再看，牽著馬車就繞過前門的院牆準備去往馬廄。
另一邊，神裡綾人披著越過，面色帶著一些尷尬的神色來到了綾華的臥室門前。
聰明如他，也是在到了家門口的時候才驚覺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居然真的答應了讓妹妹去住到天空別墅的要求。
這裡面不是什麼懷疑歐陽圖謀不軌，而是一個很簡單的前置問題沒有解決——他沒和妹妹商量。
在如今的神裡家，他最看重的自然是自家妹妹，這是幾乎能和家族榮耀齊平甚至超過它的看重。
當年家族遭逢大變，哪怕家族在群狼環伺中，也是他一個人默默的撐過來了。
一直都將她保護的很好的自己，如今卻是等同於一個不小心將妹妹給“賣了”。
這真是...該死啊...
看著面前已經沒有了燈光的臥室，做事一直果斷的綾人第一次遊移不定起來。
因為沒能事先商量，這讓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去和妹妹解釋，不知道妹妹會不會因為這件事生氣。
要不...明天再說？
今天太晚了，就讓她好好休息吧...
在心中自我安慰的綾人，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就聽到門內傳來綾華疑惑的聲音。
“是誰？是哥哥嗎？”
“...啊...嗯，是的，我回來了。”綾人聞言停下腳步，心中泛起無窮的尷尬之色。
但更多的是慚愧。
睡著的妹妹之所以會醒，會如此警覺，原因就是家族目前的狀況不太樂觀。
作為家主，這是失責啊...
門內亮起火光，隨著一陣悉悉索索的穿衣聲，綾華的聲音也由遠及近的來到門口。
“哥哥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情需要跟我說嗎？”
穿著裡衣，只是簡單的批了一件外套的綾華說著話就要將房門開啟。
但這時哥哥的話語卻傳了過來。
“別開門。”
綾華疑惑的眨了眨眼，伸出的手，收了回來。
隔著房門，綾華再次問道：“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的。”綾人尷尬的看著房門，整理了一下思路後說道：“今天我去了一趟天空別墅，和那位歐陽先生達成了一些合作。”
“之後家族能利用這層關係對外解決一些麻煩，我們神裡家也能減輕一些負擔。”
借勢？
綾華聞言雙眸亮了亮，她高興的說道：“原來是借勢嗎？兄長真是厲害！”
說完，綾華卻發現門外沉默了下來。
搞得她心中莫名其妙。
難道是自己的誇獎方式不對嗎？
“哥哥？你還在嗎？”
“咳，在的。”綾人看著臥室的房門，想著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是快刀斬亂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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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首先要說一聲對不起，因為疏忽，所以在談合作的時候，沒有及時和你溝通。”
“咳...哥哥已經答應了歐陽，會派出終末番為歐陽尋找他的家人，所以妹妹你作為哥哥和歐陽還有終末番的聯絡官，會住到...天空別墅去。”
驟然聽到這個訊息的神裡綾華，下意識的就將雙手放到腰間。
這門外一定是假哥哥，絕對不是我那個親哥！
我霧切呢？
我刀呢？！
茫然的在腰間摸索了一會，綾華才反應過來因為剛睡醒，忘記佩戴了。
可心中委屈的她，也顧不得回去拿刀了。
“譁”得一聲，臥室的門被開啟。
清冷的月光灑在綾華嬌小的白皙的臉上，雙眸一片霧氣。
沒有了房門的阻擋，兄妹倆四目相對。
大的尷尬，小的委屈。
“小”胸脯劇烈起伏，綾華倔強的睜著雙眼，任由淚水滑落兩頰。
“既然是借，那自然要有還的東西。所以，我就是那個被“還”出去的東西是嗎？”
“我...別哭...你別哭...”綾人徹底亂了方寸，看到妹妹哭成這樣，他也是顧不得其他了。
他伸手想要擦去妹妹臉上的淚水，可剛伸出去的手就被“啪”的開啟。
看著綾華那倔強，委屈的雙眸，綾人徹底投降。
“我，我明天再去也歐陽溝通一下，哪怕得罪對方，我也不會答應讓你去住天空別墅的要求。”
“你得罪得起嗎？！”
“值得！”綾人眼神認真，這一刻他是真的覺得哪怕得罪歐陽，也總比妹妹傷心成這樣好。
可隨著“值得”兩字落下。
綾華面上的倔強與委屈滿滿散開，面色開始緩和，只是無聲的淚水還是不住的流淌。
她抬起頭，看向夜幕中的明月，吸了吸鼻子，冷靜道。
“我並不責怪哥哥將我當作籌碼送出去，我原諒你了。”
欸？
同樣冷靜下來的綾人微微皺眉，發現事情好像不太對勁。
“等一下，妹妹，你不是籌碼，是聯絡人，是做實神裡家和歐陽結盟的紐帶。”
“那不還是籌碼嗎？”
“不是的。”綾人連忙反駁道，“歐陽的意思是，你住到別墅裡是做給外人看的，他和他的妻子十分恩愛和睦，並不是要你做什麼。”
欸？！
淚水悄然止住。
看著認真又焦急解釋的哥哥。
綾華吸了吸鼻子，又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腦中緩緩冒出一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