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刑場上，“呼啦啦”，突然圍觀看熱鬧的人躁動起來。
“人犯來之，快視之！”
聽到圍觀的人中有人大喊了一聲，蓫蕆抬頭一看，只見一些“虎賁氏”將那些寇賊都押到刑場上來了。
不僅押來了那兩名賊首，還有十多個被五花大綁的小嘍羅毛賊。
那個瘦高個是首犯，本來“虎賁氏”要將他押到第一位，走在最前面的，不料他兩腿發軟，走不得了，只能靠“虎賁氏”架住行走了。
黑矮胖是主犯，理當走在第二位，他見瘦高個已經慫了，有點看不起他，他主動走到了最前面，那樣子像是國君在檢閱士卒似的。
圍觀的人群裡又有說話聲，是竊竊私語那種。
不過，蓫蕆還是聽到了。
說話者先是發出感嘆聲，接著又敬佩那個黑矮胖有視死如歸的膽略。
蓫蕆看了看那小聲說話的人，只見他說話的時候還伸出了大拇指。
那些寇賊押到離大鑊不遠處就停下了，並讓他們趴到了地上。
他們雖然只是寇賊，按理沒有死罪，但他們盜竊的是楚國的兵器，是國家的軍用物資，而且還是百餘一件，屬於數額巨大！
這樣，其性質也就變了，罪也就嚴重了，那就不是普通的小偷小摸那麼微不足道了，所以，所處的刑法也不一樣。
那兩個冒充“權賈”的賊首，也就是與蓫蕆他們打交道的瘦高個和黑矮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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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查證，他們並非是權國人，而是浰水南岸的樂鄉部落之人。
他們是一個有組織的盜竊團伙，除了有二十多個職業寇賊活動於各國都城，踩點尋找可竊之物，然後實施盜竊行為。
在樂鄉部落裡，他們還有二百餘名白日做農活夜晚幹盜竊的業餘寇賊。
他們只要得到瘦高個和黑矮胖的指令，便攜帶鐮刀集聚到指定地點。
這次盜竊楚國的兵器，瘦高個和黑矮胖是主謀，親自策劃，又親自組織實施盜竊。
他們成功將楚國兵器倉庫裡的兵器偷出來後，藏於楚國霄邑城內的一座民房裡。
他們擔心被楚國發現，他們遲遲不敢運出城外。
恰巧遇到蓫蕆帶人到楚國霄邑用皮毛交換農器，於是，就用以物易物的方式悄悄將兵器與蓫蕆他們交換成了皮毛。
再昂貴的皮毛也是民間私有財產，在霄邑交易安全，而且也可獲得不少的利益。
而兵器換給蓫蕆他們後，蓫蕆他們糊里糊塗地成功把兵器運出了霄邑城。
瘦高個和黑矮胖當然不會將好不容易盜竊出來的兵器只是換成皮毛而已，他們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將那些兵器再搶回來。
於是，瘦高個和黑矮胖就讓樂鄉部落的寇賊們出面阻攔了兩次。
讓他們始料不及的是，蓫蕆他們不是真正的商賈，他們所換的兵器也沒想將其做為商品，他們首先武裝了自己，結果，寇賊們在浰水兩次阻截都未成功，反而還導致一些寇賊受傷……
瘦高個和黑矮胖是賊首，是組織者，算是罪大惡極，當然就要施行“大辟”之刑了。
剛挨了二十杖而釋放的湫部落裡的人，“虎賁氏”們沒讓他們離開，這是鬥緡的主意，並不是還要為難他們，而是想讓他們“陪刑”，看一看寇賊們受刑。
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對他們起到警示作用，好讓他們不再動對楚國作對的念頭。
不讓走，蓫蕆只好跟在芃的身後，拽著季杏，隨著人群慢慢地來到了刑場。
今天的天氣很好，藍天，白雲，白日，微風。
在一個開闊之地，一座巨大的銅鑊下，火燒得很旺，但幾位赤臂的壯漢仍然在往裡面新增著柴火。
那幾個壯漢不用說是從“虎賁氏”中挑選出來的，個個膀大腰圓，個個長著一對吊眼珠子，腮幫子上長著黑黑的鬍鬚，脖子下面長著放射狀的胸毛……
看著這陣勢，蓫蕆有點弄不明白了。
因為周天下的“大辟”之刑有“斬、殺、搏、焚、辜磔、踣、罄”等七種，不見用大鍋煮水的。
楚國雖然不服周，做什麼都想要別具一格，但在很多方面還是在仿效周天下的做法的。
他們用大鍋煮水是想做什麼呢？
現在，火團越燒越大，火苗越燃越高，已經燒過鑊沿了。
鑊裡，滿滿的湯已經在沸騰，不時有沸湯溢位來落入大火之中，然後發出“吃吃吃”的聲音和冒出青煙。
楚君坎左手扶著腰間的劍柄，威嚴地立於一高臺之上，遠遠地視著沸鑊。
他旁邊立著顯得有些兇剎惡神般的鬥緡。
他們兩人的身後，還立著一排“虎賁氏”，他們手扶在腰間的長劍柄上，一臉殺氣。
高臺之下，還立有權勢階層的顯赫人物：楚國貴族。
屈、景、昭、鬥、成、班、孫等大家族皆派有代表監刑。
陣仗之盛大，陣勢之威嚴，這是蓫蕆及湫部落裡的“野人”們從未見到過的！
寇賊們個個雙手被束縛，皆跪於大鑊的後面。
不遠處，是數不清的圍觀民眾。有老丈，有老嫗，有儒士，有壯士，有豎子……
他們圍成了一個大圓形，裡三層外三層，都全神貫注，眼睛都捨不得睡一下。
他們要看盜竊楚國兵器的賊首受烹刑。
這烹刑是鬥緡別出心裁發明的，目的是想震懾其他寇賊！
圍觀者之中有人小聲議論：“此等寇賊膽太大，竟然膽敢盜竊君上之兵器！”
還有人還說：“不知此二位賊首之肉被烹熟後的味道是腥還是辣，今日必親自嘗一塊！”
“呵——”
突然，“虎賁氏”突然大聲喊叫起來。
圍觀的人都靜了下來，誰也不說話了，都伸長脖子，看發生什麼事情了。
“呵！”
幾個“虎賁氏”大喊一聲架起來了六個小毛賊。
他們強行將小毛賊按在地上，用刀在他們額頭上刻字，然後用黑色的顏料塗抹上去。
蓫蕆看明白了，這是對小毛賊施行“墨”刑，他看著小毛賊受刑，還低頭看了看季杏的表情。
季杏看了一眼蓫蕆，她似乎並不感到害怕。
別看他們只是小毛賊，可此時他們顯得很豪氣，“虎賁氏”在他們額頭上刻字，沒有一個喊疼痛或哭叫的。
“墨”刑完畢，六個小毛賊身上的繩子都解了下來，他們騰出手來，用雙手捂著額頭趴在地上，看來還很疼痛，他們都苦著臉，咧著嘴，忍受著。
在地上蹲了好一會兒，他們才慢慢陸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