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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赤鳥東飛

雲兮紫氣。

楚國的天象大師鄀仧曾效命於四任國君,是名符其實的四朝老臣,一生勤勤懇懇,沒想到卻無辜被趕出國都霄邑,他感覺相當憋屈。

他看了一輩子的天象,守了一輩子的燎,陪伴四位國君度過了無數的歲月,也算是有過錦衣玉食的生活,楚國由弱變強也有他一份功勞。

可現在年歲大了,身體差了,行動不便了,卻被拋棄了,居住於窩棚,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鄀仧席地而坐於山頂,兩眼看著蒼穹。

鄀仧從未忘過老本行,雖然居住於山上,但總把火生得望望的,一到時間就登高觀天象。

天天觀天象,空中的星雲熟悉得猶如他的掌紋。

今天,鄀仧看到天將轉晴,雖未見日,但有紅色的光芒照射,使烏雲變紫,淡雲變赤,便嘆息一聲。

他自言自語地說:“唉,紫氣蓋日,大吉,大吉也!”

又眺望國都霄邑,雙眼有些老花,他感覺其上空似乎有赤光衝穹,便召來鄀由、鄀申、鄀甲三位弟子。

他低聲問道:“你等遠觀霄邑之氣,有異象乎?”

三位年輕的弟子皆登高朝國都霄邑方向眺望,沒有出聲。

過了好一會兒,鄀甲說:“我們皆居於山野,飲山泉,食野味,臥窩棚,觀天象何用?”

鄀仧沒有理會鄀甲的,又重複地問:“霄邑上空有異象乎?”

幾個人認真看了一會兒,鄀申皺起眉頭說:“天際發赤,似有赤光沖天也。”

鄀由鄀甲沒看出來,覺得天象很平常。

鄀由說:“伯父,天際發赤不假,可未見赤光沖天……”等了一下,突然驚叫,“我見霄邑上空有數只飛鳥,鳥色發赤也!”

他們三人為同胞兄弟,既是鄀仧之弟子,亦是其嫡侄。

鄀申鄀甲也興奮地說:“然,霄邑上空有赤鳥東飛也!”

鄀仧看了看,高興地站起身。

他笑著說:“首曰紫氣遮日;次曰赤光沖天;三曰赤鳥東飛。吾觀之,此天象已經有數日。大吉,吾楚大吉也!”

沒想到,樂極生悲,鄀仧一衝動,沒有立穩,竟然摔倒在地。

等三位弟子攙扶起他時,他左側上下肢已經不動彈,嘴巴歪斜,左眼不能眨,想說話,也口詞不清楚了。

三位弟子將鄀仧抬到窩棚裡躺下。

鄀申苦著臉說:“楚大吉,伯父大凶也。”

鄀仧想說什麼,可吐詞不清了。

下午,山下傳來眾人的說話聲,鄀由出去一看,只見一簇人馬行上山來。

走近一看,大吃一驚,原來是公子通、蓫蕆、芃、棠、漻、隅、昳和隨行“侍人”與“虎賁氏”。

鬥緡被趕到了鬥邑,沒有再回到霄邑來。

鬥緡聽說公子通滅了新國君微和太后庸媂後,覺得心裡一顫,曾經有過那麼一瞬間爭君位的小欣喜。

國家出現權力真空,沒有了國君,應該及時填補才是,國家不能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呀。

誰最有資格坐那個位置呢?

從血緣關係上講,公子通和遠在薳邑的公子章為首選,他們都是先君熊眴之子,楚君坎之兄弟,新國君微之叔。

對於公子章來說,他年齡小,自己沒能力爭那個大位,身邊沒有成氣候的勢力,自然就輪不到他了。

除了公子章那就是公子通了,但他殺君戮侄,算是犯了叛逆之重罪,這是可以減不少分的。

除了公子通就是我鬥緡和弟鬥伯比了,二兄弟是先君鄀敖之子,楚君眴之弟,二者選一做國君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鬥氏兄弟不管誰做國君,都要面臨這麼個難題,那就是有沒有能力治公子通的謀反之罪。

恰恰鬥氏兄弟二人皆沒那個實力,做人沒公子通有霸氣,行事沒公子通有膽量,天生沒有一語定乾坤的範兒。

鬥緡權衡再三,覺得只有公子通做國君,國家才會不內亂而平穩過度。

以公子通的性格,大家認可不認可,喜歡不喜歡,他都得坐上那個位置。

自己要是自不量力地跟他爭,爭不贏不說,也許就會導致國家大亂,沒準連自己的腦袋也會爭沒了。

既然這樣,不如來一個順水推舟,推他一把,說不定他做國君後會委自己給予重任哩。

於是,他便賣力地出面分別說服屈、景、昭、鬥、成、班、孫等羋姓貴族,力舉公子通繼任國君。

那些貴族希望楚國逐漸強大,希望有一位有能力、有魄力、有膽識的人出來領導國家,他們覺得公子通剛好有這幾方面的條件,所以也投了贊成票。

公子通當仁不讓地做了楚國第17任國君,將居住地搬到了霄邑,還是以霄邑為國都,重新確定了姓和氏:羋姓,名通,將蚡氏更改為熊氏,後世稱熊通。

公子通成國君後,國人皆認為他是霸星下凡,為周武王在世,不用說,楚國將會國運昌盛,民富國強,所以舉國上下燃篝火晝夜歡慶。

公子通成為了楚君通。

楚君通自己也以為自己就是霸星下凡,便以周武王為榜樣,蚡在死了,他將鬥緡、鬥伯比作為自己的太公望、周公旦,立志爭霸天下,君臨四海,有所作為。

只是鬥緡和鬥伯比還遠在鬥邑,一時半會回不到國都霄邑來,所以有些遺憾,現在只能器重於蓫蕆、芃、棠和漻等人。

蓫蕆、芃、棠、漻、隅、昳等人的家都搬到了霄邑,成為楚君通是親近的人,每天緊緊跟隨著楚君通。

楚君通走到哪裡,他們就跟隨到哪裡,負責保護楚君通,有時也出出主意。

楚君通正式成為國君後,要和天象大師鄀仧一起觀天象,想看看自己做國君的天意如何。

楚君通下旨請德高望重的鄀仧出馬登高觀天象,這才得知鄀仧受自己牽連,被廢太后庸媂趕出了國都霄邑。

天象大師不僅負責觀天象,為國君提供天象資源,同時也負責楚宮裡的火資源,怎麼能缺少呢?

楚君通令蓫蕆帶人去打探,終於打探到了鄀仧的訊息。

聽說鄀仧現在和三位弟子野居於不遠的山上,過著極其艱難的日子。

蓫蕆要帶人去請鄀仧,被楚君通制止住了。

楚君通覺得自己被楚國民眾認為是霸星下凡,主要是鄀仧觀天象“觀”出來的,是他將這一訊息傳播出去的,算是有知遇之恩,當然不願意讓他老人家受苦遭難啊!

於是,便決定親自去請鄀仧他老人家回霄邑,繼續做天象大師。

沒想到年老體弱的鄀仧恰在此時病倒了,而且病得不輕,連行走都是奢望了。

鄀仧得知公子通滅掉新國君宥,公子通自己成為了楚國國君,他覺得剛好驗證了自己的那個楚君通是“霸星下凡”的天象,所以很有成就感。

楚君通和蓫蕆、芃走進窩棚裡,圍到鄀仧身邊,要請他回霄邑,讓巫醫為他治疾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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鄀仧很感動,想說話,可吐詞不清,說了別人聽不清,於是搖了搖頭,意思說回不去了,治不愈了。

楚君通誠懇地說:“請你回霄邑矣,寡人還等你為寡人觀天象也。寡人做國君,尚須得到東皇太一神之支援也。”

鄀仧連連點頭,他左手動不了,用右手指了指天,又指了三位弟子。

鄀由會意,他說:“稟君上,吾伯父近幾日觀天象,見蒼穹現紫氣遮日、赤光沖天、赤鳥東飛之天象,為大吉也!”

蓫蕆和芃都一驚,原自己的主子公子通做國君還真有天意呢!

楚君通聽鄀由之言,甚為高興,沒想到鄀仧不在霄邑,也未閒著。

更沒有想到,自己做國君之時,恰為大吉之天象,正可謂天時地利人和也。

鄀仧露出微笑,連連點頭,扯著歪斜的嘴說:“霸星下凡,赤鳥東飛,可成霸業也。”

他擔心楚君通聽不清,又重複說了幾遍。

楚君通雖然沒有完全聽清楚,但明白意思了。

他說:“赤鳥東飛……寡人明白。”

幾天後,鄀仧去世。

楚君通令人厚葬於此山,取山名為仧山,並建觀星臺,取名鄀仧臺,遇重要國事,楚君通便親自率易壇三傑鄀由、鄀申、鄀甲登臺觀天象。

楚君通牢記了鄀仧的那句“赤鳥東飛”的話,立即想到在漢水之東建立落腳點。

自然,楚君通想到了湫部落和沈部落。

於是,楚君通帶著蓫蕆、季杏、免樠、芃、棠、漻、隅、昳等人和數百名負責保衛工作的“虎賁氏”,乘多個竹筏,帶著兩把雕刻有“通”字的劍,還有眾多兵器、農器,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湫部落。

湫部落的首領湫敖伯楝聽說公子通做了楚國國君,而且還帶著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回來了,他非常高興,便帶著仲桑、伯朝、叔旦等部落裡的頭面人物到部落外迎接。

楚君通滅新國君微時,蓫蕆和季杏回來請湫部落裡的人支援,伯楝令叔旦帶了數百人進入了霄邑,算是助了一臂之力。

仲桑傷勢已經痊癒,但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他看到了楚君通、蓫蕆和季杏,非常激動,連連說,要不是他們虎口救人,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楚君通將刻有自己名字的劍送給了伯楝,讓他將其劍作為部落裡的權力之劍。

楚君通帶來了兵器和農器,提高了湫部落裡的軍事實力,也提高了農業生產能力,所以,他們後來發展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