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月後的一天夜晚,夜深人靜。
楚君通的寢宮內很安靜。
帳外,兩名女御不停地打哈欠,欲打盹,又不敢,強迫自己睜著眼睛。
帳內,楚君通終於睏乏了,仰躺著身子準備睡覺,他無意中看到掛在牆上的桃弧荊矢。
於是,便閉上眼睛,想起小時候和君父熊眴在一起時的情景。
君父愛飲酒。
那天晚上,君父在几案前席地而坐,楚君通坐在他的腿上。
那時楚君通只有七八歲。
侍人將酒爵、箸、飯匕放到几案上。
皰人拿來一隻煮熟的全鵝,開始餚烝,然後放到几案上。
楚君通接過君父遞過來和一個鵝翅,他咬了一口,嚼了嚼,又開始亮騷起來。
他揹著詩說:“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彭彭……君父,吾欲聽你講周武王和牧野之戰矣。”
太官端來一簋雁醢放到几案上,彎著腰說:“君上,尚有雉羹在烹熬,稍後即送上。”
君父聽公子背《大明》詩,還想聽周武王和牧野之戰,心裡喜歡。
他飲一口酒,咂咂嘴說:“然,寡人講與爾你聞。”看楚君通眼睛一眨不眨地候著,他講道,“周武王有太公望、周公旦,還有吾先祖鬻熊輔助,於牧野戰殷商,紂王大敗,自焚於鹿臺,然殷商亡……”
小楚君通看了看鵝翅,看著楚君眴補充道:“殷商亡,尚有天下……歸周……”
君父吃驚地問:“你知曉?你告訴寡人,何人講與你知之?”
楚君通幼稚地說:“我師保也。”
君父準備讓楚君通再飲一口酒,沒想到他突然問:“君父,你為何無太公、周公伴於左右焉?”
楚君父一聽愣住了,不相信這話是從眼前這小家夥的嘴巴裡說出來的,他一時語塞。
是的,熊眴現在感覺獨力難支,一直苦於尋不到能輔佐自己的良臣,有意培養太子坎,可他並非卓爾不群,僅是平庸之輩。
看這小小的楚君通,聰慧得就像一個人精,想必真是周武王再世也。
群像熊眴端起酒爵說:“你等寡人飲一爵酒再言……”一爵全飲下,問,“又是你師保所教乎?”
太官送上雉羹,盛了半簋遞與楚君通。
楚君通用飯匕喝著雉羹,點點頭說:“嗯,我師保曰,君父若有太公、周公相輔,可與東周西周三分天下矣!”
群像熊眴又一怔,難怪公子通如此聰慧呢,原來背後有一位能幹有大智慧的老師。
作為國君,可惜自己不及她啊!
君父熊眴令一侍人說:“你去小寢拿一副桃弧棘矢也。”
侍人一路小跑拿來了桃弧棘矢雙手遞給了君父熊眴。
君父熊眴將桃弧掛到楚君通的脖子上,棘矢讓他用手拿著。
從此,這桃弧荊矢便成了楚君通逢凶化吉的辟邪神器。
就在那一晚,楚君通的君父飲酒醉了,他走到廣場上,拿起鼓槌高高舉起,欲敲那座大鼓,身邊的人攔也攔不住。
結果鼓聲驚動了楚國百姓,他們以為有了敵情,趕緊拿起兵器奔往楚宮去集合,以便聽從國君的調遣。
何敵來犯?
眾人向楚君通的群像熊眴請命,頗有保家衛國的決心。
沒想到楚君眴樂了,看著眾人一本正經的神態,樂呵呵地擺擺手說:“呵呵,眾人請回,無敵情也!寡人醉酒誤擊鼓也!”
原來是虛驚一場!
百姓只好各自回家,都覺得被國君戲弄了。
後來真有了敵情,再敲大鼓,卻沒有人響應,結果釀成了大禍……
鄧曼以為楚君通在睡覺,她睡不著,想跟她說話。
她翻身爬起來,一隻手伸到楚君通的臉上,輕輕地打了又打,見他還是昏昏欲睡,她又用手指掰他的眼皮,讓其睜開。
楚君通眼睛沒有睜開,他小聲問:“你欲做何事也?”
鄧曼調皮地說:“小童欲與你言語也。”
她現在很興奮,一直調皮地鬧著,弄得楚君通沒法入睡。
楚君通索性不睡了,他在心裡說:你想鬧,寡人奉陪,誰怕誰啊?
反正年輕,反正養尊處優,就是夜裡傷了身子,也可在白晝用營養滋補。
選了一個黃道吉日,楚君通如願以償地從鄧國抱著美人歸,得到了自己喜歡的女人。
楚國和鄧國也正式結盟,將永世友好,共同防禦外敵侵入。
二者都順了自己之意,可以說是兩全其美。
鄧曼也稱心如意地成為了楚國的國母,正式稱謂為嫡夫人。
她在楚君通面前自稱“小童”,在其他人面前自稱“寡小君”。
鄧曼和楚君通在一起,她自我覺得比姊鄧曼還要略勝一籌。
她覺得楚君通比鄭國國君姬寤生要英俊,要聽話,可給自己予賢內助的地位,有適當的話語權,所以感到非常幸福。
鄧曼連續幾夜均興奮得睡不著,盡情地和楚君通戲鬧著。
楚君通得到鄧曼後,擔心床榻之事做不好,就請教了自己的“侍人”蓫蕆。
蓫蕆有兩個婦人,還生了兩個孩子,這方面他有豐富的經驗。
蓫蕆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季杏在一起,那是在森林裡,只有他們二人在一起,沒名分,只是水到渠成了,就促成一件美事罷了。
楚君通剛不同,鄧曼是他明媒正娶回來的女人,他們二人在一起是名正言順的,做什麼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
蓫蕆看著楚君通,看他的樣子很嚴肅,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笑著說:“小人第一次和季杏在一起,那是在森林之中獨居,為防‘於莬’攻擊,二人結伴居住在一起,豈能教授君上經驗乎?”
楚君通認真地說:“事情同,道理同,做法有異乎?”
楚君通說得對,很有道理,蓫蕆沒有反駁。
蓫蕆紅著臉教授了自己和季杏在一起的經驗,然後說:“君上,小人無經驗也……”
他說著,不好意思地笑了。
可楚君通得到了蓫蕆傳授的“真經”,然後按照蓫蕆所說的辦法對待鄧曼。
今夜很成功,二人皆大歡喜。
事後,楚君通想睡覺,可鄧曼卻不願意睡,一直和他鬧著玩。
楚君通坐了起來,瞪大眼睛說:“你欲與寡人言語乎?”
鄧曼點頭說:“然。”調皮地笑著又說,“小童能遇君上,實屬不易,險丟了性命……小童視君上為怪獸,須征服、駕馭,讓君上俯首帖耳也。”
她說著手伸到了楚君通的耳邊,一把揪住了,還扯了又扯。
楚君通已經被鄧曼折騰得沒脾氣了,他閉著眼睛,任其折騰。
他慢吞吞地說:“你曾言,盈爾溢,天之道也。”
鄧曼放下楚君通的耳朵,摸著他的臉頰。
高興地說:“小童戲言,君上亦當真?”又用雙手捧著他的臉問,“嘻,小童之言,君上不覺逆耳乎?”
楚君通伸手抓住了鄧曼的玉手,將其手背在自己臉上摩擦了幾下。
他說:“你言之有理,寡人當然當真。再者,逆耳者忠言也。”
放下鄧曼的手,用雙手反過來捧著她的臉蛋兒,地又親了親。
聽楚君通讚美,鄧曼得意起來,她收住笑容,看著楚君通,想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於是,鄧曼正色地說:“小童尚有一言,須一吐為快。興許逆耳也,君上若不願聽,小童不言也……”
楚君通現在全身無力,只有說話的力氣了。
他說:“你言之,寡人洗耳恭聽也。”
鄧曼躺在楚君通的身邊,如同一小動物,不停地動彈,甚是可愛。
她說是一吐為快,可真心有些猶豫,她怕惹怒楚君通,破壞了現在親密的氛圍。
楚君通鼓勵說:“你言之,寡人喜聞你之忠言也。”
鄧曼歪著頭,睜大眼睛看了看楚君通,然後下了決心。
她小聲說:“君上,你戮嫡侄奪君位,屬叛逆也,有悖天理……”
楚君通心裡一“咯噔”,感到有些不爽了。
這一傷疤,是什麼人也揭不得的。
鄧曼看了看楚君通的表情,又接著又變一種語氣說:“但凡事成,必有天助也。凡天助,必順應天意也。”
楚君通看著鄧曼的臉,感到她所說的話的真正含義了。
鄧曼接著說:“小童以為,君上當年之所為,實為替天行道也。君上,你理當做明君,正己之心,教民之愚,知民之疾,憂民其苦,解民其怨,方可心安理得也。”
她說完長舒一口氣,似乎真一吐為快了。
楚君通覺得鄧曼說得有道理,但他故意拉長了臉,裝出不高興的樣子。
他皺起眉頭厲聲地問:“快乎?”
鄧曼以為楚君通發脾氣了,她一怔。
看調皮的鄧曼立即怔住了,明顯膽怯了,一副小可憐的樣子,楚君通便“呵呵”地笑了起來。
他說道:“聞你此言,寡人不僅有一夫人,尚多一阿媼也。寡人願言聽計從,做明君也。”
鄧曼看楚君通故意嚇唬自己,假裝生氣了,她用兩個小拳頭在楚君通胸脯子上快速錘了起來。
她撒嬌地說:“君上,你真壞,嚇煞小童也,小童可不敢為君上之阿媼,只願為其夫人也。”
楚君通做了做怪臉,笑了笑。
鄧曼搖晃著身子嬌滴滴地說:“嗚嗚,君上,嚇壞小童了……”想了想,又小聲說,“小童以君上傳宗接代之大計矣,小童要為君上生太子、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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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精明的鄧曼還有一個用意,她得知楚君通的身邊人準備將楚君通的後宮的力量配齊,讓楚君通同時擁有三宮,除了一位嫡夫人,還有兩名庶夫人。
因鄧曼不高興,楚君通沒有表態支援,所以暫時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