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剛剛的仙逝，全國上下都是在守孝的時候，尤其是以這皇宮為最。因而，順便著的，這雲稀的封后儀式，其實非常的簡單，該省去的禮儀，統統的都已經省去了。
但是有一項，卻是絕對的不會被省去。
那就是接受後宮妃嬪的拜見。原本著按照雲稀的性子，她根本的就不願意見到楚子策那所謂的妃子，但是竹沁卻在背後勸阻了雲稀，這種場合，她必須的要去，否則就不會有人承認她的身份，一旦這樣的話，那麼久算是違背了太后的遺願了。
大殿之中，上座有兩個位置。
一個是楚子策的，一個是曾經雲和的位置，如今風水輪流轉，竟也輪到了雲和向她跪拜的一天，說實話，雲稀的心裡沒有什麼特別興奮的感覺，有的，只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當初，她向著雲和敬茶，被楚子策放話，不允許對雲和不敬的時候，還是在太子府的時候，分明就是沒有幾年的事情，在雲稀這裡，就像是過了好幾世一樣。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給皇后請安。”雲和盈盈下跪，動作優美自然，這皇宮中的規矩，她學的是比誰都要好。
雲稀冷眼的瞧著雲和，並沒有立刻的將雲和叫起來，而是緩緩的飲著杯子中的茶水。
楚子策在一旁，目光倒是沒有落在雲和的身上，相反的，一直的在暗中的看著雲稀，想要從雲稀的眼中看出一些自己想要看到的情景，可惜一向冷靜的雲稀，終究是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他根本的就是什麼也沒有看見。
“起來吧。”雲稀慢慢的喝完了杯子中的滿滿的一杯茶，才終於的開口。
楚子策看著雲稀手中的茶水，飲得十分自然的樣子，忍不住也將自己手邊的這一杯茶水端起，淺酌了一口。還是一如從前，是他不喜歡的那種味道。
雲稀的手一伸過來，直接的將楚子策手中的茶水端下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遞上了一杯白水，“不喜歡喝還要假裝著喝，你真是不嫌累得慌。”雲稀對著楚子策，是一副微微指責的樣子。
楚子策看的心動，唇角的微笑不自覺的揚起來，下意識的將手邊的白水送進了嘴裡，然而，充斥著味蕾的，還是苦澀的茶水的味道。
楚子策定眼看過去的時候，方才的雲稀已經不見，在他面前的，還是那個端著一副皇后的架子，冷靜淡然的雲稀。
楚子策微微的垂下眼眸，稍稍的對自己有一些嘲諷，雲稀就坐在他的面前，他居然，都可以出現了錯覺。
“你們也都起來吧。”除了雲和，其餘的少許的幾個妃子，雲稀的目光一一的掃過去，其實除了李慧和何笑容，剩下的兩個人，她根本的就沒有見過，也更加的沒有聽說過。
“謝皇后娘娘。”
一番的客套以後，今天最重要的目的也就這樣的達成了，在場的人，莫不是都清楚，這不過是一場逢場作戲，大家，都是這戲中的人，就算是表面的恭敬，暗中，卻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楚子策，我不想住在皇后的寢宮，至少最近的這段日子，我想繼續的住在母后的寢宮。”這件事情雲稀自己不能夠做主，其實就算是楚子策不同意，她還是回去的，只不過，她剛剛的當上皇后，有些事情的表面功夫，還是需要去做一做的。
楚子策有一些的遲疑。
這皇后的寢宮是離著他的寢宮最近的地方，而母後的寢宮，其實相距的十分的遠。
雲稀微微的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對楚子策說道，“楚子策，我的眼睛沒幾個月的時間了，換一個地方住的話，我看不見。”
楚子策的心，微微的抽痛了一下，是因為雲稀，也是因為太后。
母后的死因，是雲稀的失誤，這件事情雖然十分的匪夷所思，但也是確確實實的讓楚子策有所懷疑，如今提到眼睛看不見的事情，楚子策除了內疚心疼以外，還摻雜了一些怨恨。
這是一種極為複雜的情緒。
“朕答應你。”楚子策聽到雲稀這樣的話，立刻的就同意了，但是不知道是因為雲稀說的那一句換個地方看不見，還是因為那一直傳著的訊息。
“我累了，先告退了。”雲稀連表面上的禮儀都懶得遵守，直接的就離開了，如今在楚子策的面前，她已經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現在這樣的無所謂，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沒有波瀾起伏。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雲稀沒有去想，也不太敢去想。
楚子策也沒有阻攔，周圍的所有人，此時此刻在楚子策的眼中就像是不存在一般，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雲稀對他的影響力，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
終於可以離開那個壓抑的住所，雲稀只覺得自己的身心都舒暢了不少。
這一邊，楚子策根本的就沒有想到雲和半分，雖是陪著雲和回去了，但是立刻的就到了皇后寢殿的後面，到了華懸的住所。
“你就不能給老子一天安生的日子。”現在的華懸，只要是一看到楚子策，就是一個頭兩個大。
如果可以，他是一點都不想看到他，這宮外的日子沒有過幾天，也都會被楚子策給拉回來，這要是不拉回來，他也能出宮去找自己，真是不知道上輩子欠了他什麼。
“朕來找你，是問正事。”楚子策也是難得的在華懸的面前也是這樣的一副嚴肅的樣子。
“你來找老子，哪次不是正事？”他是神醫，這牽扯到人生命安全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正事？動輒就是生死的區別。
“換眼，最多可以拖到什麼時候？”楚子策問的有點猶豫。原本，想要將雲和的眼睛給雲稀的這個念頭，就從沒有動搖過，可是現在，雲和的皇后之位已經給了雲稀，那麼她以後的保障也就沒有了，自己的心意自己很清楚，他不可能一直的護著雲和，因為他的心裡有雲稀。
這樣一來的話，如果雲和以後都看不見了的話，未免也是太過於殘忍。所以，他開始猶豫，他想要將時間拖的久一點，他想要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一個月。”這已經是他的最大極限。
一個月之後，雲稀的眼睛，是絕對的不可能再看得見了。
一個月？
楚子策皺眉，緩緩的問出了一句很久以前，他就想要詢問的問題，“華懸，朕問你，若是用朕的眼睛來換，可否行得通？”如果可以，不用說再拖下去，就是立刻，他也不會反對。
華懸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可怕的訊息一樣，臉上的神情慢慢的怔住了，心裡一急，嘴上也開始口沒遮攔起來，“楚子策，你這腦袋是被門給擠了吧？你如今是皇帝。”
開什麼玩笑，一個皇帝，將自己的眼睛給了自己的妃子，他這是要將自己置身何處，是要將這天下置身何處？
楚子策是瘋了麼？
不要說根本的就行不通，這就是行得通，這天下，也是不會有人同意的。
雲稀就是首當其衝。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雲稀同意了，那這以後呢？雲稀必將會受到天下人的唾罵，受到天下人的指責，她還能如何的在這楚國生存下去？
“朕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會做出這個決定。
沒有他，雲稀還會有，衛祈。
一想到衛祈的身份，已經衛祈在暗中做的那麼多的事情，楚子策的眉頭就皺的更緊了。
“皇上，老子告訴你，這換眼，必須要是血族親情才行，您就不用再有這個想法了，就算是皇上您的眼睛可以，老子也絕對的不會同意。”只要他不同意，他相信，楚子策是絕對的不可能在這楚國找到第二個敢換眼的大夫，這一點的自信，他還是有的。
“華懸！”楚子策的口氣微微的凌厲了起來，這是，在威脅他麼？
“皇上，請三思。”華懸起身，直接的跪在了楚子策的面前，難得的凝重。
空氣中的氣氛，也是一下子的就壓的人喘不過起來。
華懸朝著四周瞄了一眼，直覺的很後悔，這剛才，就應該把這窗戶開啟的。
這屋子裡面，真是悶得慌。
楚子策看著地上的華懸，無奈的擺手，“起來吧，朕不過是問一問。”
楚子策的神情，顯得十分的疲憊，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念頭很瘋狂，他也不是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會是什麼，可是，就是那麼一刻，那麼一閃而過的念頭，就讓他有一種十分衝動的決定，那一刻，他的腦中就只剩下了雲稀，就算為此做上一個昏君，一個只顧美人不顧江山的君主，都無所畏懼。
然而，這樣的後果，他自己承受也就罷了，但是他不能讓雲稀去承受，不能夠讓楚國的百姓跟他承受。
呼——
華懸的心裡，也總算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皇帝現在還真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麼可怕的訊息，就是他也從來的沒有敢這麼想過。
楚子策掃了一眼門外，轉而對華懸道，“華懸，現在，你可以告訴朕，這雲和有什麼秘密了吧？”
華懸住在這雲和的寢殿後面這麼久，而且日日的給雲和把脈，他分明是進宮來給雲稀治眼睛的，可是現在看來，他對雲和比對雲稀更加的上心，但是華懸並不是一個樂於巴結的人，他做事，只會憑藉著自己的心意來做，從來的不會因為對方是什麼樣的身份。
換句話來說，就是這雲和的身上一定的有讓華懸感興趣的東西。
華懸一向只對病人感興趣，這雲和的身上，一定是有旁人察覺不出來的病症。楚子策之前也一樣的懷疑過，只不過找遍了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沒有能夠找到雲和的身體有什麼毛病。
旁人看不出來，就只能他自己來問了。
華懸倒也不吃驚，他知道，遲早是會有這麼一天的。楚子策不是一個愚蠢的人，不可能會瞞的了楚子策多少的時間。
“皇上，您是想要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自然是真話。”這還有什麼需要考慮的麼？
華懸事先的就給楚子策打了個預防針，“皇上，這真話，有時候會比那假話來的更加的離譜，更加的不可思議，你要是想聽，老子可以告訴你，但是，你會不會相信，那就不是老子的事情了。”
“願聞其詳。”
華懸看了一眼楚子策，知道楚子策是真的想要知道雲和的事情，也就不再的隱瞞，但是他沒有說出來雙重人格這樣很難讓外行理解的詞語，只是簡單的，意思就是雲和的身體中有著兩個人的靈魂，而這個，也是一種腦中的疾病。
楚子策對醫術不是非常的懂，所以很多的時候，華懸解釋起來都會用很容易讓人接受的詞彙。
其實要是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不過才一炷香的時間，華懸就已經解釋完了。
這件事情聽起來確實是十分的匪夷所思，但是卻掩蓋不了這是事情的真相。
楚子策的表現還算是淡定，聽完了以後就告辭，去了壽康宮，如今只是雲稀一個人住著的地方。對於華懸的話，他雖然絕對很合情合理，聽起來卻是是很真實，但是這樣的事情畢竟是從未有過，所以楚子策的心裡，自然而然的就存了幾分的疑惑。
但是，這並不是什麼壞事，他沒有完全的相信華懸的話，這也就說明了，楚子策也不是一點的都不相信，就算是不相信，這心裡對於雲和的疑惑，也存了一點點。
只要是有所懷疑，憑藉著楚子策的本事，只要他想要知道事情的事實，其實很簡單，根本的就用不著他們繼續出手。讓楚子策自己去查，比他們查出來再告訴楚子策，這兩者之間的效果，是完全的不一樣的。
從華懸的屋中出來，天色尚早，一向果決的楚子策就是衝著壽康宮的方向去的，到了壽康宮的門口，楚子策卻生生的停了下來，轉身就回去了。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
御書房的一堆奏章還在等著他，所以他要去批閱奏摺。
其實，也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非要現在處理不可，只不過，這樣一個沒有什麼說服力的理由，卻還將楚子策自己給說服了，不得不說，這樣子的自欺欺人，楚子策已經是練得輕車熟路了。
直到天擦黑的時候，楚子策才從御書房中出來，其實每日的政務，楚子策都要批閱到夜晚，像今天這樣天剛擦黑的時候就已經好了的時候，其實非常的少。
天色已經晚了，將白日裡的光明都掩藏了起來，也將很多不願意放在眾人面前的心思隱藏了起來，同樣的，楚子策害怕的心思，也是一樣的不見了。
他在害怕什麼？他在忐忑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壽康宮的門口。
吊著的，還是白色的宮燈，看的十分的滲人。
在這樣的宮殿裡面，在一個剛剛有人去世的宮殿裡面住著，都比在華貴無比的皇后寢宮住著來的輕鬆，雲稀的心情，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的。
屋內，寂靜的只有雲稀一個人。
這壽康宮裡面伺候著的宮人，也被雲稀趕走了很多，越是眼睛不好的時候，她就越是不喜歡看著很多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晃悠，尤其是不知道這些人的心裡在想這些什麼。
“蓮夏？是你麼？已經很晚了，你去睡吧，我自己一個人沒有關係的。”雲稀模模糊糊的看到外面有一個人影，下意識的就以為是蓮夏。
楚子策在門外站定，將自己的影子投到了門上，沒有說話。
皇冠上的流蘇透過光線，直接的投射到了窗欄上面。
雲稀就算是看不清楚，但是這樣具有標誌性的裝飾物，也是很輕而易舉的就可以知道門外站著的是誰。
“楚子策，你來做什麼？”
說句實話，雲稀並不是很想看到楚子策，尤其是在這太后的寢宮之中，這種的牴觸心理，雲稀很久之前就已經有了，只是沒有這樣的強烈。
楚子策沉默。
來做什麼？他不知道，為什麼要來？他也不知道，想來，就這麼過來了。皇后的寢宮其實離著他的御書房很近，可是雲稀不願意住，寧願的住在這遙遠的太后的寢宮之中，可是同樣的，他還是不嫌麻煩的過來了。
楚子策伸手，下意識的想要將門推開，卻不曾想受到了一股阻力，門從裡面被拴上了。
“楚子策，我已經睡了，你回吧。”來她這裡做什麼雲稀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想看到楚子策，這也是事實。一點的都不想。
與其每次見到之後都是鬧了一個不歡而散的結果，還不如直接的不要見面，兩個人都可以落得個輕鬆自在。因而，雲稀很有先見之明的將門拴上了。
楚子策也沒有強求，站在門外一句話也不說，也沒有推開門就這麼進來了，就只是這麼靜靜的站著，也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著一些什麼。
兩個人，就像是隔著一道門在對峙一樣，雖然是沒有面對面的，但是這樣的氛圍，也是讓人十分的壓抑。
“楚子策，你到底是想要怎麼樣？”外面就像是有一雙眼睛一直的盯著自己在看，就算雲稀的心態再好，也都難以入睡。終於忍不住開口。
故意的，不讓她能夠睡上一個踏實的覺是麼？
楚子策還是無言。
他就是在用著自己大把的時間，在和雲稀耗著，看誰能夠耗得過誰的意思。
雲稀的心裡帶著一股氣，沒有辦法，直接的起身，十分用力的將門開啟，屋外的寒氣一下子的就竄進了屋子裡面，雲稀還沒有來得及發火，就被外面的冷空氣驚得打了個冷戰。
楚子策見狀，立刻就將自己的外衣披在了雲稀的身上，十分不客氣的進去了，也順便的就屋門關了起來，當然，也順便的將自己關在了屋內。
“外面冷。”
等了半天，就這麼一句話。雲稀簡直是氣的不打一處來，這楚子策，現在就是成心的和她過不去是麼？有事沒事的就找麻煩是不是？
“楚子策，你到底想幹什麼，直說，說完了就出去。”
楚子策看著雲稀這幅模樣，比在接受這妃子朝拜的時候的那種冷靜淡然，要有生氣的多，這才是他應該認識的雲稀，這才是他以前的雲稀，這才是他一直想要找回的模樣。
楚子策不自覺的笑了一下，長久以來沉重的心情也是一下子的減緩了不少，“天晚了，朕不過是想尋個地方休息。”
說白了，就是找個地方睡覺。
來她這裡？
雲稀皺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楚子策，你有沒有搞錯？這裡是壽康宮。”不是皇后的寢宮，這裡住的是她雲稀，也不是雲和。
楚子策是腦袋糊塗了麼？
“朕知道這裡是壽康宮，也知道這裡住的是誰。”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才會過來。
至於原因，他不想知道的那麼清楚，何必讓自己煩憂？
雲稀一下子的甩開了楚子策的手，順便的也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解了下來。扔到了楚子策的手上，這屋子裡面很暖和，用不著楚子策的這件衣服，這裡她一個人住的也很好，也用不著楚子策休息在這裡。
“既然知道，我也一樣的知道你是誰。”因為知道，所以才會不想。
楚子策皺眉，雲稀這種口氣奇怪的很。
雲稀離著楚子策好幾步遠，在楚子策的對面站定，聲音不大卻是一字一句的落到了楚子策的腦中，“皇上，您要是想要休息，後宮裡面這麼多的地方任由你挑選，沒有必要在我這裡，還請皇上回去？”
這是在，趕他走？她就如此的厭惡他？
心裡面一下子的有了這個認知，楚子策就更加的不悅了，他一向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回？朕想在這裡，就在這裡。”
雲稀緊緊的盯著楚子策的眼睛，一字一句，“可是，我不想。”
她不想，她不願意楚子策在這裡，這個理由，足夠麼？
原本還有一些微微的緩和的意味，在這一刻，瞬間的又凝固了起來。
兩個人呈跋扈之勢對峙著，誰也不願意讓誰，雲稀的眼眶下面，都已經是一片青黑之色，楚子策還是忍不住的心疼，最終離開。
雲稀在楚子策離開以後，一下子的就癱軟在了床上，身心俱疲……
如果，如果楚子策堅持的留下來，她根本的就攔不住，但是同樣的，她也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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